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如臨大敵的簡知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宿問,最後落在祁安身上,意有所指道:“當然,你的那出戲也很有趣。”
感受到他身上的可怖威壓,祁安愣是一句話都沒冒出來。
雲藏月利落地拔出雲痕,閃身到幾人身前:“退後!”
磅礴的靈力將其他三人籠罩,袁洋笑得更歡了:“放心,不動你們。你們可是讓本尊看到了這百年難遇的好戲,本尊怎麼舍得傷你們呢?”
本尊?魔界自稱本尊的人隻有一個,所以他是……魔尊?
宿問向前一步,手心按在仰山的刀柄上,似乎是想幫雲藏月。
後者察覺到了他的意圖,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退後。”
看出雲藏月的堅定,他不甘心地咬了咬唇,退了一步。
袁洋笑著將一掌劈向雲藏月,魔氣肆虐,哪怕後者迅速閃開,但也被這滔天的魔氣擊中了側臂。
“師姐!”
“師姐!”
宿問和簡知行同時喊道,料是他們兩也都沒想到這秘境裡居然有人能傷得了雲藏月。
袁洋逼近雲藏月,勾了勾唇,彎眉對上雲藏月的目光:“要打本尊,恐怕如今的你還不能夠吧?”
雲藏月不甚在意地拍拍衣袖上的血跡,步伐變換,靈巧避開再次撲麵而來的魔氣,雲痕一轉,靈力帶著金光將衝天的魔氣打散。
她也沒有與魔族碰過,方才過了一招,才明白魔氣肆虐不可避開,唯有迎上去以靈散魔才能不傷到自己。
雲藏月隨意地挽了個漂亮的劍花,不慌不忙地對上袁洋的眼睛:“所以,袁家的人都是你殺的?”
袁洋得意地挑了挑眉:“自然,那狐狸一心隻想殺袁耀,等她回過神想把袁家剩下的人也殺了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我們殺了奪舍了,至於那個小老鼠……”
他“哼”了一聲,麵露不屑:“袁耀娶回家的就是個幻化成人形的老鼠,她本想著進了袁家再一展身手,沒想到袁家人早已經被我們魔族奪舍了,隻好縮在袁耀身邊吸他的精氣。”
他眸色沉沉,看著低眉思索的雲藏月靜了一瞬,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道:“不過嘛,這小孩倒不是我方才學的樣子。”
雲藏月抬起頭,見她的注意力又轉到自己身上,袁洋笑得歡快極了:“奪舍之前本尊侵入過他的夢境,他很清醒,明白袁家那兩個老家夥在做什麼,但也隻是清醒地看著,沒有阻止過。”
旁觀者嗎?
雲藏月笑了一聲:“君子論跡不論心。”
袁洋:“嗯哼,所以本尊奪舍了他,也算是為袁小姐報了仇。”
雲藏月沒接話,她問道:“所以,你在等什麼?”
魔族奪舍袁家人,甚至連著魔尊也來到這裡,自然是要做些什麼。
袁洋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雲藏月會察覺到這件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倒是敏銳。”
袁洋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魔氣從他的口鼻處湧出,很快就聚集成了一個成年男人的模樣。
他唇紅齒白,眼尾上挑,黑色的魔氣縈繞下,顯得有些妖冶。
雲藏月愣了愣,這人的樣子似乎有些眼熟。
她皺了皺眉,卻也沒想到有誰長著這樣一張臉。
男人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袁洋,笑道:“自本尊奪舍以來,魔祭陣就已經在古道城布下,隻等今晚陣成,到時候魔氣就能源源不斷地從陣內湧出。”
他突然失去了蹤影,下一瞬,他已經到了雲藏月身側,像擁抱一般湊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輕飄飄地點了點雲藏月的肩膀,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那時候你們可就沒有靈氣修煉咯。”
雲藏月反應過來,雲痕毫不客氣的一擊橫掃。
卻沒想這人如同煙霧般散開,又在遠處凝聚,他仰天長笑,腳尖點在空中,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又一道白光閃過,祁安直接化形悄悄追了上去。
“他、他追上去做什麼?”簡知行愣愣地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兩個人。
宿問衝到雲藏月身前,急切道:“師姐,你沒事吧?”
雲藏月搖了搖頭,順口回答簡知行道:“他來秘境就是為了魔尊遺骸,自然是要去看看。”
她還在思索著方才魔尊給出的信息。
她對陣法不是很熟悉,但也能知道這魔祭陣確是棘手,要解決此陣,估計還得池然幫忙。
隻是……
雲藏月想到了這些年日漸破敗的結界,先前自己還疑惑魔氣為何長久不衰,看來是靈魔一戰逼退了魔族,但卻沒能阻止魔祭陣的啟動。
她還在垂著眸思索,宿問熟練地從懷裡掏出藥瓶,小心翼翼地倒在雲藏月的傷口上。
縱使他動作再小心,雲藏月也被突然的刺痛疼得抖了一下,她埋怨地看著宿問,小聲道:“輕點輕點,疼疼疼。”
宿問知道她不想被彆人聽到,也壓著聲音耳語:“我已經很輕了!”
