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似乎頗有道理,又有一些人猶猶豫豫地出了城。
畢竟這麼濃鬱的靈氣,少拿一點就虧一點。
場麵又變得混亂起來。
“這可是你們自己找死的。”祁安冷睨了那些修士一眼,麵露不屑,他看了眼雲藏月,意有所指道:“在我們妖族,這種不聽話的都是殺了最好,免得日後壞事。”
雲藏月沒說話。
她自小隨著微塵裡東奔西走,知道人性貪婪,對於如今的狀況她根本不意外。
隻不過,雲藏月可不是什麼憐憫世人的聖母。
生死有命,她知曉自己無需多勸,便也隨他們去了。
反正她表麵功夫已經做足了,就算這些作死的人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人怪到她頭上。
遠處的黑雲越來越近,雲藏月掂量了一下結界的情況,有護城陣法在,再加上自己的靈障,魔尊要攻進來也需要時間,等到援軍來不是問題。
魔尊什麼的,雲藏月隻對了兩招便已經知道如今的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她不想把命搭在這種地方,最優解就是等待“上麵”的那群神來支援。
正想著,魔族已經讓開了一條通道,麵色陰沉的魔尊從中走出。
霎時間,陰雲密布,電閃雷鳴,整個天空都陡然陰沉下來。狂風吹過魔尊漆黑的袍子,袍角隨風飄揚,如同一雙巨大的黑翼,壓迫感十足。
雲藏月離得遠一些,但他卻第一時間鎖定了雲藏月的身影。
兩人隔著數十裡對上目光。
也不知為何,觸及到雲藏月目光的那一瞬,他緊鎖的眉微微鬆開了些,好似心情頗好地輕輕勾了勾唇,將目光緊緊鎖在麵前的幾個修士上。
那幾個修士本就殺紅了眼,看到魔族讓開,從中走出了個殺氣騰騰的人,頓時知道這人是個大人物。
祁安撐著臉,腦袋隨著說話的動作一上一下:“這下子,他們該退回來了吧?”
他的語氣聽上去甚至帶上了一點失望:“好可惜哦。”
本來還以為這些人會被自己蠢死呢。
雲藏月笑了笑,學著他的語氣:“不一定哦。”
她見得人多了,人到底能貪婪到什麼地步,雲藏月恐怕也說不清。
但刀沒落到自己身上,這些人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果然,那些修士隻是愣了幾秒,或許是想到這所謂的大人物爆出來的靈氣肯定更多,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他們已經沒了理智,吼叫著衝了上去。
全然忘記了自己連最普通的魔族都打得費力。
祁安兩眼放光:“哦哦!打起來!”
妖族嘛,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
雲藏月沒管他們。
她不知道魔尊真正的實力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但也知道自己這時候下去根本救不了這些已經衝到魔尊麵前的人,為了幾個貪婪的修士將自己置於危險中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她才沒這個閒情逸致去救人。
不過要是這些人突然想起來自己在這可就不好了,他們肯定會喊著“你不是正道第一嗎怎麼不來救我們”之類的。
雲藏月歎了口氣。
正道第一不好做啊。
要是真喊出這種話來,恐怕自己也得被詬病幾句。
這對她兼愛無私的形象倒是沒什麼影響,但雲藏月還是想儘量規避掉這種情況,以免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她往城裡走了兩步,準備先找地方躲起來。
“師姐。”宿問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來,他麵色嚴肅,目光頻頻瞥向城樓下方,顯然是看到了城外的場景。
祁安沒看宿問,還在嘲諷那些傻愣愣衝上去的修士,他“嘖”了幾聲:“讓我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
宿問平日裡看上去格外穩重,但到底還是少年心性,看著城外幾人明顯的作死行為,他雖心中暗罵,但還是有些不忍,輕聲問道:“師姐,我們不救他們嗎?”
雲藏月還沒說話,祁安就回過頭來了:“你管他們做什麼?什麼忙都幫不上,死了就死了唄。”
“你……”宿問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在靈峰宗素來接受的是救濟天下蒼生的觀念,一時之間很難反應過來祁安這與仙門正道完全相悖的理論。
雲藏月打斷道:“你怎麼來了?”
宿問沒忍住又看了一眼城外的動靜,隻見那些人叫嚷著向魔尊發出攻擊,卻絲毫沒傷到他一分一毫,他斂下心神:“池然說你開了靈障,城內不會有危險,讓我來幫你。”
雲藏月點點頭,猜到池然是意識到魔尊來了。
她向宿問解釋起了現在的情況:“這麼大範圍,靈障隻能堅持半個時辰。但隻要靈障還在,魔尊就進不來古道城。他實力太強,連我都不是對手,所以隻能在城內等待援軍。”
“援軍?”宿問雙目微瞪,好奇道:“是指先前那隻九尾狐提到的天尊嗎?”
