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兩名小警察一邊小聲八卦著一邊從白石身邊經過,“但是就目前情況來看,他應該是最大嫌疑人沒跑了。”
另一個人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所以啊,手塚探長就把他關起來了。”
“誰讓他不說呢?反正早晚都是要交代的。”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白石靜悄悄地溜到了柳的身邊。
“你的胳膊沒事吧?”白石想起上一次他好像中了一槍,凶手是襲擊三浦的人,現在還沒找到。
“沒有任何影響,那名凶手的槍法,似乎不是很準。”柳邊說著邊聳了聳肩。
“行動得很倉促啊,”白石摸摸下巴,那人朝三浦老賊開槍的時候,似乎準頭也不是很好,“應該是本來就有偷襲的打算,但是沒想到會突然停電,情急之下就隨隨便便開了槍。”
柳點了點頭,他大概猜到了襲擊三浦老賊的是什麼人,不過一是證據不足,二是這人也沒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當務之急是解決另一起已經發生的“謀殺案”。
他轉移話題:“白石偵探,對於這起謀殺案,想必你也有你自己的看法。”
“不二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應該是有人想陷害他。”白石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似乎在冒火,“昨晚停電前的監控,還能找得到嗎?”
“未必。”其實警方已經想辦法恢複了,但是那玩意是一次性的,經曆了一次斷電之後,數據基本全丟失了,“待會我會去進行進一步修複,但是找回的可能性不足10%。”
找不到那目擊證人,就隻能找證據了。白石暗暗想著。
不二被戴上了一副普通的手銬,關到了禁閉室裡。在此之前,警方對他軟硬兼施,但是他就是什麼都不肯說,無奈之下,就隻能把他暫時關起來。給他戴上手銬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掙紮或是反抗的表現,隻是低著頭,任憑警察擺布。
對了,手銬。白石靈光一現,因為之前幸村有偷偷打開手銬逃跑的經曆,所以警方特地給他換上了一副上麵有複雜機關的手銬。他被人帶出去的時候,手銬是被取下來的。
白石趕緊找到真田探長,問他要來了那副複雜的手銬。
“上麵的機關要用固定鑰匙才能打開,建議不要親自嘗試。”真田探長是這麼說的。
白石把手銬帶了回去,決定親自琢磨一下。
“你說這幅手銬嗎?”觀月倒是挺見多識廣,“我就這麼說吧,在沒有拿到實物之前,我以為它會有多複雜,但其實上麵的機關隻是裝飾,並不影響實際開鎖。”
白石把那個東西戴在手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之前買過一把普通的鎖。”觀月指指上麵的機關,“上麵嵌著一個魔方,但其實並不影響實際使用,並不是說你隻有把魔方拚出來才能開鎖,開鎖的根本原理還是那把鑰匙。”
“換句話說,”他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根鐵絲,伸進手銬閉合的連接處開始一點一點撬動,“這個手銬也是這個原理,沒有真正用過的人不會知道,他們一般會先去對付上麵的機關。”
那副手銬大概隻用了半分鐘不到,裡麵就發出了鋼鐵的鬆動聲,“哢噠”,觀月動作停下的那一刻,白石手上的手銬應聲落地。
“這麼說,其實它的原理十分簡單。”白石有些驚異地看著觀月,“那幸村會知道嗎?”
