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宗主笑道:“這口鐘還是您當年讓微塵裡帶給我們的,名為藏月。”
名為什麼?
雲藏月閉了閉眼,有些不想麵對:“這是你取的還是我取的?”
“我取的。”溫宗主聲音低了下去,顯得有些心虛。
“哈哈。”雲藏月皮笑肉不笑。
溫宗主連忙解釋:“我是因為這紋路才取名藏月的。後來微塵裡跟我說不要聲張鐘名,我才不再說名字。”
雲藏月此時倒是有點感謝微塵裡了。
她歎了口氣,揭過這個話題:“對了,之前你是不是一直聽從微塵裡的安排?”
溫宗主頓時有些緊張,他不敢隱瞞:“當年眾神隕落,隻剩下微塵裡一個,他手裡還有著您留下的預言,所以我才一直聽從他的安排。”
雲藏月點點頭,溫宗主見她沒有生氣,才繼續道:“當年為難您的事情也是微塵裡讓我做的,我以為是天尊的意思,才……”
說到這,溫宗主停了下來,似乎是害怕雲藏月怪罪於他。
雲藏月倒是擺擺手:“那確實是我的意思,不過之後就少聽他的。”
預言是她上一世留的,自然算是她自己的意思。
她將微塵裡的所作所為都告知了溫宗主,但隱去了微塵裡想讓自己貢獻靈力救下九州的想法。
後者氣得渾身顫抖:“他、他怎麼能……”
簡知行在一旁一聲不吭地聽著,聞言也氣得夠嗆:“沒想到宗主是這種人,他之前要煉化師姐的身體我就覺得不對勁。”
不過當時微塵裡的理由確實大義凜然,仿佛簡知行他們隻要反對就是站在九州對立麵一樣。
雲藏月道:“總之,我之後會解決九州的這次危機,到時候,希望天音寺的弟子們可以配合。”
“那是自然。”溫宗主連忙道:“為天尊獻出性命,是天音寺弟子的榮幸。”
雲藏月沉默了一瞬:“不要你們的命,就幫個忙。”
“好!絕對沒問題,天音寺上下所有弟子都任你差遣。”溫宗主有些激動,一副為雲藏月死都沒問題的樣子。
雲藏月擺擺手,看向簡知行:“知行,你即刻出發回宗,微塵裡下一步的計劃目標一定會首先定在靈峰宗,若是遇到什麼情況,你先隨機應變。”
簡知行點頭,又殷切問道:“那師姐你什麼時候回去?”
雲藏月坦誠道:“我再休息兩天。”
笑話,這幾天她都快累死了。日夜不停的,誰受得了?
簡知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點頭:“好,那我跟安安在靈峰宗等你。”
雲藏月應聲,簡知行轉身便向著靈峰宗的方向離開。
雲藏月拉住宿問的手,看向溫宗主:“那溫宗主,我們就先走了?”
“欸,好。”溫宗主瞪著眼睛看著兩人交握著的手,目送著他們兩離開。
等離開了天音寺的範圍,雲藏月才轉過剩來揉揉宿問的臉頰:“好點沒有?”
宿問搖搖頭,又黏糊著湊上來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我沒事。”
雲藏月失笑:“沒事還抱我?”
“有事才能抱你嗎?”宿問頓了一下,悶聲道:“那我有事。”
雲藏月捏捏他的耳垂,輕聲道:“之前在天音寺的事情是不是嚇到你了?抱歉。”
她說的是十年前自爆的場景。
宿問搖搖頭,聲音又帶上了一點顫抖:“師姐,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是我的錯。”
雲藏月挑了挑眉:“你剛才不是還喊我雲藏月嗎?”
“你喜歡我喊你名字嗎?”宿問眨眨眼睛,睫毛輕柔地掃著雲藏月的皮膚,弄得她有些癢。他聲音輕輕,帶著少年特有的意味:“雲藏月。”
雲藏月咳了一下。
這下她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你還是喊師姐吧。”
宿問抬起頭,湊上去與她鼻尖相抵,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又不喜歡了?”
雲藏月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沒大沒小,我什麼時候說喜歡聽你喊我名字了?”
