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琉璃將其小心翼翼地扶起,銜玨俯身為其探脈,察覺其經脈皆有所傷,抬手劃出結界,準備為其運氣治療。
“不要管我,祝....祝師兄還在裡麵....”
穀雨推開銜玨為其運氣的手,說話間噴出一口鮮血。
“不要說話。”
銜玨從乾坤袋中喚出一麵刻著如意雲紋的銅鏡,施法將其置於穀雨的額頭上方,接著他一手施法,一手握著穀雨的手默念法訣。
霎時,銅鏡上竟現出了方才穀雨經曆的視覺。
原來方才他一直隱身蹲守在白公子的院落前。
似是刻意被安排了,相比較沈府其他院落家丁、護衛頻繁進出的情形,白公子的院落似乎格外安靜。灰瓦白牆之上,隻有偶爾樹影婆娑,許久不見人影。
琉璃頓悟,原來穀雨沒去桂街,是被銜玨指派來這裡蹲守了。
突然,通靈境裡的時光流速加快,門前的樹影搖到扭曲,直至一個祝楠石模樣的男人明目張膽地翻牆而入。
“這......難道是?”
親眼見到古籍上失傳已久的通靈法寶,琉璃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通靈境。”
銜玨的嗓音古井無波,“獲得被施法者信任,能獲取其三日內的記憶。”
琉璃不由咂舌,這人什麼來頭?
素聞無極宗以善修術為主流,怎麼還遇著個法器大成者?
方才的追魂燈已經夠讓她震驚,竟還有個隻在傳說中出現過的通靈鏡!
不行,這麼好的大腿,她琉璃必須抱上。
轉瞬鏡中的時光已從白日渡向黑夜,周圍妖氣漸起,耳邊傳來隱約的高呼聲,“戒備!有邪魔入侵!”
白公子的庭院裡也時不時傳來打鬥聲,許是受了命令,縱使周圍異動層出,穀雨也一直按兵不動。
直到一身無極宗道袍的祝楠石悠悠然從正門出來,此時的他眉眼溫順,手中憑空多了一把折扇。
他抬眼往外掃了一圈,一眼便瞧見正用法術隱身的穀雨,定神望了望他,嘴上掛著若隱若現的笑。
“祝師兄怎麼感覺怪怪的?”
鏡外的琉璃不覺發問,像是較平日多了幾分陰柔之美。
“他不是祝楠石。”
銜玨淡淡道。
鏡中的穀雨也發覺大事不妙,大呼一聲“不好”,持劍奔向牆邊,欲翻牆而入。
立於門前的“祝楠石”卻長眸一撇,手中的水墨折扇扇骨顯出利刃,充溢靈氣的折扇側身一揮,五道白色靈光便如準頭極好的鉤錨衝向穀雨。
穀雨靈力低微,躲閃不及,整個人重重摔在假山上,鏡中霎時一片漆黑,應是他暈了過去。
琉璃心下一驚,通靈境飛快渡過漆黑畫麵。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鏡中再有畫麵浮現時,四周已是妖魔四起,紛爭不堪,穀雨用最後一絲靈力喚起了銜玨的傳音符。
畫麵未滅,院落裡傳來男子吃痛的嘶吼聲,像是祝楠石的。
“照顧好他。”
銜玨收回通靈境,將穀雨交給琉璃,施法加深為其設的結界,便頭也不回地飛身衝向院內。
“好,你小心!”
琉璃接過穀雨,默念法訣,右手浮現淡紅的真氣,撫其脊背,為其行氣療傷。
銜玨旋身入院,入眼便是三位著無極宗道袍的弟子被懸掛廳堂之上,定睛一看,正是白日在後山小院癡迷修煉的三人。
看來,這便是引誘祝楠石以身涉險的餌。
視線往下,一身素衣的白公子正被一個戴著赤金麵具、身著漆黑鎧甲的魔人置在地上重擊。
看這周遭迸發的靈力,級彆至少渡劫。
人、妖修煉分為五個等級:築基、元嬰、結丹、半神、渡劫,最後飛升。
人自然是飛升為神,而妖則可以在結丹後修煉成魔,魔飛升後成為魔主繼承人,有機會統領整個魔界。
“他不是白無雙。”
銜玨飛身向下,借著俯衝,手中化出的氣劍迅速朝魔人攻去。
魔人抬手,強大的黑色靈力自其掌心湧出與銜玨的氣劍對抗。
要是換做四百年前,孟青玉在人間飛升那會兒,即便對手是兩個成熟的渡劫,那也是不在話下的。
可如今這副軀體並不是銜玨自己修煉來的,而且他才剛下人間不久,軀體的血脈仍未貫通,驟然施展高階法術隻覺體內靈力橫衝直撞、軀體要被撐得四分五裂。
不出一刻,強大的黑色氣流便占儘上風,凶猛地衝開金色劍光席卷全院,霎時杯盞碎裂、桌椅崩壞,銜玨被重擊在地。
“他是不是白無雙,我難道不知道?”
