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點頭:“師父說的不錯,月老祠的紅線已經危及到人間的姻緣了。”掃了眼姻緣簿上的地址,道:“我要去看看!”
她道:“他們二人緣分未儘,不該明日就去和離!”
“你這姻緣簿能信幾分?”
“……自然是十分!若是姻緣已儘,簿上的二人姓名便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沐昭疾步前行:“斷不會像這樣閃爍不定!”腿上傳來鑽心的疼,她停了一瞬,微微跛腳向前走著:“這件事耽誤不得。”
滄淵隨著沐昭的步子走了幾步,察覺到一絲古怪,握住沐昭的手十指相扣。
黑色的穢氣順著二人掌心的縫隙溢出,纏繞在沐昭的小臂上,竄入她的體內。
滄淵瞳孔一震,問道:“你給焰齊療傷的時候,究竟耗費了多少靈力?”
沐昭細細回想了一番,道:“沒有多少,還沒有那次給尊上驅毒時耗費的多。”
“日後不可再為任何人耗費靈力療傷。”
滄淵的心底攀上一抹恐懼,死死握著掌中的素手,叮囑道:“包括我。”
沐昭不明所以道:“我想為誰療傷,便為誰療傷。尊上不會連這個也要過問吧?”
“總之不能再耗費靈力。你速速回到仙界去找那老頭,人界的事,讓旁人去做。”
“……莫名其妙!尊上,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靈力在我體內,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沐昭柳眉倒豎,伸手去掰滄淵的手指:“我好心救你的部下,你怎麼恩將仇報,阻攔我的事!”
滄淵額頭青筋暴起,鉗住沐昭亂動的另一隻手,厲聲嗬斥:“本尊的話你都不聽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沐昭冷冷的望著他,“姻緣簿與紅線已經不再你的手中,你管不了我!”
“笑話。”
滄淵金色眼瞳中飄出一抹穢氣,落到沐昭身上。
沐昭登時感覺到體內經絡堵塞。
她又一次被滄淵封了靈力。
滄淵鬆了手,刻意無視著沐昭怨恨的神情,道:“阿昭,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他寧願沐昭恨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也不願讓沐昭麵對殘酷的真相。
“尊上以為,這樣便能阻止我前去探查紅線一事?”
月光打在沐昭清亮的眼瞳中,照亮她眼底的那抹堅韌:“神也好,仙也罷,我坐在這個位置,就有保護人界的責任。紅線一事,今日就算不是我來探查,也會有彆的仙娥前來,難道尊上能一一阻攔不成?”
滄淵沉下聲道:“我封你靈力並非要阻撓你探查紅線。阿昭,我會助你一臂之力,保護你的安危。”
紅線一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急迫。
他不想再與沐昭錯過。
“尊上若是真想助我一臂之力,那就請尊上將我的靈力解開。”
沐昭麵無表情的說道,卻見滄淵走上前,背過身,拉過自己雙手環住他的脖頸。
身子往前一撲,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膝蓋下方,緊跟著身子一輕。
沐昭被滄淵背在身上。
“誒!”沐昭驚呼一聲,雙腿亂蹬,“你快放我下來呀!”
“下來?”
滄淵佯裝鬆手,惹得環在頸間的一雙玉臂焉得收緊,勒的他呼吸一滯。
滄淵悶咳了兩聲:“阿昭,你要勒死我嗎?”
沐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道:“不敢不敢!尊上一世英名,怎麼能毀在我這不入眼的小仙手中?”
自己若是將他勒死,豈不是要代替他坐上魔尊之位?
她才不要在魔界那種陰森漆黑的地方生活呢!
“尊上。”沐昭軟下聲道,“你快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也不知道是誰方才瘸著腿走路。”
“我又不是鐵打的!神仙也會累呀!”
“你若是鐵打的,我倒是背不動你了。”
滄淵將人往身上掂了一掂,眉頭頓時擰在一起:“仙界的夥食竟然差到這種程度?”
“什麼?”沐昭貼近滄淵些許,“尊上還吃過仙界的飯?”
“……我是在說,你為何這般輕?”
滄淵闊步向前走:“彆指錯路。”
沐昭輕哼一聲,左右滄淵不會讓自己下來走,她便塌下身子,將下巴墊在滄淵的肩頭,整個人貼在他的背上。
鼻尖滿是滄淵桀驁的氣息。
分明是十惡不赦的魔,沐昭卻從寬厚筆直的背上感受到了柔情。
鬼使神差般的,沐昭將臉半埋在滄淵的肩頭,感受著身前人帶來的安心。
沐昭悄悄抬起眼睫,如刀削般的下頜描繪著身前人睥睨眾生的王者之氣。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滄淵嘴角微揚,笑道:“阿昭,彆看我,看路。”
沐昭臉頰瞬間變得蒸燙,她羞怯的埋進滄淵的肩窩,道:“我沒看你!”
