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優夏靠在逆卷修的懷裡,聽著逆卷修給他講故事。
“他為什麼哭泣？”逆卷修的聲音不緊不慢，聲音帶著幾分低啞，“夜鶯說：他為著一朵紅玫瑰哭泣。”
是王爾德的《夜鶯與玫瑰》。
【你知道你在這個世界停留多久了嗎？】許久沒出來的係統問。
元優夏抬眸看著逆卷修的下巴,回答，【知道。】
【你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太長了,我們該走了。】係統說。
【我不能這麼快走。】元優夏低聲說，【太快了，他會難過。】
【早晚都要走的,長痛不如短痛，你已經待了很久了。】係統說，【夏夏,再待下去，這具身體支撐不了,你會很痛苦。】
【再待一段時間好不好？等我和他好好告彆。】元優夏說，【然後,我會走的。】
係統輕輕地歎了口氣，不再勸說。
這邊的逆卷修已經講到了後麵，“……你說過若我為你采得紅玫瑰,你便同我跳舞……”
元優夏看著逆卷修，人家都說七年之癢,可是他和逆卷修在一起上百年也沒有想過分開。
他輕輕地握住了逆卷修的手。
“……怎麼了？”逆卷修低眉看著他，停止了講故事的聲音。
“困了。”元優夏說，“想睡覺。”
逆卷修把書合上，“那麼就睡覺吧，你最近好像有點嗜睡。”
元優夏怔了怔，“有嗎？”
“嗯。”逆卷修看了一眼外麵，“春天到了,因此才容易困倦嗎？”
“也許是吧。”元優夏環住逆卷修的腰，腦袋埋在逆卷修胸膛上，“修，我們該搬家了。”
“我也覺得。”逆卷修讚同，“那些不死心的吸血鬼們都找來了，真叫人不爽。”
每次說到那些企圖挖牆腳的吸血鬼，逆卷修總是非常不高興，上百年了，還時不時有人來刷存在感。
元優夏不由笑起來，“其實他們隻是不甘心想挑釁你吧？根本沒有真的想做些什麼。”
逆卷修搖了搖頭，他摟緊元優夏，關了燈，“總之，的確得快些搬家了。”
“周圍的人也會懷疑了……”元優夏喃喃著，“這次搬去一個稍微與世隔絕的地方吧，然後不再出來了。”
逆卷修一愣，他心底劃過一絲古怪，“為什麼？”
“不想有人來打擾了啊。”元優夏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想和你在一起……”度過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日子。
聞言，逆卷修眼角眉梢都掛著淡淡的笑。
他親吻元優夏的額頭，“好，我留意一下。”
元優夏嗯了聲，他盤算著，該如何和逆卷修告彆。
依照著逆卷修的性格和對他的感情，如果沒有任何準備的話，肯定會和他一起永眠的。
他想要逆卷修好好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
……
逆卷修很快就找到
了他想要的房子()，是一座古堡☉()_[(()，據說曾經住過吸血鬼，不過吸血鬼早就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由吸血鬼的後代把它賣了出來。
確定交易之後，逆卷修和元優夏入住了古堡。
“就是裡麵有點陰森森的。”元優夏嘀咕著。
“沒關係。”逆卷修臉上帶著笑意，“有我在。”
元優夏一開始還不知道逆卷修的有我在是什麼意思，直到他發現逆卷修在種花。
“什麼花？”元優夏好奇地問。
“玫瑰。”逆卷修說，“開花之後就不陰森了。”
元優夏：“……做得好，那我也幫忙。”
逆卷修把苗苗遞給元優夏，讓他放苗。
“隨便放嘛？”元優夏問。
逆卷修輕笑一聲，他說，“夏夏真是笨蛋。”
元優夏不服，“我哪裡笨了！”
“是我笨。”逆卷修立馬改口，他把小鐵鍬放到一旁，溫柔道，“我教你。”
元優夏蹲下去，他學著逆卷修的模樣一個坑一個坑埋苗，極其有成就感。
逆卷修湊過來親了親元優夏的側臉，誇獎道，“夏夏很厲害，很棒！”
元優夏輕哼一聲，“本來就很厲害！”
