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天行第一美男的名號給你,怎麼?……(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977 字 11個月前

技多不壓身,習武之人從來不嫌自己會的武藝多。殷慶炎身為西昌王的獨子,從小就開始習武練器,學習保身的法子。

但沂人的身形偏瘦長,不太好練拳法,流傳的武藝都不注重練腿腳功夫。殷慶炎長這麼大就練精兩樣東西,一是刀法,二是輕功。

一個用來打架,一個用來打不過逃跑。

一開始因為餓了好幾天而任殷慶炎擺布的劉照君如今已經恢複好了,現在整天把賴床的殷慶炎拖來撈去,抓在手裡跟捏雞崽一樣。

如今是殷慶炎被劉照君擺布。

兩人之間的相處就跟平常人家的兄弟一樣,沒什麼尊卑禮數,也沒階級隔閡。劉照君都快把對方當成大學室友了,直到他某天早上無意間在床側夾層處摸到了一柄帶鞘的短刀,短刀的放置位置剛好方便躺著的殷慶炎隨時抽刀捅他。

……唉。

防人之心不可無,理解。

劉照君去外麵撿了塊石磚,放到平時自己睡的那一側床下。

他也防一防。

……

殷慶炎本來計劃著和舅舅報備完就出遠門,劉子博給的消息是拍賣在四個月後開始,他打算提前去蹲守。

但天行裡不知道哪家閒出屁來的少爺公子又接連辦了好幾場宴會,請帖雪花一樣地飛到西昌王府。

他本來不屑於參加這種宴會,但無奈舅舅的兩個孩子、也就是當今的皇男王赤鳴和皇女王琅語都要去玩,他這個當表哥的得去陪同,一是照顧還年幼的弟弟妹妹,二是盯著倆皇子彆讓他們鬨出事來。

在沂國,“皇子”是皇男皇女的統稱。

湖心長亭上垂紗飄拂,天行就這麼一處水地,現在讓一幫少爺小姐給霸占了,沿湖的鳥雀欲落不落,有的站在亭角上,歪著腦袋看下麵不斷來赴約的人們。

王琅語幾次三番地要和殷慶炎並肩走,被殷慶炎輕輕推到前麵,“跟你哥並肩。”

王琅語躲開殷慶炎的手,又要往殷慶炎身邊湊,“表哥也是我哥。”

王赤鳴在前麵悶頭走,王琅語在後麵慢慢溜達,殷慶炎一看這場麵,就知道兩人在來赴宴之前又鬨不愉快了。

他不是很能理解親兄妹的一些行為想法,明明都已經吵架了,卻還是要相看兩厭地一起出去玩。

“琅語。”殷慶炎偏頭壓低聲音,“去跟你哥並肩,要不就彆跟旁人一起走,現在朝裡什麼風向你又不是不知道,嫌我被罵的不夠慘嗎?”

王琅語眉眼彎彎,濃密的金睫在眉下幾乎形成兩弧金月。

“我和赤鳴的態度就是父皇的態度,跟表哥你走的近,是因為我們身體裡流著一脈的血,是誰用些莫須有的牽扯罵你?”王琅語尚且稚嫩的臉上憑空顯露出幾分戾氣來,她笑道,“蒼蠅太多了,正好借最近的宴會清理清理,能順道拍死幾個最好。”

殷慶炎聞言眉頭一跳,垂眼看著小表妹,詢問道:“陛下授意的?”

王赤鳴不知何時落後幾步,走在殷慶炎的另一側,他淡聲道:“維護自家人罷了,不用授意。”

殷慶炎停下腳步。

秋風掠水,帶著淡淡濕氣吹拂在三人之間,揚起同樣明亮的金色長發。

“有些事,我不想說的太明白,怕傷了親情,叫你們傷心。”殷慶炎垂下眼,血色眸子盯著地上的沙塵,上麵有幾個不太清晰的鳥雀足印,“但你們好像任性慣了,總由著自己的性子,不看看前朝後宮的局勢,也不去探一探陛下的想法。”

他淡淡道:“以前想不明白,為什麼姨母同陛下那樣要好卻要離開,現在我懂了。”

