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肚子的吳媽媽(1 / 1)

蘇芷寒交代罷,便轉身回去了。

她出了門,順著道走到市井上,看似是悠閒逛街,實則心裡想著事兒。

再過兩月,便是新年。

等過完新年,那離忠勇侯府抄家之時便隻剩下兩年半了。

蘇芷寒仔細梳理記得的劇情,忠勇侯府是何時被抄家的,書中並沒有明確記載。

除去那白綾飄飄的話語外,也隻有零星旁觀路人的感歎——想大姑娘出嫁時是何等的氣派,連皇太後、陛下和皇後娘娘都為其添妝,誰能到這才三年的光景,便徹底敗落了!

到事情落幕,足足三年。

事情發展都是有跡象可循的,而不是一蹴而就的,忠勇侯府是何時牽扯進去的?又何時注定敗亡?

她和阿娘得提早多久脫身,才不會後麵被人拿出來翻舊賬,借機踩上一腳?

蘇芷寒有意打探,加之這些本就不算機密,甚至映紅還擔心她見識少,被旁人嘲笑,特意仔細給她科普一番。

且不說仕途出身,又背靠忠勇侯府的三郎仕途順利,已在兵部庫部任六品郎中,如今的忠勇侯爺正駐守邊疆,手握兵權,乃是朝廷有數的武將,更可謂是忠勇侯府富貴的底氣。

忠勇侯府的所有人都認為有忠勇侯爺在,忠勇侯府這一代隻會越來越興旺。

……

偏生事與願違,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忠勇侯府就是在這鼎盛時驟然消亡,也教蘇芷寒越發擔憂與惶恐。

手握軍權的忠勇侯為何會選擇與榮王謀反?還是說他們此刻便有勾連,整場婚事都是利益結合?可從映紅話語裡,蘇芷寒卻得知整場婚事並非榮王求婚,而是當今聖人為兩者定下的。

單是忠勇侯府的事,蘇芷寒都弄不清楚,更何況裡麵牽扯到看不見也摸不著的聖人。

她想了再想,還是決定把時間再往前提一些,給自己一年半的時間從忠勇侯府裡脫身。

時間緊迫,蘇芷寒要做的準備也越發多了。趁著蔣珍娘一心撲在三娘子院裡,對外頭的生意關注漸少,銀錢也一概交給蘇芷寒自己處理,蘇芷寒決定先在外麵尋些可用的人手。

而現今,最為熟悉的便是小紅一家。

從陳奶奶剛才表示願意一力承擔損失的態度來看,顯然是個知事能乾的。

不過她年長,見識多,蘇芷寒想要拿捏住,隻能先扯著忠勇侯府的大旗,另從小紅身上下手。

彆看蘇芷寒剛剛麵如寒冰,瞧著不愉,實則對小紅的反應怪滿意的。

雖然小紅魯莽了些,稍稍缺乏經驗了些,但從其遇見李大伯出事,便立馬能開始尋覓新貨源的行為來看,小紅是個行動能力強的,要上進的。

這回她告訴小紅和陳奶奶,自己在侯府裡做工以後,又給他們一張交子,準備瞧瞧兩人會如何做事,也好考慮後頭是攢錢買人做事,還是教陳奶奶和小紅去辦事。

蘇芷寒算計著手上的銀錢,又抬眸注意周遭市井鋪麵。就如她當時所想的一般,除去沿街售賣鹵汁豆乾的,不少市井鋪子也開始販賣。

她買了幾家的嘗嘗,味道不比自家做的差到哪裡去,有些量還足些。

蘇芷寒想著,若是陳奶奶和小紅中用,那她也可以準備換個營生。若是不中用,便讓他們繼續販賣鹵汁豆乾,她再去牙行想看有用之人。

等她琢磨得差不多,人也走到侯府後門處。看門婆子見著蘇芷寒,一邊熱絡地打招呼,一邊往她手裡塞了一把瓜子:“寒姐兒回來了?你嘗嘗,這是我自己炒的西瓜子,可香了。”

