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 你先消消氣,聽我說行嗎?(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280 字 11個月前

殷慶炎回玄鶴刀宗,先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一點血味兒都沒有,這才穿上熏香的衣服去見劉照君。

“我~回~來~啦~你這些天有沒有好好地擦香膏——我草?!?!!”

殷慶炎抓起劉照君纏著繃帶的手,喜怒的情緒轉換就在一瞬間,聲音拔高了幾個度,他怒道:“誰弄的?!”

說罷轉頭就叫來留守在玄鶴刀宗的那兩名遠衛和奇寒練,怒問:“他這怎麼回事?!”

“不乾他們的事,是有刺……!嘶——”劉照君想拉住殷慶炎,但手一動就疼,抽著冷氣緩了一下,又解釋道,“是有刺客,應該和春鳶是一個頭兒派來的,作案手段都一樣。三個,有一個我最後追的時候下手有點重,把他脖子扭斷了,就直接入土了,還有兩個關在柴房裡,你快去問問到底是誰想害你。”

殷慶炎回頭斥道:“害我?他們砍的是你!”

手心抽痛,殷慶炎又在屋裡磨蹭著不去審問刺客,劉照君在疼和急的雙重刺激下也生出點氣憤來,他聲音提高兩個度:“那還不是因為你他們才來砍我的?!”

話落,屋內寂靜。

劉照君在話落後就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雖然自己確實被牽涉其中,但他這話說的好像是殷慶炎的錯似的,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他下意識想扇自己的嘴一巴掌,但手心伸展了一下又痛,這一痛起來語氣又會顯得有些不耐煩:“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不等他說完,一串沉而急的腳步聲從剛剛殷慶炎所在的地方轉移到屋外,越來越遠。

殷慶炎生氣走了。

完蛋。劉照君往後靠在椅背上開始胡思亂想,殷慶炎待會兒不會隨便找個地方把他給扔了吧?

待會兒收拾收拾他的工資,帶著工資一塊兒被丟比較安心。

還得弄跟棍子來當盲杖,待會兒讓東陽放舟幫他去外麵的竹林裡砍一段來。

他是個盲人,帶著錢出去是不是很容易被人騙啊?被人騙他還反應不過來,因為他根本看不見,比如用銀票兌換銀子,老板要是給他和銀子差不多重的一堆石頭,他還不一定能摸的出來。

劉照君兩輩子都沒摸過大塊的銀子,更不知道是什麼手感。

劉照君轉念又想,被丟之前得先跟殷慶炎解釋一下,他那個語氣純粹是急的疼的,不是怨殷慶炎,真不是,殷慶炎一直以來對他多好啊?洗澡,吃飯,喝茶,一直都是殷慶炎幫他.

就算跟殷慶炎待著有點危險他也認了,他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隻要不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了,都能比劃比劃。

……他急什麼啊?殷慶炎肯定比他更清楚刺客活口的重要性,他替殷慶炎操什麼心啊!

劉照君越想越覺得自己該死,人家為他好,著急他,他反而用那麼該死的語氣說那麼傷人的話,真是……

他還不如暴躁起來說臟話,讓殷慶炎快點滾去問刺客!

語言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有時候不帶著臟字兒的話反而更傷人。

得虧沂國語言是他上輩子聽了一輩子的那種普通話,這要是換成大燕語,他還意識不到自己說了傷人的話。

……

“三福,兩次了。”

殷慶炎站在柴房門口,腳邊倒著兩具剛被他亂刀砍死的屍體。

屍體碎散,手指斷落在雪地裡,待會兒遠衛收拾起來不好找。

他緩緩轉頭,看向跪伏在身後的三福,一雙映人的血眸裡寒光凝滯。

“第一次是因為沒有經驗,那第二次呢?”殷慶炎揮臂,將刀鋒上的血儘數甩在一旁掃起來的的雪堆上,語調毫無感情地說道,“我有沒有說過要保護好我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我但凡露出一絲破綻來,就會被他們儘數搶走……三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寒天雪滿,三福跪在冰冷刺骨的地上,鬢邊背後卻冷汗狂流,他小心地應道:“世子說過,是奴該死!是奴疏忽!萬死不足惜!!”

“……”殷慶炎把刀丟給旁邊的遠衛,抬步離開。

片刻後,寬恕的話在遠處響起:“事不過三。將玄鶴刀宗內弟子儘數轉移到逍遙門去,以後來拜師的人都安排去逍遙門。”

三福趕忙跪著轉身,向著殷慶炎離去的方向磕頭,“謝世子饒命!奴這就去安排!”

他磕頭會將手掌貼在額頭上,以防自己將額頭磕壞,回頭萬一讓殷慶炎看見了還糟心,到時候寬恕直接變死刑,哭都沒地方哭。

等周圍的遠衛將屍體拖走處理掉,三福才緩緩從地上起來,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寒風一吹,沁涼入骨。

世子還是信他的。三福想,不然剛剛被遠衛拖走的可就不隻是那兩個刺客的屍體了。

他本以為世子離開玄鶴刀宗後,周圍一直埋伏著的刺客也都會跟著去,但沒想到有些竟然留下來要殺劉照君,看來以後得日日戒嚴了。

……

“還不是因為你,你母親才死了的?”

