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 “真希,真希!” 熊貓鬼鬼祟……(1 / 1)

“真希,真希!”

熊貓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伸出手戳了戳臉色有點臭的同學,又指了指走廊陰暗的角落。

“那個,是新同學......嗎?是吧!”

“嗯。”

禪院真希有些不耐煩地揮開了它的手,發出一個短促的單音作為回答。她扒了扒額前的碎發,有點不知所措。

臨時有新人入學的事情,她不過也是兩三天前才知道。某位麻辣教師好死不死非要掐著她戰鬥中抽不開身的時候打來電話。禪院真希根本沒能認真去聽,怒火衝天的大腦中隻有回學校了一定要把班主任揍一頓這一想法。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回了學校,狹路相逢的不是五條悟,而是自己根本一點信息都記不得了的新同學。

真希雖然脾氣不算好,但也不會隨便衝著陌生人發作,但不知為何,在麵對這位新同學時,她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局促感。

尤其是在名為“天草一枝”的少女認認真真地向她半鞠躬,用超級正常的,初次見麵時本就應有的禮節和她打過招呼之後。她震驚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什麼,這學校裡居然還能有正常人!?

外表和脾氣都是究極硬漢但是愛好羊毛氈的校長。

違反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來當咒術師且會說人話的熊貓。

明明已經28歲是最強咒術師卻口癖像個JK且行事瘋癲的班主任。

入學兩周,本是為了暫且離開禪院家而高興的真希已經完全意識到,名為咒術高專的學校,完全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地獄啊!

“......現在看著反而比較像咒術師了。”

她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蹲在牆角偽裝成陰暗蘑菇的新同學,自然而然地吐槽。果然,精神狀態健全的人怎麼可能當咒術師?

“啊?”熊貓疑惑地歪了歪頭。 “所以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她剛剛問了我食堂在哪邊,”禪院真希瞬間又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 “我說,咒術高專沒有食堂。”

畢竟一個年級才那麼幾個人,又時常不在學校裡。

“然後就這樣了?”熊貓用胖胖的大手撓了撓頭。

完全搞不懂。

“是啊,然後就這樣了。”真希棒讀。 “然後就念叨著什麼。 ‘早知道不包飯就再考慮下’了什麼的。”

“早知道不包飯的話,就再考慮下要不來咒術高專......嗎?”熊貓跟著棒讀。

——應該不會有人,以這麼離譜的理由,考慮來讀這個危險的學校吧?

另一邊,一枝終於從高專根本沒有食堂的打擊中回過神,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隻是臉色慘白地像石膏。

“好餓。”

她兩眼發直,像隻濕漉漉的小狗一樣用力甩了甩頭,讓自己精力集中一點。

“既然飲食完全靠宿舍裡的灶台,那應該在學校裡有辦法弄到生鮮吧,禪......不,真希。”

“還有這位怎麼稱呼?”

“叫我熊貓吧。”

高大的咒骸不知為何,毛皮一緊。下一刻,它就在新同學標準的初次見麵禮儀中,收獲了禪院真希幸災樂禍的眼神。然而一枝已經餓得頭暈煙花,全然沒注意到兩位同窗之間的你來我往。

“我打算這會兒自己做飯了,兩位。”她深吸了一口氣。 “要一起吃晚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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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

禪院真希和熊貓雙雙長出了一口氣,向後倒在了榻榻米上。

不大不小的宿舍裡,日式咖喱溫軟中藏著的辛香味縈繞,像一隻柔和的手,一下又一下撫慰著疲憊的精神。

在吃飽的餘韻中放空了片刻,真希慢慢吞吞地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熊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指了指自己身上不好沾水的皮毛,向著灶台邊站著的兩人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參與洗碗這種高危活動。

“多謝款待。”它雙手合十,憨態可掬地點點頭。 “雖然有點鹹,但已經是足以打敗正道的程度了。”

“隻是有點鹹嗎?”一枝用鍋鏟推動著鍋裡濃稠的醬汁,眼眸微眯。 “那我下次調整一下。”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兩位同窗,確定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表情之後送了一口氣。

咖喱是一枝和某位迦勒底禦用特級廚師學過的唯一一種事物,或許是因為缺乏廚藝天賦,無論怎麼做都是平平無奇的水平。

落到毒舌弓兵口裡基本就隻能得到豬食這種惡劣的評價,再加上英靈們基本都不挑剔,尤其是那幾個英國佬,這就導致她對自己的水準實際上根本沒一點數。

——何況被衛宮罵自己做的是豬食,但是第一個嘗了豬食的人可是衛宮自己!

一枝在心裡冷笑。

“嗯?”真希湊近了些,看了看鍋裡紅紅綠綠的蔬菜“天草你怎麼還在煮?”

“喊我一枝吧。”她心不在焉地扒拉了下鍋底。 “我不太喜歡姓氏。”

“啊?”熊貓聞言,把頭抬高了些。 “那個,一枝,雖然我是熊貓但其實我也吃不了那麼多的,我的食量大概是兩倍這樣......哎?”

一枝羞澀地笑了笑,把整個鍋直接從灶上撤下,移到了隔熱墊上,有端出了早些盛好的超大碗米飯。

“其實是我的量。”她含含糊糊地說, “那個....我的飯量大概有點大。”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真希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起碼是四五個成年人的分量,手裡打了泡沫的碗差點砸在水槽裡。

這已經不是有點大了吧?

