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完,張明明雖然還是很靦腆,很少說話,不過他已經和雲善熟起來了。不會再躲著人。
“你今天怎麼不去學校?”坨坨問張明明,“盧迪迪和盧洋洋都去學校了。今天周五,明天才放假。”
“媽媽給我請假了。”張明明有些不開心地說,“昨天學校有人推我。”
張明明拽起褲腿,讓坨坨他們看他的膝蓋。他的膝蓋上結了一大塊血痂。
雲善好奇,蹲下來伸著手指頭戳張明明的血痂。
張明明往後躲,小聲喊,“疼。”
這話雲善能聽懂,他站起來,跑了半圈,拍拍張明明的後背,奶聲奶氣地說,“乖~”,“乖~”
雲善摔疼的時候,妖怪們都是這麼哄他的,“雲善乖。”
周盛笑起來,“小大人似的。”
“為什麼要推你?”小叢問張明明。
“不知道。”張明明癟著嘴說,“我站在外麵,後麵有人推我。我的腿就磕破了。”
“彆的幾個孩子打鬨,跑的時候把明明撞倒了。”陳敏解釋,“昨天回來褲腿都摔壞了。一直喊疼,我讓他今天在家休息。”
“你下回躲著點。”坨坨說。
張明明,“嗯。”
吃完飯,花旗領著小妖怪們回家。張波把他們送到樓下,“梁佑的事還得再打聽打聽。今天早上很多人去了外麵,不好打聽。等大家傍晚回來我再找人打聽。”
“我們已經找到他了。”花旗說。
坨坨和小叢齊齊看向花旗,茫然地想,什麼時候找到梁佑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張波吃驚了一下,“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找到了。”
“今天剛好看見的。”花旗說。
坨坨和小叢兩隻小妖怪努力想啊想,他們今天看見的人類實在太多了。哪個是梁佑?
花旗和張波道謝,領著小妖怪們回家。
“我們什麼時候找到梁佑了?”坨坨小聲追問。
“給雲善木頭的人類就是梁佑。”花旗說,“我在他身上感受到我的法力。他應該帶著平安扣。”
“你為什麼當時不拉住他?”坨坨問,“現在我們又去哪找他?”
“我標記了他。睡完午覺我們再去找。”花旗說完,雲善跑過來抱他的腿,仰著小腦袋,眼神直愣愣地,“睡~”
花旗剛把他抱起來,雲善就睡著了。
他們一路走回第五區的家裡。花旗帶著雲善在臥室睡覺,坨坨和小叢躺在隔壁臥室。
雲善睡醒,又喊要吃瓜。商場裡倒是有西瓜,不過價格貴得離譜。應該說,所有的水果價格都貴得離譜。一個西瓜要600積分點,快趕得上在廠裡上班一個月的工資。
“等賣柴掙錢了就給雲善買。”花旗蹲在窗床邊給雲善穿鞋,“現在沒有錢。”
“錢~”雲善跟著學。他知道買東西要給錢。
“沒錢買不了東西。”花旗對他說。
雲善點點小腦袋。花旗不知道他聽懂沒聽懂,反正雲善沒再要西瓜吃。花旗從乾坤袋裡找出一顆蘋果味的糖,剝好糖紙,讓雲善自己捏著糖塞進嘴裡。
雲善還抓走花旗手裡的糖紙擺弄起來。
坨坨和小叢在另一個屋子裡整理東西。除了挖掘機、木馬那些大玩具沒帶來,雲善用的其他東西妖怪們都帶了過來。
婷婷還給他們買了好些東西。有的妖怪們之前都沒來得及細看就被婷婷收拾進包裹裡。坨坨和小叢現在才看到裡麵有乾海帶、乾蝦米、乾的大對蝦、紫菜、蝦皮等海產品。
“買這些的時候,婷婷姐一定和我們說了。”坨坨對小叢說。這些份量還不少呢。小飛哥之前一直想讓他們帶回去賣錢。
“沒和我說。”小叢說,“可能和兜明說了吧。”
雲善看到小蛋糕,噔噔噔地跑過去抱起一個,含糊地對坨坨說,“吃~”
“雲善,你嘴裡是不是吃東西了?”坨坨問。
“我剛給他剝了顆糖。”花旗說,“讓他吃完糖再吃蛋糕。”
於是,坨坨就沒理會雲善。
雲善抱著小蛋糕跑到小叢麵前,“吃~”坨坨不給他打開,他找小叢幫忙。
“一會兒吃。”小叢說,“雲善,你把小蛋糕先放桌子上,吃完糖再吃蛋糕。”
雲善乖乖聽話,把小蛋糕放回桌子上,跑過來抓了一對大蝦,“蝦~”
像是布匹那些大件,小叢剛剛已經收拾好放回乾坤袋裡。小的這些基本都裹了塑料袋,得一一打開看。
雲善把大蝦乾往嘴裡塞,嘗了嘗味道後把蝦拿開,拽出一道長長的口水。小叢用手絹把雲善嘴巴上的口水擦乾淨,又把大蝦上的口水也擦乾淨。
這兩個蝦已經潮了,單獨放一邊。晚上煮給雲善吃。
嘗了一個蝦感覺味道不好,雲善也不禍害其他的蝦,走了兩步要去抓蝦米。
坨坨,“雲善,剩下的都是一個味。”他說著把塑料袋紮起來,挨個收進乾坤袋裡。
婷婷給他們買了好些鞋子。板鞋、運動鞋、棉鞋都有。碼數比他們現在穿的這些都大一點。小叢想,婷婷姐可能是讓他們以後穿。
他們還發現了一盒玻璃彈珠。
“這一定是小飛哥放的。”坨坨肯定的說。
果然,彈珠盒子背麵有梁小飛的字跡:可以用彈珠換吃的。
妖怪們:......小飛哥總是嘗試著讓他們用山外的東西拿回山裡換東西。還總擔心他們會沒吃的。
雲善小手伸過去,剛準備抓彈珠,半路被小叢抓住了手。
雲善這種還不懂事的人類幼崽顯然不適合玩這個。他一定會好奇地想嘗嘗,幼崽們總是這樣。彈珠很容易被幼崽們吃進肚子裡。
坨坨把彈珠也收了起來。
兩個哥哥都不讓他玩,雲善跑去花旗那告狀,“啊~啊~”
“我帶你出去玩。”花旗牽著他的小手領著他往外走,“雲善上午拿的藍色石頭呢?”
