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峰宗(1 / 1)

何不逾一驚,抬眼便看到了方才被掀翻的魔族又爬了起來,齜牙咧嘴地猛地撲向自己。

他連忙避開,雲清則提著劍一刀將魔族穿喉。血染紅了她的白衣。

他看著雲清被濺上血液的臉頰,問道:“我記得靈峰宗之前說,這些魔族其實都是屏障外的百姓,你怎麼……”

雲清麵色不變,她擦乾臉上的血,冷眼看向那何不逾:“不殺了他們,我們就活不下來。”

何不逾磨磨唧唧地糾結了片刻,還是問道:“可是,雲姑娘當時就沒殺他們。”

雲清垂眸,她的聲音冷了一些:“雲藏月有能力在不殺他們的情況下擊退他們,我們能嗎?”

她轉過身,不再看何不逾,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奔向自己的魔族:“我們不殺,就會死。”

說完,她也不在意何不逾怎麼想,拎著劍衝了上去。

何不逾之前大比的時候見過雲藏月的劍招,他有些愣神地看著雲清揮出去的殘影。

那招式,分明就跟雲藏月的劍招一模一樣。

他早就知道雲清是雲藏月的妹妹,但在九州,血緣關係其實並不是特彆重要。就算她是雲藏月的妹妹,她也從未進過靈峰宗,也就根本沒辦法跟雲藏月相比。所以九州修士從來都不覺得這位雲藏月的妹妹會有什麼厲害的修為。

但此刻,何不逾看著她精湛的劍法,兩眼放光。

這劍招可不是靈峰宗的招式,而是雲藏月獨創的劍法。也就是說,這位雲清姑娘多半繼承了雲藏月的衣缽。

雲清見他半天沒動,抽空看了他一眼,罵道:“愣著乾嘛?還不來幫忙?”

何不逾連忙回神,加入了戰場。

兩人作戰要比一個人輕鬆許多,何不逾幫雲清劈開她身後的魔族時還能抽空聊兩句。

雲清撇了他一眼:“不是說不殺魔族嗎?”

何不逾淚痕還未乾,他也沒空擦臉,就頂著滿臉的淚水笑道:“眼下這種情況,也不得不殺了。”

兩人修為都還算不錯,加上附近魔族不是很多,很快就將周圍魔族清了一輪。但何不逾總覺得不對勁,他看向身後高聳入雲的靈峰宗:“平時靈峰宗支援很及時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雲清沒說話,她垂眸看著一地的魔族屍體,短暫地愣了一下神。

何不逾彎腰看她:“欸?你怎麼了?”

雲清頓時回過神來,她深呼吸了一下,道:“沒事,我們去彆處看看吧。”

何不逾沒多想,點點頭向周圍街道走去。

魔族一波一波地出現,修士們再努力,時間長了也撐不住。最開始大家還想著靈峰宗的支援,但等了這麼長時間,靈峰宗一點動靜都沒有,一副不管他們的樣子。城內百姓越來越慌,修士們也越打越沒有底氣。

士氣下去了,怎麼樣都是贏不了的。

雲清的一身白衣已經變成了血色,她站在最前方,扭頭冷冷看著不斷後退的修士們:“怎麼?覺得自己不行了?”

何不逾也沒有退,站在她身側跟著一起冷嘲熱諷:“區區幾個魔族就把你們嚇退了?”

擠成一團的修士畏畏縮縮,但也有人不服氣地喊道:“我們隻是散修,打了這麼久早就筋疲力儘了,你怎麼不問問靈峰宗到底什麼意思?開啟結界,拒絕支援,這分明就是他們的問題!”

“就是,我們幫忙抵禦魔族這麼長時間已經仁至義儘了!”

雲清白了他們一眼,不願與他們爭辯。她渾身是血,死死地盯著那些衝過來的魔族。

姐姐,如果我守不住平望,你會怪我嗎?

她眼眶發紅,緊緊捏著玄劍。她的靈力早已耗儘,如今也隻是強弩之末,看著前方望不到邊的魔族,她實在絕望。

雲清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已經下了決定。

既然活著攔不住他們,那就同歸於儘吧。

雲藏月可以自爆,她也可以。

雲清死死咬著牙,猛地衝進了魔族堆裡。

人群頓時愣住,他們聲音顫抖:“雲清這是要乾什麼?她進去了還能出來嗎?”

何不逾本是背對著雲清,聞言才猛地轉過身。那道那抹血中帶白的身影衝進密密麻麻的魔族大軍裡,他嚇得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完了,雲家兩姐妹要是都死了,那雲家父母不得哭死?

他想衝進去救她,但已經為時太晚。數不清的魔族撲過去,將雲清的身影吞沒。

他目眥欲裂,近乎絕望地看向雲清消失的方向。

人群寂靜一片。良久,才有人顫顫巍巍道:“她……肯定會死吧?”

又是一片寂靜,滿目蒼涼之中,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終的結局。

有人哭出聲:“怎麼辦,怎麼辦啊?”

