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六點,爺爺奶奶就開始乾活,拿著鐮刀,上山去砍柴火。攝像頭停留到八點鐘時,導演組終於乾預,叫醒兩人。
“快去幫忙乾活。”
楚文斌不耐煩,起身懵逼爆幾句粗口,尺綾沒有聲響,坐在一旁幾分鐘後,才清醒完畢,站起來。
刷牙洗臉,耗費十分鐘,攝像頭在水池麵前拍下兩人睡眼朦朧,一懟臉,彈幕明顯多起來。
【尺綾真的沒化妝嗎,總覺得他上鏡程度和其他人有壁】
【↑其他人=楚文斌。楚少爺:你禮貌嗎?】
【不得不說,尺綾真的長得好看,感覺比市麵上的愛豆強多了,雖然目前我對他無感】
兩人洗漱完後,還沒來得及吃早餐,便在節目組的安排下拿起工具,往山上走去。
天色很好,山林蔥蔥鬱鬱,楚文斌踮著腳低頭走在道路正中央,時刻注意道路兩旁,生怕像昨天又跑出來一條劇毒蛇。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光亮下看到完整的周邊環境,這個坐落在深山裡的村落,在霧氣縈繞的早晨,顯得安寧清逸。
剛走到梯田旁,勞作的村裡人就抬頭起來,看到黑漆漆的攝像機和人群,不禁注目。
有節目組要來村裡,這件事早就傳開了,一開始大家問是拍電影,還是來拍電視劇。
後麵村書記說是變形計,大家紛紛浮想聯翩。
城裡的孩子?
走到半路,一些坐在水泥台,準備下水壩撈魚的大叔,抽著煙,盯著他們看。待他們走出兩三米,就嗬嗬笑:
“看那個不男不女的。”
攝像機錄進去聲音,尺綾身子微頓,楚文斌停下步子,捏緊拳,立馬轉頭:
“喂,”
“你嗶嗶說誰呢?”
幾個大叔縮縮脖子,抖煙灰,扭過頭去。其中一個見倆人都是小屁孩,梗著脖子,回應道:
“又沒說你。”
煙的味道飄在空中,撲麵而來。楚文斌咬牙,瞪對方,“敢不敢再說一遍。”
大叔站起來,抖抖身子,他雖然有些心虛,卻不信這些個十幾歲的小屁孩敢在這撒野。他們來上的可是變形計,來勞動改造的,還打架?
更何況自己算是地頭蛇,水壩之內都得聽他的。這倆小子一來就闖禍,彆說那家人了,節目組的日子都叫他們過不舒心。
“我說他不男不女,又沒說你。”
楚文斌揮舞拳頭,衝上去。節目組立馬攔住。
“嗶嗶嗶嗶嗶——”楚文斌噴薄一連串臟話。
很明顯,這個大叔低估了楚文斌單方麵對尺綾的友好關係。
“你這小子你還得逞,小小年紀還挺會叫,真是妖眼兒西發愛出風頭。”大叔仗著節目組拉人,嘰裡咕嚕用方言罵好幾句,心虛教訓楚文斌。
節目組不想惹是生非,儘力攬住楚文斌,可這小子街頭霸王出身,力氣一等一大,見對方嘀咕惹人煩,伸著脖子大叫:“cnm的傻叉鄉下沒見識貨,穿什麼關你p事,指指點點酸什麼jb!我cnm!”
尺綾站在遠處回頭望,見狀突然折身回來,扯扯他衣服:“走吧。”
“老子今天非得幫你教訓他。”楚文斌牙都咬腫了,滿臉戾氣。
“走吧。”尺綾仍是一句,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再晚點,爺爺奶奶都得回來了。”
楚文斌想到倆老家夥,壓根不關事,尺綾就是不想他打架,故意找的借口。他狠狠瞪對方一眼,滿眼凶神惡煞,拳頭不知輕重。
大叔被瞪得心頭慌亂,身子強撐,眼神躲閃卻充分暴露他的沒底氣。
“這次放過你,下次再嚼舌根試試?老子不把你打到媽都不認識。”
楚文斌丟下威脅,轉身跟上尺綾,每走出一步,就像是要把螞蟻踩死的狠樣。坐著的幾個人直愣,被紛紛被煙灰燙手。
雖然被勸下來,楚文斌仍舊憋著一股氣,終於忍不住,“他這樣說你,你真沒關係?”
