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室內寂靜無聲,半響皇太子胤礽才吐出一句話來:“婦人之仁!”

四皇子胤禛也站在胤礽這邊,認為吳掌櫃夫婦這般做了,也理應受到相應處罰才是。

倒是三皇子胤祉選擇站在胤褆這邊,直言身為受害者的胤褆願意撤銷,這事也理應到此為止。

“這樣做乃是縱容犯罪!”

“怎麼就縱容犯罪了?”胤祉聞言,登時不樂意了:“四弟你說得太過分了吧,時下不也是以民舉官究為主,多是讓百姓按鄉規民約進行處理的嘛。”

“可是大哥剛剛昏迷,險些出事!”

“額,”胤祉聲音一頓,回首瞧了眼胤褆後嘟嚷:“大哥現在也沒事啊……”

“他明明就有事。”

“也沒啥事……吧?”

“胤祉你在猶豫什麼啊?直接否決,大哥我沒事。”胤褆聽著胤祉和胤禛的爭吵,腦門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更無語的是,他這麼一說胤祉和胤禛齊齊沉默,瞅著他的眼神古怪得很。

好好好好好,他知道他演技差。

胤褆心下憂愁,忍不住雙手抱頭,偏生又一次忘記傷口存在的他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手指又戳在那傷口上,疼得直抽氣。

胤礽瞅著他,瞧到他又又又戳到傷口的蠢樣,哼笑一聲:“孤要將此事稟告於汗阿瑪。”

“太子二弟?”胤褆聽罷,連腦瓜子疼都顧不上了,急急看向他。

雖然他有了前身的記憶,但想到要親眼見一見康熙帝……咳咳,胤褆心裡還有些沒底,他還想多做做心理準備,然後再去見上一見。

胤褆眼珠子一轉,心生主意:“你怎麼還和個小孩似的,有什麼事就去汗阿瑪跟前告狀!幼稚不幼稚!”

“……”胤礽腳步一頓,麵無表情地瞅了眼胤褆。正當胤褆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胤礽抬步繼續往樓下走:“嗯,你說的沒錯,比起大哥來孤就是個小孩,孤回去就稟告於汗阿瑪。”

不是!你怎麼還承認了?!

胤褆這下是真的傻了眼,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見著胤礽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他連連小跑尾隨跟上,好說歹說試圖讓胤礽回心轉意:“太子二弟,你怎麼會是小孩兒呢?”

“你才智卓越,文武雙全。”

“上回汗阿瑪教你與禮部官員辯論,你把他們說得啞口無言——嗐。”

“常人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都還在私塾裡苦讀詩書,能得個秀才的都已是名冠鄉裡的天才呢!”

“還有上回,你把蒙古來的那幾個小子一口氣全撂倒在地,都沒給我上場的機會。”

胤褆腦海裡翻滾著無數記憶,前身對胤礽非常關注,以至於關於胤礽的記憶遠比對其他人要來得多,就連康熙帝和惠妃也比不上,嘴巴隨便一骨碌,就說出一大串來。

“最可惡的是——”

“你明明那麼厲害,還總是一副波瀾不驚,雲淡風輕的架勢,仿佛你做的事隻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平凡事。”

這點可是把前身氣得不輕,鉚足了勁要追上他,結果還因為過度勞累而病倒,反倒是被康熙帝訓斥一通,教他羞得不願去上書房,還是被太監連哄帶勸送去的。

“真是的——”胤褆想到這裡,忍不住歎氣,他追在胤礽的身後抱怨:“你這樣還算小孩兒的話,我豈不是得回娘——額。”

胤褆抬起頭,對上幾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後聲音戛然而止。

“麻勒吉大人。”

“奴才給皇太子殿下請安,給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請安。”守在酒樓外的正是九門提督步軍統領麻勒吉,他神色平靜,一本正經地請安問好。

要不是他身後的兵卒沒忍住,偷偷瞥了胤褆好幾眼,胤褆還真被他那正經的模樣糊弄住,以為他什麼都沒聽見呢。

胤褆尷尬得很,腳趾都縮成一團了。

胤礽抬了抬手,喚一乾人起身,他板著臉沒搭理胤褆,接著往馬車走去。他腳步走得飛快,以至於隻有麻勒吉和少數幾人見著胤礽通紅的耳垂。

步軍統領麻勒吉:…………

還未等他想好大皇子和太子殿下是演哪一出戲呢,這邊胤褆未追上前,而是走至麻勒吉身邊:“麻勒吉大人。”

“奴才在。”步軍統領麻勒吉猛地醒過神來,他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又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胤褆:“大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胤褆笑了笑:“還要勞煩麻勒吉大人,關於……”