突然,一道聲音自空中而來,溫柔又堅定:“辛苦各位了。”

人群猛地一顫。雲清所在的地方出現散著金光的陣法,光芒透過層層疊疊的魔族,刺向天空。所有魔族都被一道強力的靈力彈開。

雲清跪在地上,滿臉驚詫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她猛地回過頭,看到了從天而降的雲藏月。

宿問用拇指彈開仰山,直直地插入陣法中央。雲藏月飛旋著抱起雲清,一掌將澎湃的靈力灌入陣法。

霎時間,靈力順著陣法向四周湧去,輕柔又霸道地湧入周圍所有魔族的體內,仰山微微發著光亮,將魔族體內的魔氣吸食殆儘。

隻是幾個呼吸間,平望街道上的魔族都恢複了人類的模樣。

這波消耗太大,雲藏月一個踉蹌,宿問連忙扶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問道:“還好嗎?”

雲清也立馬站直,看向雲藏月的神情帶著明顯的關切:“姐姐,你沒事吧?”

平望城內的魔族其實不算多,又借著陣法和仰山,耗費的靈力比直接灌入體內吞噬所需要的靈力要少得多。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極其澎湃的靈力,得虧雲藏月體內靈力生得快,才堪堪承受住。

宿問抿著唇,小心地將自己的靈力輸入雲藏月體內,才讓她堪堪維持住儀態。

雲藏月拍拍宿問的手,示意他不用給自己輸靈力了,卻被宿問一把握住,她意思意思般地掙脫了兩下沒掙脫得開,對雲清搖搖頭:“沒事。”

她掏出一瓶丹藥遞給雲清,然後揉了揉她的腦袋:“做得很好,我妹妹果然厲害。”

委屈湧上心頭,雲清頓時紅了眼,她淚眼婆娑地看著雲藏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後者捏捏她的臉頰:“不過下次可不能衝進對方陣營裡,很危險,我不希望你出事。”

雲清哭著直點頭,斷斷續續道:“我……我知道了,姐姐……我好想你。”說著,她猛地撲進雲藏月懷裡。

宿問頓了一下。

怎麼誰都要往師姐懷裡鑽?

他咬咬牙,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算了,畢竟是師姐的妹妹。

直到這時,周圍看呆了的修士才回過神來。何不逾目光呆滯:“你、你真的是雲藏月?”

雲藏月看了他一眼,習慣性地擺出了之前的姿態:“何不逾?我記得你。當年還跟宿問打了一場呢。”

宿問與何不逾對視上,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這下,何不逾頓時回到了現實,他又哭了:“雲姑娘,我也好想你啊。”

宿問臉黑了一瞬,在他想衝過來保住雲藏月的時候擋在了他麵前。他將何不逾推開,問雲藏月:“他之前是這個樣子嗎?”

雲藏月回憶了一瞬:“似乎那時候挺穩重的啊。”

何不逾被推開,哭唧唧地擦乾淚水:“這十年我曆經世事,性格變化了一點也很正常啊。再說了,那時候可是在比試,當然要裝一裝。”

聞言,雲藏月頓時明白了。畢竟她也經常在有外人在的時候裝。

她輕咳一聲,試圖揭過話題:“大家有沒有受傷的?我這裡有丹藥。”

剛褪去魔氣的百姓還伏在地上哭,雲藏月將丹藥分給了修士們:“我還要回靈峰宗,這些百姓拜托你們幫忙照顧一下。”

修士們忙點頭應下,將跪倒在地上的百姓扶起來。

雲藏月看著雲清手上那把幾乎快要折斷的玄劍,道:“等之後風波平息了,我帶你去靈峰宗劍窟裡挑一把靈劍。”

雲清眼睛頓時亮了:“好。”

何不逾眨眨眼睛,湊上來“嘿嘿”一笑:“雲姑娘,我的劍也斷了,能不能跟著一起啊?”

雲藏月笑了一下:“可以,到時候我喊你們。”

何不逾頓時喜笑顏開。

雲清掩下激動,又擔憂道:“姐,這些……魔族,你準備這麼處理?”

她頓了一下,小心開口:“方才,我殺了很多。”

她低垂著腦袋,緊抿著的唇顯露出她的愧疚。

這副樣子讓雲藏月想起了十年前那個想跟自己進秘境的青澀女孩。她笑了一下:“沒關係,之前我也說了,凡事以你們自己的性命為重,若是為了不傷到他們反而傷到自己的話,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她看向靈峰宗,語氣帶上了一點嚴肅:“我先去宗內看看。”

雲清抿了一下唇,道:“靈峰宗的護宗大陣開了,外麵的人都進不去。”

雲藏月挑眉。

怪不得一路上再也沒收到過簡知行的消息,原來是被關在宗內了。

她邁開步子,麵上帶著極其張揚的笑容,語氣卻輕飄飄的:“這樣啊,那轟開不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