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現在汪野除了麵對拉黑前男友的事,又多了如何拒絕相親對象的事。
又一個能言會道的男人,還喜歡穿西裝……汪野都快要對這個類型產生心理陰影了。他根本沒搭理劉聿,大不了就把人晾在這兒唄,反正自己是什麼脾氣的人他昨天就看得清清楚楚。
抽煙打架,不會說話,誰砸他生意招牌他就和誰拚命。
他劉聿要是想把自己當成象牙塔裡的學生就大錯特錯了。
汪野側身,肆無忌憚地點著了香煙,既然書主都在眼前,他肯定也不能再看那些,索性拿出手機打遊戲。這一個多月的閒散生活也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遊戲打得少了,沒事就翻書,曾經的遊戲居然有點陌生了。
鬥地主仍舊鬥得稀爛。
那乾脆玩俄羅斯方塊兒。
汪野換了個遊戲,手指和腦力並用,希望自己這無視彆人的態度能把那修養極高的好老師轟走。遊戲的旋律高高低低,分數上上下下,他也打打停停,撣一撣煙灰,當兩根煙抽完,煙蒂輕旋於煙灰缸裡。
“你很喜歡打遊戲麼?”一個聲音忽然出現。
“誒呦臥槽……”汪野手機一掉,嚇得一震,這都快一刻鐘了怎麼這人還沒走啊!
劉聿不僅沒走,還看完了汪野的遊戲過程,摸透了他的遊戲水平。“我嚇到你了麼?對不起,剛剛我一直不敢出聲,怕影響你的發揮。”
“你在我後頭一直坐著才會影響我的發揮吧?”汪野看不透這人了,我都這麼明顯要送客,您擱這兒乾嘛呢?
“我好像……並沒有影響你的發揮。”沒想到劉聿卻帶著笑意說。
汪野的勝負欲被點燃:“你說沒有就沒有?”
“真的沒有,剛才你其實不應該叫牌。”劉聿一臉無辜。
汪野一時無語,但又不想讓人看出他的無語。“我沒鬥地主,我玩的俄羅斯方塊。”
“俄羅斯方塊……你錯過了好幾個豎條,所以第12關沒有打過去。”劉聿更無辜了,“而且這個遊戲的秘訣就是等豎條,在豎條出現之前要打好基礎,做好萬全準備,最後才能一擊必殺。”
“你說的倒是很輕巧啊,你以為你是誰?遊戲大師啊。”汪野這人就是好強,鬥地主可能還有運氣的成分,但俄羅斯方塊那都是實打實的成績,“你彆以為我和你那些學生是一路人,你平時教教他們也就算了,彆想教育老子。相親我也沒想去,是被拽過去的。”
他確實特彆討厭被教育,所以語氣還不如剛才:“這些書你什麼時候拿走?拿完就滾。”
然而劉聿看到的,卻不是凶狠異常的人,所以也就格外好脾氣:“你誤會我了,我除了在課堂上,平時並沒有教育彆人的習慣。我隻是想澄清一下,剛才我真的沒有打擾到你。順便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
他停了。
汪野被他勾起好奇心:“什麼機會?你要說吃飯的機會那肯定沒門兒,相親是昌子安排的,你彆當回事。我這幾年也不會找對象,你彆以為我是饑不擇食的那種。我眼光高著呢!”
