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說她不適合皇宮,那我呢?”
她站起身子,正視著坐在椅子上的兄長,一身烈豔的紅色宮裝穿在她身上,顯得她越發身姿窈窕,烏發紅唇。滿頭華美的珠翠首飾,脖頸細長,美得妖豔動人,似火紅的玫瑰。
可那雙眼中的倒影再美,南宮靖柔也覺得不像她自己,和當初自己年輕的模樣已大相徑庭。
“她不喜歡,那南宮靖柔就很喜歡宮裡的生活嗎?哥哥看看,看我可還是當初模樣?”
她問南宮家主,語氣低沉,臉上不見任何情緒。
可看著那雙眼睛,南宮家主給不出一個回答,他垂下頭,一如當年般沉默不說話。
“當年本宮進宮時也才十八,父兄卻不曾為我這般考慮過。怎麼?南宮家需要南宮靖柔時,我可以挺身而出,現在本宮需要家裡人幫忙時,卻隻有推辭?”
憑什麼南宮靖柔就得嫁入皇室,而輪到南宮舒華,卻可以不用。
都是南宮家的女人。
南宮家主乾巴巴的說出一句:“南宮家可以為六皇子做任何事,因為他不止是皇家血脈,也是你的孩子。”也是我南宮家的孩子。
南宮靖柔笑了,微微仰著頭,眼中隻剩下悲涼。
可,她不信啊……
一句話說的再動聽,不如一個婚姻關係來的牢固,因為南宮舒華是現任南宮家主的女兒,在他的心裡,怕是遠比她這個妹妹重要的多。
因為那是他唯一的骨肉。
南宮家主可以放棄作為妹妹的南宮靖柔,但她猜,無論何時,她都不會放棄作為女兒的南宮舒華。
“本宮辛辛苦苦為南宮家付出這麼多年,也不期盼家裡多幫我什麼,但有一點,最後登上那個位置的一定得是我的懷兒!”
她咬著牙,低頭視線對上南宮家主的眼睛,乾脆與他攤牌,“還是說,舒華更想追隨神昭大帝?”
四目相對,南宮靖柔眼中的野心幾乎要溢出來,進宮多年,她養成了不再信任任何人的性子,之所以提南宮舒華的婚事,也是想要南宮家表態。
沒有實際的行動,就憑南宮家主的一句話,南宮貴妃心中總是不安。特彆是,南宮舒華曆史上本就是忠於蕭臨淵的,不如提前將她牢牢捆綁在自己這條船上,比南宮家主的什麼保證都強!
“我南宮靖柔的孩子絕不會比彆人差,縱使現在有光幕的出現又如何,我南宮靖柔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哥哥若不願應妹妹要求,那便請南宮家主出宮吧,今後便不必再見。”
她轉過身去,高傲的挺直了脊背,好像還是當初那個不可一世、永不服輸的南宮靖柔。
南宮家主沉默了。
妹妹懷疑他……甚至,還說了如此重話。
半響,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你容我再考慮幾日,三天後,我會派人給你答複。”
南宮靖柔是陷在爭權奪勢的旋渦裡了,但多年來為南宮家爭取到的利益
也是實打實的,終歸,是南宮家欠了她的。()
南宮家主滿腹心事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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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彆了哥哥,南宮貴妃站在殿門口,望著殿門前那長長的宮道,眼中突然變得一時很是空茫。
明明,這條路她在宮中已經走了十幾二十年了,為什麼突然間,竟覺得有些陌生呢?
回過神,她想起南宮舒華,對著身邊宮女道了句,“派人去找找舒華,彆讓她在宮裡亂跑。”
“是。”
幾個宮人領了命,開始在宮裡四處尋找南宮舒華。
而南宮舒華呢?
她此刻正轉悠到了長寧殿周圍。
她是特地來找蕭臨淵的。
她爹、她姑姑、南宮家所有人都期望蕭懷為帝,因為親緣關係,但南宮舒華從本心上不這麼想,她覺得,或許蕭臨淵會比她表哥更加適合那個位子。
長寧殿是這座宮裡最高的殿宇,又是貢獻皇室先祖的地方,按理說應該有不少的侍衛把守,但奇怪的是南宮舒華一直順著台階爬到頂也沒遇到一個侍衛。
隻有長寧殿前有四個侍衛把守在門外。
安排這點人守衛,萬一長寧殿起火了都來不及救火。
南宮舒華在心裡想著,悄悄繞開守衛貓著腰來到殿外的一處窗台下。
推開窗子往裡瞧,就見一白衣華服的美人正靠著柱子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像是昏迷又像是睡著。
左右看了看,確定室內沒其他人,她一個翻身利落的從窗外跳進來,再小心合上窗子,輕手輕腳走到蕭臨淵邊上。
正要伸手探人鼻息,手被人抓住,而後甩開。
蕭臨淵:“你來這裡乾什麼?”
