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的徒弟(1 / 1)

“沒事沒事。”金丞搖搖頭,可無論他怎麼裝都沒法子,差點一頭紮到人家懷中。還好在車上換了自己的T恤,這要是穿著首體大的隊服來,豈不是丟死人了?

花詠夏也沒料到這小夥子暈頭轉向:“呦,你這樣不行啊,急診!快去急診!來人啊!他快不行了!”

“打住打住打住……”金丞內心五味雜陳,“我沒不行,就是有點暈。您把我扶到椅子上就行。”

醫院門口有專門休息的椅子,提供給來看病的病患或者家屬休息。金丞被陌生人攙扶著,走到椅子邊,一個空位置都沒有了。

“你還好吧?”花詠夏有點被他嚇到了,“你的耳朵……”

“沒事,就是打得聽不見了。”金丞對陌生人倒是意外坦誠,畢竟隻有一麵之緣。

花詠夏倒抽一口涼氣:“誰乾的?怎麼打成這樣?報警沒有?”

“報警有個屁用,哈哈。”金丞揉揉耳垂,“謝謝您,我去掛個急診就好。”

“我還是陪著你吧。”花詠夏並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和精力,隻是這孩子和他徒弟差不多大,難免生出不忍之心。金丞也沒有拒絕,任由一個住院的病人牽著他,將他拉到了急診。

急診裡忙得要命,金丞混在急診病患的堆裡,是最不需要緊急救助的那個,所以就等了挺久。

終於到他了,醫生先給他清理耳道:“怎麼弄的?”

“外力……撞擊。”金丞說。

“被人打的。”站在一旁的花詠夏插嘴。

醫生看了看他:“您這……還是我們醫院的病號呢,怎麼送病人看病?”

花詠夏沒好意思說自己出來吃麻辣燙,江言給他訂的病號飯實在太清淡。“路上碰上了,他這樣流血我也不放心。”

“您心腸還挺好。”醫生讚許地點了點頭,拿起檢查耳道的專業工具開始往金丞的耳朵裡探,“外傷也沒愈合呢,哪天出血的?”

“哦……今天。”金丞猶猶豫豫。

“和我們醫生得說實話啊,不然影響病情。”醫生繼續往裡檢查。

“就是實話。”金丞齜牙咧嘴,耳朵裡陣陣發熱,是醫生的探照燈,“大夫,我左耳朵聽不見了,是不是給打壞了?”

“等我先檢查完,你先彆說話。”醫生怕他亂動。

金丞便不再動彈,等待醫生用耳內鏡進行詳細的耳道檢查。不一會兒,醫生放下了耳內鏡,先鬆一口氣:“傷口是耳道內壁在巨大氣壓下出現的撕裂,傷口並不深入。鼓膜完整,我一開始最先懷疑是鼓膜挫傷或者更嚴重的穿孔,還好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

“真的?”金丞也鬆一口氣。

花詠夏也放鬆下來:“那就太好了。不過他怎麼聽不見了?”

“你彆急,聽我解釋。”急診醫生累得不行,“我懷疑是另外一種情況,叫作‘應激性耳聾’。”

管它怎麼聾的呢,金丞隻關心一件事:“醫生,這個能好嗎?我怎麼還應激了?”

“情緒因素導致的,並不罕見。”醫生用專業知識給他解答,“被打之後,人的心情會發生劇烈的波動,而情緒波動會導致腎上腺素大量分泌。造成的後果就是身體裡的末梢血管出現痙攣,耳部內的血液供應不上,直接影響了耳朵結構的生理功能。”

“乖乖,這麼複雜。”花詠夏擦了一把汗。

“不複雜,而且也不是絕症,你們放心。”醫生說,“這種狀況可以用一些擴張血管的藥物,比如說硝酸甘油……”

“可是我不能用啊。”金丞搖搖頭,運動員不能偷偷服用擴張血管的藥物。

“那……可以采用物理治療,比方說高壓氧艙,直接提升全身的氧含量。另外就是積極調節心情。”醫生點點頭。

金丞也點點頭:“什麼時候能好?”

“我不能給你一個明確的時間,說不定明天就好了,說不定幾個月之後。這段時間你一定要積極調整個人心情,不要激動憤怒。”醫生說話很慢,生怕病人聽不到。

金丞也確實用力聽了,可是聽力範圍直接被關掉了二分之一。“那會影響右耳嗎?”

