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坐著麵麵相覷,忍不住去瞅著坐在對麵一動不動地看著元優夏的男人。
“外國人。”元媽媽無聲開口。
元爸爸臉色嚴肅而鄭重地點頭。
“我們兒子的……男朋友？”
元爸爸：“……”不，他不信。
元優夏手指不安地糾結在一起，托特一直看著他,眼睛都沒眨一下，似乎眨一下眼他就會消失一樣。
他站起身拉了一把托特,“爸爸媽媽，我先和他聊聊，你們……你們等我一下。”
托特也不說話,一雙眼跟著元優夏，腳也跟著元優夏走。
元家父母麵麵相覷。
“那人，真是夏夏男朋友？”
“不知道啊,夏夏什麼時候認識的這麼一個奇怪的人……”
“但是夏夏主動牽他的手了！”
“筱筱知道嗎？”
被問到的元曉筱：“……我也不知道啊。”
“該不會是什麼網友之類的吧……”想到這裡，父母憂心忡忡。
元優夏哢嚓一聲關了房門。
托特立刻把元優夏籠罩在懷裡,低低地叫著元優夏的名字。
聲音既可憐又委屈。
“為什麼就那樣不要我了，小夏對我好不公平。”
元優夏一時沉默,他抬起手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輕地落在托特的背上，他輕聲說，“對不起。”
托特根本不想要對不起。
他低下頭輕觸著元優夏的額頭,“夏夏，我在這個世界沒有身份,神力被壓製，也沒有錢，我無家可歸了。”
元優夏心中懷有愧疚，“身份我可以讓爸爸幫你處理……”
托特唇角揚起一個笑意，很快又壓下嘴角，他忽然輕輕地嘶了一聲。
“怎麼了？”元優夏忙問。
“沒什麼。”托特看起來渾不在意，“時空縫隙裡比較危險,所以受了點小傷。”
“受傷了！”元優夏緊張起來，“你現在神力被壓製了，受傷了也不能自動愈合吧？叫、叫醫生來！”
托特心底蔓延出一股甜，他低聲安撫著元優夏說，“不用，很快就好了。”
元優夏抬頭看著托特，好一會兒他才喃喃，“對不起。”
他也沒想過托特會來到這裡，更不知道托特為了找他發生了什麼，他也沒有問托特怎麼來的，看托特這副模樣，過程肯定不怎麼樣。
他隻是以為……
“你要留下我嗎？”托特問，“會把我趕走不要我嗎？”
元優夏抬眸看著托特，沒多少猶豫說，“我在外麵有房子，是我十八歲時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可以住那裡。”
“你不在那裡。”托特眼底的光一下子熄滅，“你也不要我。”
“不是那個意思。”元優夏解釋。
托特定定地看著元優夏，伸出手握著元優夏的手，他沒有再問元優夏是不是不要
他了的話。
不管元優夏怎麼想()，既然他找到了元優夏()，那麼就不會再讓元優夏離開。
他隻是低聲說，“我也會害怕，小夏。”
元優夏啞然，托特是神明，所以他自顧自的地覺得，托特很強大。
可事實上，托特也會害怕，也很脆弱，找了他許久，來到他的世界，受了傷，可想而知過得有多麼艱難。
他輕輕地握住托特的手，“我馬上要回到學校上課，那麼……我們一起住外麵，那裡離學校也近。”
托特眼底的光芒一點點地點燃，“真的？”
“當然是真的。”元優夏點頭，他伸出手固定著托特的臉，“你是為了我來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外麵流浪的……雖然，你肯定有本事讓自己過得好。”
托特垂眸，“不，我沒有本事，我也不會有本事。”
元優夏：“……”
元優夏哭笑不得，“先下去，我和爸爸媽媽商量，他們可能不會輕易地讓我一個人去外麵住。”
“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托特糾正，“我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元優夏沒忍住笑了一下，“你我知道，但我爸爸媽媽不知道。”
托特得到了元優夏的承諾後，勉強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元家夫婦終於等到元優夏下樓，連忙問，“小夏。”
“媽媽。”元優夏眸光閃爍，“托特，的確是我的男朋友。”
元家夫婦心頭一梗，沒想到兒子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出了櫃。
但元優夏之前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對兒子是喜歡男性還是女性沒有那麼多要求，甚至元優夏突然好起來，說不定也與這個叫托特的外國人有關。
“冒昧上門，是我的錯。”托特開口，“叔叔阿姨，我隻是太想小夏了。”
元家夫婦沒忍住又對視了一眼，對眼前的情況還有些茫然。
“爸爸媽媽，我不是馬上要複學了嗎？我想住到學校附近的公寓去。”元優夏說。
如元優夏所想，元家夫婦都皺起了眉。
“哥哥。”元曉筱先開口，“你一個人住外麵怎麼行？畢竟那些……”
