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問沒說話。
實力懸殊太大,即使他拚上所有靈力也根本無濟於事,甚至還有可能拖雲藏月後腿。
他咬緊牙關,心中滿是不甘。
變強!我要變強!
他死死握緊拳,壓抑著垂著眸退後了幾步。
魔尊頗有興趣地瞥了宿問一眼,又看向雲藏月,語氣中帶上了些不明不白的情緒:“你對你這小師弟倒是上心。”
雲藏月沒回話,她腳尖一點,瞬間閃身到魔尊麵前,劍尖猛地刺向魔尊上身的要害。
劍氣衝天,帶著無儘神威。
魔尊抬眼,對上了雲藏月冷靜的雙眸。
哪怕使出這般強勁的攻擊,她也沒有露出絲毫怯意,一雙明眸緊緊盯著能夠打中魔尊的路線。
他勾唇,漆黑的瞳孔映出雲藏月的麵容,如同身處煉獄的妖魔將那道清麗身影緊緊包裹。
“雲藏月,你果然沒讓本尊失望。”他輕吟出聲。
千鈞一發之時,宿問猛地轉頭,一把漆黑的刀陡然出現在不遠處,帶著破空之勢猛地橫在魔尊身前,擋下了那道足以致命的攻擊。
雲藏月輕輕“嘖”了一聲。
果然沒辦法一擊致命啊。
她迅速調轉劍鋒轉為防守。
魔尊緊緊盯著雲藏月,仿佛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了,隻有眼前這個人,隻有雲藏月。
他眸中帶上了些許興奮,單手握住那把重達七八斤的彎刀,抵著雲痕順力就要砍向雲藏月。
後者不慌不忙,側身而起,劍法瞬息萬變,劍尖轉動繞過攻擊直擊魔尊麵門。
雲藏月飛快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方才的動作……
她皺眉,那卸力轉攻的動作幾乎是她下意識打出來的,就像……就像她打過無數次這樣的對戰一般。
雲藏月抬眸,對上了魔尊略帶嗜血的眸子。
這人,到底是誰?
兩人打得如火如荼,迸濺的靈力和魔氣讓場外的修士根本看不清內裡的狀況。
風雲雷動間,兩人劍身碰撞,迅速分開。
雲藏月將雲痕插入地麵,強撐著站定。
她死死盯著對麵氣定神閒的魔尊,小聲地喘著氣。
指尖還在不受控地顫抖,按道理來說,自己的靈氣完全打不過麵前的人,她全力一擊或許能傷到魔尊,但根本無法持久對抗。
但她卻跟那人勢均力敵地過了十幾招。
不。
她抬頭,對麵魔尊麵容蒼白唇色卻異常鮮紅,在墨黑的衣袍映襯下,顯得他像一隻來自無間地獄的惡劣魔鬼。看到雲藏月看過來,他挑了挑眉,笑得玩味。
她輕輕歪頭。
他們出來沒有勢均力敵。
如今她幾乎算是強弩之末,而魔尊甚至沒受什麼傷。
但是,她咬著牙,站直了身體。
身後,數名修士密切關注著這場對決,不管對麵實力如何,若是自己表現出弱勢,都會被世人懷疑自己正道第一的可靠性。
她對上魔尊戲謔的目光,彎了彎唇,咽下喉間的腥甜。
不論如何,自己必須贏。
不然,她閉了閉眼,這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她目光逐漸堅定,雲痕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微微顫動起來。
雲藏月看了一眼宿問,後者擔心地上前一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看了一眼城樓上站得滿滿的修士,還是咽了下去。
忽地,他看見雲藏月朝自己眨了眨眼。
兩人一起生活了多年,雲藏月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他輕輕點了點頭,握緊了仰山刀柄。
雲藏月又轉頭看向魔尊。
身後嘰嘰喳喳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那真是魔尊嗎?”
“魔尊又怎樣,雲藏月還會輸嗎?”
“但是那可是……”
“買定離手嗎?我賭雲藏月必勝。”
“雲藏月要是輸了,那九州豈不是完了?”
