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1 / 1)

顯性暗戀 悲傷橙子 4111 字 2個月前

季好蹙著眉上下環視,看她沒什麼事才鬆手拉開距離,垂著眼詢問,“沒事吧?”

虞清梨搖頭,看向一旁端著兩份飯菜,臉漲得通紅一個勁道歉的男生,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

“你叫什麼名字?”

王陽聽見她問自己,克製不住的開始抖,“我,我嗎?我叫王陽。”

那就對上了。

另一個當事人。

唐浪和時歡本來走在前麵,這時也回頭看過來。

時歡兩步上前,掃過麵前幾人,神情裡帶著壓抑的煩燥和不爽,語氣還是很克製,“怎麼?”

唐浪站在人群外眯著眼打量王陽,也是麵色不善。

“不小心撞到了,我的問題,剛剛沒看路,”時歡沒睡好就是這個樣子,看誰都臉臭,虞清梨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吃飯。”

……

“嚇死了,我還以為這事沒那麼容易完,我跟你說,剛剛那幾個人家裡都有權有勢的,你碰見他們記得離遠點,彆招惹,”王陽再一次確定那幾人已經走遠了、徹底聽不見了才長舒一口氣,低聲靠到季好耳邊,“我不小心撞到的那個,叫虞清梨,聽說她脾氣特差,以前有個女生不小心把水潑到了她的鞋上,她就讓彆人跪著舔乾淨。”

季好挑了挑眉,沒說話,但臉上是滿滿的質疑。

王陽急了,找補道,“你彆不信,這事都傳遍了,大家都知道,不過她家裡可有錢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季好遲遲沒說話,王陽疑惑地偏頭看他,問,“想什麼呢?怎麼臉紅了?”

季好眼珠轉動,墨色的瞳孔注視著他,慢半拍地“啊”了一聲,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好漂亮。”

王陽一時間震驚的沒能說出話。

沉默間兩人已經到了座位,王陽小心翼翼地把餐盤遞給趙文博後就繼續縮到角落裡吃飯。

位置靠裡的一個男生問道,“剛剛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跟那群人起衝突了?”

起爭執的時候不少學生都在往那個方向看,但礙於這幾人的身份和脾氣都隔得遠,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看見虞清梨的神情還算得上正常,而唐浪和時歡麵色黑沉的都能滴墨了。

季好瞥了一眼王陽,後者低著頭吃飯沒有要搭腔的意思,於是也沒正麵回答男生的問題,“你認識?他們幾個很有名?”

“不是,這幾個少爺小姐你都不知道啊?”男生十分誇張的做了個驚訝的表情,隨即像是想起什麼,又露出一個帶著諷刺意味的笑,“也是,這種人你搭著梯子都攀不上,光會死讀書有什麼用。”

盛華裡有錢人不少,父輩間生意往來不斷,相應的,小輩們在私底下也組成了很多個小團體。老牌家族早互相抱團,這一屆站在金字塔頂上的,虞唐兩家算一撥,再就是溫家。接著就是些祖上有本錢,但近幾年發展得不太好的富二代。最末的是暴發戶,比如趙文博。時家是早三十年前白手起家,按理說應該跟趙家一樣被排除在外,但他倆就是莫名其妙接受了時歡,緊接著就是時家地位的水漲船高。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不少人動了心思,想靠家裡的小輩打通關係。但這兩人麵上對誰都客客氣氣、好說話得很,私底下完全不是一回事。識相的,碰了幾次軟釘子之後自然就歇了心思,但總有不識相的,覺得自己能成為第二個“時歡”,攀附上這條大船。

男生明顯把季好歸為了第二類,季好看出來了也懶得解釋。

“季好不是這個意思,”王陽咽下嘴裡的菜出聲反駁他,又在男生不滿的目光裡弱下語氣,“我,我剛剛不小心撞到虞清梨了,她沒計較。”

男生“嘁”了一聲,語氣裡帶著被人下了麵子的不滿和嘲弄,“你故意的吧?以為這樣就能引起她的注意?就你這樣的耍多少手段人家都瞧不上。”

王陽才消下去的臉色又漲得通紅,“我不是,我隻是……”

“好了,吃飯,”趙文博打斷王陽接下來的話,笑著看他,眼神薄涼,說出口的話像是教訓家裡不聽話的小輩,“他跟你開玩笑呢,你看你,較什麼真。”

其實挺羞辱人的。

王陽很想說他沒有,但剛剛回嘴的勇氣跟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瘋狂漏氣,沒一下就癟了。

季好一邊在心裡麵盤算著這群人的關係一邊快速吃完麵前的飯菜,估摸著王陽也吃的差不多了才從小包裝的餐巾紙裡抽出一張擦嘴,繼而食指抵住包裝袋,推到王陽麵前,“我吃飽了,你還吃嗎?”

這個動作一出,暗示意味不言而喻。一桌人眼觀鼻鼻觀心,都停下動作看了過來,視線不停地在季好和趙文博之間轉來轉去。

誰都沒說話,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

王陽一愣,張了張嘴,下意識看向趙文博。

而趙文博在看季好。

這個場景很奇怪。

奇怪到有些詭異。

詭異到唐浪腦袋瓜子轉了兩大圈也沒明白,隻好虛心求教,“同桌,你是要邀請他私奔嗎?”