元媽媽輕輕拉了拉元曉筱，示意她不要說那些。
她隻含著笑，“夏夏想要一個人在外麵住？”
“不是一個人。”托特開口在元家夫婦麵前坐下，聲音很堅定，“叔叔阿姨，我會好好照顧小夏的。”
“……”元家夫婦沉默。
他們就知道，是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我會保護好他的，之前發生的事情也不會重複發生。”托特說，“而且我也能賺錢。”
元優夏輕輕眨了眨眼，“我會每天和你們道平安的，爸爸媽媽，我已經不小了，可以嘗試著一個人出去了對嗎？”
“……”
安靜之後，元媽媽開口，“夏夏，不是爸爸媽媽對你保護過度……”
“我知道啊。”
() 元優夏彎眸，“之前是我生病了所以你們現在才這麼擔心我，但現在我已經好起來了，並且托特他……絕對是可以信任的人。()”
這是元優夏第一次對他們說這樣的話，似乎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的事，他們不會這麼緊張。
元曉筱全程沒說話，在他們說完之後，她才看向托特，這個人看起來人高馬大，如果想欺負人，元優夏在他麵前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反擊之力。
托特感受到元曉筱的目光，看過來。
元曉筱淡淡道，我上樓了。?()?[()”
“筱筱不太開心啊。”媽媽嘟囔著。
“她和夏夏從小感情就好，不開心也是難免的，等會我去開導一下。”爸爸低聲安慰著。
元優夏看著元曉筱的背影，遲疑了一下，“我去看看吧。”
……
元優夏洗過澡後拿著醫藥箱來到托特身邊，他示意托特把衣服脫了。
托特乖乖地脫下衣服，露出結實的肌肉來，黝黑的皮膚上，傷痕累累。
元優夏記得很清楚，以前托特是沒有這些傷的。
他放輕了動作給托特上藥，有些心疼。
“小夏。”托特聲音很低，“還會離開嗎？”
元優夏手一抖，他知道托特問的是他還會不會去做那些攻略任務。
他平靜回答，“會。”
托特抬起頭看著元優夏，握住了元優夏的手，“都已經回來了，為什麼還要去，是不是它威脅你了？”
“不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元優夏還有些茫然。
對啊，他都已經回來了，為什麼還要回去做什麼攻略任務？
最開始係統綁定他的時候，不就是說的通關了遊戲就可以回來嗎？
可是她現在已經回來了，不就意味著他已經通關了所有的遊戲嗎？
【因為……我們還沒解綁啊。】係統幽幽道，【這就意味著你的遊戲還沒有結束，這次隻是中途休假而已，必須得遊戲全部通關，我才能和你解除綁定。】
元優夏：“……”
他沉默了一會兒，把係統的話和托特說了。
托特眸光閃爍，“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它從你身體裡抽離。”
係統汗毛倒立，【不行不行，強行脫離我會被銷毀的！】
元優夏和係統走了這麼多個世界，雖然係統偶爾不是很靠譜，但卻也幫助了他不少，他已經把係統當做了朋友，當然不會讓係統被銷毀。
他悶了悶聲說不用。
托特不再說話。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元優夏，身上的傷口對他來說似乎完全不痛。
“你睡吧，我回房間了。”元優夏給托特把衣服拉好。
“小夏。”托特一把握住元優夏的手腕，他看著元優夏，如同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狗那般，“能不能……不要走。”
元優夏對上托特的雙眼，有些心軟。
() “總覺得，小夏一旦消失在我的麵前，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托特慢慢鬆開手，沒關係，反正已經找到你了。?[(()”
“……”
元優夏退回來，“等爸爸媽媽睡了我再來找你。”
托特眼底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歡喜。
他就知道，元優夏心軟。
等到元家夫婦都睡了之後，元優夏才來到托特房裡，托特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暗夜。
“不睡覺嗎？”元優夏輕聲問。
“睡！”托特把元優夏摟進懷裡，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我以為你不會過來了，已經想好坐一晚上好了，這樣就不會覺得自己在做夢。”
元優夏心口微燙。
他低聲說，“睡吧，我就在這裡。”
托特睜著眼聽著懷裡的呼喚漸漸平緩下來，他眸光黯淡，思考著那個係統到底該怎麼處理。
他不想讓元優夏再去攻略其他人，不管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他隻要元優夏和他在一起。
