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都尖銳了起來:“每到晚上,就會出現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鬼影,他背對著我,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每走一步還會陰森森地說‘今日是你的死期’。”
她上前兩句,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緊緊抓住簡知行的衣袖:“仙人!仙人救我啊,我真的好害怕。”
說完她控製不住地捂著臉開始大哭。
簡知行有些不知所措,但也還是扶著她的胳膊想將她扶起來。
“吵什麼?”突然一道暴躁的聲音傳來,眾人又轉頭,隻見一個壯碩的男子走了進來,手上提著一個盒子。
陳淑立馬衝過去:“夫君,是仙人來救我們了,他們很快就能把我們院內的鬼除掉。”
說完,她還充滿希冀地看向簡知行,後者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放心。”
卻沒想袁耀卻突然暴起,把陳淑推到地上,手中的盒子也被摔在地上:“老子都說了,根本沒有什麼鬼啊鬼的,就是你天天在裝神弄鬼!”
雲藏月定睛看去,盒內是一個雪白的盤子。
陳淑哭得更傷心了,簡知行有點看不下去,起身道:“袁公子,你這樣不好吧?”
袁耀看了看他,不耐煩地說:“關你什麼事?趕緊走。”
他掃了殿上的人一圈,喊道:“都走!都給我滾!”
都到了這個地步,眾人也不好強留,隻好站起身來,準備明日再來探探。
袁耀挨個推著他們,除了雲藏月側身躲開、祁安冷冷瞪了他一眼,嚇得他沒敢碰祁安,其他人都沒能幸免。
簡知行被推出門外,有些惱:“這人怎麼回事啊?”
“就是。”安無恙瞪了一眼正在關門的袁耀:“誰知道他心裡有什麼鬼。”
院內漆黑一片,隻有屋簷下的幾盞燈閃著幽幽熒光。
宿問抬頭問道:“方才我們進入殿中,不過才午後,如今天怎麼黑成這樣?”
簡知行一驚,他猛地回頭,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安無恙握緊刀柄,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詭異,她聲音有些顫抖:“這也太奇怪了,我們還是快離開吧。”
眾人快步向院外走去。
花園內有幾盞微弱的石燈,在此刻卻更添了幾分詭異。
走在最前麵的宿問突然頓住,簡知行問道:“怎麼了?”
宿問沒說話,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的背影。
繁茂的盆栽遮擋著,眼前的小道隻能看見小小的一截,而在道路儘頭,石燈燈光微弱,勉勉強強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勾勒出那道站在道路中間的人影。
那人約莫五尺左右,佝僂著背,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黑色的披風籠罩著它的身體,陰風吹過,一旁的盆栽響起怪異的“簌簌”聲,而那人的衣袍卻絲毫沒有動靜。
它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作,在黑暗的夜裡顯得格外可怖。
隻是一眼,簡知行就汗毛倒立,他握緊劍柄,小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安無恙嚇得後退一步,雲藏月在斷後,她身後站著的是祁安。
這人見安無恙被嚇得夠嗆,小聲揶揄:“不是吧,我們安安這麼害怕啊?”
他語氣中的嘲笑都快溢出來了,安無恙頓時忘記了前方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你閉嘴。”
突然,前方的背影後退著靠近了他們一步,燈光閃爍,周圍的風聲陡然停止,院子裡安靜地落針可聞,它聲音嘶啞,帶著陰冷的氣息吐出幾個字:
“雲藏月,今日死。”
雲藏月臉都木了一瞬。
不是吧,又是我?
聞言,宿問連害怕都忘了,他憤怒拔刀,刀光飛快地朝那道背影襲去:“撕爛你的嘴!”
但沒想到,就在宿問快碰到它的時候,那道背影不見了。
下一秒,那道滲人的背影又突然出現在了雲藏月背後,聲音帶著濃濃的惡意:“雲藏月,今日死。”
見狀,宿問快步躍至雲藏月身前,提著刀擋住她的身影。
雲藏月勾起唇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背影。
它又靠近一步,離宿問隻剩下短短三步:“雲藏月,今日死。”
院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躁動了起來,咿咿呀呀的哭聲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
雲藏月麵不改色,甚至拍了拍宿問的肩膀走到他前方,這讓原本就靠得極近的背影離得更近。
那背影又靠近一步,嘶啞的聲音逐漸陰狠起來,帶著周圍的哭聲都愈加淒慘:“雲藏月,今日死!”
