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清冽的氣息密不透風地朝她撲來,帶著外麵微涼的水汽一同侵入她的腦海。
仰頭的動作有些吃力,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清秀的眉頭微皺,發熱的身體讓她愈發貪戀那一點清涼,呼出的滾燙氣息在這個狹小地帶蔓延開來。
下一秒。
一隻手撫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躺椅上。
陡然被人推開,她眸中水汽氤氳,茫然地看著他,又帶有未知的無措。
她頂著一副毫無防備且沒有攻擊性的可憐表情。
林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滾了滾喉結,聲音有些沙啞:“燒糊塗了?”
江知閒沒應聲,眼睛紅紅的,生理性的淚水裹著眼眶,在光線不足的房間更顯透亮。
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林硯修長骨感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側臉,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
視線落在她微張的嘴唇,透著潤澤的水光。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歎息:“你現在清醒嗎。”
江知閒隻愣愣地看著他,沒說話,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門外傳來林笙的聲音:“哥,哥?我找到了。”
越來越近,然後出現在門口。
林硯已經直起身,方才那曖昧氣氛消散。
林笙進來後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把手裡的藥盒拿出來抖了抖,自顧自地說:“原來放在昨天的包裡帶出去了,這個好像是有用的,今天還沒吃。”
把它給林硯,然後又轉身出去:“我去拿杯水。”
這不說彆的,剛才林笙進來跟林硯說話,這一來一回,江知閒意識回流,清醒了一半。
林硯回過頭看她,她還是那副不諳世事的表情,抬手輕輕在她臉上捏了捏。
“等你清醒了再說。”
手一頓。
“燒退了不會說不記得了吧。”
……
林笙端水進來,在兩個人的注視下,江知閒把藥吃了。
林硯把水杯遞回給林笙,問她:“什麼時候回泠城?”
林笙:“應該沒什麼事了,就這兩天吧。對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們說著邊往外走。
“回國有事,順便來看看。”
林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走了。”
林笙把他送到門口:“哦行,我會照顧好她的。”
林硯回頭看她:“也要照顧好自己。”
外麵的燈光比房間的亮堂,林笙這才注意到他側頸處有不正常的潮紅,心裡一驚,一把拽住他的手:“哥,你不會也發燒了吧?要不你也吃點藥?”
經她這麼一提醒,林硯又想起剛剛那個猝不及防又毫無道理的吻。
把手抽回來,冷言冷語道:“沒有,不用。”
然後把門關上,一氣嗬成。
林笙疑惑地歪了歪頭,看著緊閉的門,轉身回去,嘴裡嘟囔著:“沒有就沒有,搞得我逼他似的。”
-
藥效很快,江知閒的睡意如洪水泛濫般覆蓋她的意識,掙紮著爬到床上一秒入睡。
醒來的時候頭痛感減輕了不少,有一種正在恢複生機的感覺。
林笙出來時看到江知閒在客廳坐著,正在看這幾天錄的素材。
“姐?你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
江知閒不置可否,點點頭,眼睛還盯著屏幕拉著進度條。
表麵風輕雲淡,其實內心小小糾結了一會,才緩緩開口:“你哥呢?”
林笙沒看出她的異樣,走到她旁邊坐下:“走了呀,昨晚就走了。”
“哦……行。”
江知閒點點頭,沒有做過多的了解。
其實她早上一起來就能想起昨晚的事。
說來也是衝動的,但也不算衝動,因為回想起來發現自己完全不後悔。
讓人有些在意的是林硯那句說她清醒了不認賬。
確實,她本來是不打算認的,畢竟這種事情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如果不翻篇硬要重提,那就不友好了。
而且發燒又不是失憶,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也太扯了,他也說得出口。
實際上如果真要麵對,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難道不應該心照不宣把它揭過嗎?
她歎了口氣。
“姐,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林笙被她這兩天整得有些敏感。
見她搖頭否認,思索一會,意有所指地補充道:“其實我哥再忙也是能回信息的。”
江知閒哽住,她就是不想考慮這個。
“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轉移話題。
“哦!我剛想說來著,就今明兩天天氣好點,想問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她打開手機劃了幾下,給江知閒看。
江知閒瀏覽了一遍:“就今晚吧。”
然後去跟她媽媽說一聲,得知她還在家,決定到泠城之後直接跟她在家彙合。
在此之前,把上次直播答應的妝教視頻拍了。
江知閒沒有主動去找過林硯,林硯也沒有再來找她。
她覺得他們之間好像在扭著一股勁,也可能是她一個人。
林笙什麼都沒察覺,上飛機的時候還在慶幸能趕上這趟,不然又得延誤。
本來以為會跟江知閒一塊回去,聽說她要回家不能一起之後還疑惑了一下。
江知閒拍拍她的腦袋:“回跟父母住的那個家。”
在機場跟她分開,她的路途較遠,林笙已經回到家的時候,她還在車上。
輕車熟路地走進小區,在上去的時候接到林笙的電話。
她那邊有些嘈雜:“姐,這幾天多了好多快遞,你找個時間回來試試吧,哦,有幾個品牌方來問檔期,我們要不要回?”