觀月攤了攤手:“我覺得他知道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這種東西一般都作為魔術道具使用,市麵上見不到,正常人也不會想著去探索。”
“魔術......”白石念叨著這個詞,在自己的認知中,這個詞一般都和“娛樂”聯係在一起,一般都會在表演的場合博得觀眾的喝彩。但是轉念一想,魔術的另一邊,就是詭計與蒙騙。
“你不用糾結這些,命案又不是魔術,這兩者差彆太大了。”觀月隨意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頭發,“人都已經沒了......再說這些有什麼用,現在還是趕緊找到凶手最重要。”
“哼。”白石難得露出這麼有攻擊性的表情,也難得會發出這種傲慢的聲音。他把手銬撿起來,套在手指上靈活地轉了幾圈,然後一把捏在手裡,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前提是他真的已經沒了。”
“你問幸村嗎?他本來被我們關在監控室,但是他特彆不安分,總是襲警,所以才被我們弄到禁閉室去的。”真田對於白石的問題有點奇怪,“你問中途他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嗎?唔......從醫院出來我們就一直盯著他,他唯一離開我們視線的時間,就是去廁所那幾分鐘。”
白石挑了挑眉,在心裡打了個響指,問題就出在這幾分鐘。
“在進衛生間前和從裡麵出來後,他有發生什麼變化嗎?”白石又問道。
真田仔細想了想,謹慎回答:“準確來說是有變化的,進去之前他一直表現得情緒很不穩定,但是出來之後就......就比較老實了,後來我們把他關起來也沒什麼反應。”
“給他注射鎮定劑的人是誰,船上有醫生嗎?”
真田越來越搞不懂白石問的這些問題有什麼意義:“船上肯定是有的啊,但是為了保險起見,當時我們是叫來了柳生法醫,畢竟自己人,而且他也很專業。”
白石點了點頭,了然於胸。然後他拍了拍真田的肩膀,貼近他的耳朵。
“我剛剛問的這些事情,你就當沒發生過。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寫好案件調查報告,然後趕緊去查查昨天是誰襲擊了三浦,那凶手沒準還在瞄著下一次行動機會呢。”
“那謀殺案的凶手就交給你了,白石偵探。”真田朝他鞠了一躬。
不是凶手,而是真相。白石在心裡默默地替他矯正,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什麼凶手。而事情的真相,就像觀月剛剛提到的“魔術”一樣,隻是用了一些小小的障眼法,就騙過了所有人。
白石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了“請進”,他推開門走進去,正好看到跡部正在和柳生法醫說話。
“二位,打擾了。”白石走到他倆麵前,“現在方便說話嗎?”
柳生法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待會還有工作,請長話短說。”
“你接下來的工作,是偽造屍檢報告呢,還是去給真正的幸村打一針鎮定劑?”白石看看自己的手,“畢竟這個計劃得完全瞞著他進行,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他是不能醒來的。”
柳生的語氣還是那麼彬彬有禮:“白石偵探,我想我跟你也不算熟悉吧?為什麼你要來跟我說這些,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哈哈,沒關係,我跟幸村也不算熟悉。”白石四處打量室內,這是一間臨時改造的法醫辦公室,一進屋就是一張桌子,桌子後麵拉著白色的簾子,法醫要解剖的“屍體”應該就在後麵。
“不過如果幸村知道了不二被誣陷成凶手,而且自己還莫名其妙的死了,那我就不太清楚他接下來會乾嘛了。”白石緩緩踱步過去,拉開那個簾子,屍體蓋著白布,旁邊放著工具,“那家夥城府很深,詭計多端,脾氣還特彆不好——”
他一把掀開白布,露出了屍體的臉。
“這個計劃最關鍵的兩個人,一個是可以提供最近死亡屍體的法醫,另一個,則是一個化妝技術很高超的人。”白石端詳著那具屍體,把手插回褲子口袋裡,“不得不說確實下了苦功夫,不僅臉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連他身上的槍傷都完美複刻了。”
柳生走到了白石的身邊:“白石偵探,如果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們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我其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偵探的思考方式確實一成不變,“幸村如果死了,那麼這個世界上的最大受益者會是誰?”