他目光清冽,一幅冷冰冰的模樣。
看樣子是沒忘記自己,這很好!南宮舒華站起來,插著腰,大刺刺道,“聽說你被罰了,來看望美人你啊。”
蕭*美人*臨淵:……
他的神情是無語的。
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跟南宮舒華多說。
南宮舒華敏銳的察覺到他冷淡的表情下,似有點點不悅,好奇問,“你是不是不高興啊?不想被關在這長寧殿奉香?”
你這不是廢話?!蕭臨淵不想理她。
怎麼說在那段曆史中,他都封了自己當王誒,南宮舒華一點也沒被對方冷淡的態度若影響,眼珠子一轉,按捺不住內心的小心思,想了想,說道:“不然我帶幾個人一起幫你求求情,跟陛下說說好話,他定不會繼續讓你待在這長寧殿裡了。”
她想蕭臨淵定是不願待在這兒的,因此決定從這件事上下手。
“求情?”蕭臨淵險些以為對方在開玩笑,“你若自己一個人去,他必不會見你;若你還攜同幾人前往,他隻會把我換個地方關著。”
隻是下次關著的地方說不定就不是祥慶殿,也不是長寧殿,而是地牢、密室、又或許是另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換個地方關?”南宮舒華不傻
() ,她知道景德帝是故意想折辱蕭臨淵,但這種小手段必是不好叫眾多人知道的。
所以她才想把蕭臨淵在長寧殿敬香受罰的消息擴散出去,好暗暗的逼景德帝打消此行為。
但經蕭臨淵點醒,南宮舒華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先前的話有欠考慮,行不通,她始終不解,“世人都說陛下恨你,但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何要恨你?慧妃早逝,他不該更加疼愛你嗎?”
“那你問他去,問我做什麼?”
“好啊,那我現在就去,就說是你讓我來問的。”南宮舒華笑的眼睛彎起,抱著胳膊,站姿灑脫,毫不扭扭捏捏。
雖然這樣說,但是沒有半點要真去的意思。
蕭臨淵沒有感受到她的惡意,知道她是故意說笑,“你要沒事做就快走。”彆打擾他擺爛。
沒得到想要的反應,南宮舒華頗覺沒意思。
她改變策略,蹲下來,認真的跟美人解釋,並誠懇認錯。
“……美人、啊不!是十一殿下。”
麵對蕭臨淵徒然睜開急射來的視線,南宮舒華立馬改了口,滿臉討好的笑道:“我錯了!但我有個想法,你想不想聽一下?”
“不想。”
極其果斷的兩個字,徹底打散南宮舒華的一腔情願。
蕭臨淵: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看你這滿臉諂媚的笑就知道沒好事兒。
南宮舒華無奈,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做好心理安慰,再接再厲,“你不想擺脫麵前的困境嗎?”
“不想。”
想也不告訴你。
南宮舒華眼神迷茫了一下,懷疑蕭臨淵是在驢自己,他咋可能還喜歡受苦的嘛?!
大概是蕭臨淵的回答太出乎她意料。
南宮舒華:……
她實在遊說不動了,一屁股在他麵前坐下,認命般歎道:“好吧,我承認我有自己的目的,但幫你就是在幫我自己。我不知道你甘不甘心做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囚鳥,但我肯定是不甘心的。”
她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讓她入軍的提議,看她爹那時臉上的惋惜和無奈神情便可以猜到。
不是他不想讓南宮舒華入軍一展所能,而是上頭那位不會容許。
“那你該另想他法。”
“我想出的辦法就是來找你。隻有你當了皇帝,我才有機會封王。”
南宮舒華確實膽子很大,又或許是她看穿了蕭臨淵是被關‘禁閉’在此,沒有旁人,所以有恃無恐,不怕自己的話被人聽到。
“上者不同,下者所能走的路也不同。”她笑,笑容明媚的近乎耀眼,“十一殿下,你不想登上高位看看高處的風景嗎?”
咱們一起奮發向上,成就大業呀!