他站起來，想要去拿新苗，眼前卻一片漆黑，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逆卷修連忙扶住元優夏問，“怎麼了？”
“可能是沒站穩。”元優夏揉了揉腦袋，好一陣才緩過來，“也可能是低血糖。”
逆卷修皺眉，“低血糖？”
他抱起元優夏，“先洗手，吸血。”
元優夏抬眸看著逆卷修，遲疑了一陣，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隱隱有種預感，自己不是低血糖那麼簡單，或許是如係統所說，身體開始出問題了……在這個世界停留了太久，這具身體內裡已經不堪負荷。
就這樣和逆卷修說，好像太殘忍了。
他得慢慢來。
……一點一點地慢慢來。
慢慢來，同樣也很殘忍啊。
可是怎麼辦呢？
“怎麼了？”逆卷修問。
“已經沒事了。”元優夏嘀咕著，“就是莫名有些難過。”
“難過什麼。”逆卷修露出脖子，“先吸血，然後我再親親你，抱抱你，不難過。”
“你哄小孩啊。”元優夏有些好笑。
他沒有過多的猶豫，攀著逆卷修的肩，舌尖觸及冰涼的脖子之時，輕輕地抽了一下鼻子，然後閉上眼咬了下去。
每次吸血的時候，元優夏都會發軟，如逆卷修所說，對吸血鬼來說，吸血是一種享受，快感也會加倍。
逆卷修摸著元優夏的腦袋，然後下移，輕輕地捏著元優夏的脖子。
沒多久，元優夏就不動了。
逆卷修看了一眼才發現，元優夏又睡著了。
最近……的確元優夏的確很嗜睡。
逆卷修
() 把元優夏小心地抱進懷裡，然後放到床上。
“不要。”元優夏人沒醒，卻像是知道逆卷修要離開一樣，拽緊了他的衣服。
逆卷修眼底露出極淡的笑意來，他握著元優夏的手，等著元優夏睡熟。
他發現元優夏的手有點涼，帶著一點蒼白。
逆卷修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壓下心底的不安，輕輕地拍著元優夏的肩。
百年的時間對他來說，也很短。
外麵的打起了春雷，很快就下起了雨。
元優夏瑟縮了一下，逆卷修把人抱進懷裡，低聲安撫，“隻是下雨了。”
元優夏被雷聲和雨聲驚醒了。
他縮在逆卷修懷裡待了一會兒L才說，“我們去做蛋糕吧。”
“做蛋糕？”
“這次搬進來還沒有慶祝。”元優夏看著逆卷修，“既然如此，我們就做一個蛋糕慶祝吧。”
逆卷修含笑道，“好。”
食材都是齊全的。
不過介於元優夏做黑暗料理的手法，逆卷修堅定地阻止了元優夏進廚房，哪怕進廚房也隻能打打下手。
不過元優夏並不在意，隻要幫忙了他就很有成就感，吃東西的時候也很快樂。
“多要一點奶油。”元優夏在旁邊小聲說，“我愛吃。”
“不能吃太甜了，到時候牙疼。”逆卷修拒絕了元優夏的提議。
元優夏撇撇嘴，卻看見逆卷修果然擠了很多奶油上去。
元優夏在心底偷笑，隻覺得逆卷修心口不一。
不過心口不一好啊，可愛嘛，元優夏很喜歡。
他偷偷地用手指沾了奶油然後開口，“修，張嘴！”
逆卷修下意識張開嘴。
元優夏沾了奶油的手指剛入口就被逆卷修咬住，對方含著笑看著元優夏。
元優夏：“……”
他小聲，“鬆口。”
逆卷修沒有鬆口，反而放下了手裡裱花袋，他靠近元優夏，呼吸很沉，“夏夏，喜歡吃奶油對嗎？”
元優夏直覺這個奶油不是蛋糕奶油，他警惕起來，正要說不的時候，逆卷修語氣壓了下來，“廚房奶油很多，我喜歡，你也喜歡，那麼我們一起吃吧。”
“一起吃也不是這樣……”
冰冷的大理石板讓元優夏哆嗦了一下，他的手搭在逆卷修肩上，抬眸看著逆卷修。
“奶油。”
逆卷修眸光沉沉，低下頭來。
金色的發蹭著元優夏的下巴，讓元優夏下巴發癢，他被迫坐在了料理台上。
“今天晚上，就吃奶油怎麼樣？”
逆卷修似乎是在征求元優夏的意見，微涼的奶油塗抹在元優夏唇邊，元優夏被迫低下頭與逆卷修分享奶油。
逆卷修的笑容溫柔極了。
他低啞的聲音在元優夏耳畔響起，“這麼多奶油，足夠夏夏吃好久。”
那天晚上元優夏吃
了太多奶油，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無欲無求的味道。
