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1 / 1)

聽著,親愛的 酒拾玖 4689 字 10個月前

“唉,小心彆過去!”左鐲忍不住朝那個小孩喊道。

然而,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還是徑直前行。她穿著小學校服,似乎已經被洗褪了顏色,書包也是看起來灰撲撲的模樣,一路走向那潦草的樓房裡。

“那是這家人的外甥女,”王義補充道,“這家老人的女兒聽說去外地務工了,把孩子寄養在這裡。但也聽說好幾年沒回來了,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他們家現在都沒人,就讓這小孩自己上下學?”左鐲一臉憤懣道,“尤其還是這麼危險的地方。”

“女兒嘛,還是姐姐的女兒,怎麼可能上心。”王義歎了口氣,“左記者,今天就先這樣吧,看起來大人不在。明天我們辦公室會去趟醫院,見這戶老人家,您也一起來把。”

“好。”

臨走前,左鐲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孩子。那個頹喪的,灰色的身影,和背後鋼筋怪獸的組合,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裡。

不知怎的,她下意識拿出相機,拍了一張。

被王義送回拆遷辦,左鐲之後又和辦公室裡其他處理過這次拆遷案的工作人員交流采訪了一下,才得知了一些具體情況。

這戶產權在老一輩的手上,目前隻剩下母親還活著,前段時間不知是因為年事已高,還是因為和拆遷辦這段時間的掰扯,住了院,所以整個商討事宜又耽擱了。

畢竟最終能夠簽署同意書的,隻有產權所有人。

“我們也是收到通知,好像老人家從病危出來了,這幾天身體似乎好些,才繼續推進商談工作,”另一個辦事處的小年輕小張咬了口蘋果,補充道,“還是和老人家談好點,他們家那兒子,嘿,是真夠不講理的。”

另一個年輕點的姑娘小李也插嘴道,“他們家那兒子,巴不得老人家早點去世,好一人獨吞這產權。那次我去之前,聽到他一直在勸老人家趕緊把產權提前轉給他。”

“是想獨吞房子的拆遷款?”左鐲身為記者的雷達狂響。畢竟這種重男輕女,從老人下手獨吞房子的事並不少見。

“可不是嘛,那家老人是有點良心的,雖然房子給兒子住,但遺產還是打算留點給女兒,”小李低頭喝了口水,繼續道,“但那兒子反複勸說他姐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看過他們,還讓他照顧女兒,沒錢怎麼繼續照顧……我看,呸!”

“注意素質啊。”小張吐槽了一句,被小李惡狠狠盯了一眼,閉了嘴。

“你們這些男寶,當然不懂,”小李啐了小張一嘴,繼續說道,“我姐不是當小學老師的嘛,那家的女兒在我姐班上,聽我姐說那小姑娘真的挺慘……每天臟兮兮地不說,聽說有次去家訪,看到那小姑娘給全家人洗衣服,做飯……人家才小學三年級啊……”

小張被罵了一嘴,又聽了這女孩的經曆,便不敢吱聲,隻補了句,“反正這家人,不好搞。”然後就灰溜溜的走了。

采訪一直持續到傍晚,左鐲才告辭。離開前,拆遷辦的各位還請她吃喝了一頓,席間,左鐲突然想起自己酒店裡的事,不覺問了幾句。

“關於你說的充電器,可能有點難,我可以明天帶你去電器城裡轉轉,但有沒有貨我不敢保證,你也知道我們就一小縣城。”小張道。

“哦,沒事,我也隻是問問。”左鐲禮貌地回道,心想幸好讓靳磊給自己快遞過來了。

——不過都一天了,怎麼也沒見他給自己發快遞回執?

左鐲掏出手機,再次給靳磊發了個微信。

“不過左記者,關於酒店,維多荔亞算是我們這小地方最老牌的商務酒店了。不然你也可以考慮另一家新開的遠家酒店,就是那間離醫院和拆遷辦都比較遠……”小李也補充道。

“這樣啊……那我今天回去換個房間再看看。”

如此這般推杯換盞後,回到酒店已是晚上十點,左鐲喝了一些,人也有些微醺。在走廊裡摸索著鑰匙,正準備開門,突然走廊儘頭有一聲腳步聲,吸引了左鐲的注意力。

——其他的房客?

大概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左鐲並沒有想太多,她的眼皮十分沉重,隻想立刻躺在鬆軟的床上。

於是當她推開房門,也沒顧上行李開箱,甚至拉上窗簾,直接癱倒在酒店床上。疲倦感鋪天蓋地地襲來,很快,她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的光芒灑進房間,在地板上投下猙獰的影子。空調的風偶爾吹過,紗簾輕輕飄動,更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窗前。他貼近玻璃,透過窗欞上的花紋,貪婪地注視著床上熟睡的左鐲。那目光灼熱而汙濁,帶著令人不安的侵略性。

黑影的手指在窗沿上輕輕敲擊,發出細微的“哢嗒”聲。然而酒精和疲憊讓左鐲的感官變得遲鈍,她隻是無意識地動了動身子,並沒有醒來。

黑影似乎是得到了鼓勵,他的動作變得更加大膽。他翻身回到走廊,在左鐲的房門前,掏出了門卡。

“嘀嘟。”

隨著指示燈轉綠,門把被輕而易舉地打開。可剛開到一半,他就被攔住了。

這女人,喝醉了還記得加上防盜鏈!