黑衣魔衣的嗓音透著陰邪,像是打量一個有趣的玩物似的,步步朝銜玨逼近,“可他竟敢妄想冒充白無雙騙我!”
好一出移花接木,將祝楠石當做被攻擊的肉盾,自己卻逃之夭夭。
感受到逐漸逼近的強大靈力壓迫胸口,銜玨迅速撐地坐起運氣對抗,金、黑靈力形成的光圈再度交手,院內靈力四射。
其實他現在借助追魂燈離開並不難,可眼下的祝楠石和無極宗弟子、門口的穀雨與琉璃又該如何逃出生天?
所以,他必須留下!
就在他快速思索下一步的進展時,院外突然閃出一大片瑩藍的光束,治愈係的藍色靈力瞬間充盈整座院落。
周身被治愈的靈力包裹,銜玨霎時感覺渾身舒爽。
一位蒙著麵紗、身影窈窕的藍衣女子以極快的速度經過銜玨、繞過魔人,一眨眼的功夫來到已是遍體鱗傷的“白無雙”身旁。
她蔥段般的玉指拂過“白無雙”的前額,顯出祝楠石的本體。
“誰?”
魔人厲聲的發問帶著回響,行跡已至藍衣女子身側,濃稠的黑色靈力宛如盤繞而上的毒蛇朝她攻去。
藍衣女子一個抬掌,濃黑的靈力霎時四散開去。
“玄策,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欺人太甚!”
藍衣女子嗓音利落尖銳,且帶了靈力,琉璃下意識捂耳。
席話間,藍衣女子雙手施法,周身藍光乍現、極其刺眼,還未等玄策、銜玨反應過來,她已攜祝楠石穿院而逃。
玄策正欲化身黑煙去追,卻被一道清脆的女聲叫住。
“原來是魔界四大堂主之一的玄武堂主玄策。”
不知何時,琉璃已步入內院。
她嗓音沉穩、波瀾不驚,毫不怯場地與黑衣魔人對視。
“你又是誰?”
玄策的嗓音透著不耐。
話音未落,幾道黑色的靈氣隨手而出,直直將還隻是元嬰期的琉璃摔在院牆之上。
還未等琉璃落下,一團青煙化成的手掌已緊緊扼住琉璃的喉嚨。
銜玨本能地想施法救人,卻因靈力過度損耗、嘔出一口鮮血。
“你殺了我又如何?你想找的人,我們能幫你找到。”
即便被勒得額角青筋暴起,琉璃仍梗著脖子擠出這樣一句話。
扼住喉嚨的黑手一鬆,琉璃被砸落到地上努力喘著粗氣。
“我都找不到,你們如何能找到?”
玄策一個移步來到琉璃的身旁,伸手拈起她的下巴,戴著黑手套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她嫩白的小臉。
“信不信由你。”
琉璃毫不避諱地直視玄策。
明明那麼弱,眼神卻那般大膽,像極了他們魔族女子。
“一言為定。”
似是覺得很有意思,玄策大笑幾聲,直起身來。
“今夜子正,洛河鎮西山頂,拿白無雙來換三名無極宗弟子。”
話音未落,隨著一陣狂風席卷,玄策與三名懸掛著的無極宗弟子霎時消失。
隨著他們的離開,周圍施加的威壓消失,琉璃方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她抬頭看了眼星位,已經戌正,她們還有兩個時辰,興許還來得及。
她休息片刻後,起身去查看一旁銜玨的情況,卻被他勿近的手勢止住腳步。
此時的銜玨正在用玉靈珠快速修複自身受損的靈力,他示意她還是先出去看看穀雨的情況。
一刻鐘後,銜玨已恢複大半,他剛走出門口,便見琉璃正為穀雨運氣療傷,兩人周身被淡紅的真氣籠罩,女子雙眸輕闔,微翹的鼻尖像是剛剝殼的嫩筍。
他一時有些看不明白她。
“還好未傷及肺腑,調養幾月便可。”
琉璃氣回丹田,銜玨扶著穀雨起身,見其麵色恢複大半,心下微鬆。
然後當三人攙扶著走出院外,滿目皆是受傷的家丁與仆役。
“三位貴客請恕罪,在下護院不利,妖魔闖入,傷亡慘重.....”
穿著鎧甲、護衛總管模樣的青年人對著三人施禮,他也負了傷,一臉悲切。
“妖魔擅入,何罪之有?”
銜玨示意他不必自責,“還請妥善保留好亡故人的屍首,待這陣妖魔散去,興許還會有轉機。”
“此話當真?”
護衛悲痛的眼睛亮了起來,言辭激動,“我這就去辦!”
待護衛攜著手下離去,三人也往府外走去,準備先尋個地方安頓好穀雨。
“你方才一直在外偷聽?”
銜玨語氣平淡。
“對啊,你們喊得那般大聲,想不聽也難。”
三人正巧行經一片銀杏徑,琉璃邊走邊瞧,順手摘下一片扇形的銀杏葉在指尖把玩。
“藍衣女子,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