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怪兩眼放光地看著他,又逼近了幾步,近到它的尖牙都快抵上宿問的鼻尖。它嘴巴慢慢張大,似乎隻要宿問說出一個字就要一口咬下他的腦袋。
千鈞一發之時,宿問刀柄上的劍穗無風自動,緩緩撞了一下刀柄,如古鐘一般的沉重聲音頓時響徹整間屋子。
宿問目光陡然清醒,鼠怪也嘶吼著,像是被燙到一般快速向後退去。
宿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攥住搖晃著的劍穗,一臉後怕地看著抵在牆上的鼠怪。
它憤恨地瞪了宿問一眼,身體迅速乾癟,消失在了房中。
宿問順著背後的門滑到了地上,他輕輕張開手掌,裡麵是一塊月牙狀的碎玉,原先溫潤如脂的玉此時卻隱隱有了裂縫。
他重新攥緊了月玉。
這塊月玉是雲藏月從天音寺薅來送給他的。
她沒有告訴宿問玉的功效,隻是從天音寺比試回來後,便半是強迫地給他係上了。
如今這玉救了自己一命,但看這玉如今的狀況,似乎是有使用的限製的。
宿問迷迷糊糊地想,隻是到底能用幾次……
他還沒推出來,就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算算!”宿問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聽出是雲藏月的聲音,他“唰”得一下跳了起來,打開了門:“師姐。”
雲藏月有些擔心地看著他:“怎麼了?是昨晚出什麼事情了嗎?”
兩人正說著,簡知行和安無恙也出來了,他們走近:“鼠怪昨晚找你了?”
宿問看了眼雲藏月,才道:“嗯。”
簡知行:“它和下午一樣嗎?”
宿問搖搖頭:“昨晚我沒應聲,但它似乎會蠱惑,我差點中招。”
聞言,眾人麵色都凝重起來,隻有雲藏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宿問刀柄上的月玉,看到那道裂縫後收回了目光。
“蠱惑?”祁安的聲音遠遠傳來,他走近,皺起了眉頭:“按道理來說,鼠怪隻會預言死期,沒有聽說過還會蠱惑的,除非……”
他垂著眸,神色嚴肅了些:“除非這院內有彆的會蠱惑的妖教了它。”
“還有彆的妖?”安無恙頭都開始疼了。
祁安補充:“不止是妖,這府上還有魔族呢。”
簡知行歎了口氣,壓力倍增:“也就是說,這府上起碼有兩隻妖,一個魔?”
他思索片刻,道:“罷了,我們還是先探出這袁府眾人到底誰是誰吧。”
大家點了點頭,宿問抬起眼:“先去袁夫人那吧。”
眾人沒什麼異議,便想著袁夫人的住處走去。
雲藏月又落在末尾,問祁安:“妖的氣息你居然察覺不到?”
祁安還皺著眉,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他麵色凝重:“我分辨不出哪個是妖,但我確定,隻感受到了一隻妖的氣息,就是那隻鼠怪。”
他又搖了搖頭:“但是沒道理,鼠怪絕不可能自行學會蠱惑,這府上肯定還有彆的東西。”
雲藏月:“那在遠古,會蠱惑的妖主要有哪些?”
“比較高等的也就是畫魅、蛇妖,還有……”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九尾狐。”
雲藏月笑了一聲。
祁安立馬炸了毛般跳了起來:“就算是九尾狐,我也不可能感受不到,我可是妖王,是整個妖界血統最高等的!”
雲藏月剛想嘲笑他,卻被宿問的聲音打斷了,他有些警惕地看著祁安,卻是問雲藏月道:“你們在聊什麼?”
兩人頓時止住話題,雲藏月笑著走到他身邊:“沒什麼,嘲諷他這個音修沒什麼用處而已。”
說著,她挽起宿問的胳膊向前走:“快走吧,早點解決這地方。”
宿問瞪了祁安一眼,才跟著雲藏月離開。
祁安莫名其妙:“這人什麼意思?”
瞪他乾什麼?他就跟雲藏月聊了兩句啊。
幾人很快到了袁夫人的庭院,婢女上來道:“諸位仙家,夫人體弱,不能見人,諸位若是想與夫人交談,隻得隔著紗簾。”
簡知行抿了抿唇,道:“可以。”
安無恙湊過去:“師兄,這袁夫人不會就是那個魔族吧?”
簡知行壓低聲音:“不清楚,但肯定沒這麼簡單。袁家五口人,三位非人,我們必須保證不傷到人類。”
正說著,屋外跑進來了一個小男孩,他滿麵笑容,手上拿著一個像是鷹的風箏。
他繞過紗簾,笑著撲到袁夫人懷裡:“娘!我的風箏終於紮好了,你看!”
他興奮地將風箏懟到袁夫人麵前,袁夫人也不惱,隻是笑著道:“這就是你想要的樣式嗎?娘看看,果然跟集市上的風箏不一樣,果然還是我們洋洋最聰明了。”
名喚“洋洋”的小男孩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簡知行皺眉道:“袁夫人,這位是?”
袁夫人輕咳一聲,輕聲細語道:“仙人莫怪,這位是我的小兒子,袁洋。”
安無恙小聲哀嚎:“還有一個?”