醫生還是那句話:“應激性的不好評估,你一定要注意調整心情。”

隨後,醫生開了一些外傷用藥,金丞看著小本上的字跡,將小本收入背包。

“你怎麼不去開藥?”花詠夏慢悠悠開口,走在他的身後。

“誒呦!”金丞嚇了一跳,“您怎麼還跟著我?”

“你不去拿藥啊。”花詠夏看著他的耳朵,“還流血呢。”

“哦,這個不礙事,它慢慢就愈合了。”金丞看了一眼時間,“外傷的藥我可以從學校校醫室拿,不用花錢。”

“可是……”花詠夏走到他左側,像醫生一樣往耳朵眼裡張望,“要不你跟我回一趟病房吧,我有碘酒什麼的,先給你止止血。”

“要錢嗎?”金丞問。

花詠夏一愣:“這倒不必……”

不必的話,那金丞就要占便宜了。他也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在醫院裡總不會進行人口買賣,更何況自己都這麼大了……等到了病房一瞧,還是一個套間呢,環境優良,設施齊全。

“你坐一下。”花詠夏挽起袖口,“我先去洗洗手。”

“謝謝您。”金丞打量著病房,率先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豪華果籃。他笑了笑,現在誰拎這樣的果籃啊,中看不中吃,也就是騙一騙冤大頭。床邊有一張椅子,他坐上去試試,有點硌屁股。

不舒服。金丞站起來,看向了舒服的地方。

花詠夏還在洗手。他和江言一樣都有潔癖,或許江言的潔癖就是自己帶出來的習慣。洗完手,他又認認真真地塗上了護手霜,剛準備出去,兜裡的手機響了。

我那品德兼優的大徒弟:[記得吃病號飯。]

花詠夏一陣心虛,江言這是算出自己拋棄病號飯要去吃麻辣燙了?

我那品德兼優的大徒弟:[不許吃麻辣燙。]

花詠夏馬上回複:[沒有吃麻辣燙,今天病號飯挺好吃,有冬瓜湯、蒸茄子泥、西芹百合炒蝦球,還有一份紅燒牛肉。主食吃了一個饅頭,海帶湯喝了半碗。現在我和病友聊天呢。]

我那品德兼優的大徒弟:[彆什麼人都往屋裡帶,有細菌。]

花詠夏回複:[沒帶,沒帶。]

發完之後,花詠夏擦了擦汗。等等,自己是師父,自己心虛什麼啊!他江言小時候打不過彆人還哭呢,憑什麼現在起範兒了?

緊接著,工作群裡的人找他,濟南那邊的道館出現了一些糾紛。花詠夏在群裡潛水,看著江言線上指導那邊的業務經理如何操作,成就感滿滿。

等到整件事情解決,他已經把外頭那個小兄弟給忘了!花詠夏急急忙忙衝出來:“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剛剛我的道館……”

聲音止住,腳步止住,花詠夏停在洗手間門口,內心猛地柔軟了一下。那個陌生的少年正在他床上呼呼大睡,兩隻手交疊壓在右耳下麵,兩條腿垂在床邊,呼吸均勻,胸口一起一伏。

睡著了?花詠夏沒有吵他,靜悄悄地打開櫃子,拿出江言買的碘酒棉簽。江言心細,連醫院的東西都不能放心,隻不過自己一直用不上。

這不就用上了。花詠夏掰斷一根,等著碘酒將棉簽的一端浸濕,再打開手機燈,學著醫生的手法,慢慢擦拭著陌生少年的耳道。奇怪的是,傷口並不算深,可是從看病到現在,它的表麵居然還有些潮濕,沒有結痂。

花詠夏捏著棉簽看了看,這孩子……不會有什麼凝血障礙吧?

可現在也不能將人晃醒問問,他能做的就是清理傷口和陪伴。幾個棉簽用完,花詠夏換了乾淨棉簽,再清理他的耳廓,少年還沒有睡醒的意思,他坐著也是坐著,乾脆拿出手機,大著膽子點了一份麻辣燙。

等待期間,花詠夏坐在床邊,摸了摸可憐少年的腦袋。

等到金丞睡醒,就看到一個人低著頭,坐在床頭櫃旁邊吃麻辣燙。

“啊?我睡著了?”金丞揉著頭發坐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點累。”

“沒事……嘶嘶嘶……你睡,你睡。”花詠夏被辣得嘴唇發熱,不停倒抽涼氣,“你餓不餓?嘶嘶嘶……吃不吃飯?咱倆一起吃?”