雲善撒開花旗的手,先是把糖紙放進小兜裡,又在小兜裡翻了翻,拿出藍晶,不小心把糖紙翻出來掉地上了。
雲善彎腰撿起糖紙,重新放進小兜裡,才把藍晶給花旗。
路過樓下茶幾,雲善跑過去摸摸被一雙筷子架在大碗裡的喇叭花。小叢實在是找不到可以插花的瓶子。
等雲善摸夠了,花旗領著他往外走。
他們先去第五區藍晶兌換點,準備把上午買的藍晶兌換成積分點。
到了地方,花旗隻掏了一個藍晶,換了40個積分點。他們這已經是賺了。
坨坨好奇地問,“為什麼不把另一個也換了?”
花旗,“另一個被梁佑拿走了。”
坨坨和小叢齊聲問,“什麼時候?”怎麼還有兩件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梁佑給雲善木頭的時候。”花旗說。
坨坨看向小叢,“我以為是小叢拿走的。”
小叢,“我以為是你拿走的。”
他們從來沒想過,雲善手裡的東西還能被彆人拿走。
雲善聽到花旗說到木頭,他從小兜裡把木頭掏出來,抓在手裡玩。
他們在花旗的帶領下,走到第一區。同樣都是三層樓,第一區和第四區的樓房卻不一樣。
第四區房子南麵是走廊,第一區的樓房南北兩麵都是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小陽台。
他們走上樓梯,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前走,路過一個沒有門的大間。有三麵牆的水龍頭,還有水池。裡麵還有屋子。
不用走進去看,妖怪們就知道裡麵的屋子是乾什麼的了。因為他們已經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騷臭味。裡麵是廁所。
他們精準地找到三樓的一個房間。
坨坨拍門,“梁佑在嗎?”
雲善也跟著拍,“啊?”
“誰啊?”屋裡傳來詢問聲。
“我們找梁佑。”花旗隔著門回答。
梁佑頓時緊張起來。這聲音他上午聽過,而且還有小孩聲音。他很確定,門外應該是他偷藍晶的那家人。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什麼事?”梁佑努力裝作平靜地問。他心裡已經慌得不行。這種情況下,他少不得得挨一頓打。
“我們是你家親戚呀。”坨坨高興地在門外喊。
梁佑聽了後驚愕地瞪大眼睛,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覺得這就是對方騙他開門的理由。“你們和我家裡什麼關係?”
“我們住在你家後麵的山上。”花旗隨意編道,“我認識你爸爸。你小的時候,我們兩家常來往。每個星期天我們都去你家玩。”
梁佑現在大概15.16歲,張波說喪屍病毒已經爆發十年了。那麼在梁佑5.6歲的時候就爆發了喪屍病毒。妖怪們養過雲善,知道這個年齡的人類小崽不怎麼記事。
“你脖子下應該帶了個平安扣吧。”花旗繼續說,“那個原先是你爸爸的。”
“現在是深灰色吧?”花旗問,“你爸爸應該告訴過你,平安扣的顏色慢慢變淡了。”
梁佑掏出脖子下掛著的平安扣。平安扣確實一直顏色都在變淡。
平安扣是爸爸和媽媽帶他逃命的時候給他的,說能保他平安。這麼些年,他確實有好幾次都是死裡逃生。
有一次,喪屍都快咬上他了,突然就化成一堆灰,十分不可思議。從那以後,他就相信平安扣是真的可以保平安。
這些事他從來沒和彆人說過。門外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坨坨繼續拍門,“哎呀,你快開門呀。我們真的是你的親戚。”
“你爸爸叫梁則安,媽媽叫宋望月,爺爺是梁唯清。”坨坨喊,“我們真的是你家親戚呀。”
聽到爸爸媽媽的名字,梁佑鬆開眉頭。看來是真的。爸爸媽媽都死了十年了,如果還有人認識他們,那一定是十年前就認識的。
門忽然被打開,趴在門上的雲善跟著往前撲倒,被花旗拽著衣服提了起來。
梁佑穿著一件明顯短了的黑色背心站在門口,眼神發亮。沒想到末世裡還有親戚來找他。這樣他就不是孤單一個人了。
“你們是我什麼親戚?”