簡知行查看了一下袁洋的狀態,轉頭看向雲藏月:“師姐,袁洋都開始腐爛了。”
雲藏月拍開還想再上點藥的宿問,走向簡知行。
宿問指尖沾了點她的血,他垂眸看著指尖,沉默了幾瞬才將那攤血撚開,隨即抬起頭,跟著雲藏月走去。
“他早就被魔尊殺了,能維持生機也隻是因為被人奪舍,如今這樣不稀奇。”雲藏月看了一眼就不再將目光放在袁洋身上。
宿問勾唇笑了一下。
袁洋如今的情況實在算不上好,整個人都呈現出腐屍的狀態。
彆看雲藏月如今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實際上心底不知道已經叫了幾輪了。
不過這孩子的模樣確實是有些滲人,宿問貼心道:“既然這邊的事情解決了,那我們先去安師姐那吧。”
雲藏月讚同地點點頭:“嗯,那邊的魔族應該也跟著魔尊跑了。”
這邊的事情也算結束了,簡知行看了眼一動不動的袁耀,知道這人估計也不會掀起什麼風浪,便點了點頭。
畢竟如今魔尊離開,安無恙那邊的兩個魔族估計也會跟著暴走。
還是得儘快過去跟安無恙回合。
說著,幾人便快步離開。
碩大的庭院裡,隻剩下那具已經腐敗了的屍體和旁邊攤著的人。
如果他們三人再回頭看一眼,或許便會察覺到袁洋眼角落下的淚水。
魔族奪舍不會直接致人於死地,他們更喜歡讓被奪舍之人親眼看著自己失去□□的控製權,再一遍一遍重複著痛苦之事。
袁洋同樣,他親眼看著魔族將他的父母一刀斃命,又換上他父母的皮,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生活著。
他也看到死在雪地裡的姐姐重新睜開了眼睛,瞳孔閃著紅色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將哥哥咬死。
魔族模仿著父母的行為舉止淩辱著姐姐,再將好吃的好玩的儘數捧到自己和哥哥麵前。
若是麻木,大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再像旁人對待姐姐一樣,對她冷眼相待。
但奈何自己明白的太早,知道不對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場景愈演愈烈。
太痛苦了。
袁洋想。
他躺在地上,感受著身體裡傳來潰敗的聲響。
也許,這也算是一種解脫。
他費力地轉頭,看到了依舊跪坐在一旁遲遲沒有動靜的袁耀,扯了扯嘴角。
反正總比哥哥好一點。
……
雲藏月一行人趕到袁夫人院內時,安無恙已經拔出刀一臉戒備了,看到他們趕來,才暗暗鬆了口氣:“你們終於來了,剛剛那兩個魔族逃走了,袁城主和袁夫人已經……”
說到一半,她似是有些不忍,沒再繼續說下去。
簡知行接話道:“嗯,我們那邊也是,袁洋也死了。”
安無恙眨了眨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袁洋也是魔族?”
他們原先的猜測是袁洋是那隻狐妖。
簡知行點了點頭:“他和袁城主、袁夫人都是被魔族奪舍的。”
兩人正說著彼此這邊的情況,雲藏月突然開口問道:“安安,你可曾讀過靈魔一戰的結局?”
四人中就安無恙讀過的古籍最多,雲藏月不愛看這些晦澀難懂的書籍,她所知道的知識都是在一次次實踐中得到的。
安無恙想了想,道:“書中記載靈魔一戰損失慘重,巔峰強者幾乎儘數殞命,但也是以這麼大的代價才堪堪阻止了魔族的奸計。”
當年九州異常強大,卻也在靈魔之戰後逐漸沒落。
雲藏月:“那可有記載過魔祭陣的情況?”
“沒有。”安無恙搖搖頭:“書中對那場戰役的記載很少,估計是因為親臨的人都逝去了吧。
雲藏月點點頭,看來書籍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聯想到如今九州結界的情況,這魔祭陣十有八九是完成了。
既然如此,又為何聚成秘境讓我們破局?
就算在秘境中成功阻止了魔祭陣的形成,九州的曆史也不會改變,結局早就已經定下了。
雲藏月麵色有些凝重。
她直覺這個秘境的目的絕對不簡單。
安無恙見雲藏月不再詢問,才看向眾人身後:“是不是少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