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發現不對隻在一瞬間。

真人伸出了手。

蒔花第一時間運轉咒力,握住自己具現的武器就衝了上去。

可是沒有來得及。

她就看到院長的身形在自己麵前扭曲,變形,隨即爆裂倒地。

心裡來不及生出什麼情緒,蒔花衝勢未止,攔在涼太和真人之間。衝真人揮出飽含憤怒的一錘。

真人輕飄飄地後退閃避開了。

涼太整個人已經失去思考能力,盯著自己母親倒地的身形,瞳孔緊縮,無法反應。

真人看著神情凝重,警惕自己的蒔花,不解的歪了歪頭:“哎呀?生氣了?”

蒔花在這一刻,深深的感受到了,是不一樣的。

咒靈,和她曾經見到過的智慧生物,絕對是不一樣的!

是了,本來就是從人類負麵情緒誕生的東西,凝聚了人類內心之惡,自己怎麼會這麼天真,會對這種東西抱有期望,放鬆警惕。

“為……為什麼。”

蒔花身後的涼太本能地問出了口。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也許並不是真的想要尋求一個具體的答案,隻是變故太過突然,顛覆認知,心中堆積的情緒需要有一個發泄的口子。

“為什麼?”真人聽見後,卻真的給了答複:“當然是因為有趣拉。”

“涼太明明快死了,卻那樣想活下去。你掙紮的樣子很有趣,以為交到朋友的樣子也很有趣,配合做實驗的樣子也很有趣……”

蒔花不等真人繼續說下去,握住錘子就攻了過去,打斷真人惡劣的言語。

“垃圾,去死吧。”

“你才是不該存在於這世上之物。”

真人的表情沒有變,眼中卻沒有笑意。

“真自大呢,你們人類擅自把我創造出來,卻又說我不該存在。”

“果然,人類就是這樣,讓人厭煩。”

真人將注意力放了更多在戰鬥上,身形更加靈活,攻擊的力道更重,咒力輸出也更大。

蒔花並未被真人的言語所影響,心中的目標前所未有的堅定。

打敗他!!

可是這應該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遇到過最強大的咒靈了。

不論是咒力總量,還是戰鬥中的應變,都遠不是蒔花之前遇到的那些沒有智慧隻靠本能戰鬥的咒靈可比的。

再加上蒔花對記得真人的術式疑似和肢體接觸有關,不確定是隻有手掌還是其他接觸也算,打的總有些束手束腳。

不一會兒身上就布滿了傷痕。

蒔花心知這樣下去不行,得找破局的方法。

戰況陷入了膠著。

這時,蒔花的身後傳來了涼太的聲音。

“術式,延續。”

一瞬間,身後涼太原本平平的咒力總量,飆升。

蒔花心中隱隱不安。

驟然加大的咒力輸出讓涼太的身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持,速度快得拉出了殘影,一時讓蒔花有些追趕不及。

“咦?涼太要將因我才能使用的術式,對我使用嗎?”

“閉嘴!”

涼太的咒力像不要錢一樣,使勁地往真人身上砸。

蒔花看到涼太隻避開了真人的手掌,毫不避諱其他部位的肢體接觸,瞬間懂了。

於是放開了手腳,和涼太配合著進行攻擊。

涼太已經幾近失去理智,隻能蒔花來主動配合他,牽引住真人的注意力,讓涼太的攻擊儘量成為有效攻擊。

咒力不斷疊加。情緒不斷累積。

終於,在達到某個峰值的時候,蒔花感受到涼太咒力的運行方式稍有改變。

咒力微光中生出黑紅的閃電,不詳,卻帶有攝人的氣息。

“轟。”

前所未有的強力一擊,殺傷性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咒力轟起的煙塵四散開去後,地皮已經被轟飛一塊,樹木殘骸四散,原地沒看見真人的身形,隻有涼太倒地的身影。

蒔花來不及查看真人是否真的被擊敗了,趕緊上前,確認涼太的情況。

形容枯槁,生命力微弱,幾近於無。

蒔花趕緊抱起他,穿過被戰鬥的聲響吸引出來,驚慌失措人群。

他們看不見咒靈,感受不到咒力,自以為是遭受了莫名的炸、彈襲擊,尖叫的尖叫,報警的報警。

蒔花帶著涼太走進了醫院大廳,醫護人員隻以為是在襲擊中受傷的人,很快就有人接手了涼太進行急救治療。

這時,剛剛戰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矮矮小小的不明生物,臉上有些縫合線,偷偷摸摸地從殘餘的灌木叢中謹慎探頭,隨後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好險好險,以為死定了呢。”

感受到有咒力往這邊接近,它趕緊快跑了幾步,隱沒在了土地裡,消失不見。

蒔花站在混亂的走廊裡,低垂著眉眼,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不疾不徐,向著自己的方向接近,最終在自己身邊站定。

蒔花慢半拍抬起頭望去。

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但是臉上的深情疲憊厭倦,一看就像個資深的社畜,讓他看起來格外顯老。腰間彆著武士刀——難以想象這個樣子是怎麼大搖大擺走進來而沒人阻攔的。

“哢噠。”

青年無視走廊上的禁煙標誌,點燃了一隻煙。看著蒔花無神的瞳孔盯著手上的香煙,於是揚了揚手,後知後覺問道:“介意嗎?”