南宮舒華想要的不隻是一個王位,那更代表她實現了自己少時視為幻想的夢想,但好像隻有蕭臨淵幫她實現了,看到了她的能力。
哪怕光幕公布了她是北梟王的事,你看,景德帝也沒有派人
宣她入宮、授她官職,又或許是,他暫時還不想騰出手去收拾北疆。
總之,南宮舒華還是過著和從前一樣的日子,繼續當著她的南宮家大小姐,簡稱,無用武之地。
所以,她不想再等著被彆人啟用,而是自己主動尋找出處。
可蕭臨淵的回答是,“……哦,我不想。”
“你在騙我!”南宮舒華仔細認真的盯著對方看,可直到幾秒過去,蕭臨淵也還是那幅冷淡寡情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什麼。
南宮舒華頭疼的揉揉腦袋,失落的歎了口氣,“你不信任我,不想跟我說真話?”
她還是不相信,一個人能放著尊貴的皇帝寶座而不心動,除非這人是聖人。
“南宮舒華,現在的你在我眼中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你真的懂封王的困難和意義嗎?”
南宮舒華:我怎麼不懂了!我這不就來找你想實現夢想來了嗎?!
但看蕭臨淵一幅閉上眼睛不想多言的樣子,南宮舒華也是無奈了,歎了口氣,索性轉移話題。
“你膝蓋怎麼了?”
她看著蕭臨淵的腿,他側身靠著柱子坐在地上,而坐了那麼久姿勢竟也沒有變過,雖有衣袍遮擋,但膝蓋看著像是動不了一樣。
她剛好奇伸手要去摸,蕭臨淵製止了她的動作。
“你怕什麼?我在軍中還見過男人光著膀子洗澡的呢。”
她並沒有多在乎男女大防,一方麵是蕭臨淵確實是個美人,她自問自己對美人好像一向沒什麼抵抗力;
另一方麵,南宮舒華:他可是我的伯樂呀!他欣賞我的才能!還給我封了王,古往今來頭一個喲!
我要為他肝腦塗地!抓住一切機會培養感情,等他更信任我,說不定就肯對我說真話了呢?!*v*
“謝過南宮小姐好心,不過,不必了。”他鬆開對方的手,言辭冷淡。
“不過是在這長寧殿中早晚上香而已,於我而言,並不算什麼大事。”
見他說的如此風輕雲淡,南宮舒華不解了。
但一轉頭,看到香案上空空如也的香爐。
好吧,懂了,怪不得不算什麼大事兒,原來是這位壓根沒把這事當大事兒看啊。
該上的香,他是一柱也沒上。
“你真的不覺得憋屈嗎?”不想待在這兒,還要被迫關在這個地方。
她的目光仍在對方腿和膝蓋上流轉,似是想搞明白蕭臨淵膝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也在好奇和懷疑他腿上是否有傷?猜測是不是什麼時候被人強硬逼著下跪傷著了?
她從光幕中人的描述來看,曆史上的蕭臨淵不踏入長寧殿,絕對是因為他不願意來!他不願來給蕭氏先祖、他的父皇敬一柱香、祭奠!
他心裡對這裡是排斥的,所以現在被人硬逼著下跪的可能性很高。
隻是,為什麼蕭臨淵還能在這裡穩如泰山,不見絲毫氣憤?
蕭臨淵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如果知道,大概會不吝解釋一句:你想多了,這純粹是他爬長寧殿前的石階時,因為太高,爬累了不小心正好磕到膝蓋,磕的狠了點,但是過段時間就能沒事兒,隻是他暫時懶得動。
蕭臨淵:這要放在以前,怕是再硬的台階也要被我給磕碎。
現在的他,早已認清自己是個弱雞的事實,而不再是修真界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尊者。
“不過是換個地方待著罷了。”
話音落,蕭臨淵看到站在窗台上的鳥兒,話鋒一轉,好心提醒,“南宮小姐,有人來了,你確定不走嗎?”
“哪有人?!”
南宮舒華詫異,先是不信,後側耳仔細一聽,確實聽到有腳步聲自門外傳來,且越來越近。
她嚇了一跳,趕忙要跳窗逃跑,臨了還不忘跟蕭臨淵留一句。
“後麵有機會,我再來看美人你。”
趁對方還沒登基,還不是神昭大帝,趁機占占口頭便宜又不犯法。
南宮舒華攤手手.jpg
說罷,完全不給蕭臨淵拒絕的機會,窗戶縫從他眼前一開一閉轉瞬人影消失。
蕭臨淵:……
這人未免太自來熟了吧?而且,還從未有人敢這麼叫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