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其實並沒有接觸過森川案相關的人物,畢竟案件發生的時候他也不是調查人員;而幸村和白石也隻是在照片上見過森川老賊的秘書,真正的審訊他倆也並沒有參加。
白石在懊悔自己沒有早點發現的時候,同時也在感慨:得虧這人是個混血,而且還是那種像極了外國人的混血。對於本身就不熟悉再加上跨人種臉盲的人來說,那人隻要換身衣服再換個發型,墨鏡一戴遮住臉上最有辨識度的部位,就基本沒人認得出來了。
“森川老賊的秘書嗎......哼,也難怪你對三浦有著這麼大的怨氣,恨不得要殺了他。”幸村蹲下身子,準備給他戴上手銬——順帶一提,這副手銬原本戴在不二的手上,不過在來的路上,就被幸村用一根小鐵絲給弄開了。
“我倒是猜不到你的行動計劃,不過我想宴會廳斷電的時候,你還是很緊張的。”白石隨意地靠在樓梯口的欄杆處,看著癱在地上的人,“為了避免三浦老賊引起警惕,躲回自己的房間,你隻能先下手為強。不過本身就戴著墨鏡的人,在黑暗中夜視能力會下降得更多,這就是為什麼你既沒有打中三浦老賊,在逃跑的時候撞上了柳警官,也沒有打中他。”
並不算很難的思考過程,本來在一開始我就應該想到的。白石暗自思忖,隻是當時一心惦記著任務,並沒有過多關注同台進行的,凶手如此顯而易見的襲擊事件。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因為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再加上樂隊裡似乎有人離開現場,所以那名貝斯手就追出去想看個究竟——不過他並沒有找到自己的同伴,而是在甲板上撞上了拿著槍的秘書,這也是他剛剛被追殺的原因。
“至於剛剛你用炸彈襲擊我和幸村,原因應該是撞見了我和三浦老賊說悄悄話吧。”白石想起自己囑咐三浦躲在房間裡要記得鎖好房門的時候,這個秘書就站在一邊,充滿敵意地打量著自己,“你懷疑我知道了你的計劃,偷偷告訴了三浦老賊,所以就想除掉我,是嗎?”
“哼,你倒是挺聰明的。”那秘書在這種情況下,語氣都帶著公事公辦的冷靜,就連嘲諷,也是古井無波的沒有一絲起伏,“既然都被你們看穿了,那我也就不用客氣了。”
就在手銬準備扣上的那一刻,他突然猛地轉身,一把掙脫。事情快得就在半秒之間,三人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秘書就高舉起手,一掌劈向了離他最近的幸村。
這一掌瞄準了他的脖子,幸村猛地摔了出去,然後就趴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沒了動靜。
“你這家夥!”不二的眼中似乎在冒火,他的武器基本都被警察搜刮乾淨了,就連唯一藏得很隱秘的一把小刀也在甲板上弄丟了。憤怒之下,他沒有去尋找順手的東西,而是赤手空拳,一拳朝那人的左臉揮去。
秘書的表情依然如同明星一樣,不會隨著動作的劇烈程度而發生任何變化,身體雖然看上去高大且笨重,但是卻靈活得遊刃有餘。一個簡單的側身就躲掉了這一拳,他抬腿就朝著不二踢去。
不二好歹也是近身格鬥的王者,他如同捕獵的鷹一般迅速俯下身子,秘書的一腳擦著他揚起的頭發絲飛過,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個動作,就見不二快速上前,猛擊自己的腹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是不二在經曆了甲板遭遇戰而慘遭籍籍無名之輩偷襲之後,得出來的經驗教訓。
秘書被這一套組合拳打得措手不及,不二出拳速度快且輕盈,誰知力道卻是出奇的大。秘書弓起身子,保護了腹部,卻也暴露了自己的後脖頸。但是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和自己剛剛腳法一模一樣的動作出現在了不二的身上,對麵一個高抬腿,瞄準了他脖子後麵最脆弱的一塊,一腳下去,秘書直接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現在頭很痛,使不出全力,隻發揮了40%都不到。”不二揪起他的衣領,語氣中隱隱帶著些許憤怒,“要是按照我平時的水準,你現在大概已經死了。”
那秘書雖然臉上掛了彩,但還是那副如同雕塑一般的表情。不二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正準備把人鬆開之時,餘光卻瞟見那人的袖子裡,突然掉出了一把小刀!