尺綾甩著鐮刀,在前麵走著,“我覺得沒什麼關係。”
鐮刀嘩啦啦劃破空氣,在他手上低調又鋒利,精準纏著手腕。可惜沒人注意到。
楚文斌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自己化身尺綾,衝回去怒打十八回合。一路上賭氣沒再和他講話,半晌,才聯想到對方沒有像自己一樣的局長爸爸,甚至沒爹沒媽。
沒有靠山,沒有家庭,在親戚的淩辱下長大。不敢反擊,因為沒人可以幫他兜底,不敢動手,因為沒人能給他去除案底。人到十七,自卑懦弱度過前半生,如今麵對一個陌生人的辱罵,選擇不惹是生非,這倒是可以理解的。
楚文斌心底不禁軟了,默默哀歎,這個可憐的城市好哥們。
走了十幾分鐘路,終於爬上山。到山上,倆人才發現節目組已經將爺爺奶奶叫回,留下個裝了一半的竹簍,滿地分叉的樹枝,和一地狼藉。
他們的任務是,砍家用柴火,三天的量。
楚文斌興致衝衝地拎起斧子,對準一棵小樹哐哐哐地來甩起鋒刃來,六七下後,小樹受皮外傷。
“我操……”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尺綾,彎腰撿起地上殘留的樹枝,收進竹簍裡,一把鐮刀斬開木材,手起刀落,很是從容。
楚文斌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你這麼熟練,是不是殺過人啊。”
節目組:……
請說些能播的詞彙,謝謝。
兩人砍半小時柴,又幫爺爺奶奶捆好樹枝,堪稱好好少年典範。坐在石頭上休息時,身邊的草拂手背,尺綾揪起一根,想試試吹出聲,不料隻吹出口水。
楚文斌累癱了,靠在石頭上,回想到剛剛水壩邊的場景,歎一句:“你還真挺能忍。”
“啊?”麵對突然而來的誇獎,尺綾不知如何回應,“還好吧。”
“你這種人,最適合去當勞碌受氣那一類的了。這樣吧,我把你舉薦給我爸,你以後找不到工作,就去他那當個xx局助理什麼的。”
楚文斌已經為這個孤兒好兄弟,想好以後的路了。他儘力而為,能幫則幫。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就沒一個過得糟糕的。
尺綾笑了笑,“我不太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你要有自信,不能低頭縮肩的,老是被人罵,唉,好哥們得硬朗起來啊。”楚文斌拍拍他的肩,像個過來人,語重心長。
畢竟,這麼一個孤兒,攀上個有權有勢的官家子弟,背景就算是有了。
尺綾沒回話,也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他玩弄著那根草,指尖旋轉,白皙與草色在鏡頭下融合,隻剩寧靜。
【這不是鹹魚,是受氣包,氣死我了】
【尺綾還挺能忍的,是我,我也得罵上兩句】
【感覺他有點自卑……這是能說的嗎?】
【兩個都是好孩子啊,尺綾性格很好啊,為什麼還要來變形】
此刻,一部手機的屏幕裡彈出幾條這樣的彈幕,清晰度不高的直播畫麵卡頓放出。第三位主人公陳桐正坐在開往小石村的車上,細細打量這幾幀畫麵。
尺綾?
有意思。
節目組在一旁,遞麥詢問:“看到直播裡麵的小夥伴,你感覺怎麼樣?”
陳桐收起吃一半的酒心巧克力,唇齒間留著白蘭地餘香,露出神秘,透著一點狡黠的淺笑:“他們看上去人很好。”
“我很期待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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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綾和楚文斌背柴火下山,遠遠見到山腳下熟悉的屋子,飄起一縷青煙。爺爺奶奶已經在準備午飯。
而再湊近一點,兩人走回到村子,見農村家門口放行李箱,楚文斌驚訝:“誰家行李丟我們家門口了。”
幾秒後,楚文斌才反應過來:“來了個新人嗎?”
放下木柴,楚文斌想找水喝,卻忽地見身旁尺綾側身回頭。他一愣,也跟著轉身,見門口站著一個年紀相仿的體麵少年。
楚文斌剛想問話,對方先聲奪人,調皮一指:“尺綾,楚文斌。”
對方又直起身子來,模樣輕鬆從容,仿佛萬事在握,麵掛笑容:
“你們好,我叫陳桐,也是來參加變形的。”
這份熱情開朗並不自然,楚文斌下意識地皺皺眉,但情感告訴他不應該排斥。他望向尺綾,這個秘書預備役倒是麵不改色,情不外露,看不出所以然。
陳桐模樣不錯,但論起五官來說,是遠遠不及尺綾的。滿身有格調的名牌貨,將他的氣質鍍上一層銀,加以時下流行的發型,自然出眾亮眼,仿佛韓漫裡走出來的男配。
【陳桐好帥啊,我好喜歡】
【這也太優雅了,啊啊啊啊,這期好多帥哥】
“你好。”尺綾打破寂靜,點點頭。楚文斌也跟著,點點頭,“噢噢,你好。”
尺綾轉過身去繼續收拾柴火,楚文斌思索半秒,還是開口問:“呃,對了,你從哪裡來的啊?”
"Beg your pardon?"陳桐微微側頭。
楚文斌滿頭亂麻:說的什麼鳥語?
“不好意思,”陳桐笑笑,“剛從英國回來,語言還沒轉換,中文也聽不太清楚。”
尺綾緩緩抬起身子,陳桐以為他要說話,沒想到隻見他抱起柴火壘到牆邊。
楚文斌一句話都聽不懂,撓撓頭,隻知道來了個裝b的,“嘰裡咕嚕嘰裡咕嚕,我們的房間在那,三個人住,可能得搭多一張床。”
陳桐拖起行李進殘破房間,一舉一動都謹小慎微,在裡麵拾掇一陣後,終於換好衣服走出來。
身上的名牌外套脫下,成了半舊的白色體恤,即便簡約至此,也能看到商標,價格一樣不菲。
“有什麼我能幫忙乾的嗎?”陳桐友善詢問。
“坐著,等吃飯吧。”尺綾指指小屋,那滿是灰燼的廚房兼客廳兼飯廳。
陳桐剛被指使進去,門外突然嘈雜,一個身影握著樹苗闖入。
抬頭,隻見大叔高舉手中的樹枝,大聲嚷嚷:
“你們他媽的,賠我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