它猛地轉身,憤怒的目光對上了雲藏月的眼睛,它明顯看到了她眼中的嘲笑。
安無恙小聲地尖叫了一聲,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背影轉過身來居然是一張人臉大小的老鼠臉,它身軀瘦長,骨骼突出,蒼白的皮膚上帶有斑駁的灰色斑紋,宛如一張被歲月打磨的老皮革。
它湊得很久,雲藏月甚至能看清它狹長嘴巴裡露出的尖銳獠牙,每一顆都閃著鋒利的寒光。
它細長的眼中冒著詭異的紅光,長長的牙齒垂到鬥篷外,顯得格外滲人。
僅僅是幾個呼吸間,它便像漏了氣一樣迅速乾癟下去。
天色又恢複原樣,玄日漸漸西斜,陽光照在花園內,幾人驚魂未定地看著雲藏月麵前空無一人的地麵。
宿問語氣又急又怕:“師姐,你沒事吧?”
其他幾人也都反應過來,把雲藏月團團圍住。
她有些無奈:“我能有什麼事。”
那東西都沒碰到自己。
簡知行皺眉:“師姐,那是什麼怪物?”
他也見過不少妖怪,但方才那種卻是聞所未聞。
祁安插嘴道:“鼠怪,喜歡預告人的死期,不過隻要一直不回應,它便會倒地死亡。”
不過這也隻是暫時死亡,鼠怪生命力極強,很快就能恢複繼續出來害人。
雲藏月點頭:“這是妖族中少見的妖,沒想到城主府裡居然還有這種妖。”
安無恙道:“不回應是指什麼?”
雲藏月:“我不太清楚,但總歸彆出聲就好。”
安無恙點頭,府內有鼠怪,還是先了解破除之法比較好。
宿問卻關注著另一件事:“預告死期?那它說的死期還作不作數?”
“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是今日死的必然是它。”雲藏月笑了一聲,毫不在意這所謂的預言。
祁安也笑得嘲諷:“一個小妖,掀不起什麼風浪。”
雲藏月讚同地點點頭:“嗯,總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吧。”
縱使宿問還是有點擔心,也還是跟在雲藏月身後走出了袁耀的院子。
一出來,安無恙頓時鬆了口氣,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道:“終於出來了,剛剛可嚇死我了。”
簡知行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快天黑了,我們先回客房休息一夜再做打算吧。”
城主府時間流逝得很快,太陽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往西邊跑,眼看著就要消失不見。
原先院外還有好些婢女在走動,這時候卻不見一個人。
宿問點頭附和:“嗯,這裡很不對勁。比起外麵,還是屋內稍微安全些。”
幾人讚同地快步向自己的客房走去,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各自進了屋。
雲藏月進門前看了宿問一眼:“注意安全。”
等宿問乖乖點頭,她才進了屋內。
鼠怪第一個找上自己,既是不幸,也是一種幸運。
畢竟那時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
若是此時被鼠怪找上,還不知會怎麼樣。
但好歹雲藏月是第一個被選中的,也正確地告知了師弟師妹解決辦法,這鼠怪應該成不了氣候。
就是不知道會是哪個小倒黴蛋被鼠怪選中了。
此時,小倒黴蛋宿問一臉警惕地看著麵對著他的鼠怪。
方才他關上門,一轉身便看到了正陰惻惻看著自己的鼠怪。
突然出現的東西總是會嚇得人魂魄震顫,宿問也不例外,他瞳孔微顫,下意識緊緊握著刀,死死盯著鼠怪可怖的麵龐。
許是宿問恐懼的情緒讓鼠怪以為自己嚇到他了,高興得語調都歪歪扭扭的:“宿問,今日死。”
還是這句話,宿問頓時放下心來。
他冷靜地看著鼠怪,方才的慌亂頓時消失。
察覺不到恐懼,鼠怪歪了歪腦袋,生氣地尖叫起來,那叫聲刺耳尖銳,連宿問都皺著眉摁了摁耳朵。
突然,那鼠怪好似想到了什麼,尖叫聲戛然而止。
它咧開了嘴,整個麵部都擠在一起:“雲藏月,今日死。”
宿問本還在為這鼠怪醜陋的麵容而惡心,聽到這句,他猛地抬起頭,雙眸死死盯著那隻詛咒雲藏月的怪物,握著刀柄的手也微微發顫。
他還記得師姐說過,絕對不能出聲,隻好死死地咬住唇瓣。
但他情緒變化得太明顯了。
鼠怪似乎知道麵前的人情緒起來了,興奮得手舞足蹈。
它雙眼紅光更甚,連著向前走了好幾步,聲音輕飄飄的,帶著誘導和魅惑:“雲藏月,今日死。”
宿問眼神迷離了一瞬,耳畔響起了“嗚嗚嗚”的哭聲和刺耳的尖叫,一會哭著喊“還我命來”一會尖叫著“你們都該死”。
陰陽怪氣的聲音帶著恨意:“你若是不回應,雲藏月可就死期將至咯。”
他不受控地微微啟齒,幾乎下一秒就要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