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友 在你身邊活著可真不容易啊。(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100 字 11個月前

劉照君醒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真該死啊。

拳腳相向、生死攸關的關頭,他因為好奇劉子博長什麼樣而轉頭去看,不是找死是什麼?更何況他根本就看不見!

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今時不同以往?如今一旦出手便是搏命,不是他從前和師兄弟們切磋的打打鬨鬨,也不是和彆的武館友好交流公平比試。

真是讓安逸的環境寵壞了腦子。

醒來後的第二個想法是:夏禾為什麼會和劉子博有關聯?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他應該想的,他現在應該確定自己在哪裡、身上的零件是否還完好無損。

劉照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動了動自己的雙腿,除了後脖子和腳腕有點痛之外,沒彆的大毛病。

他從觸感像是床榻的地方爬起來,向周邊摸索了一番,在床邊摸上一隻垂落在一人身側的手。

那人的手有溫度,這令劉照君暫時安心了一瞬,確實是還活著,不是去地府了。

但隨即他就又警惕了起來,估摸著那隻手的主人的高度,一手猛地向上伸去,抓住那人的下顎。

劉子博一把握住抓在自己下顎上的那隻手,沉聲問:“誰教你的功夫?殷慶炎?”

劉照君:“關你屁事。”

“還會還嘴了。”劉子博和劉照君手抓著手,僵持在床邊。

“我現在已經不在客棧裡了吧?這是哪?你有什麼目的?夏禾和你是什麼關係?”劉照君冷聲問道。

“在問彆人問題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回答一下彆人先問的問題?”劉子博的聲音也沒什麼溫度,“是誰,教你功夫?”

“我回答了啊,關你屁事。”

劉子博的眼神徹底沉了下去。

劉照君不欲跟他多掰扯,轉手纏碗,將劉子博的兩隻手腕都給卸了下來。

“什麼……!”劉子博還不及反應,就被劉照君拽著向前踉蹌,卸掉的手沒法撐床,他毫無辦法地摔在了床上。

下一刻,一隻白玉簪子的簪尖抵在他的大動脈上。

“小樣兒,老子最拿手的兩招就是‘金絲纏腕’和‘八極卸骨’,握上我的手,算你倒黴。”劉照君一屁股坐在劉子博的背上,將人壓住,“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把我弄過來?夏禾跟你是什麼關係?說!”

腚底下那人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你變了。”

劉照君威脅似的將簪尖刺入半分,“彆顧左右而言他。”

劉子博委屈地說道:“為什麼要幫殷慶炎?我們才是兄弟啊。”

“他可是我走到黃泉儘頭後認識的第一個人,包吃包住包穿包我任何開銷,還找辦法給我治眼睛,你也配跟他比?”劉照君嗤笑道,“兄弟?把我摔瞎,把我囚禁在家裡,往我身上紋那些奴隸才弄的文身,你也配說兄弟?”

劉子博有些驚訝地道:“你都知道了?”

劉照君其實不知道,那些都是殷慶炎給他推測的,不過看如今劉子博這個態度語氣,就是劉子博乾的沒跑了。

趴著的劉子博還欲說話,被劉照君一拳捶在頭頂,“你想拖延時間等救兵?”

話剛落,這個房間的門就讓人從外推開了,聽動靜,有幾人迅速走入屋中。

劉照君抓著劉子博的頭發,將人拎起來擋在身前,手裡的簪子依舊刺在劉子博的頸側,他警告道:“都彆過來!”

屋中安靜了一瞬,隨後殷慶炎含笑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是我。”

……

殷慶炎來了有一會兒了。

夏禾雖然在博聞閣中有個臥底身份,但劉子博並不信任他,綁到劉照君後就將他趕出去了。

夏禾本來想跟著進去,偷聽那兄弟倆講話,好多收獲一些秘聞機要,回頭給殷慶炎稟報,順便暗中保護劉照君。這突然拒之樓外,他不僅保護不了劉照君,連聽個牆角的可能都沒了,隻好去找遠衛聯係殷慶炎,讓自己人過來搶劉照君。

殷慶炎帶著玄鶴衛殺到此處客棧的樓上後,本打算進去,但聽到裡麵有說話聲,大夥兒就打算先聽一下牆角,結果就聽見了劉照君那句“他可是我走到黃泉儘頭後認識的第一個人”。

所有玄鶴衛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轉移到了他們的主子身上。

殷慶炎迎著眾人的注目,一臉十分榮幸的樣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後推門而入。

“所以……我們白來一趟?”劉照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你想要的東西在我的文身裡?”

殷慶炎:“是。”

劉照君問:“是要剝皮嗎?”

殷慶炎:……?

“劉子博打你的腦袋了?”

“夏禾打的。”

一邊正在綁劉子博的夏禾縮了縮腦袋。

到底是誰打誰?他鼻孔裡還塞著布條呢,劉照君看著一點事都沒有。

“回頭你衣服脫了,讓玄鶴近衛仔細看看文身,整理出眉目來謄在紙上,送往天行即可,不必剝皮。”

殷慶炎哭笑不得,他托著腮,見劉照君沉默著,臉上的神情變化多端,於是好奇地問:“在想什麼?”

