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她推開自己一樣,宿問飛快鬆開了她。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閃:“我、我去了,很快回來。”
說完,他便扭頭跑了。
看著宿問落荒而逃的身影,雲藏月聽著胸腔中連成一片的心跳聲,咳了一聲,然後不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還在酥麻著的脖.頸。
現在的宿問,還真是有點要命。
她在原地緩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走出巷子。
街道上依舊人滿為患。
雲藏月倒是有點好奇了,這麼多人,宿問到底是怎麼穿過那麼多人跟上自己的?
她走到街邊,發呆似的倚在一家店鋪前看著老板做糖膏。
老板很熱情,笑著道:“姑娘,要來一個嗎?”
雲藏月沒見過這種糖,當即掏了一塊碎銀道:“好啊。”
她現在可是有錢的劍修!
等她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半,宿問便回來了。
他跑得飛快,流風吹起他紛飛的衣擺,臉頰上都沾上了些許汗水,看到雲藏月等自己的身影,他才放慢腳步,心裡不由得升起久違的欣喜。
他走上前去,雲藏月看到他來了,有些意外:“這麼快?”
這句話算是表揚吧?
宿問幾乎忍不住笑,邀功般道:“嗯,他在宮門那邊等我們。”
雲藏月點點頭,兩口吃完了剩下的糖,對老板笑道:“好吃,下次再來。”
誰都喜歡聽人誇獎,老板聞言笑得見牙不見眼:“好,那您可要常來。”
雲藏月點點頭,招呼宿問出發。
宿問回頭記下了店名,才跟著雲藏月離開。
他跟雲藏月並肩而行,走動間,兩人的衣袖時不時地卷在一起,格外親密。
他垂眸看了好一會,側目看過去道:“師姐,這些年,你都去哪了?”
雲藏月頓了一下,她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先挑著重點簡單說道:“就是借著寒玉泉的寒玉還了魂,有點複雜,之後我慢慢跟你說。”
聞言,宿問沉默了片刻,良久才沉聲道:“嗯。”
雲藏月察覺到他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問道:“怎麼了?”
宿問搖搖頭,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那巍峨的宮門出現在眼前,宿問才突然出聲:“師姐,這些年你肯定不太好過吧?”
雲藏月總覺得這句話像是在罵她,她保持微笑:“也還好,我一個月前才有意識。”
宿問抿了抿唇,小聲地“哦”了一聲。
周遂看見他們兩的聲音,快步向他們走了兩步,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有了震驚之色,他看著雲藏月:“真的是你?”
雲藏月歎了口氣:“倒也不用每個人見我都說這句。”
宿問抬眸看了她一眼。
周遂說話難得多了幾分喋喋不休的感覺:“你回來這件事池然他們知道嗎?這些人他們都在等你。還有,你不回靈峰宗來長泰這做什麼?”
“打住。”雲藏月打斷他,指了指從宮內走來的人:“有人來了。”
周遂隻好忍下一連串的問題,看向從宮內小跑著過來的人。
雲藏月挑了挑眉,居然是身為皇帝的楚為橋。
他此時沒了方才遊街的架勢,反而像一個普通的少年。
“阿遂,你終於肯見我們了?”楚為橋麵上的喜悅蓋都蓋不住。
周遂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聲,然後指著雲藏月和宿問道:“這是我的朋友,他們初來長泰,能不能讓他們一起進去?”
“當然沒問題啊。”楚為橋笑著看向雲藏月,突然愣了一下:“欸,這位姑娘好像有點眼熟。”
宿問麵無表情地擋住了他看向雲藏月的目光,道:“是嗎?”
楚為橋對雲藏月也隻是單方麵的了解,兩人沒有見過麵,就算之前雲藏月的大名再如雷貫耳,過去十年他不記得也是人之常情。
但楚為橋看著宿問一臉防備地擋在雲藏月麵前,卻是誤會了什麼。
他“啊”了一聲,笑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這是您的伴侶。”
宿問的表情僵了一下,連周遂都意外地看了過來。
楚為橋沒再糾結,道:“好了好了,讓阿遂的朋友站在宮門口也太失禮了。彆擔心,你們既然是阿遂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彆說壽宴,就算是想在宮內住上十天半個月的都沒問題。”
他熱情地招呼著:“總之,先進來吧。”
周遂靠近了宿問一點,表情都裂開了:“他說你們倆是伴侶?”
宿問慌張地看了雲藏月一眼,發現她並沒有什麼抵觸的情緒才含糊道:“他說是就是嗎?他都不認識我們。”
周遂“哦”了一聲:“但楚為橋看人挺準的,沒出過錯。”
宿問走路都有點同手同腳了,雲藏月挑眉:“是嗎?這麼厲害。”
楚為橋聽到他們談論,也慢下步子:“什麼厲害?”
