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 美人嘛,氣性大點也無妨。……(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124 字 11個月前

劉照君很快就知道殷慶炎不讓他睡太死是什麼意思了。

有了殷慶炎的那句話,劉照君一直繃著一根弦,沒有完全睡死,他能感覺到殷慶炎抱著他翻了個身,貌似是將他放到了床的另一邊。

劉照君覺得有點不對,想要從睡眠狀態中掙脫出來,但周圍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情況,又讓他感覺安心,沒能掙紮起來,睡了回去。

他處在一種很奇妙的狀態裡,身體睡的很死,但精神卻清醒著,警覺著周邊的任何風吹草動。

真的有風吹來,他感覺自己的額發被吹偏,輕輕地掃在自己的麵頰上。

……不對。

這個觸感,不是他的頭發。

也不是殷慶炎的,這頭發有點紮人。

而且屋裡的窗子明明是關著的,他親手關的,殷慶炎也並沒有從床上起來去打開,怎麼會有風?

習武之人的本能中突然感受到死亡威脅的逼近,腦中瞬間敲響警鈴,劉照君猛地從假眠狀態中掙脫出來,但並未睜眼,反正也看不見。

他下意識向左手邊摸去,想找自己的磚板,但隻摸到了殷慶炎的手,指尖相碰時,那隻體溫灼熱的手忽然與他交握,緊緊攥住。

劉照君在一瞬之間反應過來,自己被殷慶炎換位了,摸不到磚板。脖子上傳來細密的刺痛,是刀刃逐漸逼上脖頸的感覺,他右手伸向床縫,迅速抽出殷慶炎藏著的短刀。

麵前忽然傳來一聲鈍物拍骨的聲響,劉照君抄著短刀猛刺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利器刺破皮肉卡進骨縫,幾滴溫熱的液體滴答在他的麵頰上。

這一係列的反應與動作在三秒鐘內完成。脖子上的刀刃脫力,往一旁歪去,有什麼東西向自己壓來,但很快又被一股從左邊傳來的力道推下床。

劉照君感覺出來了,他應該是殺了人。

借著屍體摔下床的力道,劉照君將短刀拔出來,想用另一隻手擦掉臉上的血,但殷慶炎死死地握著他的手,不讓他動彈。

“鬆手。”劉照君啞聲道。

殷慶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帶著點莫名其妙的笑意:“把刀放下。”

劉照君頓了頓,心跳聲鼓噪著他的耳膜,強製醒來的後勁兒讓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剛剛的一係列反應全部出自於自衛的本能,到現在腦子思維都有點跟不上身體。

他問:“發生什麼了?”

“有人在西昌王府搞刺殺,然後被你反殺了。”死了人,殷慶炎還能笑得出來,他端詳著自己手裡的石磚,上麵沾著刺客的血,“你這磚放的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劉照君沉默了一會兒,冷聲道:“一直都是你睡在右邊,黑燈瞎火的,刺客看不清臉。你是想拿我替死?”

殷慶炎笑嘻嘻地說:“我給你放了刀啊,也給你提示她腦袋在哪了。”

剛剛那一聲悶響是殷慶炎拿磚拍了刺客的腦袋……劉照君把沾了血的短刀扔了,手在被子上擦了擦,又抓起被子來擦臉。

他才不信殷慶炎的鬼話,殷慶炎從來沒跟他說過床縫裡藏著把刀,跟他換位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也不提醒他一下。

胸腔裡沉的發悶,命懸一線的後怕和殺了人的衝擊感讓他後知後覺地慌張起來,但他的道德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高,人不犯他,他不犯人,總得允許他有無限防衛權。

……好氣啊。

劉照君睜開眼,試圖去看清殷慶炎現在是一副什麼表情。

但他什麼都看不見。

其實不用看都知道,那傻缺肯定在笑。

劉照君一手抓著被子,一手猛地把不肯鬆開的殷慶炎拉到近前來,他用被子死死蒙住殷慶炎的腦袋,怒道:“我他【嗶】的這就替刺客殺了你!”

“潮罷玩意!你覺得很好玩是嗎?啊?!看我嚇得要死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反正已經沾上一條人命了,我再帶走個禍害!”

……

換了個房間睡覺。躺在床上,殷慶炎摸了摸被撞破的嘴角,又伸手去摸睡在左邊的劉照君,說:“你打得我好疼。”

劉照君狠狠道:“怎麼不疼死你?”

殷慶炎全當沒聽到,自顧自地開始問:“你脖子還疼嗎?”

劉照君也當聽不見,不回答。

“劉照君?”

“……”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一碗長壽麵行嗎?”

“……”

“那就一碗長壽麵吧。”

劉照君今晚是睡不著了,他閉目養神,枕頭底下擱著塊剛剛順手磕破的茶盞碎瓷片,以防大半夜的又來一個刺客。

背後的殷慶炎消停了一會兒,突然窸窸窣窣地摸了過來,劉照君感覺到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兩頰,將他的臉掰向身後。

他不得不順著力道轉身,剛想張嘴罵人,就聽見殷慶炎問:“你的眼睛變成血紅色的了麼?”