季好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眉心一突,其他人也嚇得不輕。

唐浪不知道聽了多少,這時候十分自然的把手裡三份餐盤摞到他的餐盤上,拍了拍手,吊兒郎當地撐在他肩上垂著眼沒什麼情緒地看王陽,“你還吃嗎?”

“我,我還吃的,”王陽彆開眼,不敢跟他對視,手裡的筷子不停戳在米飯上,“我,我還沒吃完。”

這樣子心虛得不行。

唐浪挑了挑眉,手腕施力,“那你呢,吃完了嗎?”

季好起身,“吃完了,走吧。”

……

直到看不見趙文博那群人的身影之後時歡才懟了懟虞清梨的胳膊,貼過去問,“唐浪今天吃錯藥了?他平時不是不愛多管閒事嗎?”

唐浪手還搭在季好肩上,輕哼一聲,“我哪多管閒事了,這是我同桌,我罩著他不是天經地義?”

時歡和虞清梨同時拉長調,“籲--”

唐浪撓了撓臉,語氣低下去,帶著一股子破罐破摔的意味,“好吧,其實我就是看不慣趙文博。”

兩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唐浪。

虞清梨知道他不喜歡趙文博,但一直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他沒主動說,也就沒人問。在她眼裡唐浪其實一直是個挺友好挺大大咧咧挺有同理心的小孩兒,對趙文博的厭惡就來的莫名其妙。

“你們倆彆這麼看著我,”她們倆的目光過於直白,明晃晃的不理解但好奇尊重,唐浪撇了撇嘴,有些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回去,“沒什麼理由,我就是不喜歡他。”

兩人又齊刷刷看向季好,後者一怔,乾巴巴解釋,“叛逆期吧,看誰不順眼都正常。”

“哦--”虞清梨挑眉,“哎,也是,孩子長大了。”

“虞清梨你夠了,”唐浪悶著頭往前走,語氣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懶得跟你們說。”

虞清梨哼笑了兩聲,沒再逗他。

一時間幾人都沒說話。

……

九月的太陽還很大,陽光從樹縫裡漏出來打出斑駁的光點,耳邊是嗡嗡的空調運轉聲和蟬鳴,聽得人困意上湧。

季好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停下筆揉了揉眼睛,視線上移,定定地望著前麵的人出神。

班上大半人都睡了,虞清梨也是。她嫌桌麵硬,自己帶了個小枕頭墊在下麵,隻露出小半張白皙乖順的側臉。

她為什麼要問王陽的名字啊……

是對他感興趣嗎。

腦子亂成一團,胸腔裡悶悶的泛著酸,中午的事跟放電影一樣重播,一些細節再次被放大。

不能再想了。

下午還有課。

季好吐出一口氣,閉眼伏在胳膊上,喉結上下滾動,手指不自覺蜷起,強迫自己放空。

……

思慮過重的下場就是多夢。

夢裡依稀是出中考成績那天。

外麵響起第一聲雞叫,天也才剛蒙蒙亮,就像往常的無數天一樣,季好起床洗漱、下樓煮飯、等飯快好之後叫爺爺起床,爺孫倆吃完飯再開著小三輪去地裡摘西瓜。

才摘了一半,爺爺的手機響起來,老人年紀大了耳朵並不好,接通後就開了免提。那邊是村支書興奮的喊聲,說季好考了全市第一,讓他們快回家,記者快到了。

成績跟他預估的一樣。

季好不自覺笑起來,拿出手機解鎖,點進置頂的聊天框裡。消息停留在一個星期前,虞清梨說自己要跟朋友出國玩兩天,最近先不聯係了,如果真能拿到全市第一,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季好甚至能想象出她發這條消息時的神情。眼睛亮亮的,瞳孔是淺淺的棕色,嘴角微微彎起,麵上帶著一貫的漫不經心。

傲慢又漂亮。

可能她還不知道成績已經出來了。

季好退出界麵刷新,再點進來,直到手機黑屏映出自己一點點下垂的嘴角。拇指上長出新肉開始發癢,那是幾天前不小心被鐮刀割的,季好使勁掐了掐。

還是癢,克製不住的,從裡到外的難受。

虞清梨真的很討厭。

……

“彆睡了,要上課了。”

夢境被打斷,季好猛然睜開眼,耳邊還鼓動著自己一聲沉過一聲的心跳,

“很熱嗎,你頭上怎麼全是汗,”唐浪遞過來幾張衛生紙,聲音跟他一樣帶著剛睡醒的黏糊,“喝點水吧,等下體育課你彆暈了。”

季好緩緩坐起來,腦袋還在發懵,好半天才接過紙“哦”了一聲,開始在桌肚裡叮裡哐啷地找水杯。

班上的人陸陸續續下樓了,虞清梨剛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這時候靠在後門門框上喊他們,“走了。”

“來了,”唐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麼熱的天不會還要跑步吧?”

時歡接茬,“又不是讓你在室外跑,熱不熱的有什麼影響。”

“啊,當然有影響了,不管熱不熱我都不想跑,我就不愛這個。”

“那等一會你跟老師請個假唄。”

“找什麼理由啊,”唐浪苦惱地皺眉,餘光掃見季好眉頭又立馬舒展開,“誒,對了。同桌,你軍訓不是沒來嗎?你找的什麼借口啊?”

季好咽下一口水,“農忙。”

兩個字說的含糊不清,唐浪又問了一遍,“什麼?”

季好擰緊瓶蓋,起身麵向後門,板著臉,眸色沉沉地跟虞清梨對視,“我說,我在家裡賣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