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直男嗎(1 / 1)

此時此刻,金丞正在等開會。

周圍沒有一張熟麵孔,全部都是大二或以上的學姐和學長。

周高寒在遠處發信息,金丞無所事事,開始在這屋裡尋找好說話的對象。前麵是一個學姐,看上去心事重重,正在整理會議記錄,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左邊是一個學長,正在開遠程視頻,不知道和誰聊得甚歡,也不能當作搭訕對象。

無聊之下,金丞看到幾個人正在往屋裡搬東西,便過去幫忙:“我來吧,這是我們跆拳道的表演板。”

一層一層表演板重疊碼放,好似規整的木盒子。金丞對這個再熟悉不過,從小就有接觸。

“是啊,全是體育節用的。”搬東西的男生擦了擦汗,“你是新人?”

“是,我大一,叫金丞,剛好就是跆拳道專業。”金丞連忙說,“體育節有特技表演吧?”

“是啊,表演人員主要是大四遊俊宇那一批,還有大二的江言。”男生已經看過彩排了,“你怎麼沒上?”

“我可能來得晚了一天,沒報上。”金丞一聽是江言的項目,索性彎下腰小心地檢查起來。彆看都是木板,可是跆拳道的板子內藏玄機,稍有差池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彆。

“這些板子的厚度都是大師板了啊。”金丞隨意地翻了翻,猛然間停了下來,目光鎖定其中一張。這板子……不對吧?

“是吧?反正我也不懂,他們讓我搬進來我就搬了。”男生見金丞對這些感興趣,便說,“體育節已經宣傳很久了,是本學年的第一個體院大活動,你們加油啊。”

“啊?”金丞的思路已經飄遠,又硬生生拽回來,“好,一定加油。”

他忙著挪完所有大師板才回到原位,可心裡頭一直七上八下。表演板的中間應該有一道裂縫,表演者一踢即碎,這樣才不會造成傷害,可剛才那一批板子不是每一張都有縫隙,有些板子是實的。

也就是說,如果江言表演空中擊飛,板子不一定會碎,他說不定會受傷!如果表演失敗,這對於跆拳道項目來說是一次非常慘烈的鬨劇。是誰謀劃的?那些木板是一不小心混入大師板裡的,還是有人故意?

剛剛這樣想完,一個陌生的男生坐到了金丞的右邊。金丞隨意一瞄,誒?這不就是那天在電梯裡見過的大帥哥……等等,怪不得眼熟呢,首體大招生簡章的C位就是他,跳高項目著名運動員,陶文昌。

“學長你是陶文昌嗎?”金丞欣喜若狂,首體大這麼深的池子,隨隨便便一撞都能撞上健將運動員。

陶文昌正低頭掃手機,抬眸也認出了他:“啊,是,你好你好。”

“真的是啊?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金丞對成績突出的競技人本身就有好感,更何況長這樣清爽帥氣,“上次在電梯裡碰到你,沒來得及說話,當時情況有點特殊。”

陶文昌點了下頭,嗯,當時是挺特殊,周高寒和江言一人一邊掐著你,動動手指頭都知道他倆搶人。“沒事,以後就算認識了。你直接叫我昌哥,我大四,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你找我。”

“謝謝昌哥。”金丞馬上接話,“昌哥你在手機裡買東西啊?”

“唉,小玩意兒,哄前女友高興的。”陶文昌大方地伸過手機,“這個是錄音小熊,挺幼稚的吧?”

“不幼稚,你給我也買一個吧,我給你錢。”金丞真沒覺得幼稚,買回去可以送金啟星,“昌哥,你是體育部的吧?”

“彆看我是運動訓練專業,但我真不是體育部。”陶文昌故意耍帥似的搖了搖手指,“我是財務部。”

“財務部?”金丞頓住,老實講,他對學生會都需要乾什麼並不了解,對各部門的詳細責任也沒有一個籠統的概念,“管錢的?”

陶文昌點頭:“差不多。財務部相當於學生會的錢包,不管你要乾什麼都要用錢對吧?古代打仗也有一句話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哇塞,你好有學問。”金丞佩服,“一看你文化課成績就特彆高吧?我以前在武校,上課總睡覺。”

“還行還行,我高考怎麼也五六百分呢。”陶文昌給自己樹立光輝形象,轉而又問,“武校?哪個?”

