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普通朋友(1 / 1)

“汪野你開開門,和我見一麵好不好?”路劭還沒完全放棄,“我們攤開來,解釋清楚。”

要不是燒得沒勁兒,汪野說什麼都得扔出去一個酒瓶子。可現在他的身體剛剛打完仗,十幾年沒發過燒,免疫係統直接攢了一波大的,在他血液裡打高端局,然後又被布洛芬強硬地打趴。

“小野,你給我一個機會,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路劭的手一直沒離開門把手,從前很注重個人形象的他今天甚至沒有打理頭發,“我和蘇立果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已經和他說過了,我們劃清界限,從此之後互相拉黑,再也不聯係!”

汪野越聽越難受,心理上的厭惡帶動了生理上的惡心。嘴皮太過乾燥被撕拉出一道豎著的傷口,脖子氣得滾燙如火。

服了,分手都分不利索。汪野昏昏沉沉地想,衝進洗手間,軟綿綿的腿沒有力氣,然後吐了個稀裡糊塗。

他沒吃什麼東西,先把麵包吐了,然後就是水,到最後是酸水。人在難受的時候格外不喜噪音,汪野洗了一把臉,重新把自己扔進床裡。

可是直到這時候,門還在響著。

宛如無休無止的鬨劇,一刻不停。汪野陰沉著臉,真後悔當初把住處的地址告訴他。敲門聲夾雜著路劭的喊聲,紅烙鐵似的紮進他耳朵眼,汪野睜開滿是紅血絲的雙眼,遲鈍地看了幾秒天花板,緩緩拿起了手機。

[你上來吧,順便幫我把門口那傻逼轟走!]

劉聿的車子就停在小區門口,因為沒有等來汪野的回複所以他一直沒有上去。但是估摸著發燒之後的人該醒了,醒來後會肚子餓。他透過車窗打量外頭的小區,萬家燈火盞盞閃亮,這其中就有一扇是汪野的。

這是他的一個小家,或者說,是一個溫暖安心的小窩。

他平時都在家裡做什麼?和黃誌嘉、呂天元擼串?一次能喝多少聽啤酒?能不能吃辣?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劉聿的思路,他看過之後立刻放下了手機,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領帶。再轉身拎起後車座的晚餐和藥,快速地下了車。隻不過他沒有直接上樓,而是打開了後備箱,將今天買好的紅玫瑰拿了出來。

又從公文包裡拿出精心準備的賀卡和鋼筆,快速地寫上了什麼。

樓道裡,路劭的聲音還在回蕩:“汪野你在聽嗎?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門裡無人回應。

“這一個多月我也很不好過,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以後我每天都讓你檢查手機,我們重新……”

還沒說完的話被隨即而來的腳步聲打斷,讓原本就煩躁無奈的路劭更為不痛快。他循聲看過去,還以為是剛好路過的鄰居,沒想到那人不僅直接朝著他這邊過來,手裡拎著口袋,懷裡還抱著鮮花。

走著走著,那人就停在自己旁邊,兩人對視了一秒。一個狼狽不堪,一個精心到來。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劉聿明知道他就是汪野的前男友,但是這一刻卻裝作完全沒有印象,“您是我們汪野的朋友嗎?”

“你們汪野?”路劭聲音冷淡,“什麼叫你們汪野?你和汪野認識嗎?”

“當然認識了,不然我為什麼要來探病?”劉聿動了動裝著退燒藥和咳嗽藥水的袋子,“您好,我叫劉聿。”

劉聿?劉聿?路劭隻覺得他懷裡那束玫瑰花格外刺目,沒有人會拿著這種鮮花來探病,要拿也是沒什麼香味的康乃馨。他反複在回憶中撈取,試圖尋找到這個名字的蛛絲馬跡,汪野什麼時候認識一個叫劉聿的人了?為什麼他沒有和自己提過?

回憶結束後,路劭確定自己根本就沒聽過,那麼答案隻有兩個。要麼這個劉聿是汪野最近認識的朋友,要麼就是……汪野之前可能,或許,和自己提過一下,隻不過自己根本沒有認真聽。

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很認真聆聽的,除非是因為某個人而開小差。

“您是哪位啊,我怎麼沒聽小野提起過?他也沒有和我說今天還有人來探病,除了我之外。”劉聿的笑和路劭的陰沉對比鮮明。

“他沒和你提起過路劭這個名字?”路劭的思路有了短時間的麻木。自己和汪野認識1年,戀愛半年,他居然沒有和他的這位朋友提起過?

