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在記憶裡的肖像(1 / 1)

月色惹吻 酒拾玖 4203 字 9個月前

門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氛圍,左鐲快速走了幾步,前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帥氣的青年,或者說,過分漂亮的青年。

他身著棕色格紋西裝搭配同色馬甲,內裡襯衫領口敞開,隱約露出性感的鎖骨。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眼角一顆俏皮的美人痣更添幾分風流倜儻。

他保持著紳士般的微笑,目光卻牢牢盯著左鐲,眼底似乎有一絲期待。

左鐲認得他,或者說,她昨天才聊起他。

“昝淮?”

昝淮聽到她的稱呼,眼底似是閃過一絲失落。但閃過得太快,左鐲隻覺是自己看錯了。

畢竟,轉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得體有禮的紳士。

“左大攝影竟然還記得我,深感榮幸。”他的嗓音低沉悅耳,如大提琴般醇厚動聽。

昝淮朝她伸出右手。

“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昝淮,月擎集團總裁,也是這次特展的總負責人。”

他頓了頓,抬眸盯著左鐲。

“左大攝影師,第二次見麵,請多指教。”

被如此閃耀的年輕人這樣盯著,左鐲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回避了他的眼神。

“昝總你好,叫我左鐲就好。”

左鐲清了清嗓子,伸手回握。

她知道,風暴洋是昝淮家的產業之一。所以麵對房東,她對昝淮的態度也不敢輕慢。

昝淮的手很溫暖,指腹有一層薄繭,應是常年健身的結果。

“叫我昝淮就好。”

兩人並肩走進風暴洋館內。

“早就久仰大名。之前聽說您要回國辦展,我第一時間便想聯係您,替我們風暴洋自薦。”昝淮臉上噙著淡淡的笑容,“所以當我收到藺老師的郵件時,立刻答應了。”

左鐲隻當他在說些禮貌恭維的話,並未上心。

此時藺鴻鳴正好也循聲走了過來。昝淮的視線從左鐲身上轉到藺鴻鳴身上,調侃道,“我還怕藺老師存私心,舍不得把這麼好的機會給我們風暴洋呢。”

藺鴻鳴見到昝淮很是意外,立刻快步迎了上來,微微欠身道,“昝總客氣了,這次還多虧您的信任,將場地給我們。”

“藺老師哪裡的話,”昝淮臉上笑容未變,“我是信任左鐲小姐。”

不知怎的,左鐲總感覺這位昝總說話總有點陰陽怪氣?

她的眼睛在這兩人之間梭巡,難道他們倆其實私下裡不對付?

藺鴻鳴推了推眼鏡,並未對昝淮的陰陽怪氣放在心上,反而禮貌附和道,“昝總說得對,左鐲的才華毋庸置疑。我會儘我所能,將這個展覽打造成國內第一的華人攝影師特展。”

“那便拜托藺老師了。”

因為昝淮的突然到來,之前左鐲和藺鴻鳴的對話是肯定進行不下去了,於是三人便杵在原地。

昝淮狀似隨意地環視四周,目光在那些陳列的舊照片上流連許久,似乎是看見了什麼刺眼的事物。

“看來這展覽已初具規模,不知我是否有幸提前參觀一二?”

左鐲抬頭看過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嗯?”他的語調聽起來有些曖昧,“左鐲小姐。”

“若是昝總有興趣,我可以替你講解一二,”藺鴻鳴走到兩人之間,阻斷了昝淮的視線,“畢竟我才是策展人。”

藺鴻鳴確實說得在理,整個場館的陳列和作品選擇都是由他一手策劃,由他來講解確實比左鐲這個作者更好一些。

畢竟她自己都不知道藺鴻鳴選了哪些照片。

昝淮收回視線,並未回應藺鴻鳴的邀約。

突然,藺鴻鳴感到口袋一震。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微變:“抱歉昝總,展覽的審核文件出了點問題,需要我緊急處理一下。要不今天的參觀先推遲?”

他同時也向左鐲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左鐲無聲地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

昝淮對此事並無微詞,“沒關係,審核的事更重要。”之後他歪頭,繞過藺鴻鳴的背,對著左鐲眨了眨眼睛。

“我還有左鐲在,不怕無聊。”

左鐲啞然,怎麼自己突然被指名了。

就連藺鴻鳴也沒想到這個轉折,他本想立刻結束今天的展覽。

“藺老師,你快去忙吧。”昝淮指了指藺鴻鳴手裡震動不斷的手機,“若是耽誤了審批,更得不償失。”

藺鴻鳴雖然不情願,但事情緊急,他也無暇顧及其他。隻得匆匆交代了幾句關於展館的安全注意事項,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一瞬間,場館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左鐲隻覺得頭皮發麻,她並不是一個能和陌生人快速活絡的性格。可念在昝淮是自己重要的美術館房東,她可不敢得罪。

“那昝總……這邊請?”

