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骨肉11(1 / 1)

應缺到了小酒館,當真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先是到處走走看看,將這本就不大的小院給參觀了個遍。

朝寒沅時不時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看著應缺把她家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挑剔了個遍。

一會兒說房頂沒搭好,一會兒說光線不行,一會兒說這地不平整,最後連這柱子上沒刷漆沒雕花都嫌棄上了。

朝寒沅一忍再忍,最後實在忍不下去,梗著聲音開口道:“寒舍簡陋,恐怕委屈了少爺,少爺不如回家去,以免招待不周。”

應缺卻又態度一變,笑嗬嗬道:“雖然差了點,但既然都是我家,又怎麼會真的嫌棄呢,實不相瞞,我其實很好養的。”

信你才有鬼。

有本事你戒掉一天的錦衣玉食再說話。

她都不說讓他放棄現在的生活了,他有本事戒掉一天,她就真心佩服。

是了,要是讓這家夥品嘗到生活不易,在她這兒過得不舒服,這人應該就能走了?

朝寒沅心中思忖起來。

當晚,當朝寒沅將自己準備的飯菜端上桌,朝惜君便微微蹙眉,他看不見,嗅覺卻很靈敏,不過一聞,便能判斷出桌上都是什麼菜。

一道肉菜都沒有,唯一算得上葷菜的,還是一小碗炒雞蛋。

真的隻有一小碗,裡麵最多隻有兩個雞蛋,一人一個的分量都做不到。

“少爺,可以用晚飯了。”

朝寒沅第一次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應缺,唇邊還帶著笑意。

“小沅……”朝惜君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朝寒沅踩了一腳。

朝寒沅皮笑肉不笑道:“相公,應少爺都說了想來咱家做一家人,你還要用對客人的態度對待他嗎?客氣那是對客人的。”

說要又重新看向應缺,“少爺,以前我們夫妻尋常也是吃這樣的菜,不能回報你的錦衣玉食,山珍海味,真是抱歉了。”

自從遇到應缺後,她便總將夫妻、相公這樣的稱呼掛在嘴邊,如今已經成了習慣。

應缺眉頭緊鎖,他以扇掩鼻,試圖阻擋青菜微糊傳來的苦味。

他憐憫地看著朝惜君:“青青,你以前就是過的這種日子嗎?”

“真是太苦了!”

比起住處的簡陋,對更注重口腹之欲的應缺來說,在吃這個字上麵受的苦顯然要更讓人痛苦。

“不過幸好我來了,以後一定不會讓你繼續吃這種苦。”

應缺剛說完,外麵就傳來敲門聲,“進來。”

很快,幾個小廝就提著食盒走過來,將他們帶來的幾道菜一一擺在桌上。

“剛到新家,為了慶祝一下,我特地讓人去酒樓買了這些菜來,本來想讓嫂子不要破費,但見嫂子喜歡,就沒有阻止,畢竟這也是嫂子歡迎我,才特地下廚,我又怎麼好辜負嫂子的心意。”

應缺笑盈盈的模樣真可恨啊,好像揍他。

朝寒沅敢肯定,這家夥故意來的這麼一出,明明

早就讓人去買了酒菜,卻還冷眼看她忙裡忙外。

這個心機男!

“聽嫂子這麼說,我實在難受,青青啊,你以後就彆再跟著嫂子吃苦了,跟著我一起吃吧,這幾道都是你喜歡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夾啊。”

應缺看了朝寒沅一眼,“既然嫂子喜歡吃苦,那我就不和嫂子爭了。”

朝寒沅捏緊了筷子,半晌,強笑道:“對……我就喜歡吃苦,你們,你們吃你們的……彆理我。”

明明平時也吃的下去的菜突然就咽不下去了。

每每她艱難地吞咽完一口,就見應缺那美滋滋地享受著香甜誘人的美食,並且自己吃一口就給朝惜君喂一口,明明朝惜君能自己吃,他非要喂,一邊喂一邊還說:“青青,以前你吃了多少苦,我現在都給你甜回來。”

朝惜君:“……那樣對身體不好。”

應缺:“你不喜歡嗎?”