“沒有啊,你是什麼很特彆的人嗎……必須讓他和我特彆提起?小野他很外向,他和誰交朋友都是他的自由,沒有必要特彆告訴我啊,我也不會特彆去問。”劉聿直接跨過了他,將藥袋掛在了門扶手上頭,又轉過身,“麻煩你,請往後退一步好麼?”

麻煩你?路劭的目光一寸寸從這個叫劉聿的男人身上剜過,自己來找汪野是情理之中,什麼時候成為了“麻煩”?

“你和汪野是什麼關係啊?”路劭忍不住問。

“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種關係,不然呢?”劉聿低頭一笑,將一個保溫袋放在地上:“他啊,平時開台球廳,吃飯經常沒有固定時間,生了病就像小孩子,想吃好吃的。”

路劭開始譏笑:“這些還用得上你說,我是汪野的男朋友。”

“嗯?”劉聿彎著腰,連頭都沒抬,隻是笑了笑,“哦。”

這種態度讓路劭更為不爽:“你笑什麼?”

劉聿輕輕地說:“噓,小野可能在裡麵睡覺,你彆這麼大聲,容易吵醒他。等我把花放下咱們去旁邊說吧。”

那一捧鮮紅的新鮮玫瑰還閃著透明的露水,終於迎來了它們的用武之地,綻放如盛宴的果實。路劭僵著麵孔站在原地,看劉聿不知道搗鼓什麼呢,便再次開口提醒:“你是不是在追汪野?我先警告你,他是有男朋友的人,你省省吧。”

“一束花就是追人了?你意識形態裡的追人招數就這麼簡單麼?怪不得……他們那麼說你……”劉聿單膝跪地,蹲在那束花的麵前,從內兜裡取出賀卡和便簽紙,放在了玫瑰花束的中間。

“誰說我?你的話什麼意思!”路劭原本不想追問,但是劉聿的這句話有著十級殺傷力。什麼叫“怪不得他們那麼說你”,誰說了?汪野?還是呂天元、黃誌嘉?他們和劉聿說過什麼?

越聽越忍不住琢磨,越琢磨越不對勁。

“沒什麼,你就當我剛才口誤吧。”劉聿轉過頭,耐心地說,“我隻是給汪野補一個生日祝福,他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怎麼,你不知道他哪天過生日麼?”

路劭瞳孔驟然猛縮,愣了幾刻。

0909,汪野的生日是9月9日,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多天。自己來得太著急居然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手機密碼就是他生日。”路劭忽然很想讓眼前這個男人滾蛋。

但是他不僅不滾蛋,笑容還越發讓人討厭。

“真的嗎?”劉聿的笑好似一麵鏡子,要將彆人心裡的那點不為人知的秘密全部映射出來,“你手機的密碼都是他生日,可現實中卻記不住,可見你根本就沒走心啊。手機記住了又能怎麼樣,人都記不住,走形式罷了。你說對不對?”

這句話像是給了路劭當頭一棒,又像是一錘定音,敲得他暫時沒話說。

“好了,東西我送完了,小野睡醒之後會出來拿,我現在要離開。”劉聿看了看腕表,心裡計算著保溫袋的續航時間,“你要不要一起走?”

路劭並未點頭:“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走?你到底是汪野的什麼人?”

“我麼?追求者,喜歡他的人,相親對象,知心好友,夜聊陪伴者,還有私人心理輔導員。你彆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我也是為了你考慮。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如果你想要和小野好好談談,最好不要選今天。他生病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沒做好準備,你執意留在這裡我當然不能做什麼,隻是怕你事倍功半。”劉聿還擔心他不相信似的,“我是為了你好。小野那個脾氣,你繼續留在這裡沒什麼好處。”

路劭原本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等到底,他就不相信汪野不出來。就算今天不出,明天也肯定會出。要是劉聿轟人,他更不想走了,誰知道劉聿到底要乾什麼。可是他這樣一說……路劭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

今天,確實不是找汪野溝通的最好時機。

“如果你要是想找他聊,直接去台球廳,家庭住址太私人了,他不喜歡。”劉聿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通往電梯間的路,“你讓他討厭你,我就更有機會。老實講,我巴不得你現在趴在門上瘋狂叫人呢,把小野吵醒,你猜他是討厭你……還是喜歡我?”