劉聿輕輕地呼吸,胸口不明顯起伏著,伸出了掌紋乾淨的右手:“給我一個機會,幫你打俄羅斯方塊。你彆對我們人民教師有刻板印象,其實我私下也很愛玩兒,鬥地主不行,這個我擅長。”
啊?打遊戲啊?汪野的眉頭皺巴著:“你他媽彆以為我好騙。”
“我要是騙你,明天我帶著陶文昌一起謝罪,我讓陶文昌給你三鞠躬。”劉聿很有把握地說。
汪野一聲不吭,反正最近他的心情已經爛透,索性把手機扔給了劉聿。iPhone7的機型確實有些舊了,劉聿甚至一時半會兒熟悉不了,總想點擊屏幕,慢慢才適應了home鍵。他點進遊戲,汪野根本沒有看他,又一次躺下眯眼歇著。
打遊戲的事情,汪野壓根兒沒放在心上,隻想讓他閉嘴。遊戲的bgm一直在耳邊響,他也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起初他以為劉聿所說的一切不過是哄騙人的手段,直到他聽到bgm越來越緊湊,其中還摻雜著4排連消的特效聲。
不知不覺間,汪野睜開雙眼。
黃誌嘉剛收了一整箱全新的巧克粉,放好後就出來找汪野,結果一出台球廳的門差點給他嚇一個跟頭。
“小心小心小心!”汪野啪啪啪地拍著劉聿的後背。
劉聿像吃痛,一邊笑一邊躲開他的攻擊:“汪老板,你彆乾擾人民教師,我馬上就15關了。”
“誰乾擾你了?你可是教書育人,話可不能亂說!”汪野才不管他呢,反正拿著我的手機玩遊戲你就得給我過關,“又有豎條了!豎條豎條!”
“你彆急,我已經留好位置了,隻等它來。”在劉聿的操控下,一條藍色的豎條順順當當滑入它早就該去的位置,而方才積累的那些方塊就好像連日來的煩惱,緊跟著煙消雲散。
“臥槽,你還真挺牛逼的呢。”汪野不得不承認術業有專攻,劉聿在大學裡是不是專門教人打遊戲?
“過獎了。”劉聿隻是淡淡地笑。
原本按照流程他馬上就能再升一關,可汪野這時候偏偏抬了眼皮,看到了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黃誌嘉。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乾什麼,居然在看劉聿打遊戲,簡直不可理喻。
“好了,我看過了,該去忙了。”於是汪野奪回手機,“你也該回去教書了,咱倆互不打擾,各自都有各自的活兒。”
劉聿並沒有因為忽然送客而生氣,抬腕子看了看表:“我時間還早,學校那邊不著急。”
“不著急咱倆也不可能有什麼,你不知道我的事,我現在沒心情。而且以後也不會有心情了。”汪野揣著手機,和黃誌嘉擦肩而過,進了店裡。黃誌嘉一瞧,本來他就對劉教授印象不錯,現在更不願意他誤會什麼。
“不好意思啊,劉教授,汪哥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黃誌嘉上前解釋,“陶文昌有沒有和你說過……汪哥的事?”
劉聿禮貌地站了起來,搖搖頭:“沒有,汪野他怎麼了?”
“他前陣子剛剛結束了一段特彆不好的感情。”黃誌嘉也不能細說,“他不是跟你發脾氣,而是跟前男友的火沒撒乾淨。你彆看汪哥看著那麼凶,他人並不惡劣,隻是性格粗暴一些。”
劉聿被“粗暴”兩個字給逗了,一笑:“他不粗暴,隻是手勁兒大了些,剛才打我那兩下都很用力。”
“您能這麼想就太好了,反正……唉,感情的事情我也不懂,不管您和他能不能好,以後也可以當個普通朋友相處。有什麼事您就找我來,書我都給您留著呢。”黃誌嘉對高學曆的人也有些崇拜,32歲的副教授,這金燦燦的智商。
“那好,你先留著吧,我暫時用不上。”劉聿說完往店裡瞧了瞧,並未再多糾纏,轉身回了學校。
有些事雖然是他來晚了,但是他不能著急。
汪野又回了休息室,手裡的iPhone7都被劉聿給攥熱了。其實這件事不怪他,因為汪野本身就很喜歡看彆人打遊戲。
他和兩個兄弟的家庭條件都不好,小時候村子裡有遊戲廳,但他們根本沒有零錢去玩,久而久之站在彆人的後背後麵看遊戲就成了唯一的消遣。那些困難的關卡他從未打過,可看彆人過關的快樂卻是真實的,完全不打折扣。
所以他才像吃了時光膠囊一樣,又一次站在了彆人的背後看屏幕,暫時忘了分寸。
“汪哥?我進來了啊。”黃誌嘉推開門,心情不錯,“劉教授已經走了……我覺得他人很有禮貌誒,這個不錯。”
“什麼不錯啊,他說話顛三倒四的。”汪野很不爽,“他剛才說,我也是他的!”
