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還是要跑的，照例圍著操場跑三圈後解散，學生在操場自由活動。今天還有兩個班也在上體育課，解散後幾個班的體育老師湊在一起說話，學生三三兩兩散開。

虞清梨他們找了個角落坐著，唐浪從口袋裡掏出一副撲克牌問她們玩不玩小貓釣魚。

“玩這個還不如鬥地主呢，”虞清梨說完，釣上來三張牌。

他生氣了。

其實並沒有什麼表現，季好依舊是那副生人勿進的表情，但對視的一眼裡虞清梨就是感覺到了，他肯定在生氣。

可是為什麼呢？

唐浪放下去一張，“懶說配聽，能贏我再說。”

虞清梨心裡琢磨著事，分神聽著耳邊的聲音。

一把玩完還真讓虞清梨贏了，唐浪哎了兩聲，開始耍賴，“三局兩勝，三局兩勝。”

虞清梨沒吭聲，開始洗牌。

旁邊急匆匆跑來一個女生，聲音咋咋呼呼的，“彆聊了彆聊了，去籃球場看帥哥。”

另一個女生接話，“哪個帥哥啊？楊嶼嗎？”

“不是他，還有一個，軍訓的時候沒見過，應該是五班的。”

五班的……

聲音漸漸離得遠了，虞清梨往她們的方向瞄了一眼，默不作聲贏了第二把。

唐浪徹底破防，“不玩了不玩了，看他們打球去。”

籃球場已經圍了不少人，虞清梨透過人群如願以償一眼望見季好。

他剛從彆人手裡搶過球，像有感知似的，突然往這邊撇了一眼，沒一點猶豫起跳投了個三分球。

緊接著他左手往上抬了抬，右手食指打旋指了指耳朵，臉上是勢在必得的笑。衣袖順著他的動作落到肘關節上一點，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帶著蓬勃的朝氣和爆發力。

這是個尖叫聲再大點的動作。

場上屏息安靜了幾秒，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後穩穩落進了籃筐，才又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球進了！

場上一下跟炸了鍋似的，尖叫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我去，真進了！”

“帥啊！”

虞清梨微微挑眉，雖然不確定是否跟自己有關，但上翹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OK，非常Bking。

……

這場比完剛好老師喊集合，這會季好也跟他們混熟了，於是一邊跟著班上的同學往大部隊的方向走，一邊從口袋裡拿出濕巾擦汗。

旁邊的男生看見也要了一張。

“你還帶這個，挺精細啊。”

“嗯，”季好笑了笑，把額前的頭發順著捋到腦後，視線漫無目的地掃向人群，也沒解釋。

背頭挺考驗顏值的，男生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又泄氣似的低頭使勁用濕巾呼嚕了兩下臉。

體育老師集合清點完人數就下課了。

旁邊的女生還在討論剛剛那場球賽，畢竟高中生能八卦的東西也不多。

“我剛剛問了我在五班的朋友，那個男生叫季好，成績超好，全市第一特招進來的。”

“那個球投得真帥啊，就是人挺傲的，剛剛宋遲夏給他送水，就藝術班最漂亮的那個，他直接拒絕了。”

“什麼傲啊，這叫守男德，我就喜歡這種。”

“喲，你喜歡又能怎麼樣，人家連宋遲夏都不帶搭理的。而且，他好像跟那三個人有關係，中午我看見他們一起從食堂出來。”

“他跟唐浪一個班，還是同桌，一起吃飯很正常啊。”

“對啊，他初中都不在盛華讀，你擔心什麼？”

幾個女生笑嘻嘻地鬨起來，推搡間撞到後麵的人，幾人回頭一看，季好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話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被正主聽見多少還是有點尷尬，女生迅速道歉後走了。

虞清梨往後看了一眼，誇他，“剛剛那個球是投得挺帥。”

季好“嗯”了一聲，臉依舊板著，紅紅的，耳朵也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剛剛打球運動過度沒消下去還是彆的什麼。

虞清梨察覺到他情緒不對，繼續跟他搭話，“你去哪？”

“回班。”

“我們去超市買水，你要嗎？”

“不要。”

虞清梨一噎，又看了他一眼，覺得挺莫名其妙。

明明打球的時候都很正常。

唐浪強行擠進兩人之間勾住季好的脖子，絲毫沒察覺到平靜表象下的暗流洶湧，“去嘛，又沒什麼事。”

季好搖頭，“早上的作業還沒寫完。”

唐浪一怔，但沒多擔心，“早上有作業啊？”

時歡回頭看他，“化學留了習題啊，明天第一節課前就要交。”

“你知道？你都知道？你寫完了？”

“早寫完了。”

“阿梨肯定也寫完了……”

唐浪癟著嘴，要哭不哭的，這時候才真覺得天都塌了。

虞清梨看他這樣又覺得可憐，摸了摸他頭頂的小卷毛，寬慰道，“等一會寫唄，最後一節課不是自習課嗎，買瓶水又不耽誤什麼事。”

“也對……同桌，季好，走嘛，求你了，彆留我一人沒寫作業，”唐浪委屈巴巴，“就當是為了阿梨。”

季好被他扯著袖子，實在想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不是為了你嗎？”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為了我不就是為了她。”