那邊,皇太子胤礽走上馬車,他倚靠在窗邊,正好看到這一幕,隻見胤褆與麻勒吉正說著話,兩者神色嚴肅,尤其是麻勒吉更是連連點頭,當即招呼人來吩咐幾句。

“大哥偷偷摸摸說什麼呢?”隨後坐下的三皇子胤祉也注意到這一景象,湊在窗邊嘀嘀咕咕。

“不會又是為了吳掌櫃之事吧?”四皇子胤禛瞧了眼,轉身又往馬車下走,大有要繼續與胤褆說說理的架勢。

不過他還沒下車,胤褆便與步軍統領麻勒吉說完了話,轉身也往馬車走來。他順手攔住走出來的胤禛,把他送回位置上,又自己選了個位坐下:“走罷。”

胤礽倚在窗邊,瞧著麻勒吉喚來幾名侍衛兵卒,也不知吩咐了什麼,就見他們四散開去。

隨著馬車駛遠了些,胤礽也收回目光。他看向拉開角櫃的胤褆,心思一轉:“你尋麻勒吉是做什麼?可是那章泰也有問題?”

胤褆動作一停,頓了頓又將角櫃裡的食盒、茶壺和茶盞取出來:“不愧是太子二弟,果然已經察覺到了。”

順口詐一下的胤礽:……

他一聽胤褆這般誇讚他,哪好意思說出自己隻是詐一下,嗯嗯啊啊的應聲,想著如何教胤褆繼續往下說。

還好不用他出手,旁邊的三皇子胤祉和四皇子胤禛率先忍不住了。胤祉身體前撲,睜得圓溜溜的眼兒注視著胤褆:“大哥大哥,您教麻勒吉做了什麼?”

“甕中抓鱉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胤褆拉長聲音,有意賣關子。胤祉和胤禛相視一眼,一個伸手搶過茶壺茶盞,一個伸手接過食盒:“大哥大哥,我給您倒茶!”

“大哥!這個蜜棗酥很好吃哦!”

“大哥,您就彆逗弄他們了。”胤礽擺出一副由胤褆做主的架勢,實際上卻是豎起耳朵,準備聽聽胤褆的話。

胤褆尚在享受著弟弟們的‘服侍’,畢竟自打蘇醒以後他就一刻不停的說著話,剛剛又得提防酒樓其餘食物也有問題,愣是連茶盞都不敢碰。

直到咬了口鬆脆香甜的蜜棗酥,又喝了口涼茶潤潤喉,胤褆才覺得他活過來了。

胤褆眉眼舒展,心情大好,也不打算賣關子了:“先頭我發現章泰鞋底有些新鮮的黃泥。”

“黃泥?”

“沒錯,我就教武聲帶人去尋上一尋,想要瞧瞧章泰他去過哪裡。”

“聽大哥的話,應當不是茅房?”

“難不成是他去了後頭的蔬果園子?然後偷偷在菜裡下毒?”三皇子胤祉想了想,回答道。

“孤覺得不是。”胤礽否決他的猜測,解釋道:“黃泥無甚肥力,通常從彆處移來多是為了修建房屋……嗯?大哥,難道這家酒樓最近改建過?又或是哪裡修繕過?”

“沒錯!”胤褆聞言,笑著回答:“武聲詢問了些與此事無關的夥計,很快就有人表示兩天前京城突降暴雨,加上灶房外頭的天井年久失修,導致牆壁開裂,磚瓦碎裂,落下時還險些砸到人。”

“吳掌櫃便請匠人來修繕,據對方說他們早上才剛剛把黃泥和磚瓦片送到酒樓,尚未開始修繕工作。”

“武聲尋到擱置黃泥和磚瓦片的地方,發現那邊的黃泥曾被人動過,從周遭還發現了幾片被丟棄到遠處廢棄磚瓦內的新瓦片,上麵雖被人擦拭過,但還留下不少痕跡。”

“我想章泰應當並不知道這件事,為了營造不在場證據的他時間有限,因此隻能稍加處理現場,才留下這麼多的痕跡。”

“大哥!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放那人走!?”四皇子胤禛聞言,急得直跳腳。他顧不得馬車還在行駛,便要叫停車子,趕緊使人去逮捕章泰。

“哎哎哎,等等!”胤褆忙伸手拉住急性子的胤禛,“你著什麼急呢,我都教人準備周全了。”

就在此刻,馬車緩緩停下。

胤礽從對話中抽出神來,抬眸往外看去,隻見馬車壓根沒回宮,而是轉了個圈,又一次彙入人潮,最後停在酒樓的另一側巷口。

“教我看看,他還有多久會來。”

“不是吧?他剛剛犯下案子,還能馬上回來?不能等到晚間時候再來嗎?”胤祉瞪圓了眼,雖然嘴巴上不相信章泰會返回來,但身體力行地湊在窗邊,順著紗簾的縫隙偷偷往外看:“真的假的?那也太猖……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