“謝謝徐婆婆。”蘇芷寒欣然接下。

“你這孩子,跟婆婆客氣啥。”看門的徐婆子是粗使,曉得最近府裡粗使吃食上的變化都是賴跟前的寒姐兒緣故,知道她是個有能耐的,故而對她熱情得很。

還彆說,徐婆子做的瓜子味道十足,帶著股淡淡的酸梅味,竟是比外頭鋪子賣的有些西瓜子還好吃。

蘇芷寒雙眼一亮,驚喜道:“徐婆婆,您這瓜子做的可真厲害,我瞧市井裡那間薛家炒貨做的西瓜子,還沒你這做的好吃!”

“瞧你這孩子,嘴真甜!不過你還沒說錯,以前外頭還有人想問我買方子呢,我都沒舍得給。”

徐婆子聞言,喜的不行。她把手裡的一袋子瓜子都塞到蘇芷寒手裡:“來來來,喜歡就拿去吃吧。”

“我怎麼能都拿去……”

“哎哎哎都拿去吧……”徐婆子不容推拒,見蘇芷寒還要推辭,終是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其實我還有事想教寒姐兒幫忙。”

蘇芷寒聞言,問道:“是什麼事?”

徐婆子瞅著她的臉色:“就是……那個,我兒馬上要過生辰了,要請旁的人吃吃喝喝。”

“我想請寒姐兒幫忙做幾個菜……當然您放心!請您做菜當然不是免費的,我給您大料錢、菜錢和做菜的錢。”徐婆子生怕蘇芷寒以為自己想占便宜,仔細說道:“您看……一百文夠不夠?”

凡是在府裡做事的人,但凡遇見生辰升職等喜事,都得請同僚們喝上一杯,吃上一頓飯。

府裡的粗使多是請吳媽媽章媽媽幾道菜,通常要給小幾百來文。不過吳媽媽和章媽媽也不是次次願意做,有時事多,有時嫌錢少,還有時就嫌人地位低,不愛給麵子。

老大年紀還在看門,兒子也是個粗使的徐婆子便占了後兩者。可府裡的媽媽不願意做,就得去外麵買,外麵的席麵便宜的恐人看輕了兒子,貴了徐婆子又吃不消。

最後,她把主意打到蘇芷寒身上。

徐婆子心裡忐忑,要是蘇芷寒不願意,那她也隻好去外麵的飯館問問,花大價錢置辦上一桌。

“原是這等事,你要做什麼菜?”

“寒姐兒願意!?”徐婆子登時喜上眉梢,急急說道:“就是前日在大廚房做的燉雞腳,還有那日蔣娘子說起來的鹵豬蹄,您看行不行?”

徐婆子早計算好了,有這麼兩道大菜,她另外給兒子備點素菜就夠了。她看著蘇芷寒沉思的模樣,心裡直打鼓。

“沒問題。”

“那錢——”徐婆子見蘇芷寒應下,越發歡喜,她急得想要立馬回家拿錢給蘇芷寒,卻是被蘇芷寒攔住:“徐婆婆,您不必急著給我錢,提前一日與我就是。再者,我剛好也有事想請您幫幫忙。”

“什麼事?你儘管說。”

“往後要是有人到您這裡打聽我的事,您就說我是在灶房裡做事的,再多的就彆說了。”

“就這點事,包在我身上。”徐婆子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樂嗬嗬地拍了拍胸口。

彆看徐婆子隻是個守門的,可外麵來打聽消息的平頭百姓又能有幾個能接觸到更知曉事兒,還願意把事兒吐出來的侯府仆役。

有了徐婆子的話,蘇芷寒也放下心事。她與徐婆子約好時間,便回家去把蔬菜瓜果洗刷一番,儘數晾曬出以後便去大廚房上工了。

普一進去,就有數道視線投來。

蘇芷寒腳步一頓,抬眸看向那幾人——為首的正是吳媽媽的廚婢秋月等人,等對上蘇芷寒的視線,她們又齊刷刷地彆開頭。

蘇芷寒心生疑問,走至映紅和曹大丫身邊。她一邊幫忙,一邊悄聲道:“這是怎麼了?”