路劭往左邊看看,屋裡還是沒有聲音,最後也隻好歎氣一聲,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兩個人一起乘坐電梯,空氣裡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藥味。到了小區門口分頭離開,劉聿坐回車裡,拿出了手機。

[彆擔心,人我已經勸走了。藥在門把手上,你開門時不用擔心掉在地上,我包了兩層塑料袋。地上的保溫袋還有5個小時的保溫功能,你現在不想開門拿,過一會兒也不要緊。]

汪野一直沒睡著,聽著外頭的動靜呢。看完劉聿的短信他走到貓眼往外看,果然沒人了。

勸走了?路劭今天像個瘋子似的,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勸走。

汪野:[謝了。他沒罵你吧?]

劉聿看著新消息,動了動手指。

劉聿:[他……不算是罵吧,反正對我不太友好,我都已經說了和你隻是普通朋友,他還是很抵觸。不過你放心吧,我這人臉皮比較厚,被人說幾句也不會怎麼著。]

臉皮厚?汪哥想起他那副文縐縐的模樣,恐怕路劭再多罵兩句就能下不來台手足無措。又等幾分鐘他才打開門,先是被一束玫瑰花給震驚了。

汪野:[你這花什麼意思!]

劉聿:[對不起,是我冒昧。我在台球廳的日曆上看到黃誌嘉圈出了9月9日,還標明了是你生日,所以自作主張給你買了一束花,也當作探病的禮物。你休息一下就吃飯吧,難受就不用回複了。]

汪野:[我不喜歡花!]

劉聿:[你彆多想,我隻是想和你當個普通朋友,不會越界的(蛋糕)(蛋糕)(蛋糕)。]

普通朋友?汪野自從W酒店之後就特彆不喜歡紅玫瑰,所以根本沒往屋裡拿。保溫袋他倒是拿進來,裡麵是粥、青菜和包子。胃口缺缺,要不是為了保持體力,汪野絕對不會拿起勺。

但是喝了一口之後,他的眼睛瞪圓了。

山楂粥?不確定,再嘗嘗。汪野又喝了一口,還真是沒嘗錯,這確實是山楂粥,隻不過比他小時候喝的那種要更為軟爛,山楂完全融進了白米粥裡。開胃的滋味混合著讓他有特殊安全感的氣味,凝聚成舒服的氛圍,其他的一口沒動,粥喝了個一滴不剩,最後汪野打了個嗝,嘶,這粥是哪家店買的?

他真的不知道還有做山楂粥的粥店,一般也沒什麼人喜歡喝這口味。汪野琢磨著滋味,念念不忘,到第二天下午還回味無窮,無奈之下,在家休息的他隻好再次聯係劉聿。

汪野:[那個,昨天的粥店地址分享一下。]

劉聿:[啊,那個啊……其實是我親手熬的,找了一次性餐具放進去。你放心,我做飯很衛生的(笑臉)(笑臉)(笑臉)。]

靠,居然是他熬的,那這人情可太大了,不要不要,再也不要了。汪野趴在餐桌上,眼前是黃誌嘉今早熬的大米粥。

一刻鐘後,正在家裡收拾衛生的劉聿收到了新的信息。

汪野:[再送一碗,老子給錢。]

發完這信息之後,汪野很沒出息地倒在了沙發上,他平時絕對不嘴饞,但人一生病就特彆脆,瘋狂地想吃好吃的,想要用食補的方式彌補一下。他也不確定劉聿的家離這裡遠不遠,反正他沒說時間,要是3個小時之內送來,自己也可以等。

但是沒想到半小時之後手機就震動了。

劉聿:[我在你家樓下,粥和小菜還是放在你門口,我不敲門,你記得拿。]

粥來了粥來了,汪野捏著不鏽鋼小勺,做好了一切準備,趴在門上聽外頭的動靜。果真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腳步聲,停在門口不到半分鐘又轉身離開。汪野在家就穿著一條大褲衩,還是黃誌嘉買的穀子,胸口和鎖骨燒得微粉,褲頭掛在人魚線上,畫著一個穿丁字內褲的屁股正反麵,格外大膽狂野。

所以他等腳步聲完全消失才打開了門。

然後在彎腰拿粥的一瞬間和又折返回來的劉聿直麵相對。

相對霎時,汪野就看到了劉聿那纏著紗布的右手,以及格外驚慌失措的表情,好像一個無助的老師在講台上當眾下不來台,卻格外有素質。

“對、對不起。”劉聿用紗布手捂住了嘴,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看汪野的衣著之後,很保守地用紗布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