許多模糊不清的臉晃過眼前,語氣尖酸地刺著殷慶炎的痛處。

“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遺德完全有一戰之力,也不至於被玖人斬落馬下!”

“都是因為生你!”

“都是因為你!”

“因為你!!”

“是你害死的她!!!”

殷慶炎猛地睜開眼睛,驚惶難定地看著頭上的床帳。

他下意識向身邊去摸熱源,但左右都摸到了床邊,沒摸到另一個人。

劉照君呢?殷慶炎呆坐在床上想。

已經死了嗎?

殷慶炎身上還穿著外衣,進屋後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鞋子都還沒脫。從玄鶴刀宗晝夜不停全力趕路奔向邊境,又從邊境疾馳回玄鶴刀宗,這一路他根本沒好好休息過,全程繃著神經,回來又得知在他走後有刺客偷襲劉照君,又累又崩潰。

真想發瘋啊。

林苓晚上巡視宗內,路過殷慶炎那屋,見殷慶炎坐在門口發呆,手上很異常地沒有牽著劉照君。

“主子,怎麼了?”她走到門邊問。

殷慶炎怔怔地轉眼看她,問:“劉照君埋哪了?”

林苓:……?

林苓反問:“你把他殺了?”

“……”

兩人對視一眼,轉頭齊吼:“劉照君!!”

正在竹林裡聽東陽放舟砍竹子的劉照君微微一頓,偏頭問東陽放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東陽放舟:“啥?沒呀。來試試這根竹子,握著趁不趁手?”

劉照君緩緩抬起自己纏著繃帶的兩隻手。

“差點忘記,你手現在壞了。”東陽放舟作罷,又砍了幾根竹子,削去枝葉,掏出磨石就地打磨竹竿上的鋒利之處。

凜風穿竹,颯颯作響。劉照君聽著東陽放舟手裡不時響起的磨竹聲,忽然意識到周圍環境有點太過安靜了。

“晚上了嗎?”他問。

“嗯,大家都睡下了。”東陽放舟的聲音帶了點鼻音。

“你感冒了?”劉照君知道自己為什麼感覺身邊詭異了,東陽放舟這個大喇叭明明在身邊,可喇叭沒有像往日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單挑三個刺客的那晚,東陽放舟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裡衣就跑出來看情況,連鞋都沒穿,讓這大雪天給凍感冒了,消停了好幾天。

劉照君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殷慶炎,東陽放舟,他們三個的母親都早亡。他是他姐和他爹帶大的,東陽放舟是親爹帶大的,那殷慶炎呢?

他沒記錯的話,殷慶炎的親爹常年駐守邊疆,而殷慶炎從小待在天行,這個時候交通不發達,父子倆一年能見得了一麵嗎?

不遠處突然傳來繁雜的腳步聲,劉照君警惕地站起來,麵朝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的手現在動不了,打起來隻能靠腿。

幸好以前學武勤奮,胳膊腿都練了。

殷慶炎從竹林的縫隙間看到裡頭坐著兩個人,快步進來查看,見是劉照君和東陽放舟挨著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不凍腚嗎?”殷慶炎問,“大半夜的,你們兩個在乾什麼?”

聽是殷慶炎的聲音,劉照君放鬆下來,在東陽放舟開口之前回答道:“怪凍腚的——在砍竹子玩。”

殷慶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手都成這樣了還砍竹子?”

劉照君對答如流:“東陽放舟砍,我聽個響。”

“……”殷慶炎神色晦暗地看著竹影中的劉照君,片刻後伸胳膊,想去牽劉照君的手,但手掌剛貼上對方的手心,又立馬停下,收手,轉而去抓劉照君的手腕。

東陽放舟看了一眼來人後,衝林苓笑了笑,又低下頭專心致誌地磨他的竹子,這會兒聽到劉照君被拉走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

“殷慶炎生氣了?”東陽放舟問林苓。

林苓坐在剛剛劉照君坐著的地方,看著東陽放舟繼續磨竹子,她笑道:“我看主子難過大於生氣。”

東陽放舟:?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林苓:沒有沒有,繼續磨竹子吧。

“殷慶炎,我那個……我當時那句話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隻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所以急著讓你去問出背後是誰想殺你,能乾掉咱就把人給乾掉,乾不掉就留個心眼多加防備。我不是想怪你。”

劉照君被殷慶炎炎拽著走,腦子裡光想著要怎麼跟殷慶炎把話說開,忘了記路線,不知道自己現在走到哪裡去了,落腳也有些猶豫起來。

察覺到殷慶炎走的越來越快,好像沒有聽清他說話似的,劉照君心裡著急,將殷慶炎握著自己的手往身前一拉,兩條胳膊迅速環住被拉了個踉蹌的殷慶炎,死死地將殷慶炎的脖子禁錮在臂彎裡。

他和殷慶炎一樣高,此時用額頭抵住殷慶炎的額頭,哄道:“你先消消氣,聽我說行嗎?”

對方急促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劉照君覺得殷慶炎這個呼吸不大對勁,微微側了側臉,想要避開。

因為還頂著額頭的力度,兩人的臉貼上了,劉照君發覺殷慶炎臉上有水漬。

“……”

劉照君整個人僵住。

殷慶炎……不會是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