“不餓不餓,我還得趕緊回學校呢。”金丞下意識地摸摸耳朵,時間緊迫,回去晚了教練指不定怎麼吼人呢,還有那個成天擺臉色的江言。站起來之後,金丞再三謝了謝這位好心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祝您早日康複,以後有機會我請您吃沙縣小吃!兩周後我複查還找您!”

說完,金丞一溜煙跑了。

還沒緩過來的花詠夏正要問他叫什麼,結果隻看到他一個背影。這個身條太適合打跆拳道了。

花詠夏惜才,後悔剛才沒有留下聯係方式。忽然又想起什麼來,拿出手機,點開了[四個大寶貝]群聊。

花詠夏:[你們最近訓練都小心些,千萬彆磕磕碰碰。我在醫院裡總能碰到大學生受外傷,膽戰心驚。]

陶含黛:[知道,謝謝師父,您好好養病,我正準備和顧夢瑤乾仗。]

陶晴綠:[姐666,我永遠是姐最忠實的仆人。]

祝白白:[你們誰看到師兄了?師兄他又不見了!]

躲到男廁抽煙的江言這才回複:[我在學生會忙。]

等金丞再回學校,跆拳道總教練正在訓話。教練是周英華,大名鼎鼎,專攻體育教育訓練學,跆拳道國際級裁判,中國跆拳道協會特聘講師,以及跆拳道協會晉段考試官。中國最初那幾部跆拳道教育片當中就有周英華的身影。

助教王逸站在周英華的旁邊。這兩位都是技術教練,再旁邊,是他們的體能教練董勇,和營養師周木蘭。

金丞默默地躲在隊尾,讓朱飆擋著自己。

“剛剛開學,為了讓大家適應小周期所有沒給你們上難度,但也希望個人重視起來。”周英華顯然已經打算結束訓話,“還有,如果想要進行量級變動,必須經過我和王教練的同意,經過董教練的評估,再去周老師那裡報備。”

金丞悄悄地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周木蘭,剛準備心虛地收回目光,餘光裡好像有人在瞪自己。

他也瞪回去,和江言來了個四目相對。

你瞅啥?金丞對了個眼。

江言翻了個白眼,轉了過去。

等到訓話完畢,訓練繼續。金丞去換道服,先熱身,隨後加入了敏捷繩的隊伍當中,像跳格子一樣鍛煉腳腕力量和快速移動。到了下午,體育節跆拳道特技表演的名單發下來,江言的位置被金丞代替。

金丞拿著熱乎乎的A4紙,原本想去找江言聊聊,這次我先來,明年你再來嘛,結果那孫子看見自己就閃避!

一直到晚訓結束,金丞都沒逮住他,從道館找到田徑場,再到健身樓,都沒有。

終於回宿舍了,金丞一進401就看到剛從浴室出來的江言。浴巾裹著下半身,上半身掛著透明水珠,全身都洗粉了。頭發吹得半乾,慵懶地散開,臉上的潮紅更明顯,像剛剛一個人偷偷在浴室裡嗨完。

結果他看了一眼金丞,扭頭上床了。

一個字都沒說。

不是,你給我裝什麼深沉呢?我哪兒惹著你了?金丞的氣不打一處來,連鞋都沒脫,跟著他一起爬上鋪。江言剛上去,還沒跪穩,腿下的床劇烈搖晃。他回過身,被飛撲而來的人壓在床上,隻能順勢往枕頭上倒。

你再裝?金丞雙腿分開,跨坐在他的胯骨上。

“你有完沒完?鬨情緒也鬨夠了吧!”他用兩隻手壓著江言的肩膀,“彆人在網上把我拉黑拉白的,你現實裡也玩兒這套?怎麼,我金丞是什麼很賤的黑白無常嗎!”

江言半分鐘都沒說話,就這麼看著。

“張嘴!”金丞逼他開口。

江言隻好無奈地張嘴:“你把我浴巾坐掉了。”

什麼?金丞低頭一瞧,自己就坐在他什麼都沒蓋的胯骨上。

好家夥!這什麼b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