他將那把一看就是開過刃的小刀轉了幾圈,握在手裡。他沒有絲毫猶豫和動作前搖,直接朝著不二捅去。雖然不二反應夠快,但是刀刃還是刮破了他的衣服,撕裂了一個大口子。
“這刀夠鋒利啊。”不二慢慢朝後退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劃在身上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感覺,但是自己活動了一下身體,才發現刮破衣服的同時,也蹭到了一點他的皮膚。劃破的傷口比頭發絲還要細小,幾乎到了肉眼不可見的地步,但是那裡很快流出了血,提醒著他這件武器是有多麼可怕。
出乎意料的是,秘書並沒有衝上前去和不二廝打。就在不二百般盯防的時候,那秘書突然掉頭,一把抓起了躲在樓梯後麵的白石,刀尖被他抵在了白石的脖子上,形成了一個典型的挾持人質的局麵。
不二看著這一幕,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彆過來!過來的話我就殺了他!”秘書確實很聰明,看得出這裡誰的武力值最低,並輕而易舉地挾持了他。在這種局麵下,就連剛剛仿佛可以飛簷走壁的不二的行動都被完全限製住。
該說這人確實很厲害嗎?刀就在自己的臉邊,一碰到皮膚就是一條血印子。然而麵對這種情況,白石居然都能對這個秘書心生佩服,畢竟他可是頭一個不用任何重火力武器,就能憑一己之力完成三殺的人。不愧是能當保鏢的人,身手果然了得。
“你這家夥,可是真夠卑鄙的啊。”不二企圖和那人周旋,但是兩人不管怎麼移動,中間的距離都不會有絲毫變化。不二多次企圖上前奪刀,但是他的動作很快就被秘書看穿,他輕輕轉動手腕,“蹭”的一下,白石的脖子上就多了條印子。
“你要乾嘛?帶他去甲板上嗎?”突擊戰術沒有用,不二決定采取話療,“甲板上都是警察,你要是去那兒就基本是等死了。”
秘書的身後就是樓梯,不二也猜不出他要做什麼了。正在苦苦思考的時候,他看到秘書舉起手中的刀,朝他揮了揮:“去,把我剛剛掉的槍給我撿回來。”
槍?不二一下子嚇清醒了,這個時候如果真把槍給他了,後果會變成什麼樣是個人都清楚。如果是自己一個人那還好,可惜幸村現在被他打暈了,白石也被他控製——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到槍,然後將他擊斃。不二很快在心裡定下了行動戰術。
他盯著秘書的動作,一邊慢慢後退。槍就掉在不遠處,他稍微走幾步路就能夠到。他彎下腰,摸到了那把槍,起身卻又是十分緩慢——他想儘可能的拖延時間,以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快點!”那秘書絲毫不給他喘氣的機會,吆喝的同時,重新把刀抵在了白石的脖子上。
一點也不肯讓步啊,不二愈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在這個過程中,自己不能有任何閃失,但凡自己動作慢一點或者是被他發現了什麼破綻,白石就直接沒命了。
他撿起了槍。秘書看到了,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把它扔給我。”
他甚至不願意讓不二靠近。
就是現在!不二快速舉槍瞄準,但是秘書迅速地掰過白石的腦袋,讓他擋在自己身前。瞄準瞬間變得無比困難,不二仿佛看到了刀尖已經刺破了白石脖子上的皮膚,血不斷流了下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麼花招,讓你扔過來就快點扔過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用最慢悠悠的口吻,說著最危險的話。
不二沒有彆的辦法了,槍扔出手的那一刻,他甚至在內心祈禱,祈禱超自然現象的發生,白石突然獲得超能力之類的,擁有和自己一樣的身手,然後把槍搶過來。
“砰”一聲利落的槍響劃破了宴會廳的寂靜,不二手一抖,槍掉在了自己前麵的不遠處。與此同時,他看到了秘書的額頭上噴出鮮血,並且他永遠緊繃著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愕的表情——緊接著,他鬆開白石,身體一軟,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槍沒走火啊,我也沒有扣動扳機啊。這是不二的第一念頭,不對,子彈是從後方射入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他太過於緊張,以至於思考都變得遲鈍起來。
白石癱坐在樓梯口,很明顯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他的半邊臉和身子,都被濺上了噴湧而出的鮮血。
幾秒之後,兩人清醒過來。循著聲音望去,柳站在高處的樓梯上,依然保持著舉槍的姿勢。
“警方他們要趕過來了,你們先上來,其餘的話待會再說。”他指指自己身後的樓梯。
白石和不二趕緊起身,衝過去架起幸村。三人跟著柳上樓,就在他們剛離開不久,聽到槍聲的真田探長帶著兩個手下趕往現場。
四人從2樓來到了4樓,4樓是警方的住處,這個點並不會有人,走廊上房間裡空無一人。幾個人躲到了柳的房間裡,尋思著等風聲過去了再離開。
“他沒什麼事,隻是暈過去了,一會兒應該就能醒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邊幸村,柳得出了這個結論,“比起這個,你們還是解釋一下,為什麼已經死亡的人會再次出現?”