親情隔權海。

他親爹的命還捏在他舅舅的手裡,殷慶炎在天行裡行將踏錯一步,都會威脅到他千裡之外的親爹。

陛下不讓他和他父親在一起,而是讓他留守都城,真的是因為舅舅怕親妹妹被他國士兵殺害的經曆在外甥身上重演嗎?不是。

是為了牽製他那個滿手兵權的爹。

現在國無外患之憂,他爹殷嘉銳最好分散掉自己手裡的兵權,做一個沒有實權的閒散王爺。

可問題是殷嘉銳不可能輕言交出自己的權勢,聖上也信不過彆人拿虎符,於是隻能借著殷慶炎這個與君臣兩方都有血緣關係的孩子,相互掣肘。

親情裡摻雜著利用,這讓殷慶炎很不爽,但他又不能跟旁人抱怨,現在天行內外總有閒人盯著他的一言一行,隨時準備將他的言行斷章取義,拿去在聖上那裡參他一本,往他們岌岌可危的親情大廈上再來一錘。

無語,無聊。

本來這些附庸風雅的宴會就有夠無聊的了,如今這對活寶又得不計後果地給他出頭讓這個宴會變得更無聊,殷慶炎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宴會上還沒好看的人能給他洗洗眼愉悅身心,自從家裡多了個劉照君後,他不僅越來越期待回家,審美更是越來越高,現在隻要不是好看到驚天動地,旁人的臉在他眼裡和土疙瘩沒什麼區彆。

殷慶炎在宴席上坐的無聊,就開始研究對麵席位上的官家子弟為什麼長得那麼寒磣。

官老爺們娶妻肯定娶貌美女子,生下來的孩子如果長得醜,那一定是隨爹;如果長得好看,那一定是隨娘。

總結:男人醜是原罪。

殷慶炎正托腮天馬行空地亂想些說出來能翻天覆地的東西,對麵那個寒磣子弟的寒磣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把他衝擊得差點往後仰倒。

他皺著眉閉上眼睛,不願再看。

天行這個年紀的公子哥們都知道殷慶炎的那些死毛病,寒磣見殷慶炎閉上眼,麵上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收拾好,扯出一個自以為不錯的笑來,“殷世子日安。”

殷慶炎從來不跟這些人應酬,他冷冷道:“不安,煩得很。”

寒磣被這麼一懟,噎了一下,又知難而上道:“我二弟再有兩天就及冠了,我這個做大哥的想為他在朝中某個職務,不知世子手下還缺不缺人?”

殷慶炎睜開眼,飛快地看了一下寒磣,又移開眼去看工藝上等的茶盞,問:“你二弟跟你長得像嗎?”

寒磣:“……”

寒磣咬牙道:“姨娘生的,比我長得好。”

殷慶炎又嗤笑道:“這麼為姨娘的兒子著想啊?”

“聽說世子訓下有方,舍弟頑劣,想送來磨一磨性子。”

殷慶炎懂了。

這寒磣大名奇寒寄,生母早亡,爹又娶,後生的二弟怕是仗著母親的勢讓奇寒寄不好過了,賺了奇寒寄的嫌。

殷慶炎的生母也早亡,他雖無同父兄弟,但以前也沒少被那些有娘的人明裡暗裡地排擠戳痛處。

有時候人的劣根性就體現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某樣東西的人自認高人一等,為了顯擺自己快要溢滿的優越感,就去沒有這樣東西的人麵前顯擺。

真的很無聊,但殷慶炎必須承認,他被這種人激怒過不止一次。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天行裡的官家子弟們漸漸分為有娘派和無娘派,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給對方使絆子。不過有娘派的人比較窩囊,靠著母親作威作福;而無娘派的都比較爭氣,自己爬到高位去藐視那些有娘派的人。

有娘又怎樣?我在官場上給你使絆子的時候你娘能幫你說話嗎?