映紅表情古怪,沒說出話倒笑出聲。

而曹大丫的表情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努力憋笑,憋得肩膀一顫一顫,額頭都冒出汗來。

好半響曹大丫才止住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那個……吳媽媽……拉肚子了。”

見蘇芷寒露出疑色,映紅忙接話:“剛剛吳媽媽用壞豆腐做了煎豆腐吃,然後拉肚子了。”

“從中午到現在,跑了六趟茅廁了。”

“就你來之前,吳媽媽剛剛又去茅廁了……這都第七回了!”

曹大丫笑完,又忍不住苦著臉:“寒姐兒,這可怎麼辦哦?”

她心知肚明,蘇芷寒上回扯那壞豆腐能吃就是為了自個。現在鬨出吳媽媽吃了拉肚子的事,也不能教寒姐兒一人倒黴。

蘇芷寒才曉得緣由,她不以為然:“要怎麼辦?是吳媽媽自己琢磨的,又不是我害她的。”

“再說,那壞豆腐真能吃。”

蘇芷寒話語剛剛落地,映紅和曹大丫的臉色便變了。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蘇芷寒身後響起,冷若寒冰:“真的——能吃?”

蘇芷寒轉過身去:“吳媽媽。”

麵色青白如鬼的吳媽媽幽幽地盯著她,兩眼都快冒出火來,她就是信了鬼了,才會相信寒姐兒的話,真當自己少見多怪,還為了一探究竟把豆腐放壞,然後煎來品嘗。

現在光是想起,吳媽媽便覺得反胃不已。她甚至沒來得及與蘇芷寒再說一句話,便捂著肚子又衝了出去。

這事很快傳到了大廚房的許娘子跟前,待到次日她便喚吳媽媽和蘇芷寒到跟前來。

她先是將吳媽媽訓斥一番,以她昨日耽擱手裡的活計,擅自用大廚房做旁的吃食罰了她半月的月錢。

緊接著許娘子又看向蘇芷寒:“吳媽媽說是因你胡說八道,硬說壞掉的豆腐還能吃,所以害她昨日腹瀉,耽擱了手裡的活計,這事是否屬實。”

吳媽媽瞅著蘇芷寒,兩眼都要噴火了,準備瞧瞧這小蹄子還要如何巧舌如簧來解釋這件事。

蘇芷寒瞟了一眼吳媽媽,道:“回稟許娘子,這件事不屬實。”

“你,你,你這賤蹄子還敢撒謊!”吳媽媽沒有想到蘇芷寒到現在還敢撒謊,氣得渾身顫顫,怒道。

“吳媽媽,是您誤會了。這壞掉的豆腐裡有能用的,也有不能用的,不是回回都可以的。”

“我看你就是在狡辯!”吳媽媽兩眼都快冒出火來,隻要稍稍回想一下,那怪異腐敗的味道就在舌尖再次泛起,直讓她頭暈目眩,恨不得厥過去。她麵目扭曲,與許娘子說道:“許娘子,我不信!定然是她在撒謊,這丫頭撒謊成性,留不得啊!”

曹媽媽在旁聽到這裡,登時急了,她雖然心裡對這件事也有著懷疑,但麵上卻完全站在蘇芷寒那邊:“寒姐兒又未讓你試過,你在旁偷聽方子,還擅自嘗試,倒先喊起冤來!”

“我瞧你,分明是賊喊抓賊!”

“曹瑞香,你什麼意思啊你?”

“誰反應大,誰便心虛唄。”曹媽媽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吳媽媽的鼻子。緊接著她又看向許娘子:“分明是最近三等丫鬟仆婦們,頻頻請我和寒姐兒做吃食,這老貨心裡含恨,故意使壞!”

“誰會嫉妒你們啊?”

“誰嚷嚷就是誰——”

“停,都給我打住。”許娘子按了按太陽穴,冷著臉止住幾人爭執。她抬眼打量著蘇芷寒,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你真會那能吃的壞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