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逆著光,陰影覆蓋在昝淮的臉上,讓人看不真切。但從他急切的語氣中,左鐲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出了什麼狀況。
她伸出手擋住眼睛,強光晃得她的頭隱隱作痛。這時她才注意到周圍的嘈雜聲遠去了不少,頓時靈台清明,翻身欲起來。
昝淮見她這樣,用手將她扶起,並輕拍她的背,解釋道:“彆擔心,剛才你身體不適,我就把你送到後台醫務室來了。藺鴻鳴正在安頓記者去隔壁的Moon Hotel的社交酒會。”
“采訪結束了嗎?”左鐲茫然地問。她隻記得最後在回答問題後,頭一陣暈眩,她失去重心地跌進昝淮的懷裡,之後便失去了意識,並不知道那之後過了有多久。
“嗯,其實在你回答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預定的采訪環節就已經到點了。”昝淮給她遞了一瓶礦泉水,上麵的蓋子已經替她旋好,是他一貫的體貼。
“你知道嗎?你可麵對那些媒體的唇槍舌戰長達快三個小時。”昝淮衝她眨了眨眼,用一種幼兒園誇獎小朋友一般的語氣,對她說道,“所以藺老師很快便上台,解釋你這是累了,有些低血糖。不用擔心,記者沒有看出你的異樣。”
“這樣啊,多虧他的隨機應變了。”左鐲勉強牽動嘴角,輕輕地笑了笑。她接過水,抿了一口,清涼滋潤的感覺頓時令她覺得慢慢找回了身體的掌控權。
“你不誇誇我嗎?”昝淮一臉不滿。
“你?”左鐲挑眉看了一眼這個佯裝賭氣的昝淮,竟然有點幼稚得可愛,“對對對,多虧你及時出手,才沒讓我後腦勺磕出個大包。”
“敷衍。”昝淮故意擺出生氣的樣子,用手彈了一下左鐲的眉心。見她吃痛地皺眉,他不禁緊張了起來,“不會真的弄疼你了吧?我沒用力啊?”
趁他湊近,左鐲反手不甘示弱地衝他的眉心也彈了一下。
這下輪到昝淮表情扭曲了,左鐲得逞般叉腰大笑了起來。
“你耍詐!”他捂著頭,不服氣地朝左鐲喊道。
“還敢戲弄姐姐嗎?”昝淮因為跪在地上照顧躺在沙發上的左鐲,而左鐲已經支起半身,還比他高出一個頭。隻見她居高臨下,一臉趾高氣昂,用鼻孔睥睨昝淮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狐假虎威的小貓,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好好好,你厲害!”昝淮舉手投降。見她狀態良好,之前心中的不安也得以驅散。回想起來當時在後台見她狀態不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拔腳就衝,一把攬住她向後傾倒的腰肢,才堪堪地接住了。
雖然在一旁待命的急救部的人檢查了一下表示沒有大礙,大概率是因為低血糖和長時間高強度的采訪工作,才令她短暫地出現了暈厥的情況,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那之後,昝淮就一直守在她的身側,隻等她醒來。
見左鐲起身收拾有些亂的頭發,昝淮不由詢問:“你是還要去參加酒會?”
左鐲正對著鏡子抹口紅,透過鏡子看見昝淮在她身後皺了皺眉,一臉地不讚同。
“是啊,有始有終。我這個主人公不到場,這個社交酒會彆人會以為我耍大牌,那我不是前功儘棄了?”左鐲用手指輕輕拍開唇上的口脂,鏡中蒼白的人終於有了些許的血色。
“藝術家帶點性格很正常,沒人真的會上心的。如果需要,我可以讓月擎那邊的人從中協調。”昝淮皺眉,若是左鐲真的擔心那些媒體的閒言碎語,他倒是可以讓月擎的市場部和公關部下場關照一下,她完全不需要勉強自己去參加不喜歡的場合。
“謝謝。”左鐲伸出手停在昝淮的唇前,止住他繼續說下去,她自然能聽出來昝淮的想法,可是她從來不願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接受他人過多的幫助。
“好吧,我尊重你。你想去,我就送你過去。”昝淮握住她虛虛放在唇前的手指,動作間左鐲的手指輕微地蹭到了他脖頸,她忘記了自己用的那隻手正好是剛剛用來拍開口脂的,直接在昝淮的唇上和脖頸上都留下了一道紅痕。
看起來,就好像他們接了吻一樣。
“啊,抱歉,我幫你擦一下。”左鐲抽了幾張紙巾想幫他擦乾淨,卻被昝淮避開了。
“沒事,”他捂著嘴輕笑,眼神很是狡黠,“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這樣出去像什麼樣!
