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公子虞慢慢拿起這套佛祖首飾,低語道:“答案不是有了嗎?她殺了她的大哥,殺了能結束這亂世的天尊祇揚,這就是結果,也是事實。”
“她是星野的罪人。”他說得極輕極慢,卻讓黃洋心中猛然一頓,猶如墜入無儘深淵,又如萬斤壓頂。
黃洋再次將佛祖首飾呈至公子虞眼前,逼迫自己與他對視:“請樓主接受委托。”
“你要的答案不過就是一場臆想,她永遠也贏不了。”良久,公子虞才又開口。
猛然間,外麵殺聲四起。
公子虞立即施起護陣,單獨將黃洋和黃老爺子護在臥室內。
院內殺喊聲一片。南嶼正與幾人纏鬥,公子虞定睛一看,其中竟有上次在草神村見過的雲淼宮弟子琅琊和敬堯。
三人各自持劍,一招一式竟然有三分相似。
南嶼劍起劍落,瀟灑萬分,劍氣裹挾這幾人,琅琊在其內纏鬥,甚為難敵,敬堯從旁掠劍,南嶼袖口立即飛出短匕,又有一人從後方襲來,南嶼甩劍而向,竟然有三分相似。
“南嶼,劍下天突、步廊、曲泉三分,擊內關,震絲竹空!”公子虞大喊,將迎麵撲來的人一拳撂倒,順勢撈起腳邊的快刀扔給南嶼。
南嶼收回殺招,依著公子虞的劍招,連卸幾人,又飛身接下空中快刀,一手持劍,一手持刀,好不淩厲,逼得琅琊、敬堯等人自顧不暇。
公動虞又喊:“心起劍落、身動刀行!一念合一!南嶼,將他們困住!”
話音剛落,一中年男人手持一把銅刀迎麵朝公子虞劈來,另有無數短劍猛然射來,公子虞快速掐訣,還未來得及布陣抵擋,一把竹骨玉扇肅然而至,儘數將短劍攔在半空。
“毛頭小子,讓爺爺好好教教你星野的規矩。”那中年男人慍怒道,又一刀劈來。
公子虞盯著眼前的中年男人,這人是萬相宗二把手相嗣法,性格火爆,眼裡不容沙,是誅殺鬼麵青童的狂熱分子。
與此同時,沈珩帶著麵具飛奔至公子虞身旁,也順便帶著與他廝鬥的好幾人過來:“雲淼宮那個薑堰也在,她下手真是狠啊!”
公子虞這才注意到,薑堰一身紅衣也赫然在列,周圍儘是各宗門的人。
薑堰顯然也看到了公子虞,冷哼一聲:“哪哪都有風止樓的人,真是一塊狗皮膏藥!”
話還未落,薑堰持碧墜劍直刺而來,公子虞斜身閃避,又迅速用短匕接下那中年男人攻來的銅刀,二人招式鋒利,公子虞卻隻守不攻…
他不停變換防禦,邊退邊觀察眼前的戰局。
沈珩在公子虞耳邊低語:“倚鸞塢、煆器宗、摩訶池、下垓陵這些宗門都來了,你自己小心啊,我歇會兒。”
說完,沈珩飛身躍上房頂,將礙事的幾個弟子踹了下去,開始了一副悠閒做派。
很快,又有幾人加入“圍毆”公子虞的行列。
說實話,公子虞一直以來很討厭這樣的多人圍毆,大有以多欺少的成分,尤其是這幾年,他喜歡速戰速決,但速戰速決的前提是以命相搏,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星野叫得上號的人物,風止樓還需要在星野立足,無論如何,都要把握好一個“度”。
再這樣糾纏下去,他自己沒被打死,也要被累死。公子虞心裡暗想。
他一不做二不休,飛身躍上房頂。
沈珩剛找了個舒服的觀戰位置,一抬頭看到公子虞帶著人朝自己而來,他不敢相信,公子虞竟然原封不動把人還給了自己!
公子虞閃身至沈珩旁,說:“這裡交給你了!”
那些人根本不管對手是誰,隻要是敵人不分彼此就開打。
沈珩一把玉扇左右開合,趁間隙對公子虞說:“我隻負責把你送到淩夢城,不負責幫你打架啊!”
公子虞毫不理會沈珩的吐槽,三招過後戰局內隻剩沈珩一人應付。
黃家宅院門口,南嶼的護陣還在堅守它的職責,一眾黑衣人一字排開,嚴陣以待。
忽然,一聲巨大的爆裂聲將護陣震得粉碎,護陣外的黑衣人立即聚攏,將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護在圈內,很快又鬆散開來,為這個年輕男人打開觀戰的最佳視角。
沒過幾息,一把短匕輕輕抵上年輕男人脖頸,公子虞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身邊的黑衣侍衛這才注意到自家的主子被人劫持,無不驚恐地向後退去。
年輕男人微愣,很快便恢複神色,問道:“閣下是?”
“風止樓,公子虞。”
“風止樓要與整個星野為敵?”
公子虞:“淩夢城主的私人邀約,可以代表整個星野嗎?”