雲藏月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底下的叫喊聲吸引了注意力。
似乎是他們打了許久都沒有傷到魔尊,這些修士的熱血終於冷了下來,意識到此人實力的深不可測,便想著退回城內。
然而他們方才完全上了頭,此時身處的位置離城門有一段距離,想退回城內也需要時間。
在他們慌張後撤時,魔尊終於動了。
他一揮袖,滔天的魔氣頓時將這幾人包裹住。
沒有修煉魔氣的人對魔氣的抵觸非常大,僅僅是被碰到就把這些修士疼得齜牙咧嘴。
肆意的魔氣從修士的身體各處鑽進去,他們頓時疼得大喊出聲。
就在魔尊玩膩了準備殺了他們時,幾人急得看向雲藏月的方向:“雲姑娘,雲姑娘快救救我們!”
聽到這句,在場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向雲藏月看過來,包括一直麵色陰沉的魔尊,他臉上終於多了點表情,看著雲藏月的目光寫滿了戲謔。
宿問條件反射一般擋在雲藏月身前,隔開了魔尊的目光。
祁安摸摸下巴:“這人好像對你很感興趣啊。”
宿問有些緊張地看著城下氣勢逼人的男人:“什麼意思?他想對師姐下手嗎?”
比起他們兩的緊張,雲藏月倒是沒有察覺到這位魔尊對自己的惡意,但如今她也不知道這人到底什麼情況,隻好聳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城外,魔尊微微俯身,陰森的話語在這幾位修士耳邊響起:“靈障就是為了防本尊,她怎麼可能為了你們幾個不聽話的小蟲子出來呢?”
這句話實在是一陣見血,甚至雲藏月本人就是這麼想的。
聞言,那修士頓時麵如死灰。
魔尊笑得奸詐極了,他用隻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如同蠱惑一般,看到幾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魔尊點了點雲藏月,笑得意味深長:“看到雲藏月和她身邊那個小師弟了嗎?把他們兩隨便弄一個下來,我就放了你們。”
能活下去,哪怕他們接下來的行為很可能將雲藏月害死,但隻要自己還活著,怎麼都是好的。
想到這裡,他們便都點了頭。
仿佛早有預料,魔尊笑了一聲,很滿意地將魔氣撤去,幾人連滾帶爬地向城內跑去。
宿問下意識上前一步:“什麼意思?魔尊怎麼把他們放了?要下去幫忙嗎?”
話還沒說完,雲藏月就一把將他拉到後麵。
但已經來不及了。
縛仙索隻在刹那之間就纏上了宿問的腰,繩索發力,宿問頓時失去重心,被拉出了城外。
雲藏月反應迅速,翻身拉著他的手腕一腳踹在縛仙索上,強勁的力道直接將縛仙索那頭的修士整個掀翻。
失去了主使的操縱,縛仙索頓時失去了效力,軟趴趴地從宿問腰上垂落。
但就算雲藏月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兩人還是被迫落在城外。
千年前妖魔盛行,城樓都修建得極高,雲藏月運著靈力,護著宿問在空中翻轉了好幾次才堪堪安全落地。
還沒站穩,暗藏殺機的魔氣就隨風而至。
那攻擊來勢洶洶,許是帶上了惱意,較之先前在城主府的攻擊要淩厲不少。
雲藏月一把推開宿問,雲痕瞬間出鞘,純白的靈力將魔氣劈成兩半。
霎時間,塵土飛揚,耀眼的靈氣迸發,幾乎看不清雲藏月的身影。
宿問在地上滾了一圈,渾身繃緊才堪堪停下來。
他沒心思管那幾個落荒而逃的修士,不顧漫天的魔氣拎著仰山衝了進去。
他知曉自己體內情況的特殊,暗暗用靈力籠罩住自己,剩下的靈力儘數向魔尊砸去。
魔尊不屑地笑了一聲,抬手擋住了宿問的攻擊。
劍氣被定在空中,宿問瞳孔微顫,他沒想到,這魔尊的實力竟然高出自己這麼多。
擋下了這如同毛毛雨一般的劍氣,魔尊的注意力還是放在雲藏月身上。
塵土緩緩散去,雲藏月的身影顯現出來。
雲痕微微發著白光,連帶著雲藏月的輪廓都覆蓋著一層細碎的光。
魔尊勾唇笑了一下。
人劍合一嘛,他見過許多。
雲藏月看著他,笑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是對著另一個人:“宿問,離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