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什麼?”
帶路那人以為自己幻聽了,回頭看蕭臨淵,可後者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剛才有說過話的樣子。
下人想,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這時,蕭臨淵又說了一句,“你們殿下送我的禮物來了。”
禮物來了?禮物又不是人,還能自己長腳跑過來?
那人臉色疑惑,剛扭頭看向前麵。隻見下一秒,視線儘頭處突然竄出一頭黑白條紋的凶惡大虎,像是發現來人,老虎四肢伏地,衝著兩人仰天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咆哮。
那聲音裡滿是要吃人的渴望!
“我的娘咧!這、這、這百獸園的老虎怎麼跑出來了!”
一驚,仆從滋溜竄上一旁的大樹,隻剩樹下的蕭臨淵還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嚇傻了一樣。
“十一殿下!快上來!老虎會吃人的!”
他以為蕭臨淵不懂麵前的東西是什麼,還不忘提醒。
接著他開始扯著嗓子喊。
“來人啊!救命啊!”
“虎獸出園了!快來人!!”
“殿下!快上來啊!!十一殿下!”
他焦急的提醒蕭臨淵,蕭臨淵卻不為所動,隻是目光冷冷的注視著前方緩緩向自己走來的虎獸。
領頭的那頭黑白條紋的老虎,約莫到成年男子胸膛高,四肢粗壯,碩大的虎瞳裡滿是凶獸的血性,猶如鋼鞭的尾巴隨著它的走動輕輕甩動著,在它的身後還跟著四隻普通黃白條紋色的老虎,個頭也不小。
一共五隻老虎,還像是餓了好幾天剛出籠的老虎。
這情形,哪怕是戰場上征戰的將軍也不敢放鬆警惕,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
而蕭臨淵卻隻是站著,連動也不動。
他不是嚇傻,他盯著頭虎的目光是清明的。
五隻老虎停在蕭臨淵身前大約五步遠的地方。
“吼!”
領頭的黑白巨虎又是發出一道咆哮,身體伏低,像是要馬上撲上來。
但女人的爆喝聲顯然更快一步。
“孽畜膽敢傷人!”
一道欣長的紅衣身影自蕭臨淵身後的高處掠下,擦肩而過瞬間,蕭臨淵一伸手拉住那道人影。
而被他眼疾手快抓住的人原本做好大戰一場的準備,沒想到猝不及防被拽住,險些摔了個狗吃屎,正要生氣,就見麵前的那五隻老虎竟是渾身毛發炸起,眼神驚懼,身體更是控製不住的發著抖。
“誒?”
“這是怎麼回事?”
女人疑惑,同時不忘握緊隨身的佩劍,生怕這些畜生暴起傷人。
可先前還滿眼嗜血的老虎此刻竟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可怕的威脅一樣,瑟瑟發抖的趴伏在地上,不說吃人,連尾巴也是僵直的一動也不敢動,不知怎的,女人好像能在那獸瞳裡看出人才有的懼怕和恐慌。
“它們怎麼了?被我的聲勢嚇到了?”
女人滿心奇怪,戒備的一錯不錯的盯著麵前的老虎,隻小聲對身後的蕭臨淵問道。
不應該啊,老虎這麼不經嚇的嗎?
不管是她也好,還是樹上的仆從也好,都未曾注意到在老虎撲上來的那一刻,蕭臨淵的眼神就變了,周身的氣勢也變得冷凝,深沉若海。
他可從來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冷宮小可憐兒。
他叫薑萬寧,本是現代的一名孤兒,長大後不幸發生意外車禍身亡,轉生到一個修仙世界。
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窮小子,好不容易修煉到渡劫飛升的程度,隻差一步就可成仙。
可惜最後死在雷劫之下,身死道消。
一睜眼,他發現自己又重生了,投胎到了慧妃的肚子裡,成了蕭臨淵。
一身的靈力和修為都沒了,隻剩下神魂裡還殘餘點兒力量,本想重新開始,奈何通過他剛來這世界時的幾年實踐,發現這方世界靈力枯竭的可憐,根本無法修行。
千年修為,一朝儘毀!
內心極度抓狂之後,薑萬寧開始擺爛。
反正他也活夠了,不想掙紮了,愛咋咋滴,反正也不可能再逃離這個令人絕望和沮喪的世界。
但他雖擺爛,卻不意味著現在連凡界一介靈智未開的普通老虎都能傷他!
動物對危險的感知要遠超人類,當危險來臨時,它們往往是最先覺察到的。
所以才在蕭臨淵剛泄露出一絲神魂裡屬於修仙者的威壓時,麵前的這群老虎才怕成這樣。
“來人!還不快把這群老虎關回園子裡去!傷了在場的賓客、傷了十一皇弟,看本殿不生剝了你們的皮!”
女人還是疑惑和戒備,七皇子的咆哮打破現場的安靜。
他帶人趕到,一聲令下,許多的侍衛開始上前圍捕老虎,在他身後還跟著其餘幾個皇子和一眾賓客。
一群人或驚疑或詫異的看著麵前惡虎懼人不敢上前的畫麵,紛紛隻覺大開眼界。
他們向來隻見過人怕老虎的,還沒見過老虎被人嚇退的。
隻是,那令猛獸都心生懼意的人,到底是手持長劍的女人,還是女人身後那淡漠出塵的蕭臨淵呢?
“這位不是……南宮家的小姐?”
“她怎麼在這兒?”
