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苓 我拿比那人要好千倍萬倍的利留住……(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269 字 11個月前

劉照君挽留道:“低價買不來我的忠心。一萬兩,我再告訴你殷慶炎接下來的行程。”

“浮雲”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像個市井閒民一樣跟人討價還價。他咬牙道:“一萬兩,太貴了。”

“那你包年,我給你打九折,一月九千兩,合計一年是十萬八千兩。”

“浮雲”終於端不住他的溫潤形象了,他失聲道:“一萬兩是一月的價錢?!”

劉照君:“對啊。我給你算算賬,殷慶炎每月給我的那一千兩隻是工錢,他還包我的吃穿住行,衣飾護養。我現在的這一身雲鍛白袍是他從皇商那買布,又交給江南春山繡坊的繡娘給我繡出來的雲紋,裁製成的衣服,這麼一套下來得花費上百兩。”

這是真的,還是夏禾說給他聽的,他聽後再也不隨便用衣袖擦臉了,養成了有事用帕子的好習慣。

“看見我頭發上綴的這顆大珍珠了沒?琳琅樓拍賣價三千兩,他買下來就為了給我飾發。”

這是假的。這顆珍珠是禦賜的東西,這麼大的還有一斛,殷慶炎都分給玄鶴衛了,剩下一顆拿來裝飾他。

“還有我這臉上手上的護膚香膏,每天早一擦晚一擦,消耗的快,三天一盒,他又喜歡給我買貴的好的,一盒怎麼著也得十好幾兩銀子,貴的更是有幾十兩的。”

這是真的。他聽近衛裡的姑娘們討論過他身上擦的香膏,這個時代的任何化妝品製作工藝都十分繁雜,價格自然也高,殷慶炎倒是舍得花錢,不僅給他用,在他之前,玄鶴衛中姑娘們的香膏也都是殷慶炎報銷。

除了殷慶炎,誰還把女性下屬當真姑娘對待?給員工報銷護膚品,古往今來大概也就殷慶炎這麼一位老板會這樣做。

“凡是出行,都坐華蓋馬車,馬都要毛無雜色的;住客棧,一定讓我住頂級的天字號;同桌吃飯,他吃什麼好東西,我就跟著吃什麼好東西,跟了他之後,什麼山珍海味名饈佳肴我沒吃過?”

劉照君摸了摸下巴,快把自己給說感動了,末了感歎一句:“他對我是真好啊。”

“浮雲”:“……”

夠了,他不想聽。

“——所以想要彆人倒戈向你們,就得拿出比原主好上千倍萬倍的誠意來啊。”劉照君話音一轉,笑道,“你們既然都有林苓了,還來找我,那就是給林苓開出的條件她不喜歡,不想配合你們了,因此耽誤了你們不少事吧?”

“浮雲”眸色一厲,警惕起來,“你到底是誰?”

他們查過劉照君的相關信息,明明每個人都說這人是個癡兒,但實際觀察和接觸過後又發現不是,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劉照君能避過抄家之禍,又能被殷慶炎帶回王府,在已經沒了利用價值後還能被西昌王世子視若掌上珠。一個瞎子男寵,卻能知道自家“寵主”的行程安排,若說能做到這一步隻是靠單純的以色待人,誰信?

現在居然還麵無懼色地跟他商量要從“寵主”那裡倒戈向“天劫”的事,若是隨便換一個人來,都沒有這等膽量。

這個劉照君,不簡單。

劉照君還不知道自己在“浮雲”的心中成了一個心機深沉、善控人心、貪財乖戾、掌控欲強的高人。他道:“我是誰你能不知道?彆扯開話題,包年還是月付?”

“浮雲”惡聲惡氣道:“包年!”

劉照君:“好好好,我在這裡等你,你去取錢吧。”

……

吃過晚飯後,劉照君抓住殷慶炎的手,小聲道:“回房,有話跟你說,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房間。”

兩人進屋閉門,劉照君頭對頭地將竹林裡遇到浮雲的事說了。

在講到“林苓”二字時,劉照君能感覺到,殷慶炎牽著自己的那隻手突然停了動作,片刻後微微握緊,又很快鬆開。

對頭的人發出一絲自嘲似的笑聲。

劉照君趕忙把懷裡揣著的那一遝大額銀票拿出來,摸索著放在殷慶炎的手上,安慰道:“幫你坑了他們一把,彆太難過。”

“……”殷慶炎看了看手裡的好多錢,又移眸看向劉照君敞開的襟懷,“你胸前怎麼什麼都能塞?把我也塞進去吧。”

劉照君大方地一敞衣服,“來!”

等殷慶炎抱過來,劉照君用衣服將人一包,緊緊將人給抱住。

兩人就這麼相擁了好久,殷慶炎盯著床邊的燭台出神,忽見蠟芯爆了一下,被炸回了神。

天已經黑了,屋內燭火昏暗。他眨眨眼,抬頭看向劉照君。

好奇怪。

這天下,好像隻有一個劉照君會這麼對他。

如果長成劉照君這樣的人是夏禾,他會想親夏禾麼?

……嘔。

殷慶炎看著那雙棕色的眼睛,心想道:就得是劉照君。

彆的人他下不去嘴,也不想親。

他隻想親劉照君。

劉照君感覺殷慶炎輕輕親了親他。

“……”覺得殷慶炎已經緩的差不多了,劉照君問,“你打算怎麼處理林苓這個事?”