蒔花停頓了幾秒,才默默點了下頭。

青年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擼了把頭發,掐滅了煙頭。

將空出來的手散漫地插進兜裡,慢悠悠地開口。

“那個小鬼沒救了。”

蒔花沒有什麼反應。

“他的術式,推測應該是可以將生命力和咒力相互轉化的術式。可能是因為那小鬼格外強烈的求生欲,術式也這麼與眾不同。”

“但因為咒力總量不多,身體也弱的可以,有些雞肋,總的來說也就是一個四級咒術師的程度。”

四級咒術師?蒔花的耳朵捕捉到了陌生的名詞,但她沒有打斷那個青年的話語,繼續聽他說下去。

“要是隻是維持正常生活,活到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隻是在他急於殺了那個咒靈,給自己定下了'束縛'。”

束縛,用失去什麼,來獲得什麼的一種特殊約定。

“獻祭自己的生命力,來獲取咒力短時間內的大量提升,用來打敗敵人。”

蒔花默然。

一個求生欲如此強烈的人,卻在這些時候獻祭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

如果隻是事關自己,涼太願意嘗試所有努力,來獲取一線生機,但是一但涉及到了彆人,他再也無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那小子,是個合格的咒術師啊。”

蒔花聽到那個青年這樣感歎。

“咒術師沒有無悔的死亡,道路的儘頭隻會是孤身一人。①”

這才是咒術師,這才是咒術界。

啊,領教了。這個糟糕的世界。

這一刻,蒔花徹底看清了咒術的本質,明白了咒靈代表的意義。

哼。蒔花在心裡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那就讓我,給這個糟糕的世界,鑿一個透氣的洞吧。

“你什麼時候來的?”蒔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到。

那個青年聞言頓了一下,敏感的回答:“喂喂,小孩子不要這麼陰暗啊。我剛到,是'窗'檢測到了這邊有異常的咒力波動,我才過來的啊,到的時候你們都結束了。”

停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那個咒靈跑了,沒有追上。”

沒關係,蒔花想,沒關係的。我記住你了,真人。你等著,總有一天!!

“你又是誰?”後知後覺的,蒔花終於想起來問來人的身份。

“啊,”對方一副終於說到正題上的模樣,“介紹一下,我是東京高專的老師,日下部篤也。你要來東京高專上學嗎?”

東京高專?

沒等蒔花疑惑太久,日下部繼續介紹下去:“是一個高等咒術專門學校,用來培養有咒術才能的孩子,為咒術界輸送人才。鑒於明年四月新學期才開始,你可以等明年入學東京高專,但鑒於你的特殊情況,可以給你另外一個選擇。”

“你可以提前入學,與高年級一起進行集訓,等明年4月的時候再正式作為新生入學。”

“怎麼樣,要來嗎?”

蒔花沒有思考太久,斬釘截鐵的回答:“要,什麼時候出發。”

乾脆的回答讓日下部側目:“稍等,不慌,還有一點收尾工作要完成。”

蒔花果斷的站到了日下部,哦不,應該稱呼為日下部老師。

站到了日下部老師的側後方,表達了聽從安排的意願。日下部老師看著蒔花的動作,撓了撓頭,隨即放棄,一副“愛怎樣就隨她去吧”的神色,開始作為官方身份與已經到達的警方開始交涉,處理後續問題。

醫院這邊塵埃落定已經是深夜了,涼太最後果然然沒能救回來,蒔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道作何反應。

隻是在沉默了一會兒後,拉開了隨身帶著的包,將新買的巧克力盒子塞到了躺著的涼太兜裡,隨即轉身離去。

日下部看著蒔花做完這一切,帶著她離開。

等天亮了,福利院那邊也有手續要走。

也許是因為有官方身份的介入,福利院那邊的手續走的格外順利,對外的說法是,蒔花符合政府的特殊人才培養計劃,要去進行封閉的專門培養。

隻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就一切手續都已經就緒了。

蒔花拎著自己少的可憐的東西,回望這個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思緒萬千。

“走吧,這邊會有專門的人員來處理後續,會安排好的。”日下部懶散的扛著那把武士刀,叼著煙,站在蒔花身後,對蒔花說道。

於是蒔花轉身離開,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