“正山。”金丞回答。

“正山……巧了,我認識幾個學傳統武術的小兄弟,也在正山。”陶文昌看他就知道金丞是個淘氣孩子,還是那種小聰明賊多的類型,這樣的小朋友哪怕他不好好上課都不會差到哪裡去,考試主打的都是臨時抱佛腳。

但氣人就氣人在這裡,金丞這樣的,隻要他肯抱,成績永遠不會墊底。

“傳統武術啊,我和那邊不熟。”金丞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其實是想起了自己在正山的一筆冤債,“那我要是想給跆拳道館換個好一些的冰櫃,是不是也要去財務部申請?”

陶文昌指點他:“現在財務部大換血,跆拳道不是咱們學校的大爆門,所以更要學會自己爭。你看三級跳、跳高和遊泳這些,都是爆門,什麼都是最好的。”

金丞全部聽進去:“謝謝昌哥,咱倆加個聯係方式吧。”

又認識一個大四學長,金丞不放過好機會,兩個人就這樣加上了。不一會兒,周高寒回來,會議正式開始,主要圍繞後天的體育節。

體育節是首體大今年新搞的活動,應該算得上是周高寒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體院作為節日支持,大部分項目都要進行訓演,同時給學校其他的院係普及運動文化。而跆拳道,作為那個本身就帶有“表演屬性”的運動,自然是重中之重。

等到會議結束,金丞第一個跑到周高寒身邊,還沒說話,周高寒就仿佛猜到了他的意圖:“你放心,隊服馬上就換純棉,廠家做一批也要時間,下下周肯定的。”

“哦,這個不急。”時間緊迫,金丞不繞彎子,“周哥,跆拳道特技能不能換個人?我想上。”

“你行嗎?”周高寒反問,“體育節是我的大手筆,你可彆掉鏈子。”

然而金丞不怯場:“行,我已經練了14年的跆拳道。特技,品勢,這些表演性質的內容我都會。把江言撤了,換我吧。”

“哈哈,你想代替他?”這倒是讓周高寒很意外,還以為他倆關係多好。

金丞笑了笑:“對,我想代替他,後天我代替他去踢板子。”

周高寒很爽快地同意了,一方麵他不喜歡江言,另一方麵,金丞給他送了酒,兩個人的遠近自然不言而喻。確定名單更改之後,金丞加了周高寒的聯係方式,並且進入了新一級乾事群聊。等離開了辦公樓,他又馬不停蹄地黏上陶文昌,非要讓人家帶他去一趟財務部。

“你……”陶文昌沒轍,自己這是招惹了什麼啊,“那走吧。”

“謝謝昌哥。”金丞和他並肩,“昌哥,你覺得我當部長有戲嗎?”

“不確定,但有優勢,你沒和白洋乾過,周高寒肯定更喜歡你。”陶文昌說。

白洋?怎麼又是白洋?白洋他到底是誰啊?金丞來不及問,隻聽陶文昌又問:“等等,我問你一個問題,純粹是學術性的。”

金丞站住腳步,等著他發問。

陶文昌清清嗓子:“你是直男嗎?”

重磅問題,金丞沒說話。

陶文昌絕望地揉了揉臉,行,這又是一個彎崽。

“昌哥你乾嘛這麼問?”一秒之後輪到金丞發問。

“因為我從大一到大四,總是能無意間吸引彎崽,人稱‘彎崽碼頭’。我還以為大四這年終於遇不上了呢……”陶文昌一個勁兒地歎氣,“走吧走吧,躲不過啊躲不過。”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呐!金丞感歎。

等到一進財務部,金丞首先看到這裡的人在搬家。不管是辦公桌、辦公椅還是綠植,通通往外撤。窗口那邊本來養著一盆巨大的滴水觀音,現在也要扔出去。金丞有些不忍心,攔住那個不認識的人問:“這不要了?”

“是啊,周哥說不喜歡滴水觀音。”那男生回答,“你要?你要你拿走,不然我們也得扔路邊。前幾天扔了一大棵,現在還在路邊曬著呢。”

“長得這麼好,怪可惜的……”金丞眼珠子一轉,“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新地址,兩棵都幫我寄過去,運費到付成嗎?”