雲藏月笑道:“周遂說你看人厲害。”
楚為橋有些欣喜地看了周遂一眼,道:“沒想到他還記著之前的事情,不過所謂的看人準,不過是以為我還未登基的時候遇到太過形形色色的人罷了。”
雲藏月點點頭:“那確實,見的人多了自然看人就準了。”
楚為橋也讚同地點點頭,雲藏月話鋒一轉:“欸,那你覺得溫宗主人怎麼樣啊?”
楚為橋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遂:“師尊?他對我和阿遂都很好,我們對他都很尊敬,但要說他人怎麼樣……我還真沒有想過。”
周遂也接話道:“嗯,師尊與我們相處時對我們都很不錯,也就是尋常師尊對待弟子的樣子吧。”
雲藏月挑眉:“聽上去他性格還不錯啊。”
“是啊。”楚為橋揮揮手,示意在前方等著他們的宮女們退下:“師尊從來沒有為難過人。”
聞言,周遂愣了一下,看向了雲藏月。
後者像是早有預料,一點異色都沒有。
楚為橋停在殿前,略帶歉意地笑道:“這裡就是壽宴了,場內席位都安排好了,恐怕沒辦法給你們坐上席。”
雲藏月體貼道:“無礙,我們隨意找個位置便好。”
楚為橋感激地對她笑道:“好,等之後我再帶你們在宮內轉轉。當下,我便先失陪了。”
周遂應聲:“沒事,你先忙。”
楚為橋又叮囑了一旁的宮女兩句,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宮女畢恭畢敬地道:“諸位請隨我來。”
幾人跟在她身後,坐在了一個算不上顯眼也算不上偏僻的位置。
他們離周圍的人比較遠,宿問目光靜靜落在雲藏月臉上,輕聲道:“既然溫宗主從不為難人,那十年前為難師姐是什麼情況?”
周遂也皺著眉:“之前我也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但從來沒有細想。阿楚那麼一說,我才突然意識到十年前師尊的行為確實太奇怪了。”
桌上早就擺滿了涼菜,雲藏月挑了個糕點,慢條斯理地咽下去才緩緩道:“嗯,你師尊後麵有人。”
“有人?”周遂疑惑:“什麼人?”
周圍一片嘈雜。
雲藏月抬眸,看著高位上跟著溫宗主一起走進來的微塵裡,冷了臉色。
繞是她也沒有想到,溫宗主身後的指使者,竟然是微塵裡。
順著雲藏月的目光看過去,周遂和宿問也看到了微塵裡。
宿問隻是挑了挑眉,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周遂聞言又是一愣:“那不是你們的師尊嗎?靈峰宗宗主跟天音寺宗主一起來吃個飯也不算什麼吧?”
雲藏月對上微塵裡看過來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就我在靈峰宗的那麼多年裡,師尊就沒回過宗幾次,今日倒是有功夫來長泰宮內吃飯。”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看,他的目的可不止是吃飯。”
周遂有點不讚同:“就算他真的有什麼,也是你們的師尊啊,怎麼能隻憑借一個猜測就給他定罪了?”
宿問冷聲道:“之前師姐在天音寺身隕後,他想過殺了我。”
周遂震驚道:“他……他為什麼要殺你?”
微塵裡沒坐下一會,便再次看了雲藏月一眼,然後起身離開了大殿。
這動作的意思太明顯了。
雲藏月笑了一聲,也起身道:“確實不能這麼武斷地下定論,所以,他到底在想什麼,去探探就知道了。”
宿問忙拉住她的衣袖,仰頭看她:“師姐,我也要去。”
雲藏月本是不願,但宿問仰著腦袋看自己的時候,燭光映在他的瞳孔裡,顯得他眼睛亮晶晶的,但即便這雙眸子亮如星辰,雲藏月也能瞧見他眸中藏著的濃烈情緒。
她實在沒忍心拒絕,左右自己也不會跟微塵裡在這發生什麼衝突,便沒拒絕。
兩人都準備離開,周遂看著朝這邊走來的楚為橋和應忱,道:“你們的家事,我就不參與了。”
雲藏月點頭,兩人旋即離開。
楚為橋有些愣怔地看著他們兩離去的身影,道:“欸?他們怎麼走了?是不是怠慢了他們?”
說著,他還掃了一眼站在他們身側的宮女。
楚為橋身為皇上,氣勢還是非常足的,隻一眼,那宮女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