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太的身上散發出咒力運轉的微光。
“很神奇的力量不是嗎?”涼太操縱著咒力凝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真人說我原本就擁有術式,但是因為身體沒有咒力運行的回路,所以沒有辦法擁有咒力。於是他幫我改造了身體。
“我能感受到咒力對我的身體全方位的加強,即使我這輩子都沒辦法治愈疾病,也許能靠著咒力這樣活下去也說不定。”
涼太臉上的神色是認真的:“不論怎麼說,我真的很感激他。”
所以,真人是朋友,也是希望。
如果是這樣的話,蒔花倒也無話可說,最好是自己敏感過頭。
她表示理解。
在她走出病房前,聽到後麵傳來涼太小小聲的;“謝謝。”
謝謝提醒,也謝謝你的巧克力。
*
時間還早,要是現在回去學校的話還能趕上下午的課,但是蒔花不是很想回學校,她本來就請了一天的假。
蒔花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曬著太陽,看著周圍沒人,取出一個金屬球,輕輕喚醒:“係統。”
“在呢。”
金屬球在啟動後發出了微微嗡鳴的聲音,細看才發現金屬球還長著一雙透明的昆蟲翅膀,在被喚醒的時候微微煽動起來,懸停在半空中。
“查詢人形咒靈信息。”
“正在查詢中,請稍候……抱歉,沒有符合條件的查詢記錄。”
算了。
蒔花還是有點不死心,想要看看之前有沒有看資料的時候有沒有遺漏什麼,結果還是什麼也查詢不到。
收起係統,蒔花思考這難得的休閒時光用來乾點什麼。
不期然間,蒔花身邊卷起了一陣風。
猝不及防被風刮起來的頭發糊了滿臉,蒔花趕緊伸手擋了擋,發現是一個看起來個子挺高的少年,看起來比她大幾歲,可能是高中生的樣子。丸子頭,眯眯眼,佛耳,表情冷淡,神色稍顯成熟,打扮個性。
他剛剛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卻在此時突兀的止住了身體,驟然變化的身形讓空氣加速流動。
他仿佛感受到了蒔花的盯視,順著視線看了過來,視線與蒔花觸及的一瞬間,沒有表情時顯得有些冷淡漠然的臉,熟練地揚起一個親切的眯眯眼笑容:“抱歉,沒有嚇到你吧?”
說話間,手裡一個使勁,將手裡剛剛捉到的低級咒靈瞬間捏爆,咒靈瞬間爆出紫色的汙濁血液,又在片刻漸漸彌散,消失不見。
“……啊。”蒔花一時忘了接話。
丸子頭少年見蒔花盯著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笑容不變地解釋道:“我偶爾喜歡這樣鍛煉一下手勁呢。”說著,抬起手,用乾淨的手掌做了幾下手指開合的動作,解釋道:“對訓練手指靈活度蠻有幫助的呢。”
見蒔花回過神來,就又問了一遍:“你沒事吧?”
看見蒔花搖了搖頭,他用手遮擋在額前,抬頭看了看天色,嘴裡說著:“那就好。我有點趕時間,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哦。”
禮貌,疏離,略帶敷衍。
親切的笑容也遮掩不了他難以接近的本質。
沒等蒔花回他什麼,少年自顧自地雙手插兜離開了。
蒔花看著少年離去地背影,有些出神。
這算什麼,咒術師大放送?今天的咒力濃度過高了吧?
蒔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拿起背包,準備回去福利院算了。她不想在外麵繼續閒逛,再遇到什麼計劃外的事件。
回去時間還早,她主動去幫院長打下手了。最近院長總是工作到很晚,像是要把工作都集中處理完一樣,蒔花想能分擔一點是一點,另外還有那個叫真人的咒靈對院長母子莫名其妙的關注也讓她隱隱有點不安,想有時間就多在院長身邊照看一下。
涼太那邊……就等再買了巧克力就再去一次吧。
*
傍晚,醫院。
最近已經入冬了,天氣轉涼,天色也黑的比較早。在下了幾場雨後,更是溫度驟降。
涼太沒有什麼胃口吃飯,他披上衣服,準備先下樓轉轉。
將被冷空氣激的有些發紅的手揣進兜裡,呼出一口氣,蒸騰而起的水霧有一瞬間模糊了視線。
那天生日,媽媽最後還是沒有來。算了,是忘了也說不定,反正之前也沒有過過幾次,這次不過是和之前一樣而已。
醫生說明天要開始進行新的治療療程,會嘗試新的療法,可能會有些辛苦,但總歸是希望不是?