宿問“哦”了一聲,然後又喊道:“雲藏月。”
雲藏月慌亂地眨眨眼睛,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宿問不常喊她名字,每次都是規規矩矩地喊師姐,突然低著嗓子喊她名字,雲藏月有點抵不住。
宿問笑了一聲,他意識到雲藏月在害羞,又喊了一聲:“雲藏月,我喜歡你。”
好的,這下雲藏月徹底害羞了。
她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後羞惱地瞪他:“再喊我不理你了。”
“我錯了,師姐。”宿問輕聲道。
他湊上去吻上雲藏月的唇瓣。
幻境裡,這張嘴裡滿是鮮血。
宿問將雲藏月抵在後麵的牆上,少時小小的手掌如今寬厚得能蓋住她整個後脖.頸,他從唇瓣吻到下巴,細細密密的吻鋪天蓋地。
他想,他的師姐,還是一直這樣意氣風發的好。幻境裡的狼狽樣子,他永遠都不想讓雲藏月再經曆一次。
他將指尖塞進雲藏月的指縫,緊緊地扣住她的手。
昨晚她說,不知道對自己是什麼感情,問自己介不介意。
宿問不介意,他覺得,隻要雲藏月能在他身邊,怎麼樣都無所謂。但僅僅是過了一天,他就發現自己更加貪心了。
他想雲藏月隻屬於自己。
他想她滿心滿眼隻有自己。
他甚至再想,如果,雲藏月隻看自己就好了。
風聲嗚咽,呼吸纏繞。
宿問長睫顫著,他想,要是時間一直停在此刻,其實也不錯。
至少這一刻,雲藏月屬於自己,而不屬於天下蒼生。
……
雲藏月原本是打算歇兩天再繼續處理事情,卻沒想到第二天簡知行就傳回了靈鳥。
——“微塵裡下令靈峰宗弟子全力斬殺魔族。”
雲藏月皺了皺眉,沒理會從後麵擁上來的宿問。她冷笑一聲,微塵裡這是意識到沾染魔氣的百姓太多,雲藏月的靈力恐怕不夠,所以要殺掉一些了?
他總是這樣,把所有的一切都計算得清清楚楚。殺了一些人,就能救下另一些人。
可笑至極。
雲藏月甚至懷疑,他讓靈峰宗弟子殺魔族,就是為了日後若是真出現什麼輿論,他還能把斬殺無辜百姓的罪名安在靈峰宗頭上。
宿問垂著眸,將雲藏月散落的頭發彆至耳後,目光落在她潔淨的臉頰上:“要去靈峰宗嗎?”
他聲音還有點沙啞,雲藏月的注意力頓時被他吸引過去了。她側過臉,宿問立刻親昵地湊上來蹭蹭她的唇瓣。
雲藏月指尖抵著他的唇瓣將他推遠,道:“這種情況,我確實沒辦法不回去。”
宿問指尖勾玩著她的頭發:“這種事情,簡知行他們也可以處理吧?”
雲藏月搖搖頭:“畢竟是宗主下令,就算簡知行他們極力反對,也沒辦法抵抗太久。”
宿問“哦”了一聲,環著雲藏月的手卻也沒鬆開。
雲藏月笑了一下:“你不想去?”
“不是。”宿問搖搖頭,頓了一下才道:“我進不去。”
之前出了那種事,靈峰宗上下都對宿問厭惡得很,他自然進不去。
雲藏月有些愧疚,畢竟這是自己沒處理好造成的:“怪我。”
宿問搖搖頭:“不怪你。”
雲藏月又道:“不過這次有我在,而且知行肯定都跟他們解釋了。”
宿問莫名覺得這個“知行”有點刺耳,他抿抿唇,湊上去咬了咬雲藏月的耳垂。
雲藏月抖了一下,她瞪了宿問一眼:“你是狗嗎?”
她頓了頓,突發奇想道:“而且你這次進去也可以算是我的家屬啊。”
宿問一頓,他眼睛頓時亮了:“家屬?”
雲藏月笑道:“對呀。”
宿問終於來了點興趣:“行吧,那我們出發?”
雲藏月鬆了口氣,道:“好。”
……
平望。
靈峰宗布下的結界不知為何突然關閉,平望城內頓時湧進了無數魔族。他們個個眼眶通紅,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一向可靠的靈峰宗弟子卻遲遲不到,城內簡家、程家的人都在前線支援,城內散修無法,隻好上前保護百姓。但湧入的魔族實在是太多了,城內修士雖然不少,卻大多修為低下,根本無法抵抗來勢洶洶的魔族。
何不逾用劍柄將撲過來的魔族擊退,卻不料背後又突然出現了一個魔族。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猛地後退。但那魔族已經近在咫尺,染著血的牙齒尖尖地露在外麵,顯得格外可怖。
何不逾瞳孔微縮,眼裡滿滿倒映著那魔族的模樣。
突然,一道玄劍破空而出,狠狠地將那魔族掀翻。
何不逾有些愣神,他淚眼朦朧地看向來者。
那人一身白衣,眉宇間竟和雲藏月有些相似。
何不逾頓時抽泣出聲,以為是雲藏月回來的,頓時哭著大喊:“雲姑娘,你終於回來了。”
雲清沉默了一瞬,即使她也姓雲,她也明白這位修士喊的並不是自己。
她拎著那把平平無奇的玄劍擋在何不逾身前,語氣清冷:“我不是雲藏月。”
雲清與雲藏月本就是同父同母,兩人身形容貌相似,連語氣都隱隱約約有些相像。
何不逾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哭哭啼啼地爬起來:“對不起啊,雲清姑娘,謝謝你救了我,我家就我一個孩子,要是我死了,我爹娘不知道該……”
雲清打斷了他絮絮叨叨地廢話,冷聲道:“魔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