“你要跟她對接一下嗎?”殷慶炎反問。

“不用,浮雲說他會跟林苓接頭,告訴她這件事。”劉照君道,“你沒告訴她我引‘天劫’的事吧?”

殷慶炎搖搖頭,頭發磨蹭著劉照君的下巴,“現在等林苓露出馬腳來。”

劉照君被他磨蹭的有些牙癢,他埋頭在殷慶炎毛絨絨的頭發裡深吸一口氣,悶聲道:“我想咬你。”

“你想都不要想。”殷慶炎也埋頭在劉照君頸間,細細地嗅著衣物的熏香和潤膚香膏結合在一起的氣味。

食也消的差不多了,劉照君正要問問殷慶炎今晚洗不洗澡,突然聽殷慶炎小聲叫了他一下:

“劉照君。”

劉照君微微抬頭:“嗯?”

殷慶炎低聲道:“以後有人用利引誘你,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拿比那人要好千倍萬倍的利留住你。”

劉照君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身上莫名其妙地出現令人戰栗的酥麻感,好像是因為高興。

他在高興什麼呢?比如殷慶炎其實是很喜歡他的,隻是殷慶炎自己意識不到?

“……為什麼?”他緩聲說道,“你知道,我身上的價值都來自於你,如果不是你把我帶在身邊,根本不會有人來出錢拉攏我。”

“我想把你帶在身邊一輩子,那這一輩子都會有想要對付我的人來收買你。”殷慶炎突然從劉照君肩膀上抬頭,他直視著劉照君的雙眼,“不準被買走。”

“我又不是個物品,怎麼被買……”劉照君想起來自己現在處於一個封建社會,人是可以被買賣的,於是改口,“放心吧,到底誰對我好,我還是能感受出來的。”

“我放心不了。”殷慶炎道,“我對林苓不好嗎?她以前是賤籍死士,玖國的賤籍身上是要烙疤的,她頸側的那個賤籍印子銷不掉。玖國滅後,賤籍成批進入天行做奴仆,她為了反抗,把自己脖子上的那層皮給撕了——”

……

八歲的殷慶炎站在路邊,看著那些玖國賤籍過街。

他轉頭問牽著自己的三福:“不能將他們放回成平民嗎?”

“這個……恐怕不能。”三福蹲下身,悄悄對殷慶炎說道,“原先玖國的賤籍數量太多了,那邊的常籍都看不起賤籍,陛下現在需要安撫玖地的平民,這些賤籍就不能放回到玖地去。”

“那留在沂地做平民不行嗎?”

三福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您不恨玖人嗎?”

“不恨。”殷慶炎道,“姨母說了,害死母親的是玖國那些官僚和皇帝,是當年捅我母親的那個士兵,而那些人恰好是玖人。”

“……”三福有些驚訝地瞧著小世子,片刻後搖搖頭,“世子,您看看路邊的其他沂人,都是怎麼看待這些玖人賤籍的?”

殷慶炎轉頭,開始觀察路邊的每一個沂人。他們或是對過路的賤籍指指點點眼含譏笑,或是像避開什麼臟東西似的避開這些賤籍。

更有甚者,拿亂七八糟的東西去砸那些賤籍,殷慶炎瞧見,大聲嗬斥了那些人。

皇權之下,最高的就是王權,沂國當時就錦王和西昌王兩個王,誰見了都得畢恭畢敬。西昌王不在天行,世子有西昌王行職之權,臣民若有不規矩的,殷慶炎能直接懲戒臣民。

故此,即便當時的殷慶炎還是個八歲小孩,嗬斥一聲,也沒有沂人敢不聽。

當時被路人砸到的一名玖人賤籍女子注意到了殷慶炎,她可能是實在走投無路了,又或是在玖國被壓迫的太久,有一點能夠從深坑中爬上去的機會都要抓住。她離開賤籍的隊伍,踉蹌著跪在殷慶炎身前。

“我是死士,我會劍術……我能不能不進宮?”玖人女子跪倒在沂人小孩的身前,姿態不見卑微討好,隻是很正常的溝通和詢問,“我能不能跟隨您?”

三福忙要將小世子給拉開,“賤籍!回到隊伍裡去!……你這樣會被巡邏兵給……!”

巡邏兵已經來了,伸手要抓玖人女子,女子卻眼都不眨地抽出了巡邏兵的佩刀,在自己脖子上賤籍烙印處劃了一道,伸手硬生生將那片皮給撕下來了。

她將血淋淋的皮展示在小世子麵前,神色近乎癲狂,不斷地問道:“我不是賤籍了,我可以跟隨您嗎?可以嗎?讓我跟隨您吧,我不要進宮……讓我跟隨您吧?好嗎?”

“……”小殷慶炎拿過那片皮膚,揮退了來拉人的巡邏兵。

他向那名女子笑道:“好啊,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答道:“雙木。”

“太敷衍了。”殷慶炎伸手,擦掉女子臉上的那層灰黑風塵,露出下麵乾淨的肌膚,“以後你姓林,名苓,是西昌王世子的近衛。不過本世子允你去外麵闖蕩十年,見識一下天高海闊,十年後回來,再決定要不要追隨我。”

他一向喜歡給勇敢者機會。

名為林苓的女子像是根本感受不到脖子上淅瀝的鮮血,她向殷慶炎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謝世子救命之恩。”

十年後,林苓打斷了行走江湖不離身的迢遙劍,放棄自己的自由身,為報救命之恩,加入玄鶴衛近衛,為西昌王世子所用。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叛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