“祖上就是親戚。”坨坨說。
梁佑已經記不起來爸爸有沒有和他說過這些事,“你們也姓梁?”
“不啊。”坨坨說,“我們不姓梁。”
“你們怎麼突然找我了?”梁佑看向花旗,“之前怎麼不來找我?”
“我們剛下山。”坨坨說,“誰知道這邊是這個樣子。”
“我們昨天才到城裡。沒想到今天就找到你了。”坨坨很高興,“真是太好啦。”
“晚上去家裡吃飯吧。”
“今天應該有肉吃。”
肉這個字很是打動梁佑,他當即問起坨坨他們住在哪。聽說住在第五區,梁佑第一反應就是這群人是有錢人。
“你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吧。”坨坨邀請道。
小叢說,“我給你做件背心。”
突然間,善意和溫暖紛至遝來。一直一個人摸爬滾打生活的梁佑很是不習慣,甚至他下意識在想,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坨坨竭力邀請梁佑和他們一起住,梁佑並沒有答應。因為曾經,也有人對他這麼說過。後來他發現,這樣說的人一般是想從他身上得到利益。
一個小小的孤兒身上能有什麼利益呢?最大的利益就是可以當誘餌,用來吸引喪屍走進圈套。這是一個孤兒在末世唯一的價值。死了也沒關係,因為沒人會來找他。
致命的錯誤他已經犯了很多次,以為總會有人是真的心善,願意收留他。可是這是末世,大家都吃不飽的時代,誰會真的好心收留他?這十年,他見過太多太多人性的惡。
梁佑把小了的黑色背心換成一件體麵些的黑色短袖,穿著破舊的牛仔褲,跟在妖怪們後麵走。
那個穿著鮮豔紅色衣服,話很多的小男孩一直在熱情地和他說話,“你出去打喪屍嗎?”
梁佑,“不去。”
“你在工廠上班嗎?”坨坨又問。
“沒有。”梁佑說。
坨坨,“那你上學了嗎?”
梁佑,“沒有。”
坨坨,“那你平時乾什麼呀?”
梁佑沉默片刻後說,“撿東西吃。”
坨坨同情地看著梁佑,“你以後不用撿了。我給你做飯吃。”原來梁佑是乞丐呀。
雲善不認識梁佑,他看坨坨圍著梁佑,也跟著圍在梁佑身邊跑。
“這是雲善。”坨坨開始給梁佑介紹他們。
梁佑聽完後問坨坨,“你們不是一個姓。不是一家人嗎?”
“我們是一家人啊。”坨坨說,“我們隻有名字,沒有姓。”
到家後,小叢給梁佑量完身體,去樓上從乾坤袋裡拿出白棉布,裁了一塊下來。他準備給梁佑做個背心。
坨坨想拿吃的給梁佑,被花旗阻止,“包裝上寫的生產年月日離現在還有很遠的時間。我們不能讓人類懷疑。”
“對哦。”坨坨立馬意識到,他們帶來的東西不應該被彆的人類看見。不然一定會懷疑的。
他在乾坤袋裡找了又找,也沒找到有什麼東西能招待梁佑。後來花旗把身份證給他,讓他帶著雲善去商場買些吃的回來。
坨坨牽著雲善在外麵跑了一個小時,最後帶回一兜糖。他高高興興地把口袋裡大部分糖抓給梁佑,“你吃。”剩下幾塊留給雲善。
梁佑驚喜地接過糖。沒想到他的親戚這麼有錢這麼大方,竟然一下給了他這麼多糖。他隻剝了一顆,剩下的糖都揣進口袋裡。他打算明天去集市上賣掉。
雲善今天已經吃過糖了,他再要,坨坨也沒給他。雲善饞兮兮地盯著梁佑看。
梁佑就當做沒看見。
小叢邊縫衣服邊聽坨坨和梁佑說話。
聽到梁佑說有人騙他讓他去當誘餌,吸引喪屍出來。坨坨很是氣憤,“這些人怎麼這樣!”
梁佑含著糖,托著腮,很是平靜地說,“這種事情我經曆過好幾次。”
“他們不知道你被喪屍咬了就會變成喪屍嗎?”坨坨看向麵無表情的梁佑,有點著急梁佑的態度。梁佑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他們當然知道。”梁佑似笑非笑,“可是他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