黃誌嘉大呼不可能:“天啊……”
“他該不會想搶生意吧?”汪野發散思維,“他是不是想盤咱們店麵,想要咱們的店?”
“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是我覺得,應該不是。”黃誌嘉搖了搖頭,劉教授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但很快,兩個人就沒時間去琢磨劉聿,台球廳越來越熱鬨,老麵孔、生麵孔呼朋喚友,一直鬨到他規定的閉店時間。在回家的路上汪野就有些不舒服,可他粗心慣了,回家洗了個澡直接上床,等到真發起高燒來已經天亮。
這一個月的心火、心力交瘁終於在他身上找到了突破口,燒到體溫計都快到頭兒了。
“靠,居然燒了……”汪野頭重腳輕,他很少生病,一直仗著體質不錯還笑話黃誌嘉。高燒如山倒,全身滾燙,懨懨疲倦,什麼都不想吃還渾身發冷。他怕吵醒兄弟就一個人偷偷吃了藥,重新躺回床上,再醒來時,嘉嘉和天元都在他床邊。
“咳,你們乾嘛?臨終關懷?”汪野縮在被子裡。
“呸呸呸!臨你個大頭鬼啊!”黃誌嘉摸他額頭,“什麼時候燒的,你怎麼不說?”
“吃藥沒有?”呂天元直接拽他,“走,開車上醫院。”
“滾吧你倆,我自己身體自己有譜兒。”汪野一手拽過被子,蒙在頭上,將滾燙的腦袋藏起來就能降溫似的,“小時候又不是沒燒過……你倆趕緊去開店。”
黃誌嘉又把他挖出來:“你吃藥沒啊?“
“吃了。”汪野指指床頭櫃的杯子。
呂天元又摸向他的額頭:“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去醫院?還想著開店?你是不是掉錢眼兒裡了?”
汪野不耐煩地將他的手掃開:“生意好不容易才有起色,你們是不是都忘了窮日子怎麼過?”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挨餓挨凍的感覺不好受。
“我吃藥了,睡一覺就好,你們快去。”汪野的身體在被子裡蜷成球兒,呼吸在高溫下急促,“大不了你倆早點關店回家,彆忘了……給我帶點兒吃的。”
無奈之下,呂天元和黃誌嘉隻好先去店裡,汪野要是犟起來那是10頭牛都拽不回來,除非他直接燒暈,否則誰也彆想帶他走。等家裡安靜了,汪野在藥勁兒下又睡過去,第3次睜眼已經到了下午,天色漸暗,高燒已退。
可全身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關節也燒得酸疼。汪野強撐著去倒了水,吃了幾口家裡的麵包,正準備再回去躺著時,客廳響起了敲門聲。
“咳,誰啊?”汪野攥著手機走過去,“快遞的話放門口吧!”
“小野,是我。”隔著一道門,說話的人卻是路劭。
太久沒聽到他說話,聲音一出來就被汪野聽糊塗了。他忽然想起,路劭知道他住在哪裡。
“我知道你在,今天我去店裡,有打球的人說你回來了,我找不到你就過來看看。”路劭還在敲門,“這一個多月我天天找你,你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好嗎?”
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再次掀起波瀾,假裝忘記的記憶又全麵複蘇,汪野氣上心頭,激起的卻是一陣更為猛烈的咳嗽。胸腔震疼,太陽穴突突跳動,喉嚨裡氣息倒流,汪野咳出眼淚來,手心裡的手機在這時候又震動起來。
陌生信息。
[冒昧了,我是劉聿,去店裡拿書從黃誌嘉口中得知你生病,在家無人照料。我買了藥和晚飯,黃誌嘉說讓我送過來,可直接上樓太過唐突,請問我可以放在你家門口麼?我放下就走,不會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