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書?
沐夕晚這才想起原主與他曾寫過婚書,作為二人之間的婚證,也就是結婚證。
按照凡間禮儀,要分開便需同等效力的離婚證——和離書。
隻是沒成想季淮安生在修真界,竟也會同一介凡人的她講究這些,當真是要負責到底了。
她原還以為,自那句就此兩清後,二人便已再無瓜葛了呢。
世上怎會有這般實誠的男子,活了兩輩子,沐夕晚當真是第一次見,一時之間,心下竟生出種愧疚感。
但沒兩秒就消散殆儘。
不對啊,該愧疚的是原主,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沒錯,停止自我PUA。
不過依原書劇情,直到故事結局原主也未與他和離,而是漠然拋之腦後,轉頭風風光光嫁給魔尊秋燃塵,就此拉開仙魔兩界對立的帷幕。
任誰也不知這樣的兩個人之間竟有著一紙婚書的存在。
這麼想想,如果自己在死男主手上之前也沒同他和離,他該不會還要按照禮儀給她立個碑吧。
嘶,不行,太晦氣。
短短幾秒,她腦中已湧過千言萬語,再回過頭時,唇邊噙著淡淡的笑。
“多謝仙君提醒,真到了那一天,我定提前告訴你。”
季淮安本以為她會立刻給自己要,如此這番,雖不知為何但心裡總算有了個底。
不知是不是白日罵人太過激動的原因,沐夕晚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還得刻意壓低聲響,彆提有多難受了。
冰雪覆地,夜裡更是寂靜,屋內窄小,連二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在這一方天地中,有股子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隱隱約約間,她仿佛聽到季淮安從窗邊來到桌前,瓷製茶杯發出潺潺流水聲,清脆悅耳,緊接著,出乎意料地戛然而止。
連帶著那原本平穩的呼吸。
沐夕晚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此刻,窗沿之上正側倚著一紅裙女子,在身後銀色月光的照射下,翩翩身姿展露無遺,而那點點紅色靈光宛若散落的星辰,自裙擺緩緩飄進屋內。
幻妖?她來這乾什麼?
幻妖唇角微微勾著,笑意卻不達眼底,直勾勾盯住屋內的季淮安,甜膩的聲音帶著絲調侃:“小仙君,好久不見,彆來——”
“砰——”
陡然間,沐夕晚眼睛登時放大,隻見一把帶著雷光的劍驀地飛了出去,像串燒烤一樣乾脆利落地將幻妖帶走,死死釘到對麵樓的牆壁上。
台詞都沒說完呢……
好粗暴……
她以後不會也要被這麼捅吧……好蝦仁……
這一刻,沐夕晚連忙暗暗下決心:絕對不能得罪季淮安。
不知何時已發覺她醒著,季淮安竟意外地專門出言向她解釋:“此乃幻妖分身,她害人無數,並非良善之妖。”
分身?
聞言轉眼望去,果見方才牆上的“幻妖”已化作一片紅霧,迅速消散。
他同自己解釋,是因為她先前說覺得幻妖應當是個好妖?
既如此……
此時不裝,更待何時。
沐夕晚一臉驚恐地坐起身,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惡妖……虧我那麼相信她……得虧命大……不然……”
聲音帶著些許輕顫,頗有幾分傷心欲絕的模樣。
而後她又裝模作樣地慢慢鬆了口氣,轉向季淮安,還有些驚魂未定:
“她來此是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樓下就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
房門吱呀呀開了一大片,走廊的燈很快被點燃,傳來絲絲黯淡的光線。
季淮安快步走到窗邊,朝下望去,見狀,沐夕晚也好奇地起身走過去。
便見一個接一個的修士匆忙出了客棧門,手中提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法器。
“幻妖出現!今日必要抓到她!”
“你也見到幻妖了?我也是,快走走走!”
“姐妹們!先下手為強,收了她定能一舉奪得魁首!”
各種聲音混在一起,此起彼伏,就連遠處其他客棧也烏泱泱出來一大批人。
“莫非大家都見到了幻妖?”沐夕晚將頭探出窗子,一副看到大熱鬨的樣子,視線忽而定在一處,“那是……”
季淮安不是第一次見她情緒極速轉變,對於同當下形成鮮明對比的方才並未在意,順著她的目光,凝眸望向眾人湧去的地方,靜默片刻,清聲道出三個字:“迷蝶穀。”
迷蝶穀……
默念兩遍,沐夕晚很快記起,據說此地乃城郊一處山穀,因生存有一種可致幻的蝴蝶而得名,常年迷霧纏繞,鮮少有活物靠近,是後期男主的曆練之地。
如今竟這麼快就出來了。
幻妖將人引入那裡,豈非如虎添翼?
“這麼明顯的陷阱他們也去?”
她極度不解。
哪知一轉頭,身旁人不知何時也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
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幻妖是萬人迷。
不管了,總之與自己無關,見人走得已差不多,沐夕晚沒了興致,伸著懶腰,轉頭準備回去繼續睡。
【等等。】
沐夕晚下意識心一咯噔,眼眶微縮,係統這家夥大半夜不睡覺,準沒憋好氣。
果聽它亢奮道:【幻妖這個時候出現,沒準與藤妖有關,屆時水落石出,比賽隨之結束,任務怎麼辦?不行不行,我們也得去!】
“……”沐夕晚眼角一抽,心道果然沒好事,語氣頗為不滿:“你能不能冷靜點?整天跟個炮仗似的,不點也能自炸。”
“人家個個法寶加身,又有靈力護體,迎難而上也就算了,我一個廢物去乾嘛,白白送人頭嗎?”