他的感知力未免太過超群!
“阿昭。”滄淵駐足在岔路口,“我們該去往何處?”
沐昭抬起頭,憑借著記憶道:“往右!等到下一個岔路口再往左,然後再走兩個路口,在向右拐,第三戶人家應該就是了!”
她拍了下滄淵的肩膀:“尊上,你為什麼不用法術?非要用走的?”
滄淵直言不諱道:“自然是為了與你多待上片刻。”
“……尊上!你不要鬨了!”沐昭急的蹬了兩下腿,“如此拖下去,隻怕人界要大亂!”
“人界大亂與我何乾?”滄淵步伐穩健,腳下生風的走著。
沐昭找不到反駁的詞語,撇嘴道:“的確與尊上無關。”
估計就是六界一同消失,歸為一體,滄淵也會問出:“與本尊何乾”的話吧……
沐昭頗為無聊的晃著腿,水藍色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時而翻起,時而落下,看上去甚是俏皮。
眼前飄過的一縷發絲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銀白。
沐昭一愣,問道:“尊上……你今年……貴庚?”
後兩個字的語調明顯上揚。
貴庚?
滄淵停下腳步,質問道:“我看上去是比你的師父還要老嗎?”
沐昭自烏黑的發絲中挑出一根白發,送到滄淵眼前:“喏,你都有白頭發了。”
魔尊……也會變老嗎?
滄淵那雙金色的眼瞳瞬間變得黯淡,像是蒙上一層灰的琥珀。
他道:“一根白發而已,何故要看在眼裡?難不成我有幾根白發你都要數的清楚,填在那姻緣簿上不成?”
“我才沒那麼無趣!”
沐昭鬆開手,由著那根白發淹沒在滄淵滿頭的黑發中:“我隻是沒想到,尊上如此厲害,竟也抵不過漫長的歲月。”
“並非如此。”
滄淵問道:“腿可還疼?”
沐昭聽出他刻意的回避,便順著他的話道:“有尊上背著我,也不用我費腳力,自然就不疼了!”
“就快到了。”滄淵偏過頭叮囑道,“眼下我封住你的靈力,你切記自己與凡人無異,做事萬不可魯莽。”
“尊上放心。”沐昭道,“我不進去尋他們,我就在門外候著。”
“候著?”滄淵冷笑,“倒不如我進去,看看這兩個凡人究竟會弄出什麼幺蛾子。”
沐昭一口氣沒提上來:你若是進去了,還不得將人家的屋子掀翻?
她道:“……你我在門外候著便好,等下我還要看看紅線。”
“可需要我幫忙?”
“是要麻煩一下尊上。”
談話間滄淵背著沐昭站定在宅邸道大門外。
滄淵蹲下身,確定沐昭踩實,才不舍的鬆開手,由著沐昭站在自己身邊。
沐昭將那根發黑的紅線交到滄淵手中,道:“尊上,勞煩你往紅線中注入些許穢氣。”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再用這張符咒夾著紅線,貼在門上。”
滄淵接過符咒道:“用這種不入流的符咒,難怪人間紅線混亂。”
他嘴上嫌棄,手上卻沒閒著,按照沐昭的話一步步的做著。
“這可是我師父給我的符咒!是用來探查異樣的靈符!輕易也不會用到!”
沐昭沒好氣道:“又不是人人都如尊上那般厲害,用點東西輔助自己怎麼了!”
“倘若這靈符真的如此管用。”滄淵揮手將夾著紅線的靈符貼在門上,“你我二人牽線時為何沒有反應?”
“好好好,尊上說的是。”
沐昭語畢,一股黑色的氣從符咒上溢出,慢慢凝聚成一條黑色的線,穿過門縫向宅中延伸。
沐昭嘴唇微抿,仰頭打量著眼前的高牆:“尊上,我們可能要翻牆才能進去……”
“不。”
滄淵乾脆利索的拒絕,抄起沐昭攬入懷中,二人化作一縷黑煙,穿門而過。
滄淵道:“這樣更快。”
沐昭洋裝讚歎:“確實很快!”
若不是他將自己的靈力封起來,自己早就已經進到院中探尋了!
“尊上…”
沐昭才開口,一道穢氣落在她的身上,身旁的滄淵開口:“隱身之法。”
沐昭神情古怪的打量了滄淵一番:怎麼突然變謹慎了?
這一點都不像滄淵目中無人的做派。
懶得多思,沐昭尋著黑線前往宅邸深處。
黑線穿過一扇門的縫隙,沐昭側耳去聽,屋中隱隱傳出女子的哭聲,還有淩亂焦急的踱步聲。
沐昭與滄淵對視一眼,二人準備穿進屋中一探究竟,身後響起窸窣的腳步聲。
沐昭回過頭,循著聲音掃了那女子一眼,脫口而出道:“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