說的過程中不斷有快遞盒掉地上的聲音,很明顯能聽出她在拿快遞。
問了一下,她說了幾個品牌名。
都是些能叫出名字的國外品牌。
江知閒看著電梯上升的數字,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再說吧。”
那邊支支吾吾:“姐,你……還會回來吧?”
她說得有些小心翼翼,江知閒笑出聲:“想什麼呢,就待一兩天,等我回去。”
電梯到了。
江知閒說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這熟悉的家門,從小到大都住在這裡,但從她上大學開始就很少回來,現在站在這裡竟有些懷念。
摁指紋開門,一進去就看到她媽媽在餐桌坐著,利落的短發半濕,還有些滴水。
麵容嚴肅,犀利的眼神盯著麵前的電腦屏幕,敲鍵盤的聲音從手指處炸開。
她抽空看了江知閒一眼,然後又很快轉回去:“回來了,廚房煲了湯。”
江知閒放下東西:“媽,你還在忙呢。”
“嗯,突然出了點問題,馬上就好了。”
這種情況很常見,在家的有限時間裡,她能夠一邊工作一邊跟家人交流。
她盛了碗湯坐在她旁邊,思緒逐漸飄遠。
終於聽見啪的一聲,電腦合上。
“好喝嗎?鹽夠不夠?”
“嗯?夠了……”
說著,一雙手撫上她的頭,因路上奔波而有些雜亂的頭發被順了順。
“媽,你這回什麼時候走?”
她心裡始終有一個不確定因子,雖然已習慣那種一睜眼就見不到人的日子,但終究還是掛心的。
“後天,明天想在家吃還是出去吃?”
“在家吧。”
又考慮到她和她媽兩個人都不太會做飯,以前唯一能做飯的是她爸,她們也就隻會簡單的煲煲湯。
今時不比往日,最後還是改口:“出去吧,吃點好的。”
“看你都瘦了,沒把自己照顧好?還是以前你爸帶你的時候白白胖胖的。”
江知閒無奈道:“媽……”
“我也沒說錯,怎麼是我和你爸離婚,你們倆倒疏遠了。”
她沉默,然後又聽見她媽說:“無論如何你爸都是愛你的,你不用懷疑什麼。”
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談論。
他們當初離婚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她原因,並不代表她不知道。
如果是單純感情破裂,她完全可以接受並給雙方祝福。
可是,她爸那是道德問題,那是出軌啊。
她看著眼前不施粉黛麵容素淨的媽媽,歲月已經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眼角周圍不用刻意顯露都是疲憊神態,隻是平時淩厲的妝容掩蓋了這一切。
江知閒摸上她的手,這麼多年都很想問她一句,這真的沒關係嗎。
不讓她知道並不代表能左右她的選擇。
從知道真相那一天起,她就主動跟她爸斷聯了,無論對方說什麼好話,她都不想回應。
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是驚恐於隻存在彆人口中的渣男竟然出現在自己身邊,並且還是一直以來對她和她媽溫聲細語柔情以待的爸爸。
這很難接受,也很難原諒。
見她沒回應,媽媽又拍拍她的背:“行了,去洗洗吧,從外麵回來一身臟。”
不愉快的話題止步於此,她們又談了談最近的工作,然後聊到明天去哪吃飯。
秉承著她媽在外很久沒回來,自己總得帶她吃點好的的原則,她回顧了這段時間去吃過的餐廳。
想了一圈發現,竟然是林硯上次帶她去的那個偏僻山莊最正宗最好吃。
但是上次他好像說還沒開放,她不確定明天去能不能吃到。
想起走之前還留了一張那裡的會員卡,在上麵找到了電話,打過去問。
那邊先是問了一下她的個人信息,最後再幫她預約,一切都很順利。
第二天是她媽開車帶她一起去。
兩邊的建築逐漸變少,直到後麵全是樹和草。
她媽開口說:“這麼偏。”
但江知閒很是肯定地告訴她:“沒走錯,絕對好吃。”
終於到了,有人在門口接她們進去。
這裡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加完善了,很多樹上都加了裝飾,小溪裡的魚也多了點。
她們被帶來包廂,等上菜的間隙,桌上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沒接。
過了一會,又響了,還是沒接。
當沒看到。
她媽媽在旁邊看她這操作,表情帶著糾結又不忍,變化多端,在旁邊輕聲笑了一下,問道:“男朋友?”
江知閒心跳停了一拍。
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