季好不知道他從哪學的歪理，但一時間也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是唐浪非拉著我去的。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去。

季好順著唐浪的力道往超市走，偷偷拿餘光瞟虞清梨，看她沒什麼表情，又覺得莫名委屈。

其實也不是一點都不想。

……

下午的課上到五點半，走讀生直接回家，住讀生吃完飯等七點半再回教室接著上晚自習。

打完鈴唐浪他們就走了，期間王陽來找過他一次，約他一起去吃飯，季好告訴他今天有事，明天再一起。

五點四十的時候班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季好還在寫題，另外幾個男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商量晚上去哪上網，臨出教室的時候又探頭回來叫他。

“季好，你等會去吃飯的時候能把空調關了、門打開透透氣不，教室裡太悶了。”

季好從一堆書裡抬起頭，“行，我知道了。”

男生揚了揚手，“麻煩你了啊。”

“小事。”

腳步聲漸遠，教室裡徹底安靜下來。

他們不說都還沒發現，教室裡確實挺悶的。

季好呼出一口氣，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坐在椅子上後仰著去摸後門的門把手。

桌洞裡的手機屏幕驀然亮了一下，置頂聊天框上又多出一個小紅點，季好沒發現，仗著手長勾住門把手拉開，門開的瞬間正對上虞清梨的臉。

季好一愣，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表情有點迷茫也有點呆。

虞清梨早一點的時候跟季好發消息說在校門口等他，今天一起回去吃個飯，左右等不到人，於是決定到教室看看他走沒。這會單手打著字問他在哪，另一隻手正準備開門，注意力全放在屏幕上，聽見聲音才抬頭。

氣氛有些凝滯。

季好率先發問，“你沒回家嗎？”

“嗯，”虞清梨收回手看了眼時間，“跟你請假了，我媽讓我帶你回去吃個飯。”

“哦，那走吧，”季好坐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虞清梨一愣，“就走？”

季好低頭一陣翻找，拿出來幾本習題塞書包裡，語氣很淡，“不走嗎？”

“我以為你還沒消氣，還要再犟一會，”虞清梨進來反手關上門，躬身跟他對視，“我媽約的六點，我們過去要五分鐘，我還有十三分鐘哄你。”

“所以能跟我說說嗎，季好小朋友。”

就挺行。

季好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心臟的地方先湧起一陣酸楚，他閉上眼緩了緩才繼續，“你還記得上一次跟我聯係是什麼時候嗎？”

沒等虞清梨回答，他跟倒豆子一樣一股腦全說出來。

“都一個多月了，你還在國外玩嗎？”

“說好會第一時間給我驚喜，你是不是全忘了。”

確定他再沒什麼想說的了，虞清梨才一一作答。

“回國後我遇見了點事兒，沒第一時間聯係你是我不對。驚喜我準備了，記者是我找的。”

季好本來還覺得委屈，這會聽見是出事了又開始懊惱，覺得自己隻顧著鬨，真不是東西，“事情解決了嗎？”

“還沒，有點麻煩但不棘手，不用擔心，”虞清梨順著他的後頸一路往上撫，最後停在發頂揉了揉，“彆氣了，我該提早跟你說一聲，你考得很好，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獎勵？”

季好眯了眯眼，下意識仰頭貼著她的手心，“不用，我沒生氣，就是有點……”

難過？委屈？

季好頓住，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虞清梨略一思索，“吃完飯跟你買身衣服吧，彆天天穿這件，不熱嗎。”

“不熱，校服發了，我後麵穿校服就行。”

“再看吧，先去吃飯。”

……

包廂裡人不多，就兩邊的長輩，兩人進去後先乖乖站好喊人。

“姑姑，虞阿姨好。”

“媽，季姨。”

虞書馥笑著頷首，“坐吧，又沒外人，不用那麼拘謹。”

這家才開不久，就虞清梨跟朋友一起吃過一次，點菜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

虞清梨很快勾完菜品，又點了一份荷花酥和糖水荔枝打包。做完這些她湊過去跟季好說話，“這家荷花酥特彆香，甜度不高，配著荔枝剛剛好，你肯定愛吃。”

季好彎著眼睛對她笑，“你點的我都愛吃。”

“化學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

“那等一會彆急著寫作業了，陪我去院子裡走走，消消食。”

“好。”

兩人在那旁若無人的咬耳朵，虞書馥本來在跟季小蘭談這個季度的盈虧，說著說著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沒忍住一連看了季好好幾眼。

季小蘭察覺到異樣，抵著唇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半開玩笑道，“一晃你們倆都這麼大了，真好……誒，虞姐你還記不記得，小好小時候就愛纏著清梨玩，那時候他才多大來著？”

季小蘭在空中比劃了一道，“好像才這麼高吧？”

虞書馥神色複雜，笑著糾正她，“這才到哪？那時候小好都十一了，你比的這一道有三歲沒？”

季小蘭拍了拍額頭，“你看我，我都忘了，年紀大了，好多事都記不得了。”

“我還記得呢，哪是小好要跟她玩，是她不肯放人走，”虞書馥想起某些往事，眼睛一亮，往前探了探身，突然來了興致，“小好，你胳膊上那個牙印消沒？就清梨咬的那個。你怎麼還跟她玩呢，你不怕她再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