隻要元優夏……一直喜歡他。
就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許久沒有休息的身體在這一刻微微放鬆了下來，被壓製了不分神力之後，他能得以休息。
托特醒來的時候旁邊空無一人。
他猛地坐起來，有一種自己找到元優夏的事是在做夢的錯覺。
他從床上起來，緩緩握緊了拳頭。
是夢嗎？還是元優夏再次離開了？
他就知道……
房間的門被打開，元優夏推門進來，他有些奇怪地看著托特，“你怎麼了？”
托特猛地一下把元優夏抱進懷裡，聲音低啞，“不是夢。”
元優夏愣了愣，半晌才說，“對，不是夢。”
“我的……”他喃喃著。
“嗯。”元優夏回應著。
他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得很好，托特一整晚都念著他的名字，說要找他。
這種感情沉重到讓他有些無力，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隻能揚起笑臉說，“好了，我們下去吧，今天下午要搬家，然後那邊屋子需要打掃衛生，會很忙的。”
“沒關係。”托特說，“有我在。”
元優夏在心底吐出一口氣來，然後握緊了托特的手。
……
和托特兩個人住的日子裡，元優夏發現了托特的很多問題。
身上的傷許久沒好起來，半夜總是驚醒，然後抱著他叫他的名字確認他在身邊，起床之後總是看著他發呆。
這些都像是曾經他不告而彆之後，對托特的影響。
元優夏不知道托特每天送他上學之後會做些什麼，但他能感受到每次他離開時托特心底的不安。
這對一個神明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元優夏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得讓托特好好地生活。
他總擔心這樣下去，這個神明會憋出病來。
() 吃過晚飯後()，元優夏問?()?[()，“下樓散步嗎？”
托特疑問，“散步？”
“樓下的公園裡有很多流浪貓。”元優夏淡淡地笑了笑，“你想阿努比斯嗎？”
托特眸光閃爍，顯然不明白元優夏什麼意思。
“走吧。”元優夏拉上托特的手，“散步，消食。”
托特隻能跟在元優夏身後。
他覺得元優夏應該是有話要跟他說的，隻是他不知道是什麼，這會心底也莫名地有些不安和緊張。
“小夏。”托特開口，“是你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元優夏搖了搖頭，他說，“不是，我的確有話要說，不過是關於你的。”
托特心頭一凜，他的神色漸漸凝重，他在想，如果元優夏讓他離開他該怎麼做比較好。
如果元優夏再次不要他了……托特胡思亂想著，眼底的光也黯淡不明。
麵前的元優夏不知道托特在腦補什麼，他隻是回過頭來看著托特，忽然露出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你找了我這麼久，有沒有想過找到我之後會做些什麼？”
“什麼都想過，把你關起來讓你永遠屬於我一個人，把你和我綁定讓你沒辦法離開我……”托特看著元優夏，“但唯獨沒有過遠遠看著你、放你自由這樣無私的想法。”
元優夏一時啞然，好一會兒又問，“那麼，你有想過要回去嗎？回到那個世界。”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托特看向外麵的車流，“否則我不會回去，就算你趕我走，我都不會離開。”
元優夏默不作聲地看了托特好一陣才說，“托特。”
托特收回視線對上元優夏的目光。
“我……”元優夏聲音很輕，“等我做完了剩下的任務，我就一直跟你在一起……可是你要接受我隻是個人類的事實。”
人類的壽命於神明來說不過彈指一瞬，短短幾十年過去了，神明卻不會有什麼變化。
“那有什麼關係？”托特低頭輕輕地咬了一下元優夏的耳垂，“我的壽命與你共享，你如果不在了，那麼我也會滅亡……我們可是有著誓約的。”
元優夏愣了好一陣，才憋出一個笑來，他說，“好啊。”
“那麼，不會不要我了對嗎？”托特問道。
元優夏莞爾，“我從來沒有說過不要你，是你自己在腦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我的錯。”
“我原諒你了！”
托特看著元優夏，眼底覆蓋著極淡的笑意。
他最終還是獲得了元優夏一直在一起的承諾，曾經避開的那些承諾，現在他都得到了。
托特記得在珍珠裡看到的那個吸血鬼，作為惡魔的元優夏消失之時，吸血鬼也陷入了永眠之中。
神明生命漫長，人類隻有短短數十年。
他知道，他和吸血鬼有著同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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