虞清梨回來的時候看見季好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裡，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們人呢？”

季好抬頭看她，本來想告訴她剛才虞姨找過自己，但看見她身後的趙燕綏又隻說，“不知道。”

管家適逢過來，低聲在虞清梨耳邊說，“老爺子讓您去書房。”

虞清梨皺眉，把書包遞給管家，吩咐道，“帶他去客房。”

二樓書房。

虞清梨開了條門縫往裡瞄了一眼，發現虞書馥也在。她鬆了口氣，剛想進去就看見老爺子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麵上，憤怒不已地說，“他們倆必須得分開！”

虞清梨推門的手一頓，又把門縫合上，耳朵貼在門板上。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犟得跟驢一樣，現在強行分開他們倆，那小好不就成白月光、朱砂痣了，清梨這輩子都放不下。”

“那你說怎麼辦，就任由他們這麼發展下去？像什麼樣子，你自己說像什麼樣子！”

“我覺得挺好啊，有人治得住她，小好又懂事，還不是替我們省心。”

“她是你的女兒、我的孫女，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又怎麼了？我就願意多花點心思看著她。”

“那您支個招把他倆分開吧，不管用什麼法子我都同意，隻要到時候她鬨起來您能招架得住就行。”

一番話正中死穴，老爺子驀然沉默下來。

虞書馥剝了顆蓮子扔嘴裡，“小孩都這樣，好玩，過兩年長大就好了。而且您又不是不知道清梨什麼脾氣，當時她非得把小好留在身邊是您同意的吧？她又是個重感情的，小好陪著她長大，對他依賴點很正常，等清梨大了出去看看，自然就不會拘泥於眼前人了。”

老爺子還是有些猶豫，但態度明顯已經鬆動了不少。

虞書馥繼續勸道，“再說了，清梨還小，八字還沒一撇呢，您老這麼擔心未來的事乾什麼？而且我們家哪出過什麼情種？虞家就沒這個基因。”

這倒是。

虞家從上到下、從男到女就沒一個不花心的，誰不是外麵小三、情人一大堆。

老爺子“哼”了一聲，臉色稍稍緩和。

“爺爺，您叫我？”虞清梨看準時機，推門進去。

“啊，對，”老爺子氣性也過了，瞥了她一眼，歇了拆開他們倆的心思，“你媽媽來了，晚上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好。”

“行了，出去吧。”

虞清梨摸了摸鼻子，偷偷瞄了虞書馥一眼，收到她的眼神暗示後才退出去，“那我走了啊。”

虞清梨先是去找了保姆，報了幾樣季好愛吃的菜後才上樓。房間裡沒人，隻有裡麵的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虞清梨敲了敲玻璃門，問，“你乾嘛呢？”

裡麵的水聲停了一瞬，模糊傳來季好的聲音，“洗澡。”

“要幫忙嗎？”

“不用。”

虞清梨有點失望，但她一向不喜歡失望。

“我還是幫幫你吧。”

虞清梨擰門進去，看見季好衣服穿得周正。他聽見動靜回頭望了一眼，叮囑了一句地上有水小心滑，然後繼續彎著腰洗頭發。

好吧，更失望了。

“你知道我剛剛聽見什麼了嗎？”

“你說。”

虞清梨清了清嗓子，“我們可能得分開。”

“嗯，”

這件事剛才虞書馥已經提過了，季好有心理準備，沒太驚訝。

“但在我的據理力爭之下，我們又不用分開了。”

季好開始放水衝泡沫，“也行。”

他的反應跟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虞清梨摔門出去，周圍重新安靜下來。

等泡泡都衝乾淨，季好關了水、抹了把臉，沉默著和鏡中的人對視。

這就是你想要嗎？

季好扯了扯嘴角，垂下眼。

……

虞清梨在外麵轉了一圈，又偷偷跑回來。

季好已經換了身衣服，伏在茶幾上寫作業。虞清梨湊過去看，也拿了張卷子跟他一起寫。

上高中後作業多起來，虞清梨寫完物理和化學，頭昏腦漲地揉了揉太陽穴，起來往外走，站在陽台上往遠處看。

“彆吹風，容易頭疼。”

虞清梨又進來坐到他身邊，皺著眉頭歪著靠在他肩上。

季好搓熱手掌按在她太陽穴上，“頭疼了？”

“沒有，我就是有點無聊，你的手機呢？”

季好遞給她。

虞清梨用指紋解開鎖，進去後發現他沒聯網，又連上家裡的WiFi。

消息一下彈出來，虞清梨一條條看過去。

周誌毅：剛剛一起吃飯的女生是誰啊，你們倆是不是背著我有情況哦~

徐恩桐：季好同學，謝謝你請我吃飯 (*^▽^*)

唐浪：同桌，作業是什麼啊？

虞清梨隻回了唐浪的消息：作業是為完成學習方麵的既定任務而進行的活動。

那邊幾乎是秒回。

唐浪：？

唐浪：人機感好強。

虞清梨捧著手機笑，一邊笑一邊把季好前麵已經寫完的拍照發給他。

唐浪：謝謝同桌，你真好[比心]。

季好漫不經心地問，“跟誰聊呢？”