“成吧,幫你一把。”男生也沒拖延,認出這是送過龍眼的小學弟。有的時候,拎著水果真管用,讓人印象深刻。

金丞留下一個合正道館的地址,滴水觀音長這麼大不容易,擺在道館裡很好看。隨後他在陶文昌的引薦下認識了現在主要負責管錢的人,那人一聽是跆拳道館要換,立馬癟了癟嘴巴。

“昌子,你們這是為難我,現在各個場館都有損耗,換這個換那個的,咱們學生會這點錢根本用不過來。學校倒是每年都發一些,可是根本不夠用。等等吧,再等等最熱的時候就過去了,冬天沒人喝涼的。”

這一聽就是借口,看來昌哥說得沒錯,爆門什麼都給換,熱門斟酌著換,到了冷門,什麼都沒有了。金丞想給隊裡謀福利,他都看到江言好幾次敲冰櫃了,再說師姐們要是哪天想喝個冷飲,一點都不方便。

“一個冰櫃也沒多少錢,就給我們換了吧。大家都是國家健將級運動員,誰也不能熱著嘛。”於是,金丞笑眯眯地拉開運動包,將最後一瓶紅酒拿了出來。

陶文昌低頭一瞧,靠,出手真大方,跆拳道怎麼來了這麼一個會辦事的小孩兒?怪不得周高寒看上他。

財務部的暫時負責人推推讓讓,但是在金丞的不懈努力之下,這瓶幾萬塊的紅酒還是半推半就地收了。雖然更換兩個大冰櫃的具體日期沒定下來,可這事已經成為板上釘釘。

從財務部出來,陶文昌已經對金丞另眼相看:“小夥子真不錯啊,以後挺有發展。明年不競爭一個副主席做做?”

“為什麼不能是主席?”金丞整理著運動包問。

陶文昌拍了下他的腦袋,耐心地給小學弟講人情世故:“你傻吧?正主席哪個不是內定的?最起碼也要有人推薦。就好比周高寒是白洋推薦上來的。”

“啊,居然這樣。”金丞終於搞明白這大名鼎鼎的白洋是誰,原來是上一任主席。怪不得周高寒這麼反感,是提攜之恩當擠尿相報了。

“我看周高寒對你這熱乎勁兒,沒準明年真讓你試試副主席呢。”陶文昌隻是把事實告訴他,並沒有阻攔他,有上進的心是好事。沒想到金丞卻搖搖頭:“明年……可能我就不忙學生會了。”

“乾嘛?明年你怎麼了?”陶文昌敏銳起來。

“明年的比賽就更多了,我得好好準備哈哈哈。”金丞說。

陶文昌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拍拍他的肩膀,當作給他加油。兩人告彆,金丞該回道館了,順便也想把換冰櫃這個好消息告訴江言,可是忽然間左耳朵有些潮濕。

不是外麵的傷口潮濕,而是裡麵。金丞摸了下左耳垂,指尖上有血。

這時候,他收到了江言的信息。

姓江很了不起啊:[你人呢?在哪兒?回來。]

金丞剛想回“我馬上回去”,可是左耳朵又來了一股熱流,他隻好用掌心捂住,發語音過去:“我在學生會忙呢,晚一點兒回去訓練。”

發完之後,金丞抽了一張紙巾擦耳朵,果然又流血了。

傷口沒有愈合。

沒想到江言也發了語音過來:“你和周高寒在一起?他把特技表演的名額給你了?”

真是添亂,我乾嘛老和他在一起?金丞敷衍地回複:“嗯嗯嗯,是。我現在忙,一會兒和你聊哈寶貝。”然後用手機打車,目的地就是他最熟悉的醫院。

還是去看看吧,金丞怕永久失聰,耳朵如果失聰會影響平衡,打跆拳道最不能失去平衡感。

來不及多想,金丞捂著耳朵坐上了網約車,直達醫院。不知道是不是平衡被破壞掉了,剛一下車他就有點暈。腳下沒站穩,他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結果那個人也沒站穩,兩個人一起靠在了車上。

“誒呦。”那人先哀嚎。

“對不起對不起。”金丞仍舊捂著耳朵,“您沒事吧?”

他撞上的人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臉上戴著大口罩,和自己差不多高,很瘦,手腕卻很有力,一把將金丞扶穩。隔著口罩,金丞覺得他有點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沒事。”花詠夏擔心他暈倒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