震驚過後,現場有人開始小聲議論。
有人認出了女人的身份,好奇。
女眷在另一廳堂,按理說,不該與蕭臨淵遇上。
但兩人不但遇上了,蕭臨淵還被她拔劍救了。
女人一身紅色修身裙裝,腳踏黑靴,手握長劍,頭發被束成馬尾墜在身後,秀眉紅唇,眼若點星,俏麗的臉上不施粉黛,精簡乾練,像一朵盛開在冬日枝頭的烈焰紅梅,豔麗逼人。
偏她一開口就生生破壞了這幅皮囊的美。
隻見她流氣的對蕭臨淵吹了聲口哨,調笑道:“喲,幾日不見,小美人兒變成了大美人兒啊,險些叫我沒認出來。好看,真是好看。”
她自己長得也不差,就是可惜生了張嘴。
蕭臨淵好像沒聽到她的調戲,表情不變,冷冷淡淡,不是很想理這人。
事實上,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兩次見麵,這女人的開場白好像都差不多。
蕭臨真是怕了她當眾調戲自己,正要準備閃人之時,聽見身後傳來六皇子壓低的聲線。
“南宮舒華!你再言辭無狀,小心我去跟舅舅那裡告你一狀!”
在場之人沒眼看,六皇子是恨不得自己沒見過南宮舒華,但既然看見了又不能不管,隻能無奈出言警告。
南宮舒華撇撇嘴,絲毫不把這個表哥的威脅放在眼裡,收了劍纏在腰上,輕抬下巴,不以為意道:“要告狀儘管告去,從小到大你告我狀還少嗎?頂多被阿爹打一頓。”
她攤手。
下一秒湊到蕭臨淵身前,一雙眼睛恨不得貼在蕭臨淵臉上不下來,嬉皮笑臉的問,“我叫南宮舒華,美人兒你要不也說下自己的名字,我們先交個朋友。”
什麼叫先交個朋友,那然後呢?
然後把人拐回窩胡作非為?
六皇子不信她傻到不認識自己的十一弟!
他再好的脾氣,每每遇到這個厚臉皮的表妹就要破功,三兩步衝到蕭臨淵身前,護雞崽兒一樣推開南宮舒華,認真道,“你能不能懂點兒事?南宮舒華,不準打我十一弟的主意!你喜歡美、美男找彆人去!不準禍害我十一弟!”
說到那兩個字時,六皇子嘴巴還打了個磕顫。
這對他來說,是個極陌生的詞彙,但對南宮舒華不是。
南宮舒華無語的翻了個大白眼兒,她是喜歡長的好看的人和物,但愛美之心人皆有知,六皇子這幅做態活像自己是個色中餓女似的。
她不高興,“我跟美人兒之間有你摻和什麼事兒?”
“給我躲一邊去!”
說著,毫不客氣的一把拽過六皇子,就真隨手一甩把他甩一邊去了。
六皇子:……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真不是他不行,而是南宮舒華這女人她就不是個女人!
對於重新黏上來的南宮舒華,蕭臨淵沒有特彆的反應,不生氣,但也沒看她。
蕭臨淵靜默著,任由南宮舒華圍著他轉圈兒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恨不能看穿他衣服下麵去。
“看夠了嗎?”
實在不能再裝無語下去,他問道。
南宮舒華笑眯眯的又盯著蕭臨淵臉不放,一個勁兒點頭,“嗯嗯,不錯,不錯,我們交個朋友嗎?”
又繞回到原話題上,六皇子頭疼的捂住腦袋,尷尬又羞憤。
南宮舒華倒好,絲毫不在意在場圍觀的眾人,就差把貪圖蕭臨淵美色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偏她還不覺得有什麼,淡定自若,自然的不得了,換成任何一個人來都不一定有她這份厚臉皮。
蕭臨淵臉上寫滿了冷漠無情和不想理她,“讓開。”
“哦,好咧。”
美人兒沒拒絕,那就是答應了,南宮舒華十分順從的乖乖聽話,那模樣良善的不得了。
她給蕭臨淵讓開一條道兒,這才露出被她擋住的七皇子和其他幾人。
老虎此時已全部被抓起來。
七皇子看蕭臨淵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不等他開口,蕭臨淵先說話了。
“我累了,要回宮。”
“可以,這便走。”太子及時站出來,先是溫聲安撫蕭臨淵,做出一好兄長的派頭,等到蕭臨淵轉頭朝來時的方向走去,他方冷下臉,教訓七皇子道。
“七皇弟,這老虎是你故意安排的?畜生不知分寸,就算是捉弄也不該用老虎來嚇人?萬一真傷到十一弟,你拿什麼來負責?”
幾句話間,就將捉弄、害人的名頭扣在了七皇子頭上。
後者神情僵硬,喉頭一陣卡殼,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蕭臨淵知道了。或許說,他從一開始就明白今天這場局是早有預謀。
太子在七皇子回過神來想反擊之前就再度開口,語氣嚴肅,“今日這事你自己反思一下,都是兄弟,彆鬨到父皇麵前不好看!”
說罷,抬腳走人,絲毫不給七皇子發揮的機會。
頂著周圍人明裡暗裡或譏諷或意味深長的眼神兒,七皇子臉色鐵青,神情很不好看。
南宮舒華眼見美人兒走遠,也要隨著太子去追,被六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儘量壓低聲音問。
“南宮舒華,你做什麼非要纏著我十一弟?另找他人不好嗎?”
“你給我撒手!彆人能有他好看嗎?!你彆耽誤我看美人!”
南宮舒華想跑,六皇子死命拉著不放。
“那也不行!我送你回家,彆想再纏著我十一弟!”
六皇子擲地有聲說完,命令身邊幾個侍衛一同困住了南宮舒華手腳。
今天他就是綁也要把南宮舒華給綁回南宮家!
南宮舒華掙紮無果,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蕭臨淵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整個人沮喪的不行。
於是,在場的人就看到,六皇子冷著臉出了七皇子府,後帶著南宮舒華往南宮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