劉照君:“……神經病?”

殷慶炎不知道神經病是什麼意思,但想來不是什麼好話。他貼著劉照君的後背躺下,食指指關節輕輕蹭著劉照君轉回去的臉,“他們都說我還沒睜眼時臉上濺了我娘的血,所以睜開眼後眼睛才是血紅色……這種顏色的眼睛放在整個東洲都很少見。”

劉照君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彆聽他們瞎說,你眼睛的顏色是基因決定的,不是祖輩遺傳就是你自己變異。”

殷慶炎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劉照君:“說你是傻缺。”

殷慶炎又開始裝聾,“我們出去玩吧?”

劉照君不耐煩道:“你有毛病吧?這大半夜的上哪玩去?”

劉照君覺得會答應殷慶炎出來的自己才是真有病。

一感缺失後,其他的感官就會變得格外清晰。平時因為行走需要,劉照君會下意識去分辨腳下踩的都是些什麼,是平整的路麵,還是泥土之上,磚縫之間的凹陷在平日裡都不會有人注意,可劉照君探著走路,需要用鞋側去感受路麵是傾斜還是平整,時常能受到擦過縫隙時一瞬間的阻力。

一顆突兀在路麵上的小石子都能讓劉照君停下來思考許久。

殷慶炎牽著劉照君的左手,不時隨著對方的動作停下來。他發現劉照君特彆喜歡神遊天外,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他喜歡看呆住的劉照君,也很想知道劉照君在想些什麼。

識人,觀心。生在權力場中,殷慶炎必須學會通過一個人的表情行為來判斷一個人的品行心性,見上兩麵,他就能看出一個人在某種情境下會去想些什麼。

但他看不透劉照君,這個人好像總是言不對心,說出來的話時常讓他感覺莫名其妙。

將劉照君大半夜的帶出來,是因為他看見外麵的月光不錯,很襯劉照君。

美人沐月,賞心悅目。

殷慶炎盯著劉美人看了許久,恍然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喜歡和劉照君待在一起。

這個人很真實,無論是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子真實的感覺,不像官場裡那些人,說話假惺惺的,總帶著目的性,就連親戚之間,說話也都拿捏著一個度,確保自己的措辭完美無缺,漂亮的像文書一樣。

劉照君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罵人便罵人,不會說漂浪話,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把他當個寶哄著,想打他便打了。

可能人活的太舒坦了就喜歡給自己找點虐,反正殷慶炎現在就喜歡劉照君的無法無天。

美人嘛,氣性大點也無妨。

也確實是他的不是。

他本來隻是想試試劉照君睡的地方,結果剛換過來沒多久,就發現屋裡進了人,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隻能就近去摸索有無能當武器的東西,結果手往床下一伸,摸到一塊大磚。

看來以後睡前要檢查一下劉照君有沒有在床上藏東西了。

劉照君一直在刻意避免自己去回想血液的觸感,他沒話找話地問:“你要帶我去哪?”

“隨便在外麵走走。”殷慶炎的聲音從斜前方傳來,“今晚的月色很好。”

劉照君聞言下意識抬頭望月,但抬起頭來時隻見一片漆黑。

殷慶炎捏著劉照君的下巴,好心地將劉照君的腦袋掰向懸月的方位,“在那邊。”

兩個人開始裝模作樣地賞月。一個根本看不見月,一個看的根本不是月。

“殷慶炎。”

“嗯?”

“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說你的……呃,你的處境?”劉照君覺得自己挺神奇的,冷靜下來後就立馬想以後會不會還有這種情況,“你以前經常碰上這種暗殺嗎?感覺事發後你好冷靜。”

“是啊,經常遇到,以前根本不敢睡覺。”殷慶炎說,“小時候和表弟睡在一起還算安心,不過後來發現那些刺客是衝著我來的,我就沒敢再跟表弟一起了,怕他因我被誤傷。”

“你表弟?誰啊?”

“當今的大皇子。”

“皇親貴胄啊……那知道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嗎?為什麼要殺你?”

“有一部分是我爹派來的,還有一部分我也不知道,不然不會讓他們猖狂到如今。”

劉照君沉默半晌,有點沒轉過這個彎來,“你、你爹?西昌王,派人來暗殺你?”

殷慶炎點點頭,“嗯。”

“不是……為什麼?”劉照君覺得這個世界有點魔幻,兒子告發爹,爹暗殺兒子,這個國家的父子上輩子都是仇人嗎?

“他說要通過這個方式鍛煉我的警覺性……”殷慶炎話音一轉,“知子莫若父,他知道我喜歡美人,不會派美人殺手來吧?”

劉照君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殷慶炎湊近到劉照君的麵前,沉聲問:“派來的是你嗎?”

劉照君:“……”

怎麼又懷疑到他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