“唐浪。”

“那你拍我的作業乾什麼？”

“他問作業是什麼。”

“你彆給他抄，不懂的我教他。”

虞清梨不太想唐浪占用他的時間，搖了搖頭，說，“你忙你的，不用管他，他有不會的我教就行。”

季好筆尖一頓，戴上耳機開始背單詞。

虞清梨打了兩把遊戲還是覺得沒意思，她在季好腿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躺上去，沒一會就睡了。

耳機裡的聽力已經停了，季好感受到她平穩的呼吸，目光下移，指腹輕輕剮蹭她的嘴唇，聲音輕飄飄的。

“對不起。”

“唐浪也不行。”

……

趙燕綏上來找虞清梨，發現她不在房間裡。正巧季好拿著藥從客房出來，趙燕綏動作一頓，歪著頭隔著五六米的距離跟他對視。

季好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率先打破沉默，乖乖叫他，“哥哥好。”

這一聲聽在趙燕綏耳朵裡跟挑釁沒什麼兩樣，他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皺著眉問，“誰是你哥？”

季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趙燕綏敏銳地察覺到這人身上的氣質有細微的變化，打量了他幾秒，笑起來，充滿惡意地問，“你知道你舅舅他們一家怎麼處理的嗎？”

季好的語氣很平穩，絲毫不顯慌張，“阿梨處理好了會告訴我。”

“你對自己很自信啊。”

“應該的。”

趙燕綏收斂了笑，眯著眼打量他，“我不喜歡你，離我妹妹遠點。”

季好臉上依舊是不鹹不淡、恰到好處的笑，嘴上乾脆果斷地拒絕，“不行。”

趙燕綏頂了頂腮，嗤笑一聲，“那你試試。”

“試什麼？”虞清梨揉著眼睛出來，打斷兩人短暫的交鋒，看見趙燕綏時喊了聲，“哥。”

“彆揉眼睛，”季好拉開她的手，眉眼溫和下來，又變回那個單純無辜的小白花。

“哦，”虞清梨乖乖放下手。

季好把她臉頰上粘著的頭發彆到耳後，“怎麼不睡了。”

“你不在，”虞清梨打了個哈欠，嘟嘟囔囔的又想往他身上靠。

“虞清梨，”趙燕綏冷著臉喊她，“你沒睡醒嗎？困了就回你自己房間睡。”

虞清梨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平白無故發什麼脾氣，但還是站直了。

而在她身後，季好抿著唇露出一個笑。

……

兩天一晃而過，季好回學校上學，虞清梨傷沒好，請幾天假。

星期一照例舉行升旗儀式，校長講完話後對這次的月考成績做出肯定，接著朗聲邀請總分前十和單科前五的學生分彆上台領獎、拍照。

文科班先拍的，拍完理科班再上去。

理科班前十裡就三個女生，攝影師舉著相機對焦，覺得不對勁，跟校領導一商榷，決定不按名次排了，讓三個女生站中間。

芃雯倩默不作聲地挪到季好身邊，低聲問，“你還記得我嗎？”

季好看著她想了一會，誠實地搖頭。

芃雯倩笑了一下，說，“我們之前一起參加過三次競賽，每次都是你第一，能贏你一次我很高興。”

季好也跟著笑起來，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很厲害，恭喜你。”

“你也很厲害，”芃雯倩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超厲害的，網上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我相信你。”

“來，大家看這邊……”

攝影師在喊了，芃雯倩理了理發型，悄悄往季好這邊靠近一步，右手比了個“耶”。

“一二三……”

芃雯倩很開心，小聲說，“茄子。”

季好領了一堆獎品下來，唐浪伸手在裡麵翻，問他要了一個筆記本。

校長做完最後的總結陳詞後換高一的年級主任上台，年級主任拍了拍話筒試音，說道：

“上個星期，針對高一五班季好同學抄襲一事，學校展開了調查，證實季好同學並沒有出現任何違規舞弊現象，具體結果已經發布在了學校官方網站上。

這件事情的影響非常廣泛，甚至是有校外的同學參與進來。我們有很大一部分同學喜歡發聲，願意站在維護公平、正義的角度上去發聲，我個人認為這是很好的。但是，即使有同學出現違反校紀校規的情況，也有老師、警察來處理，自詡知道真相、了解真相，對他人進行謾罵、欺辱；無端的造謠、誹謗，發起網絡暴力，利用輿論定罪是非常不可取的！

接下來，對以下兩位同學進行通報批評：

高二七班蔡紀宏同學，帶頭惡意攻擊、毆打同學，記大過。

高一二班王陽同學，在網上發布不實言論，記過。

最後，公布‘關於第二十八屆盛華中學開學慶典學生代表選舉’結果。經教師內部一致同意，高一五班季好同學當選。學生內部投票，第一名高一五班季好同學，順位第二，高一十五班宋遲夏同學當選。

盛華自建校以來，一直以立德樹人為根本，堅持先有德行、後做學問。這句話，希望在座的莘莘學子銘記於心。”

一番話振聾發聵，不知道是誰先叫好一聲，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