涼太走到庭院中,因為天氣變冷了,願意出來的人也變得少了,現在是晚餐時間,更是沒有幾個人。路燈早早開啟,在冬天濕冷的空氣中暈出蒙蒙的光暈,順便在池塘的在池塘的水麵上灑下幾點碎金。
他走了一圈,找了個長椅休息椅坐了下來,看著水麵的倒影發了一會兒呆。
運轉起來的咒力大大增加了他抵禦寒冷的能力,坐一會兒也什麼沒有大礙,隻是護士小姐看見又要嘮叨了。
想起護士小姐活力滿滿地數落他地樣子,有點抱歉,但被人關心的感覺總歸不差。涼太準備稍微再呆一會兒就回,趕在護士小姐來查房之前。
這個時候,涼太眼角餘光瞥見背光處的綠化景觀出有一道人影一晃而過,他下意識地抬起頭,視線順著人影追逐而去。
咒力加強過地視線在黑夜中看地很清晰,基本不受光線地影響,並且他對那個咒力已經很熟悉了,是真人。
想到真人可能又來找他玩了,他有一點開心。
自從真人改造了他的身體,之後偶爾就會來找他玩,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配合他做一些關於咒力之類的小實驗,但是涼太還是覺得真人給他枯燥的養病生涯增添了很多樂趣。
涼太想,這應該就是朋友了。即便,你是咒靈,我是人類,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腳步輕快,向那邊走去。
“真……”
話還沒完全出口,他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一般,再也出不了口。
真人感受到了涼太的氣息,回過頭來,抬手打招呼:“喲~晚上好啊,涼太。”語氣輕柔,臉上是他一貫的笑眯眯的神色,偶爾不笑,睜大眼睛,就是孩童般天真好奇的神色。
涼太很喜歡看真人的表情,他覺得那樣的真人是成熟理智的,深入地思考著世界,偶爾展露的旺盛探索欲、望,更他顯得更加生動有趣。
可現在,他看著真人一貫的笑容,心臟漏跳了一拍,有些微微發寒。
“你……”他再次開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嗓音微微發啞,清了清喉嚨,才把自己的問題繼續下去:“這是什麼新的實驗,或者什麼新遊戲嗎?”
他看到,一個不明生物的屍體倒在草坪上,屍體穿著護士服,殘缺不全,周圍輻射的血跡訴說著這裡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慘狀。
他心裡有了一點不詳的預感。
屍體胸前的布料還算完整,那裡彆著一個名牌。
井上美裡。
是他剛剛還想到過的護士小姐的名字,那個平常負責照看他,給他換藥打針的護士小姐的名字。
真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哦,你說的這個吧?是哦,新試驗呢。”
涼太多少鬆了一口氣,趕緊說道:“那快把她變回來吧,護士小姐挺忙的,也不好再耽誤她的工作,有什麼實驗我來陪你做吧。”
真人看過來的視線帶著微微的疑惑:“變不回來的哦,畢竟失敗了也沒有什麼辦法呢。”
涼太腦子霎時空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語無倫次,本能地表達著自己地疑惑與慌亂:“開、開什麼玩笑?怎麼會呢,明明之前那麼多次都變回來了不是嗎?假、假的吧?”
真人歪頭,看了一會兒涼太地表情,然後開口打斷了他的自我欺騙:“變不回來了,死了哦。”
涼太瞬間僵硬,再也思考不能。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涼太。涼太?是你嗎?”
是媽媽!涼太驚惶回神,猛地回頭,聲音裡透著慌亂,本能的不想讓媽媽靠近這邊:“快跑!!”
蒔花跟著院長來到這裡,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因為真人特殊關注的緣故,最近下班蒔花都會悄悄跟著院長,確認她平安到家後,再來醫院這邊看一眼,確認這邊也沒有什麼特殊情況。
今天她看見院長提前將工作都安排清楚後,請了一個月的假,回家收拾了東西就來到醫院,理由是生病兒子明天開始治療,需要有人照顧陪同。請假的時候,最近鬱鬱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些,可能是涼太的那邊的病情有了治療方向了吧,蒔花猜想。
她想著自己也可以過來順便確認一下涼太的狀態,於是正好護送院長一起過來,她們已經去過病房了,房間裡並沒有人,於是找了下來。
院長佐藤女士聽到涼太的聲音,感受到他不安驚慌的情緒,沒有轉身逃跑,反而上前了兩步,擔憂地問道:“涼太?你怎麼了?”
佐藤女士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是看到了自己的兒子陡然瞪大地雙眼,以及無助害怕地表情。
她感到耳朵嗡鳴一瞬,隨即世界靜默無聲。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無限拖長,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慢放按鈕,她隻看到了涼太嘴唇張張合合,好像在說著什麼,以及,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掠過。
她想告訴他,不怕的,媽媽在。
以及,醫生那邊剛剛聯係她,最近研究成果有些進展,新的療程雖然有些辛苦,但是預後效果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
但是她張了張口,發現說話變成了一件很費力的事。
她發不出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