朝惜君:“……喜歡。”

應缺:“喜歡就好,不要跟我客氣,我的就是你的,咱倆可是天下第一好的好兄弟。”

有意無意瞥了朝寒沅一眼,“記住了,是天、下、第、一、好、啊!”

朝惜君:“……”

朝寒沅低頭,眼淚差點掉進碗裡。

瑪德,死綠茶!

當晚,朝寒沅翻來覆去睡不著,隻覺得嘴裡心裡都苦得不行,明明是彆人住進來她家,對方才是外人,可她卻莫名有種自己家真的被人霸占,她的地位也被人霸占,朝惜君真的被人搶走了的既視感。

她實在睡不著,半夜從床上爬起來,翻箱倒櫃想找點什麼。

半晌,門外傳來敲門聲。

朝寒沅開門,站在門外的朝惜君將藏在胸前兩塊飴糖遞給她,

朝寒沅差點感動得落淚,接過來張嘴就咬了一口。

甜味似乎驅散了口中和心中的苦味,朝寒沅甚至喊了很久都沒喊過的稱呼,“哥,你真好!”

“你出來找我,那個死綠茶不知道吧?”

朝惜君拍了她一腦袋,“你叫誰呢?”

“臭紈絝……”

又拍一下。

朝寒沅低頭,沒好氣道:“少爺!大少爺總行了吧?”

說完她不滿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真被他用糖衣炮彈糊弄住了?”

明明之前提醒她要清醒的還是他,結果現在他自己翻過來站在那個死綠茶身邊。

朝惜君:“是他找人寫的馮生的話本。”

朝寒沅吃糖的動作一頓。

朝惜君:“也是他讓皇帝查一查姓馮的。”

朝惜君:“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報仇了,小沅。”

朝寒沅嘴硬:“那也隻是巧合,那些故事也隻是瞎貓撞上死耗子……”聲音越來越低。

半晌,她不情不願道:“我少針對他行了吧?”

說完她又覺得委屈,“你隻幫他說話,你沒看見今天吃虧的

是我嗎?每次跟他對上,哪次吃癟的不是我?嘴上說是做兄弟,這才剛進門呢,就擺惡毒嫂子的譜,笑裡藏刀,刻薄有心機,連你也……”

朝惜君皺眉,“胡說八道什麼呢?”

朝寒沅振振有詞:“我哪兒胡說八道了?你不是被他迷惑了,看我不順眼了?”

朝惜君:“那你把糖還我。”

朝寒沅一把把剩下的一顆糖揣懷裡,“好不容易從偏心哥哥和刻薄嫂子手裡得來的糖,我就是扔了都不還。”

朝惜君:“……”

“青青——”

朝寒沅:“他叫你了,要是見到你在和我私會,你說他會不會生氣?”肯定要被氣死了。

朝惜君:“……”他覺得有必要讓朝寒沅多讀點書,好好學學,有些詞不能這麼用,有些話也不能這麼說。

“青青你在哪兒——?”應缺的聲音更大了一點。

朝寒沅將朝惜君推出去:“你快回去吧,免得他又要找我麻煩,我真是煩死他了!你既然站他,那就好好管管,看好了彆放出來亂咬人。”

朝惜君捏了捏拳,抿唇半晌,第一次想要學隔壁鄰居收拾孩子的行為。

心中這麼想,他動作還是很誠實地轉身回屋。

“我在。”

回了屋,聽見腳步聲,應缺竟已起身,披上衣服正要尋人。

“你去哪兒了?”應缺視線將他上下一掃,走近後,忽然嗅聞到一絲甜香,雙眼微眯。

朝惜君若無其事將手背在手後:“剛剛去起夜方便,抱歉,把你吵醒了。”

應缺:“我怎麼好像聞到什麼?”

朝惜君:“……錯覺,可能是你剛剛做夢。”

應缺目光銳利,“沒有?”

朝惜君:“沒有。”

應缺:“真沒有?”

朝惜君:“真沒有。”

應缺雙手抱臂,好整以暇看著他:“那你說說,我說的是沒有什麼?”

朝惜君:“……”

此時此刻,他竟莫名理解並真的感受到了朝寒沅胡說八道的那些話,仿佛真成了被夾在妻子和妹妹之間的窩囊男人。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