【放心吧,以你的身份,幻妖定會保你無虞,再不濟還有符紙,我瞧你目前用的還挺有模有樣的。】
【而且,眾修士齊聚,乃是尋到男主的大好機會,趁亂也更易對南宮洛川下手。】
【總之,這一趟隻賺不虧,成敗在此一舉,必須去!】
它向來直接逼迫,還是第一次說得如此有理有據,沐夕晚張了張口,半天也愣是沒找出一個適當的理由回絕。
事實證明,她吃硬不吃軟,即便不占理,還是一夾嗓子,吵著腦袋疼,死魚一般一頭紮上床,瞬間沒了聲響。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一輩子躺床上。
*
一刻鐘後,沐夕晚終是沒受住係統劈頭蓋臉的譴責,聾拉著臉站在山穀入口處。
此刻的係統還在她腦中激情澎湃地嘟囔。
【知道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嗎——】
“會死,你死,我死,大家都死~”沐夕晚陰陽怪氣打斷:“差不多行了,我都來了。”
係統哼聲道:【知道就好。】
山穀入口是個狹窄的石縫,高聳入雲的峭壁矗立在兩側,目測堪堪能同時並排走過兩個人。
石縫內黑壓壓一片,一眼看不到頭,迷蒙蒙的淡粉色霧氣不絕如縷地自內往外溢,宛若危險靈敏的毒蛇,最終同深夜山間霧露交彙在一處。
修士行動快,早已進去多時,此刻四下萬籟俱寂,頗有幾分深山老林的詭譎感。
回頭環顧四周,入目的是大片烏壓壓的鬆木以及比人還高的雜草。
emmm……這好像真的是深山老林。
在係統的吵鬨下,沐夕晚不知不覺間走到此,一路上竟半點膽怯未生,不過現在……她有些後悔讓它閉嘴了。
站在石縫前徘徊許久,確認不會再有人來後,她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BOSS老窩都闖過了,沒什麼好怕的。
雖然運氣差了點,但至少命大。
不就是一個人嗎……
【你再墨跡一會,裡麵都殺乾淨了。】
聞言,沐夕晚依舊不緊不慢地將披風上的帽子係牢了些,又從儲物袋中掏出先前裝符紙的黑麻袋,撕下一角,綁在頭上遮住口鼻,以減少毒物的吸入。
做完一係列準備後,她深深呼了口氣,點亮照明符,一股腦踏了進去,“出發。”
*
山穀深處,陡峭的石柱上,幻妖穩穩落地。
深邃的瞳中倒影著遠處散在各地的修士,一個個急不可耐的樣子令她禁不住發笑,紅唇微微勾起。
有了他們,主上百年前的舊傷定能痊愈。
一旁的藤妖見狀,眼中劃過一抹驚歎,隻道不愧是妖族昔日大長老,略施小計便成功引來如此多修士。
“多謝長老相助。”他拱手上前行禮,恭敬道:“待我救回妻兒,定獻上半數妖力以報長老之恩。”
“倒也不必。”幻妖聲音清靈,單手一揮,無數幻境不消片刻便已大成,如流星般散落到山穀各處。
冷風中吹散一聲輕歎。
“多年未用海蜃幻陣,竟耗了我六成妖力,果真是生疏了。”她臉上掠過一瞬惆悵,轉向藤妖時已然消失,隻道:“你要精氣,我要人魂,兩相得益,無需言謝。”
“剩下的便交由你了。”
海蜃幻陣乃妖界至高秘術,可瞬間產生無數幻境。
多少妖窮儘一生也不得其中半分精髓,她的話屬實讓藤妖大為心驚。
“是。”他再度弓腰深深行上一禮,起身來到柱邊,遠遠向下望去,眸中戾色暗湧。
待殺儘這些修士,必能救下夫人,屆時精氣充沛,亦可保下孩兒。不枉他昨日消耗大量妖力尋得千裡外的幻妖長老。
按照先前商議,長老布下幻陣,而他便需化作數百分身,逐一去取這些人的命。
迷蝶,幻妖,他,攏共三重幻境,任天王老子來了也插翅難飛。
*
約莫走了大半個時辰,沐夕晚總算出了石縫,來到穀內。
視野乍然開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巨石林木,以及各種奇花異草,山間似有瀑布,嘩啦啦的水聲回蕩在耳旁,層層繚繞的粉霧令人看不真切。
依舊不見人影。
沐夕晚小心往裡走了走,很快感覺到此地比外麵要熱的多,根據常識,猜測應是山穀密不透風之因。
但將自己圍得格外嚴實莫名有種安全感,她決定暫且就這麼著,實在受不了再將披風脫掉。
來此的修士少說也有上百個,當下卻絲毫動靜不曾見聞,想來這個山穀是極大的。
找男主恐怕也非易事。
以她的能力,照明符隻能維持片刻,一晚上準不夠用,隻好加快了腳步。
男主,男主,快來吧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