左鐲按住他的手,拿著紙巾在他的唇上胡亂抹了一圈,不僅沒擦乾淨,反倒給他的唇色添加上了一點被蹂/躪的味道,看起來更是曖昧。
……
左鐲無語,還不如不擦呢。
“你看,我就說不用吧,”昝淮繼續逗她,“你的口紅,防水質量可真好。”
左鐲朝他做了個鬼臉,不再理他,率先踩著高跟鞋向外走。
“唉,彆生氣,等等我!”見左鐲不顧他自顧自地向外走,昝淮立刻拿了一件外套,趕緊追了上去。
秋天過去的很快,待太陽落山後,海市夜晚的涼風吹過,激起陣陣戰栗。左鐲出來的急,並沒有帶上外套,如今在這陡降的氣溫裡,不禁摟緊了自己。
忽然,身後一件大衣裹住了她微涼的身軀,整個人陷進了羊毛布料的溫暖裡。她抬眼向上看,正好對上了從後麵追上來的,昝淮的眼睛,燦若星子。
他的臉微紅,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跑步而產生的紅暈,還是這個醉人夜色下的情致。
“我就說你等等我。這種天,你就這麼走出去,回去非得病倒不可。”昝淮的語氣竟有些老媽子的絮絮叨叨,他一邊說,一邊細心地替她攏了攏衣領,確保大衣嚴絲合縫地將她包裹起來。
左鐲沒說話,看著麵前這個和她弟弟一樣大的男孩照顧著自己,這種年齡和關係的對調,感覺十分奇妙。
“好了嗎?已經沒法再緊了。”左鐲挑眉,平時她自己合身的大衣可都沒昝淮這次處理這般貼合。
昝淮這才注意到自己將左鐲包裹得像顆大粽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好了,粽子小姐,一起走吧。”
他的胳膊已經就位,左鐲輕笑了一聲,還是將手挽上,兩人一起走進了Moon Hotel。
他們到時,會後的社交酒會已經快至結尾,僅剩的媒體都是確實對藝術和左鐲的作品感興趣的,所以正拉著藺轟鳴細聊。見到左鐲姍姍來遲,他們很是驚喜,第一時間就贏了上來。
“左小姐,身體還好嗎?”一個年長的女記者語帶關懷,打量著她的臉色。左鐲天生膚白,再加上剛才寒風一吹,顯得更加蒼白。
“還好,我剛剛補充了些水和食物。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是我們的錯,這會延長的太久了。”這位年長的女記者似是將她當做了女兒般關懷照顧,握著左鐲的手,在她手背上輕拍,“你做的很好,這次的作品係列風格獨特,我們《藝術周刊》會在下期的封麵主題板塊重點刊登。我相信你的未來在國內的藝術道路,會走得很順。”
“那就呈您吉言了!”左鐲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之後她還和這幾位藝術相關的媒體人留下來探討了不少剛才在媒體見麵會上還未來得及討論的問題和方向。這次因為大家都是見多識廣,在國內外的攝影藝術圈都摸爬滾打多年的從業人士,討論的問題深度和廣度都遠超於剛才,於是幾個知音在一起一聊便忘了時間。
直到左鐲感覺到一陣口乾舌燥,正欲借口暫停談話喝口水,一隻握著酒杯的手從她的耳後穿過,將酒杯放至她掌中。
左鐲有些詫異,回過頭去看正主究竟是何人,沒想到竟對上了一雙桃花眉眼,正是秦岫。
“你怎麼也來了!”左鐲很是驚喜,和幾位媒體人打了聲招呼,便暫時離開,和秦岫走到一邊的僻靜處,兩人攀談起來。
“你的國內首展,閨蜜怎麼能不支持。”秦岫衝她拋了個媚眼,左鐲感激地將她抱個滿懷。見她這麼反常地熱情,秦岫趕緊將她架開,湊到她唇前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陣酒味。
“天,你究竟喝了多少?”
怪不得她冷情的性格大變,如今這麼熱情奔放的左鐲,隻在她喝醉的時候見過。
左鐲朝她比了個數字,“我在參加媒體會之前就喝了一瓶壯膽,剛剛又喝了1,2,3……”
秦岫按住她掰著手指,一根根算的樣子,“好了,知道你喝了不少。我是來給你帶生意的。”
左鐲側頭,一臉的不解。
“我不是要開新的酒館嘛,本來就打算物色一些不錯的藝術畫作和攝影作品,這次來看了你的展,正巧看中了幾張不錯的。等你展覽結束後,賣給我唄。”
“謝謝老板!”左鐲誇張地朝她作揖,被秦岫拉住。
“你喜歡哪一幅,我可以同期給你準備一副複印件。”攝影作品的好處就是除非售賣獨家版權,不然可以隨時打印一副新的。
“好,你要記得給我打折。”趁著她喝醉,秦岫立刻掏出紙和筆,打算讓她簽下,以防後悔。
“不,一分錢一分貨,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左鐲即使喝得微醺,也依舊在錢上保持著理智。
“你這周扒皮!”
秦岫佯裝發怒地戳了戳左鐲的額頭,卻不料左鐲捂著躲得倒是快。她下意識地說道,“昝淮,我可不會中招兩次!”
秦岫的眼神一下就玩味的起來。哼哼哼,看來這兩人的進展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