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六月,熱得開始冒汗,高一高二教室內,不乏有在老師眼皮底下搞小動作的人,而位於他們頭頂上方的高三教室內,靜成一片。
布滿灰塵的風扇在頭頂悠悠轉著,每個人身上似有若無掛著一層粘膩,晚間的風透過窗口吹進,都帶著股熱乎勁,桌上堆積著數不儘的教輔試卷,幾百名高三學子還在白熾燈下奮筆疾書。
高考逼近,高考前一天去看了考場,思蜀中學並未被設立在這次高考考場行列中,但同時為了學生的安全和避免意外事故出現,學校統一包了車,負責來回接送。
令時雨和許望寧兩人提早到學校進行集合,校門口早已停了不少車,幾乎每輛車的擋風玻璃前,都貼有護送高三學子的標誌。
行駛過程很順利,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一部分車輛已順利到達第一考場。
一車接一車的人下車,齊齊走向校門口,令時雨和許望寧在同一個考場地,考試的教學樓卻隔得遠。
每棟樓前拉了線,還未到開放的時候。
許望寧率先將令時雨送到,教學樓前,兩人各自從包內掏出一個禦守。
一紅一藍,兩人不免同時笑出聲。
“高二暑假去日本那年買的,很好看吧。”禦守在眼前晃了晃,令時雨邊說邊將禦守掛到許望寧書包上。
禦守雙雙掛完,許望寧準備離開。
“許望寧,”令時雨突然將他喊住:“可以抱一下嗎?”
令時雨無意識撇嘴,朝許望寧張手臂。
許望寧隨後向前走近一步,將人輕輕抱住。
“許望寧,你特彆特彆好。”腦袋不自覺在懷裡蹭了蹭,令時雨開口。
“考試加油。”許望寧摸了摸頭。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鈴作響,幾棟教學樓連連爆發出劇烈的喊聲,上萬高三學子在這刻徹底解放。
一場燥熱的夏即將過去,而他們也終結束三年苦行,一切悲苦在這刻化為烏有,隻剩酸甜交織。
高三教學樓下了一場大雪,紙張飛屑,一地純白蕩開,一通肆意揮灑後,而他們也完成了在思蜀最後的一次大掃除。
有人捧了一地雪白,悄溜至他人身後,無知者頭上被撒了一片白,得知真相,開始了你追我趕的遊戲。
令時雨和許望寧悠悠往校門口走,身後有人開始喊:“我們畢業啦。”
緊接著一個接一個,一聲比一聲大。
這個夏天過得好像格外短,參天樹木葉盛著光,傾瀉下來,他們走出校園,被光籠罩,每一個人都站在光中,往未來奔去。
*
高考結束,畢業生又回了一次學校,領了報考誌願指南,聽了次報考誌願講壇,三年的高中生活徹底畫上句號。
班級裡組織了一次小型聚會,人來得很齊,每個人臉上少見傷感,交織的苦與痛在此刻泯滅,眾人一身輕鬆,滿懷希冀,有人決定畢業旅行,有人決定趁假期時間自學一門語言;有人決定將高中三年記在手機備忘錄裡頭的電影電視劇小說通通看個儘興;有人決定揚帆起航,重頭來過,交給自己一份滿意的答卷。
茶餘飯飽,傷感上頭,哭聲代替笑聲,淚水代替汗水。
大概半個多月後,高考成績陸續開始查詢。
兩人心裡有底,查成績時倒也不見什麼緊張。
過程意外順利,幾乎沒被卡退,登進查詢入口,準考證一輸,兩台電腦界麵上跳出兩人的高考成績。
分數比平時幾次模考成績都高,但也在預期當中,想上的幾所重點高校基本穩了,許望寧一貫的冷靜,令時雨同樣也難得平靜。
兩人在午後高溫下相視一笑。
“許望寧,你會跟我上同一所大學嗎?”令時雨突然問了句廢話。
“嗯。”
得到自己心裡滿意回答後,令時雨趴在桌上,又思考起填報誌願的事,神色認真了幾分:“許望寧,你有沒有特彆想上,一定要去的大學?”
等了幾秒,許望寧沒開口,而是跟著一起,和她一同趴在了桌上,手掌覆上她的發頂輕輕揉了揉,和她對視,語氣輕柔:“沒有,你去哪我去哪。”
一係列動作,直白的眼神讓人難以忽視。
令時雨有點不好意思,瘋狂壓著向上揚的嘴角,“許望寧,你太沒有主見了。”
雖然表麵吐槽,其實特彆高興。
頭埋進臂腕,偷笑了會兒,又重新探出來,強裝鎮定再次開口:“那,我們留在南方,可以嗎?”
“嗯。”
“北方那座城太大,讓人沒安全感。”令時雨輕輕緩緩將原因吐出來,眼神中因提及這座城,而帶著一絲迷惘。
填報誌願共有好幾天,兩人提前就想好該報什麼專業,誌願第一天開始填報時,兩人就上交了誌願院校和專業。
等待院校錄取過程中,兩人跟家裡人商量決定去旅行。
周萍對他們出行的事頗為微詞,令時雨爸媽則看出了兩人的心思,給了錢就讓人放心大膽去。
不到半個月,他們已經遊過四個城市。
估計著誌願結果出來還剩幾天時,令時雨和許望寧已經順利到達日本,高二暑假那年遺憾好像就這麼被填補。
一年後的東京街頭沒有前年熱,整個市內,街頭男高女高著校園製服三五成群湊在一堆,做儘與這個年紀相符的事,聊天,漫畫,大笑,青春洋溢,美好無限。
兩人在街頭閒走著,十七八歲的年紀身處異國卻不顯格格不入。
來得時間湊巧,每年一次的花火大會在後天相繼舉行,經人打聽,日本長岡的煙花最負盛名,令時雨沒選擇改變路線,身處異國已是不易。
花火大會晚間開始,長達一個半小時。
整片天空被煙火遮蓋,少男少女著清麗浴衣,煙花見證下,進行著一場細膩告白。
嘴唇簡單相碰又分離,花火照耀臉龐,男生眉眼溫柔,女生情動臉紅,青澀美好。視線膠在一起,親吻繼而加深,細膩而綿長。
煙花達到最絢之時,令時雨突然湊上前:“許望寧,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鼻尖呼吸打在臉上,兩人距離隔得意外近。
“我現在行使我的第三個願望。”
話音剛落,許望寧微微偏頭,直接覆上了令時雨唇,唇瓣相貼,許望寧主動得不像話,細細磨著,兩人坐在空地,令時雨撐手上前,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身子被迫壓了回去。
作為這場親吻的主導者,許望寧跟平時的模樣判若兩人,這個吻不太尋常,壓根不像一個十八歲男生做出的舉動,卻偏偏溫柔得不像話。
令時雨臉紅得滴血,感覺全身都燒了起來,可許望寧卻越貼越近,手碰上她發燙的臉頰,甚至還能分心睜眼看一眼她此時的狀態。
見令時雨沒有反抗,反察覺到她的緊張,許望寧左手嵌進令時雨的右手,交握緊抓,大拇指指腹細細摩蹭著她的手背,繼而將這個吻加深到底。
半個小時前吃的草莓大福味道似還彌留在唇齒間。
令時雨心頭激起一陣酥麻,可偏偏退無可退,整個室外,令時雨好像隻能聽到兩人微小的呼吸和細密的接吻聲。
羞恥上頭,時間過得好像格外漫長。
內心所有的不堪和欲望,經這場煙花和令時雨的主動,不受控製的催發釋放出來,殘存的卑怯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許望寧終於確定,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