男人嗬嗬一笑:“必然是不能的。”
“黃家與各宗門沒有恩怨,沒必要趕儘殺絕,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但前提是要保證風止樓的任務完成。”
“哦?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年輕男人輕蔑道。
“你所謂的永生密匙。”公子虞說。
男人肩膀一緊,淡淡說:“這裡所有人都知道黃家有永生密匙,它不是什麼秘密。況且我怎麼知道你給的,是不是我要的東西?”
“無量佛祖,大叫地獄。”公子虞說,“而它是不是密匙也由你說了算。”
年輕男人沉思片刻,說:“既然是風止樓的生意,我自然要照顧。風止樓想要什麼?”
公子虞:“黃洋要的是什麼,風止樓要的就是什麼。”
“黃洋?嗬嗬,一個沒落的小商人,窮講究。”年輕男人忍不住譏諷,說:“無非就是他奶奶的骨灰盒,這事我替她應下了,而你最好信守承諾。”
公子虞收回短匕,正欲離開,又突然問道:“城主怎麼稱呼?”
“源尚。”
“慢著!”源尚叫住公子虞,說:“風止樓辦事的規矩我懂,明天一早我差人將訂金給你,咱們這樁生意也就達成了。”
很快,圍攻之勢退去,南嶼重新施起護陣,看到黃家損傷慘重,沒剩幾個人,心情難免沉重,尤其想到石鄔還被倚鸞塢抓住,他後悔在任務前捉弄石鄔。
外麵天色漸沉。
除了間歇性的進攻,宅子裡倒也相對平靜。
黃家為他們三人一人備了一間客房。
沈珩靠在公子虞的門邊,想到他還受著重傷,說:“你的傷沒事吧?今天我幫你換藥?”
公子虞這才想起,說:“不用了,我自己來。”
南嶼訝道:“你受傷了?阿……樓主!”
他偷偷看了眼沈珩,又繼續關心起公子虞:“誰打傷的你,小爺我要滅了他!敢欺負我阿……,哼!小爺忍不了!快讓我看看,嚴不嚴重?”
公子虞伸出包著白布的手腕,說:“都是小傷,看,有長老給的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沈珩在一旁突然插嘴:“弟弟,你劍法不錯啊,誰教的?”
“我師夫和師伯。”
“小小年紀,有如此精妙的劍法不錯,你師父和師伯是誰,讓我去拜訪拜訪。”沈珩說得甚為輕巧。
南嶼想了想,突然問:“哥哥,你為什麼總是帶著麵具,是為了耍帥?”
公子虞:“他臉上長了瘡,見不了人。”
南嶼恍然大悟,說:“樓主,我下次做任務也要戴麵具,給石鄔也帶一個”。
公子虞淡淡一笑他拿出那包研磨好的玉羅敷料:“南嶼,這些藥自己敷上藥。”
看著公子虞和南嶼的親昵裝,沈珩悻悻道:“公子虞,我提醒一下你,今晚我們可是浪費了酒店的大床房,我的損失你得負責。”
南嶼跳起來,一臉震驚:“樓主…你…你…你們!?”
公子虞將白布慢慢拆開,淡淡回答:“一人一間房。”
南嶼:“那你……你們……”
他眼珠子亂轉,亂七八糟的畫麵衝入腦中,主動屏蔽了公子虞的解釋,他不敢相信他的阿姐,竟然和一個陌生男人住了酒店:“你們…你們竟然……我…我…”
沈珩打趣道:“你是口吃嗎?動不動阿什麼…”
公子虞忍不了了,一記重錘砸向南嶼:“你一個小孩,整天腦子裡都是什麼!是一人一間大床房!”
南嶼:“你又打我!又打我!我要打電話給師伯,說你自己偷跑出來了!”
公子虞立即威脅道:“…你要是敢通風報信,我不僅要搜刮完你的私房錢,還要把你丟到寂寥森林裡,先丟個幾天再說。”
南嶼一聽這話,頓時泄了氣,委屈巴巴地坐在沙發上,幽怨地盯著公子虞:“你太凶了!太凶啦!”
相處這麼些天,沈珩很少看到公子虞有情緒波動這麼大的時候,覺得相當有意思,倚在門邊不知不覺彎起了嘴角。
第二天天蒙蒙亮,沈珩伸著懶腰踏入院內,卻見公子虞早已起身靜靜望著天邊。
“起這麼早?”沈珩說。
公子虞給了他一個“彼此彼此”的眼神,說:“南嶼剛睡下。”
“看起來,你比南嶼也大不了多少,但你卻對他格外……”沈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格外什麼?”
“格外……好…”沈珩似乎找到了一個簡單又能涵蓋所有的字,說出口後,還是覺得不太精確。
公子虞:“南嶼是我哥哥的徒弟,我哥去世後,我就把他帶在身邊,他小時候話很多,特彆嘮叨。”
沈珩:“你有哥哥?”
“有幾個,不過,也死得差不多了。”
“亂世之中,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沈珩安慰道。
公子虞看向沈珩,說:“你呢?還有什麼家人?”
沈珩轉了轉竹骨玉扇,說:“沒了,剩我一個。”
公子虞微微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