劉照君問:“我們在來大燕的路上突然棄車步行的那一段路,你說是有人盯上你了,那個人是劉子博?”

殷慶炎道:“不是。劉子博的目的是引我帶著你來,不是半路殺了我。”

劉照君沉默半晌,猶豫道:“那個……兄弟,事先聲明,我絕對不是敵方派來的奸細,也沒受誰指使問出接下來的一番話,我就是單純的想知道一下大概的情況,以後再碰上這種事心裡也能有個底,不至於把友軍給誤傷了。”

殷慶炎笑道:“你問。”

桌子對麵那人用手肘撐著桌子,微微向前,低聲問:“你有多少仇家?有多少人想取你性命?”

“這個數不過來。”殷慶炎想了想說道,“我為陛下辦事,朝廷內外、江湖之中,都得罪了不少人,一天說不完的,仇人的名字整理成冊都得堆滿一箱子。”

“……”劉照君閉了閉眼。

殷慶炎:“照君為何一言不發?”

“突然覺得跟隨你是個錯誤的決定,我現在投效劉子博還來得及嗎?”劉照君感歎道,“在你身邊活著可真不容易啊。”

“哪裡話,你不覺得這樣活著很精彩嗎?”

精彩個頭啊!睡覺都得兩隻眼輪流站崗!

……

殷慶炎抓著劉子博軟趴趴的手腕看了看。

“劉照君給你扭成這樣的?”殷慶炎嘲笑一聲,“好歹也比人家多習武十年,怎麼一個照麵的功夫就被人卸了雙手?”

劉子博冷笑:“沒想到殷世子對舍弟如此看重,竟從小便瞞天過海地教授舍弟武藝。”

殷慶炎:?

殷慶炎茫然道:“你說什麼鬼話?明明是他如今在教我功夫。”

他隨即反應過來:“你不知道劉照君身懷武藝?”

劉子博也一愣:“不是你教的?先前我遠觀,隻當是你教了他兩招與人纏鬥的功夫,近處後才發現不然,他內力深厚,行招出其不意,若是有殺心,我此刻屍首都涼透了。”

兩人對視一眼,殷慶炎低聲問:“他以前果真呆呆傻傻?”

劉子博肯定道:“他先天不足,治好了也流口水。”

劉子博隨即又疑惑道:“不對啊,我從小便將他關在家中,除了一個照顧他的普通老奴之外,再沒有彆的人跟他接觸,到底是誰傳他武功?還治好了他的癡傻?他居然裝傻裝了這麼多年?”

若是萬般皆無紕漏,劉照君如今這內力深厚又神智清明的狀態隻有一個可能——他被人掉包了。

“絕無可能。”劉子博道,“他發間的那個陳年舊疤不是能隨便偽造出來的,且樣貌也神似林姨娘,又雙目皆盲……”

殷慶炎打斷他:“誰跟你說是身體被人掉包了?”

劉子博反應極快,“你是說……江湖術士的移魂換位之術?”

“我為什麼要跟你討論些這個?”殷慶炎回想起劉照君曾對他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並不打算讓劉子博知道。他站起來,踹了一腳劉子博,“東西拿到了,這次我先放你一馬。”

“在兩位殿下麵前裝作和我不熟就算了,現在天高皇帝遠的,旁邊又沒有彆人,你怎麼還這樣?”劉子博無辜被踹,手腕又疼的緊,有些惱怒。

殷慶炎道:“我跟你很熟嗎?和你熟的是夏禾,不是本世子。”

劉子博不語,就仰頭看著他。

殷慶炎走到門口,打算叫個近衛來把人放了。他跨過門檻時,邁出去的腳步忽然一頓,又折返回來,蹲在劉子博麵前。

“博聞閣怎麼一直沒有人來救你?見我知道了劉照君是名目,你也沒驚訝。你引我出天行,是因為有什麼話不能在天行對我說?”世子爺微微眯眼,一雙血眸中寒意漸濃,“你有什麼話,不能在天家的地盤上說?”

劉子博突然咧嘴一笑,一字一頓道:“翻天的勢力。”

“此種存在若是讓天家知曉,必定一刀切地出手誅滅武林,但江湖隻不過是那些勢力的一個藏身之所,沒了江湖,他們還可以躲到彆處去。”劉子博湊近了殷慶炎,快聲道,“武林若因此而造反,就遂了那些意圖翻天的勢力的願,到時戰火一起,王朝傾覆,生靈塗炭,都不是你我願意看到的。”

殷慶炎突然覺得,自己要對劉子博有一點改觀了。人本就是一種複雜的生物,雖然劉子博行事討人厭,但確實沒害過沂國。

“你想讓我和你一起,將那意欲翻天的勢力給揪出來?”他緩聲問,“我憑什麼信你這番所謂的‘肺腑之言’?萬一是你引我上鉤的套話呢?”

劉子博擲地有聲道:“就憑錦王殿下。”

殷慶炎眸色一動。

“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