隻不過那人似乎早有準備,從口袋裡掏出了專業的金屬鉗,開始處理起來。

寂靜的走廊上,金屬摩擦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左鐲皺了皺眉,噪聲擾她清夢,竟然緩緩轉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誰曾想,當她睜開眼的第一幕,竟然是撞上另一雙眼睛。

昏暗的走廊裡,安全通道的綠光是唯一的光源,照的那雙眼睛更加詭異。那眼眸裡透露的貪婪和欲望,讓左鐲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正準備尖叫,但是卻太遲了。

“哢嗒”一聲,防盜鏈應聲而斷。

黑影迫不及待地從門縫中鑽了進來,他飛撲到床上,死死將左鐲壓在身下,一隻手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則在她的身上開始放肆遊走……

左鐲奮力掙紮,試圖擺脫禁錮。可她畢竟沒怎麼鍛煉過,力氣不足,她的反抗在歹徒眼裡,不過是小貓的撓癢。

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令她作嘔又驚恐。

“彆怕,很快,很快就好!”那猥瑣的聲音對她來說更是恐怖的預告,左鐲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在案板上待宰的魚,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無功。

就在左鐲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一個身影突然破門而入,一把將那歹徒的後脖頸勒住,將他一把從左鐲身上拉了起來。

那歹徒被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驚到,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反轉過來,一腳踢在了心口。那歹徒瞬間被踢翻在地,捂著前胸,不禁乾嘔了起來。

他還未得喘息,下一瞬那身影又是一腳,他被踢得四仰朝天,然後暴雨般的拳頭招呼了下來。

左鐲終於得以解脫了禁錮,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即使驚恐的情緒掌握著她,僅存的理智支撐著她摸索到開關。

瞬間,整個房間燈火通明。

她才看清,那紅著眼,青筋暴起,正發瘋一般毆打著躺在地麵的歹徒的人……

不,正是沈淮嗎?!

清脆的拳腳聲伴著骨頭斷裂的脆響,在室內久久回蕩。沈淮那張素來溫和的臉,此刻扭曲得幾乎認不出來。

酒店的鄰居和保安被左鐲的聲音驚動,不一會便和警察一起到來。

看到麵前的狼藉的現場,他們第一時間拉開赤紅著雙眼的沈淮,以及已經被打得不省人事的歹徒。

見那歹徒緩緩轉醒,警察給他戴上了手銬,押送回派出所。

因為受害人也要做筆錄,沈淮和左鐲坐同一輛警車,前往附近的派出所。

在車裡,左鐲靠在後座上,全程閉著眼睛。她的睫毛修長,在闌珊的夜色裡,宛如顫動的蝴蝶。

沈淮低頭看著她許久,最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單薄的肩頭上。

這個之前在他麵前有些居高臨下的大姐姐,如今正控製不住地發抖,她的手緊緊地掐著自己的胳膊,甚至都有些青紫了。

沈淮看不下去,將她一把攬入懷中,用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一隻手拉開她繼續掐著自己的手,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彆怕,一切都結束了……我在呢……”他在她耳邊低語,嗓音嘶啞得不像話。那語氣,仿佛在安慰左鐲,又仿佛在安慰他自己。

她把臉埋進沈淮懷裡,眼淚不住外湧。後怕、慶幸、委屈......千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化作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襟。

她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若不是沈淮及時趕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鼻腔裡都是沈淮身上的氣息,帶著木質的味道。

他的手心裡,和脖頸上都是汗,聞起來是陌生的男性氣息。

這是她第一次認識到,麵前這個少年,已經是個男人了。

在警局,左鐲和沈淮才了解到,那個歹徒竟然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這人是個慣犯,之前潛進酒店做些小偷小摸,也做過不少偷拍的惡心勾當。

這次在左鐲入住時就見色起意,就連當時的騷擾電話也是他的手筆。

“小姑娘,幸虧你還裝了防盜鎖,不然就危險了。”

接著警察轉向沈淮,語氣轉得嚴肅勸誡道,“小夥子,你英雄救美是個好行為,但是這下手也得有個輕重!把他製服就得了,真把人打個三長兩短出來,你也難辦!”

沈淮態度也算良好,點了點頭,警察也就沒在繼續嘮叨。另一邊,審查犯人的警察從另一間筆錄室裡出來,和他低聲交談後,這個警察對左鐲他們彙報道:

“放心,這個人我們是不會放過的。酒店那邊我們也會下令嚴加整改,杜絕這種熟人辦案的事情再次發生。”

見左鐲的狀態不好,警察的語氣也轉軟,對沈淮說道,“你們可以走了,先帶她回去好好安撫一下吧。”

“嗯。一定。”

沈淮摟著左鐲的肩出了警局。夜色已深,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路燈孤零零地亮著,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左鐲一路無言,隻是緊緊地握著沈淮的手,似乎生怕一鬆開,就會失去這唯一的安全感。她的手心濕漉漉的,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害怕。

沈淮很能理解她一個女生遭遇這種事的害怕,無言地將手握緊了一些。

“我們換一家酒店住,”沈淮溫聲道,“剛才那個地方不安全,我去幫你拿行李。”

一到了酒店,沈淮沒顧上和酒店的人打招呼,就直接進了房間將左鐲今早收拾好的行李托了出來。打車前往了縣城裡另一家商務酒店。

這家酒店的裝潢明顯現代化很多,即使深夜來訪,酒店的大堂經理也十分熱情。

“您好,今天晚上我們酒店隻剩下大床房了,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請問要幾間呢?”前台經理檢查了一下酒店預定情況,詢問道。

沈淮正要開口說“兩間”,左鐲卻搶先一步。

“一間。”她的聲音清冷得如同今夜的月光,“我們隻要一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