昝淮沒有動,表情卻變得認真,“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那麼疏遠,叫我名字就好。”

好吧,現在的年輕人不吃尊稱這套。

而且甲方的話,不得不聽。

左鐲換上笑臉,硬著頭皮道,“好,那昝淮,跟我來。”

昝淮聞言,又回歸了之前的笑臉,跟在左鐲身後。

幸虧之前藺鴻鳴留下了ipad,裡麵有著策劃案的所有信息。左鐲基本是照著讀,偶爾加上一兩句澄清。

畢竟藺鴻鳴把她寫得實在太好了,讀他寫的作品信息,就好像作者看到語文考卷裡閱讀理解題,問作者寫這段話的意義是什麼,代表怎樣的情感。

左鐲隻覺得尷尬,畢竟很多照片,不過是她隨手一拍,甚至都沒過腦。

經此一役,左鐲覺得自己應該是世上最差的說明員。她時不時眼神瞥向昝淮,觀察他的表情,卻發現他不僅對她的胡說八道不感到無聊,甚至……有些津津有味?

看來這位昝總的藝術審美,有待提高啊……

他們行至拐角,突然有一副巨大的少年肖像出現在麵前,兩人不禁駐足觀看。

畫麵的主體是一個少年,背景是一間屋內的窗戶旁,西墜的金烏將少年的輪廓鍍上金色。少年的模樣看不清,他手裡舉著一個相機,鏡頭正對觀畫者,仿佛在拍攝觀者。

左鐲對這張照片有些意外,主要因為……她對這張照片毫無印象。

她回頭看了眼昝淮。隻見他正專注地端詳這張照片,俊美的側臉籠罩在柔和的燈光中,如希臘神祇般俊美不可方物,卻又透著一股疏離。

昝淮似有所感,驀地回眸,衝左鐲一笑。

“這是?”

他對這幅畫的興趣似乎比之前都大,這讓左鐲十分頭疼,畢竟這張照片她全無印象。

“呃……”她一陣語塞,立刻低頭快速翻找藺鴻鳴留下的資料。終於在翻了十幾頁後,看到了這張照片的解釋。

拍攝時間2017年。七年前,是左鐲還未出國的時候。

藺鴻鳴是從哪裡拿到這張照片的?

她心下雖有無數疑問,可想到聽展人還在身邊,她隻得壓下這些情緒,開始瞎編。

“這是我七年前一個夏天拍的作品。名字叫……”看到ipad上寫的名字,她眉頭緊鎖。

“怎麼了?”昝淮注意到她的神情,詢問道。

“沒什麼。”

左鐲搖了搖頭,但忍不住低頭再確認了一下。

藺鴻鳴這取得是什麼名字,怎麼如此文藝,甚至有點……肉麻?

“這張照片叫,‘夢醒了’。”

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心裡暗暗記下,必須得和藺鴻鳴確認這張照片的信息。

“夢醒了……”昝淮喃喃自語,眼神突然變得晦暗不明,“少年的夢該醒了嗎?”

左鐲不知這張照片究竟是什麼吸引了昝淮,令她不禁也重新開始審視這張照片。

看得越久,越覺得一陣熟悉,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這時,昝淮突然出聲道:“左鐲,你覺得這個少年在拍什麼?”

這個問題問倒她了,甚至這張照片是不是她拍的,都不記得了,哪還會記得這個少年在拍什麼。

左鐲隻能發揮自己看圖說話的能力,畢竟她是原作者,她說的話便是真理。

她輕咳了一聲,開始胡說:“我記得他當時正在拍窗外的風景,聽到我的快門聲才回頭。”她似乎覺得有趣,輕輕笑了一聲,“大抵是剛學會使用這古董相機,拍著玩呢。”

昝淮聽完,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第一次,在左鐲解釋完,他沒有點頭附和,或是發表意見。

左鐲不禁好奇這個男人現在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昝淮的視線從照片轉向她。

“我倒是覺得,那個少年,應該是在注視著自己的戀人。”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是一種她目前為止還未見過的認真。

這種感覺,讓左鐲不禁感到一陣戰栗。

甚至有種心痛的感覺。

但是,為什麼呢?

“嗬嗬……一千個讀者的心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昝總倒是個浪漫主義的人。”

左鐲眼神躲閃,岔開了話題。

雖然她看向牆角,但依舊能夠感受到昝淮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知為何,並不敢直視他。

一聲歎息在寂靜的美術館裡,像塊石子投進湖泊裡,散開陣陣漣漪。

“沒事,我們繼續吧。”

左鐲如蒙大赦,帶他繼續往前走,卻發現到了出口。

“看來參觀已經結束了,我們走吧。”

左鐲急不可耐地走上前,打算推開門,卻發現門紋絲不動。

怎麼回事?她被鎖在裡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