導致他看到奶油就鬨心，最終做好的蛋糕被元優夏獎勵了逆卷修一個人吃光。
逆卷修吃得很高興，他甚至覺得這樣的蛋糕以後可以多來點。
元優夏大為無語。
他嘟囔著逆卷修，“你越來越不要臉了。”
逆卷修一邊覺得元優夏可愛，一邊應著，“臉還是要的，你不是誇過我好看嗎？我要不好看了我擔心你不要我了。”
元優夏極輕地屏了一下呼吸，然後湊上去親逆卷修，含糊著，“要……除非我……死了。”
逆卷修沒聽清這句話，但不妨礙他覺得元優夏注定親他他高興。
……
後來的日子過得也很自在，除了元優夏總是喜歡睡覺之外，沒有什麼意外。
春末的時候，無神琉輝來過，那個時候元優夏正好在病中，臉色看起來有點差。
“你就像狗皮膏藥。”逆卷修不善地看著無神琉輝，“怎麼甩都甩不掉。”
無神琉輝保持著禮貌的笑容，看向元優夏，這一看，他愣住，“怎麼臉色這麼糟糕？逆卷修欺負你了？”
元優夏微微搖了搖頭，笑了笑，“沒有，是有點生病。”
“即便是逆卷家的長子，似乎也無能了一些。”無神琉輝靠近元優夏，“生病了都不能幫你——”
無神琉輝的話咽回去，他看著元優夏的瞳孔，好一會兒L才說，“你……”
他本想問元優夏叫他來做什麼，卻又想起元優夏說的不讓逆卷修知道這件事。
不過讓他高興的是，他正好在找元優夏結果元優夏就給他發了消息去。
“嗯。”元優夏看向逆卷修，“修，有點冷，你去房裡給我取件外套好嗎？”
逆卷修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無神琉輝微微彎腰看著元優夏，“你到底怎麼了？”
“如你所見。”元優夏平靜道，“我大概……要永眠了。”
無神琉輝一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對於惡魔來說，元優夏這個年齡不過青年，怎麼就要永眠了？
元優夏眨了眨眼，“所以這次讓你來，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本來準備找憐司的，可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請你幫忙比較好……雖然很無禮。”
無神琉輝許久沒說話。
他滿腦子都是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很少有這樣的情緒，向來都是理性的。
可元優夏剛才說的話讓他無法理智地思考，元優夏說的什麼……永眠？
不過就是死亡好聽一些的說法罷了。
對吸血鬼來說，永眠跟死亡沒什麼區彆。
所以元優夏在說什麼……永眠？
一定是開玩笑吧。
“這封信，可以勞煩你到時候交給修嗎？”
無神琉輝握緊了手中的信封，“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幫助一個情敵，你
應該知道，我很討厭他。”
“嗯。”元優夏卻彎了彎眸，“我知道的。”
無神琉輝有些無力，“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你為什麼能像沒事人一樣啊？”
元優夏眸光閃爍了一下，“我……”
“夏夏。”
逆卷修的聲音打斷了元優夏的話，元優夏抬起頭去。
逆卷修握著一株玫瑰，刺已經被拔光了。
他含著笑，“竟然已經有玫瑰開花了，真是不可思議。”
他把玫瑰花遞給元優夏，然後又把外套給元優夏披上，這才把元優夏抱起來。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無神琉輝，無神琉輝眼底還流淌著悲切，逆卷修皺眉，沒搭理無神琉輝抱著元優夏離開。
元優夏越過逆卷修的肩膀看向無神琉輝。
無神琉輝已經轉身要離開了，那封信他還捏著，這意味著他答應了元優夏的要求。
元優夏在心底鬆了口氣。
吸血鬼生命漫長，很多吸血鬼會因為漫長歲月無聊而提早永眠。
可是他稍微要自私一些，他希望逆卷修即便是沒有他也能好好的生活著。