禪院真希微微皺起眉頭,盯著那人纖細的手腕看了好一會兒。

“啊,不是糖尿病也不是甲亢。”

一枝咽下一大塊胡羅卜,十分習慣地揮了揮筷子。

“我就是單純地非常需要吃很多,或者說隻要是吃的,什麼都行。”

“啊?那不是和那個傻X教師一樣嗎?”

真希立刻反應過來,嘖了一聲,有點煩躁。

“也是因為術式的問題嗎?”

一枝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突然火冒三丈地真希,筷子不由得頓了頓。

“差不多,吃不飽的話努力一下術式也能放出來,但是會有點......勉強。”

以她現在的情況來說,如果一直吃不飽,或者說持續性失去魔力供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怎樣,是會和正常的英靈一樣在缺乏魔力供給時直接無法現界,還是直接因為失去靈基的支撐而死亡?

她微微垂下眼瞼,掩住眸中複雜的神色,惡狠狠地咬了口西蘭花。

說實話,她來到【這裡】本身就是意料之外,從一開始的襲擊後失去意識,到從海灘上醒過來,中間的一切就像是喝醉酒斷片了一樣空白。哪怕是在無防護的情況下進行了靈子轉移,魔術師的本能也不可能毫無印象。

更何況,她在意識完全消失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進行召喚術式,甚至不知道召喚了誰——這種離譜的事情真的可能嗎?

和她這樣一個禦主適應性不高的人都能順利融合的靈基,到底是誰的?

【ta】又是誰召喚的?

一枝極度討厭這種陷於原地的感覺,卻無計可施。在迦勒底遇襲之後,她已經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中停留了將近六個月,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迦勒底徹底被摧毀,那屬於【她】這個概念所存在的世界想必也不再有未來,那麼她呢?

她會一直在這裡存在著,還是乾脆被抑製力——

“嘖,有咒力的人真麻煩。”

一枝紛亂複雜的思緒被突然大聲的抱怨給打散了,她叼著胡蘿卜,茫然地抬起頭,被洗手台後散發著黑氣的真希嚇得一震。

真希怎麼了?

她扭頭瘋狂朝熊貓使眼色,卻也隻得到了對方略有茫然的神色。

“總之啊,總之!”

真希直起身,啪地一聲把洗好的陶瓷碗放在一邊,唰地轉過身,神色堅定。

“我,禪院真希!”

“就算隻用咒具戰鬥,也絕對不輸任何人!”

兩位同窗,一人一熊以十分同步的頻率撓了撓頭,表情茫然。

“那個,真希老師。”一枝舉起了手。 “我!學生我有問題啊老師——”

“什麼是咒具啊?”

宿舍中霎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禪院真希的眼鏡滑下了鼻梁。

熊貓本就黑白的身體變成了漫畫般的全白。

察覺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的一枝倒吸了一口冷氣,在心底暗罵了幾聲。

“......我說啊,一枝。”熊貓艱難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連咒具都不知道是什麼嗎?”

一枝緩緩捂住了臉。

“哈?”相比起熊貓的強裝鎮定,真希的臉色差得可怕。 “你之前到底是?不對。”

“你到底是為什麼來這裡?”

“之前的話大概就是,呃,普通人?我......我最擅長的科目是數學來著,最討厭國文!”

一枝急忙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

“那個,目的的話,”

她指了指桌上擺著的鍋。

“因為我父母都不在了,我超窮,但是吃得又很多,一天打五份工都快養不起自己,如果不做咒術師真的要餓死......了?”

禪院真希忍無可忍,她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閉上眼睛,向後一仰,不想麵對這荒謬的現實。

“這狗屎的咒術界啊啊啊——”她崩潰地大喊。

“這年頭還歧視女性歧視無咒力就算了,就連老師都這麼不靠譜嗎!”

“居然,居然因為這種原因把人帶進咒術界!”

一枝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事實上,在聽說這一屆就四個學生,且全部科目就隻有一個老師的時候,她就意識到自己好像搞錯了什麼。這裡和時鐘塔那種魔術師遍地走的地方完全不一樣,咒術師的人數稀少得可憐,死亡率估計也比一般的魔術師高多了。

但她說的也是百分之百的實話——她快餓死了,哪還有錢付給折原臨也提前買到咒術界的所有情報?

過去的幾個月,比起生活不如說是在生存而已,做咒術師,簡直是再純粹不過的求生手段。

嗯?

“那個,真希。”

一枝打斷了情緒激烈的小夥伴,指了指窗外。

“外麵是有人在喊我們嗎?”

兩人一熊貓,三個整整齊齊的小腦袋從木製的窗框前冒了出來。在夜晚昏黃的燈光下,宿舍後的小樹林中,白色頭發,戴著墨鏡的青年正開心地舉起雙手,大聲打著招呼。

“一枝,真希,熊貓——老師晚上來看你們啦——同學們晚上好——!”

啊,好像是我的班主任來著?

一枝略一沉思,在那人略微驚訝的目光中,少女一臉正經地學著他的樣子,舉起雙手揮了揮,同樣大聲回道了聲老師好。

他先是驚訝了一瞬,隨即十分開心地大笑起來,天藍色的眼眸璀璨如星河。

仲春,初夏。

咒術高專的傍晚,溫暖的夜風輕輕吹拂,沙沙的樹葉聲和友人的抱怨,故作誇張的玩笑和帶著些委屈的反駁。

尚且青澀,但閃閃發光的友誼伴著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中紮根發芽,待著日後成長為參天的大樹。

此時,是2017年的5月。

是一切都尚未開始的年少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