說什麼的都有,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忙。
似乎早有預料,雲藏月麵不改色,反手拋出一堆符籙。
池然給的符籙多而雜,各種效果的都有。
看到紛飛的符籙,魔尊麵露不屑,揮刀擋下:“宵小之輩。”
卻不想,符籙隻是障眼法。
雲藏月趁著他注意力在符籙上的時候閃身到了側麵,她的身形仿佛穿行於密林之眾靈巧多變,幾乎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
魔尊一時不查,根本阻擋不及,他第一時間做出決定,快速後撤。
靈魔兩者相互製衡,雲藏月靈力太過於純粹,魔氣會對她有傷害,她的靈力也能灼傷魔修。
她將呼嘯而去的靈力擴大範圍,讓魔尊避之不及,硬生生抗下了這招。
就在魔尊注意力都在雲藏月之時,宿問已經悄然摸到了魔尊身後。
他凝聚靈力,仰山渾身縈繞帶著隱隱紅光的靈力,攔腰砍向魔尊。
魔尊一直沒把宿問放在眼裡。
畢竟比起雲藏月,其他人他都不看在眼裡。
宿問同樣,他的實力還是要差得遠。
卻沒想宿問發起狠來劍招淩厲有力,魔尊下意識察覺到不對,眼珠轉動,對上了宿問帶著凶光的眸子。
他眯了眯眼。
前後夾擊之下,魔尊提刀撞向宿問的刀刃,又反身刺向雲藏月。
誰知後者腳尖一點,順著力道旋轉身體。
避開了這一攻擊的同時,她唇角微勾,橫掃向魔尊,劍尖短暫地劃過魔尊的臉。
一招畢,三人迅速分開。
雲痕刀尖朝下,緩緩滴下了幾滴血跡。
雲藏月勾了勾唇:“哎呀呀,傷到你啦。”
魔尊伸手拂去臉頰上留下的鮮血,終於正眼看向了宿問:“低估你了。”
宿問雙手握著刀柄,看向魔尊的神色警惕極了。
雲藏月也沒好到哪去,能出言嘲諷一句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感受體內幾乎被消耗殆儘的靈力的飛快恢複。
所謂天才,除了靈力磅礴之外,恢複速度也異於常人。
雲藏月正是其中最為出色之人。靈力磅礴使她能夠打出漂亮而強大的攻擊,而恢複速度快則意味著雲藏月能迅速恢複狀態,參與更持久的對抗。
身後城樓上傳來歡呼聲。
吵吵鬨鬨的。
雲藏月有些耳鳴,她沒聽清後麵在喊什麼,但是猜也能知道,無非是“我就知道雲藏月肯定沒問題”之類的。
但僅僅是扳回一局,她看著魔尊臉上那個逐漸愈合的傷口,心下有些絕望。
她看了看宿問的狀態,知道他也撐不了多久。
兩人耗儘全力,才堪堪傷了魔尊一下,以這樣的進度下去,自己根本贏不了,更彆說兩人如今已經疲憊不堪。
正在雲藏月思考的時候,魔尊突然一招打向雲藏月,他眼中泛起淡淡紅光:“怎麼可能放任你恢複靈力?”
她瞳孔微縮,幾乎是靠著本能反應有些狼狽地躲開。
還未站穩,魔尊已經閃身到了雲藏月麵前,鋒利的刀刃閃著光,向她劈去。
這速度實在是太快,就算是滿狀態的雲藏月也未必能躲開,更彆提如今的她。
她下意識抬起雲痕擋住,但依舊是來不及,那刀刃如同鬼魅一般,幾乎在下一瞬就要貼上她的鼻尖。
雲藏月甚至已經嗅到了那把刀上厚重又熟悉的血腥味。
已經來不及想為什麼這味道會這麼熟悉,她聽到了宿問慌亂的、近乎崩潰的叫喊聲。
雲藏月微微發愣。
要死在這裡了嗎?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微塵裡站在遠處,轉過身來看著她,問道:“藏月,你敢嗎?”
我敢,我生來就是為了……
一道尖銳聲音破開魔氣,將雲藏月拉回現實。
似乎是一種樂器。
帶著蒼涼和遼闊,肅殺的聲音竟讓魔尊的動作都停滯了幾瞬。
也真是這幾瞬,雲藏月咬牙,讓雲痕順利撞上了那把刀,借著碰撞的力道,雲藏月猛地避開那奪人性命的刀刃,翻倒在地。
幾乎是下一秒,宿問擦著地麵擋在雲藏月身前,雙手抵著刀刃,接下了魔尊的下一式攻擊。
雲藏月下意識回頭,看到了站在城樓上的祁安。
他恰好放下手中的尺八,朝著雲藏月抬了抬下巴,隨後又將尺八舉起,吹出了一段與方才截然不同的音律。
靈動活潑,帶著些許叛經離道的騷氣。
魔尊手上的動作相較之前遲緩了許多,他有些煩躁:“妖王?”
宿問咬著牙,一招接一招地打落他的攻擊,不斷找著機會:“我不會……”
魔尊微微一愣,宿問猛地抬頭,通紅的眸子如同餓了數月的猛獸看到了可口的食物般凶橫,鮮血落在仰山上,襯的刀刃愈加鮮紅,帶著吞噬一切的殺氣攻向魔尊。
他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讓你再傷到她。”
突然,古道城又是一顫,籠罩著城池的黑白陣法中,黑色逐漸消失。
池然成功了。
雲藏月看了看天色。
許是知道城外情況危機,池然加快了動作,在酉時到來之間關閉了陣法。
魔尊顯然也發現了這件事,他麵上惱怒,竟掙脫了尺八的束縛,滔滔魔氣襲向宿問:“滾開。”
腳下突然出現了陣法,微白的光芒閃動著,映出陣法內繁複的紋路,顯得古樸而精巧。
和骨鞭帶著厲風打斷了魔尊的動作。
池然似乎是一結束就趕了過來,還帶著劇烈運動後的小喘。
她笑著朝雲藏月挑眉:
“沒想到我們的天才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