袁夫人沒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隻是接著道:“洋洋生性調皮,怕是會吵到諸位仙家。”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袁洋的腦袋:“洋洋乖,先去院中放風箏可好?”
袁洋乖巧地點點頭,一溜煙跑了出去,經過雲藏月身邊時,她輕瞥了一眼那隻風箏,五顏六色的風箏,看上去與尋常風箏沒什麼兩樣,但這上麵畫的鳥的樣式,卻是不同尋常。
兩條腿又細又長,尾巴高高翹起,身上的羽毛也像魚鱗一般,畫著突兀的格子,但絢麗的顏色被悉數塗上,倒是顯得這鳥沒那麼詭異了。
這種樣子的鳥九州不可能有,就算是魔、妖兩界也都聞所未聞。
所以,與其說像一個魔族的鳥或者是鳥妖,倒不如說這像一個從未見過鳥的孩子憑借想象畫出來的。
她看向袁夫人,後者已經開始輕言輕語地回答起簡知行的詢問:“鼠怪?我從未聽聞,但它出現在耀兒院中,會不會對他不利啊?”
說到這裡,她突然激動起來:“一定是陳淑!是她像害死我的耀兒!仙家,仙家你快救救我的耀兒啊。”
說著她竟落下淚來,不住地哀求。
簡知行耐著性子道:“袁夫人,鼠怪到底是誰還沒下定論,還請夫人安心。”
說罷,他又詢問道:“夫人可知,袁阿弟的臉是什麼情況嗎?”
袁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她裝模作樣地擦擦眼淚,冷哼了一聲。
即使隔著紗簾,眾人也都察覺到了袁夫人的厭惡:“她啊,我懷她的時候就不安生,生出來就是這個樣子,我能知道什麼情況?”
看來這邊是問不出什麼的,簡知行點頭,繼續問道:“那袁夫人的病是怎麼回事?”
袁夫人靜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我……我這病是懷那死丫頭的時候就有了,到現在也沒治好。”
宿問挑眉:“哦?那您不妨說說症狀,我略懂醫術,說不定能幫幫你。”
袁夫人慌亂地推辭道:“怎敢勞煩仙人廢心?我這種情況也有一段時間了,早就習慣……啊!”
她說話見,雲藏月似是不小心釋放了一絲靈力,僅僅是這一點,便讓袁夫人疼得大叫起來。
宿問看了雲藏月一眼,靈力波動幾人感受得到。
眼看這情況哪還有不明白的,簡知行當機立斷道:“彆裝了,你就是混入袁府的魔族吧!”
袁夫人捂著臉,眼中閃過厲色:“知道又怎麼樣,你們還是得死!”
她話音落下,一陣妖風從門外傳來,帶著滔天的掌風。
幾人拔劍準備迎戰,卻不想攔住攻擊的人居然是祁安。
他笑得咧開嘴,陰森森地說道:“終於抓到你了。”
在祁安的抵擋下,那道速度飛快的殘影終於將真麵目顯現在了眾人麵前。
居然是一隻通身雪白,額間火紅的狐狸。
祁安冷笑一聲:“哪來的雜種九尾,敢挑釁本王?”
他釋放威壓,按理說,此時麵前的狐狸應該已經匍匐在地,跪著求饒了,卻不曾想那狐狸似笑非笑,站得好好的。
祁安瞳孔微顫:“這不可能。”
他手掌化爪,跟那狐狸打了起來。
門前兩人打得激烈,雲藏月餘光掃到了身後的人,她彈了一下雲痕。
劍身化作殘影,飛快地擋在眾人身後,濃鬱的魔氣頓時被截斷。
簡知行驚愕地回頭,雲藏月不動聲色地將宿問拉至身後,笑道:“看戲可彆忘了身後的威脅啊。”
簡知行抿唇:“抱歉,下次不會了。”
說完,他便飛身上前,與袁夫人打了起來。
一前一後都打了起來,雲藏月對安無恙道:“去幫幫你師兄,快點結束。”
安無恙點點頭,帶著蠻橫的刀光加入戰場。
雲藏月又轉頭:“祁安你行不行?不是說自己血統最高貴了嗎?怎麼連一隻沒名沒分的小狐狸都打不過?”
妖族最在意血統身份,威壓對這破狐狸無效已經讓祁安有些抓狂了,雲藏月的嘲諷更是火上澆油,他喊道:“你彆說風涼話了,這狐狸不對勁。”
眼看著祁安漸漸落入下風,雲藏月用手肘撞了撞宿問:“去幫幫他吧。”
宿問點頭,提著刀進入戰場。
有人助陣,當然是好打不少,本來狐狸也就稍占優勢,這下卻是節節敗退。
它不甘地看了一眼後方跟簡知行兩人打得激烈的袁夫人,轉頭就跑。
它速度極快,又對地形極為熟悉,隻是眨眼間,身影就不見了。
祁安追上去,卻已經跟丟了,隻覺得晦氣:“打不過就跑?什麼臭脾氣。”
狐妖逃走,袁夫人頓時沒了後援,很快被兩人拿下。
幾人還沒時間喘息,袁城主就匆匆趕到:“哎呀哎呀!諸位這是做什麼啊?我夫人身子不好,諸位慢點。”
安無恙刀尖一指,匪氣橫生:“把他也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