即便是沒有他也能……
“夏夏最近生病嗜睡都讓我有些害怕。”
元優夏去看逆卷修擔憂的眉眼，聲音也很輕，“隻是睡覺而已。”
隻是睡覺而已……
……
院子裡被逆卷修種了許多玫瑰花，開花的時候滿園紅色，煞是好看。
外麵風景很好，春日有花，冬日下雪滿山白。
元優夏手腳冰涼地被逆卷修抱在懷裡，他最近不僅嗜睡，連身體也變得很差，讓逆卷修擔心得不行。
元優夏也憂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抬眸看著逆卷修的眉眼，手指輕輕地摸上去，他不知道，自己離開後的話，逆卷修會怎麼樣。
他不希望逆卷修難過。
他又有些後悔自己多留的這段時間了，否則逆卷修不會因為他生病而著急，因為這表麵看起來好好的身體憂慮。
如果係統提議離開的時候直接走就好了，可那樣又未免太過殘忍。
元優夏隻覺得無論自己怎麼做，都很難兩全。
“怎麼了？”逆卷修握住了元優夏的手，湊過來親元優夏的手指，“好涼。”
元優夏輕輕地彎了彎眸，他說，“是有點冷。”
逆卷修把元優夏抱緊了些，他露出蒼白的脖子，“吸血。”
元優夏眸光閃爍了一下，搖了搖頭，“最近天天吸血，就算你是吸血鬼也會受不了的。”
“夏夏。”逆卷修揉著元優夏的手指，試圖讓元優夏的手指暖和起來，眼底帶著憂愁，“你這樣我好擔心。”
元優夏唇畔帶著笑意，“不用擔心，你要好好的，高高興興的。”
逆卷修怔怔地看著元優夏，他其實早就有預感了，從元優夏要求搬
家到現在，他眼底的悲傷都要溢出來了。
他抱緊元優夏，滿腦子都是他的夏夏如果要離開他他該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
又回到以前那種整日都戴著耳機睡覺的日子嗎？
當然不。
夏夏也怕孤單啊，所以他陪著夏夏就好了。
“彆難過啦。”元優夏抬頭去親了一下逆卷修，“你長得這麼好看，哭起來會很醜的。”
“我不哭。”逆卷修露出笑容來。
元優夏愣了愣，他靜默了片刻，逆卷修的笑容讓他明白了逆卷修在想什麼。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或許太了解逆卷修了。
“夏夏是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逆卷修隻是重複著，“我們是說好了的。”
元優夏伸出手，他的手在陽光下蒼白透明，這讓逆卷修心底恐慌起來，一把握住了元優夏的手，十指緊扣。
元優夏抬眸看著逆卷修，“上次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我繼續給你講。”
“修。”元優夏環上逆卷修的脖子，眼底露出幾分不舍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你。”
逆卷修嗯了一聲。
“差不多到時間了。”元優夏抬起頭去，聲音很低，“我真是個騙子。”
逆卷修隻是打開書，“該講故事了。”
【走吧，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係統輕歎口氣。
元優夏沒有回答。
他不回答，係統也不說話，就等著元優夏。
逆卷修的聲音透著幾分沙啞，“他為什麼哭泣……”
元優夏抓緊了逆卷修的衣服，他抬起頭來，吻上逆卷修的唇。
像是吻彆。
元優夏從來沒見過逆卷修哭。
他想逆卷修不是會哭的人。
可是現在他看到了。
他看到逆卷修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
明明說了好好告彆的，結果還是讓人難過了。
他不知所措地想，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呢？
他已經沒有辦法了。
他現在——必須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