“放心,我不會跟弦一郎他們說的,畢竟我也槍殺了嫌疑人不是嗎?”柳微微一笑,“而你們也算目擊者吧,如果我真想動什麼心思,我剛剛就直接把你們交給他了。”
不二不清楚跡部他們的計劃,也無心在意他們的計劃,他的眼裡現在隻有幸村。許久未見,甚是想念。趁他還沒醒,趕緊多揩揩油。解說什麼的光榮的交給白石同誌。
白石其實也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比如為什麼柳會在剛剛出現?比如他是怎麼知道那個秘書有問題的?比如本來要跟他們彙合的觀月他們去了哪裡?人是否安全?......
“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柳知道白石他們對自己有所防備,於是決定先回答白石的問題,“你們還記得森川案嗎?秘書和管家的證詞裡,他倆在前一天下午5點左右就離開了。”
“森川案”,好久遠的詞彙,久遠到本來很注重案件細節、並且會在事後寫作時一一詳細說明的白石都有些記憶模糊了。其實也隻是因為他們這段時間經曆的太多,短短的十來天過得比很多人的一生都要精彩紛呈。按照時間維度來算,森川案其實也就過去了半個月都不到——畢竟他還沒成為新市長呢。
白石拚命回想了一下案件細節,好像確實有這麼一會事——好像是,會長說要接見重要的客人,身邊一個人都不能留,於是秘書和管家都在前一天下午5點離開了。
“很奇怪啊,第二天10點的會麵,為什麼要在前一天5點就離開呢?”柳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因為案件的最終偵破,他也沒能知道真相,“未免也太早了點。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
“秘書和管家理解錯了時間,以為見麵時間是當晚10點。”不二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柳挑了挑眉,就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白石揣摩了一下,確實聽上去更合理一些。
“秘書的證詞裡,他在午夜12點之前都有不在場證明,會長的死亡時間在午夜11點半前後,他確實不是凶手,但是不能保證,他之後沒有聯係會長。”柳繼續解釋,“也許就在某個時間,他多次聯係會長,但是對方都沒有回答——”
“所以他就在淩晨的時候,重新回到了會長的彆墅是吧?”白石跟上了他的思路,“但是令他震驚的是,會長已經死了。而他保險箱裡的東西,一旦屍體被發現,就會有警方來調查。因為是很機密的東西,所以他不得不強行弄開保險櫃,把重要的東西帶走。”
秘書的反偵察意識很強,他刻意隱藏了自己的腳印,就是要警方沒法調查出入現場的“第二個人”——不過他本來也不是凶手,他隻是拿走了保險櫃裡的東西。
不二沒有說話,心裡卻在一直默默梳理著:接下來就是他們幾個前往森川宅去找那個箱子,被人襲擊。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秘書到了第二天才發現自己拿錯了東西,所以派人回森川宅搜查,正好撞上了同樣在找箱子的不二一行人。
“我很在意的是,究竟為什麼,他作為一個秘書,要如此維護會長的東西?”柳繼續說著,“雖然我沒有歧視他的意思,不過他混血的身份也很可疑。”
難道說?白石的腦中突然靈光乍現:“他的秘書,哈德斯,該不會是他的私生子吧?”
柳讚許地點了點頭。
“完全正確。事後我也有些懷疑,但也隻是懷疑。”他的表情透露著難得一見的愉悅,“不過我沒有證據,於是我就讓法醫幫我調查了一下,作了DNA比對。”
結果就是,他猜對了。
“真是驚人啊......”不二太過於驚訝,以至於都不知道該發表一些什麼評論了。突然想到觀月他們,他急忙問道,“觀月他們呢?他們和三浦老賊現在安全不?”
柳聳了聳肩:“不必擔心,他倆已經和三浦他們上救生艇了,顯而易見的是,你口中的那個‘觀月’,似乎很喜歡這次的任務。”
嗬嗬,這見色忘義的家夥。不二無語,要知道,三浦老賊的女兒,也是一位妥妥的美人。
“白石偵探,雖然你沒問,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柳的目光順著窗外望去,甲板上人來人往,警方還在焦頭爛額地梳理秩序,“你們之所以能得救,還是因為你的善良。”
難道說?白石想起了那個海帶頭小孩,那個邊哭邊逃的小孩。
“如果不是他找到了我,我就算知道哈德斯是嫌犯,也不可能這麼快的找到你們。”柳看著不二和白石,“看樣子你們的同伴也快醒了,現在你可以講講你們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