“據我所知,他一直被警方懷疑是否跟黑手黨有勾結,而且也一直在不知道被什麼人追殺。”白石仰起頭,看看天花板,“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警方會發布死亡結果的調查報告,並且追殺他的人也會就此作罷。歸根結底——”
“最大的受益者是他自己。”白石簡短地做出結論。
“或者說是他背後的組織,如果他和這個組織有什麼關聯的話。”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白石並不想在這個“組織”上多做解釋,他現在隻需要知道真相。
“於是這個組織就打算偽造他的死亡,來騙過警方,和追殺他的人。”追殺他的人,據幸村自己所說,很有可能就混在警視廳裡,不能排除這次有沒有混上船的可能,“如果他死了,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肯定就是警方,以及警視廳裡的某個臥底。”
白石望著柳生的臉,他似乎為了緩解尷尬,時不時地會推一下眼鏡。而從頭到尾都站在他身邊的跡部,此時此刻一言不發,用那種要把人看穿的眼神瞪著白石。
“他們的行動是這樣的,趁著幸村說要上廁所,就在廁所裡把他放倒,不管是把他打暈還是怎麼樣,不過我更傾向給他注射一些藥物。”白石也看著跡部,畢竟在他的認知裡,跡部應該就是這起行動的策劃者,“然後那個‘化妝技術很高超’的人就會頂著幸村的臉,代替他出場。這裡他很謹慎的一點是,為了防止被警方認出,他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連話都不怎麼說了。”
“緊接著,這個‘假幸村’就會用各種借口,總之是要把法醫叫來,給他打一針能讓人睡著的藥。”白石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桌子邊上,“目的就是為了給警方一個信息,就是在事件發生的過程中,死者不可能自己出去,而是在睡夢中被什麼人殺害。”
至於給他打了什麼針,白石也不清楚,估計就是普通的葡萄糖之類。
“這個計劃需要一名凶手,而且他必須是一個具體的人。如果沒有凶手,警方肯定會對案件性質產生懷疑。”見他倆沒什麼反應,看起來甚至有點全神貫注,“我懷疑幸村背後的什麼組織,平時跟蹤跟蹤他啊,也不難發現他平時跟什麼人混在一起。然後他就選擇了一個最可疑的人充當‘凶手’,那個被你們選中的人,是觀月。”
“因為他就是個家裡蹲,大熱天還穿著運動服的家裡蹲,總是神經兮兮地玩著頭發的家裡蹲,每天不知道在酒吧裡麵忙什麼的家裡蹲。”白石到這個時候還不忘損了一把觀月,雖然這些評價基本都來自於幸村本人。
“你們對觀月做了背調,知道他在乾情報屋的生意,遊走於黑白兩道之間,基本上給錢就乾。”白石想起寄給觀月的邀請函,那是一切計劃的開端,“但是實際行動的人是不二。”
“我想,跡部在宴會廳裡看到不二的時候,也是比較奇怪的,畢竟你們調查他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白石想起跡部打量著自己和不二的眼神,他會不會懷疑不二有異裝癖?
白石看著他倆聽故事一般的表情,就差催促自己往下說了:“跡部在我們的房間裡安了竊聽器,知道行動時間為半點,但不知道具體時間。於是在晚宴的時候,就緊盯著我們幾個。不二離開後,樂隊演奏結束,他就吩咐那個鍵盤手拿著武器跟到底層——畢竟這個時候監控被觀月控製,並不會拍到有什麼人出入。”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要保證19點40分左右,監控能拍到甲板上的不二。”白石心想這人武功還算高超,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不二,“在打鬥過程中,不二的刀不慎掉落,我想應該被那個人偷偷撿走了。”
“而在行動間隙,那個‘假幸村’,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弄掉了手銬,從樓梯走了上去。”反正也不會被拍到,“那個手銬就是一個看起來很精巧的道具,其實並沒有什麼用。設計這個詭計的人精通魔術,沒準就是他給警方提供了這幅手銬。”
至於那具“屍體”是什麼時候被丟進海裡的,肯定就是在那倆目擊證人聽到落水聲的時候。而第二天發生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白石偵探,照你這麼說,現在肯定有個假幸村咯?不過你又沒有見過他,就算你的說法成立,你也得先找到他不是嗎?”柳生法醫打斷了白石。
“講真我也沒見過他,不二說他留小辮子。不過我想,如果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他應該會做一些變裝,畢竟化妝技術那麼高超。”白石繞過法醫,徑直走到跡部的麵前,“你說呢?”
那“跡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緩緩從嘴裡吐出兩個音節。
“puri,不愧是關西名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