殷慶炎扯了扯嘴角。

“行啊,明兒把你弟送到王府上。”殷慶炎舔了舔齒列,邪笑道,“但他如果是個廢物的話你就彆送來了,我沒興趣扶爛泥。”

奇寒寄“啪”地打開折扇搖了搖,也笑道:“放心,奇寒練武藝不差,反正我打不過他。”

事情聊完後,殷慶炎又開始漫無目的發起呆來。他沒見過奇家的老二,應該是個不愛出門跟人廝混的。

奇寒練再有兩天就及冠啊……

殷慶炎突然眸色一凝。

明兒初九,劉照君也該及冠了。

比他大十一天,正好趕上重陽。

劉重陽。

殷慶炎給人想出個外號來,突然咧嘴一樂,轉頭一拍還沒走的奇寒寄,“我可不白白給你管弟弟,送我點好看的物件兒。”

奇寒寄聽說殷慶炎近日在府裡養了個漂亮男人,以為殷慶炎是看膩了那男人,問他來要新鮮的了,“待會兒去南風館,你看上哪個我給你買。”

“我不要人。”殷慶炎伸指彈了一下奇寒寄的扇墜,“給我點襯人的玉,拿回去給人戴。”

奇寒寄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變得一言難儘起來。

玩這麼花?

沂國傳統,男子二十歲及冠不舉行成年儀式,就親戚長輩私下裡送些祝賀及冠的小禮物。劉照君如今沒家人,殷慶炎越俎代庖替劉家給劉照君送成年禮。

他一向喜歡錦上添花,劉照君長得仙,金銀太俗了,玉來配劉照君就剛好。

……

殷慶炎將手中的棍狀白玉在手裡拋接兩下,問奇寒寄:“這樣的玉怎麼戴?”

奇寒寄不信殷慶炎不知道,他隻當殷慶炎是在耍流氓,“這是南風館存貨裡質地最上乘的,你拿回去問要戴的人,他肯定知道。”

“哦。”

而劉照君拿著那根玉研究了一會兒,拍板道:“這塊玉還沒雕呢吧?拿去整兩三根玉簪唄。”

殷慶炎轉頭把這根玉扔給外麵的春鳶,“找個會雕玉的人,三根簪,明天晚上我要看到成品。”

春鳶看清手上的物件兒時嘴角抽了抽,她高聲問:“雕成什麼樣的?”

殷慶炎想到了打逍遙拳時的劉照君,他倚在門邊糾結了一下,道:“竹,雲,玉蘭——這三樣的。”

春鳶退下,殷慶炎晃悠回屋裡,見劉照君早就躺下蓋好了被子。

他站在床邊,又借著忽明忽滅的燭光欣賞了一下劉照君的臉蛋,然後開口道:“今晚彆睡得太死。”

這話聽著像警告,劉照君下意識想伸手去摸床下的磚板,手剛伸出被子,又頓住了。

殷慶炎還以為劉照君是想要跟他牽手,湊過去和人十指相扣,用力握了握。

劉照君莫名其妙,但同樣用力地握了握殷慶炎的手。想要從對方手裡掙脫出來時,他的指腹無意間擦過殷慶炎虎口處的厚繭。

“你是練刀劍的,還是槍棒的?”他用指腹摩挲著那片厚繭。

殷慶炎攤開手讓他摸,“練刀的。”

“什麼刀?”

“苗刀。”

“練了多少年了?”

“快六年了。”

“你今年多大?”

“十九。”

劉照君手指一頓。

……啊?

他聽殷慶炎這個聲音,怎麼著也得二十好幾啊。

劉照君順著殷慶炎的手一路摸上殷慶炎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殷慶炎把胳膊上的肌肉繃得死緊,他又順著胳膊,摸上對方的脖子,再到麵龐。

殷慶炎的鼻梁跟高,眼窩深,唇薄,額頭上有三顆小痘——這都是劉照君摸出來的。

明明是十幾歲的少年人,但臉頰上沒多少肉,整張臉偏骨感,眼睫同頭發一樣柔軟濃密。劉照君不禁開始想象殷慶炎的長相,睫毛和眉毛也都是金黃色的嗎?

長胡子的話,胡子也是金色的?

想象不出來一個完整的模樣,劉照君乾脆問:“你長得什麼樣?”

殷慶炎笑了一聲:“天行第一美男。”

劉照君:“……”

哪來的自戀哥,真是半點不謙虛啊。

殷慶炎笑完抬眼看向劉照君,見劉照君胸襟半開,幾縷棕發被隨意地掖入其中,一雙無神目正垂著不知道看往哪。

劉照君的兩隻手還在他臉上沒拿下來,在他笑的時候又移向他的腮邊,輕輕摸了摸,微訝道:“你有酒窩。”

殷慶炎被對方突然望過來的眼晃了神,他頓了頓,又改口說:“現在是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