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來霍格沃斯一節課都沒上的弗洛琳娜正慢吞吞吞吞地往斯內普的地窖挪。
去那裡的路明明不到五分鐘就可以走到,但在無數個斯萊特林同學幸災樂禍的注視下,弗洛琳娜卻覺得似乎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尤其在她在轉角處聽到剛剛路過自己身邊的兩個斯萊特林女生的談話後。
“她慘了。院長下午從她寢室趕來上課時的臉色陰得能擠出水。”
“是啊,還罰了那個差點炸掉坩堝的格蘭芬多一個月的禁閉。”
“哼,活該。他濺出來的魔藥差點燒破我的袍子。”
“這個新來的真應該被分去其他學院,你看她昨天在台上那個樣子,我都替她丟人。”
“院長真應該罰她一年的禁閉——這樣說不定她能長長記性,以後少出去丟斯萊特林的臉。”
“沒錯。”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弗洛琳娜的心也越來越冷——一年的禁閉。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噩夢?她掐了自己一下。
梅林啊,能不能來一場龍卷風把霍格沃茲卷走?
下大雪埋住城堡或許更好?
要不然讓禁林裡的所有魔法生物占領這裡也是可以的。
弗洛琳娜一邊有些陰暗的想,一邊忐忑地來到了斯內普辦公室的門口。
她拿出一種英雄就義飛蛾撲火的氣概敲了敲門,“院長,您在嗎?”院長——弗洛琳娜希望這個稱呼可以喚醒對方的一絲善良。
“進。”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弗洛琳娜剛準備開口道歉,畢竟自己真的不是故意逃課的。但沒戴眼鏡的她在昏暗的光線下根本沒看見腳下的幾節台階。她毫不意外地一腳踩空,感覺到身體騰空卻已經來不及挽救的時候她試圖隻踉蹌幾步就停下來,但是慣性卻直接讓她撲到了斯內普辦公桌前。
鼻子著地的劇烈疼痛讓她直接痛的哼了出來,生理性的淚水在眼睛裡若隱若現。
她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為你失去功能的雙腿感到遺憾,迪亞茲小姐。”對方聲音越來越近,像一條陰冷凶殘的毒蛇滑進弗洛琳娜的耳朵。
“還不站起來是因為你打算在這睡覺嗎?”陰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不得不讚歎你選了個好,地,方。”危險拖長的尾音讓弗洛琳娜顧不上繼續緩著鼻子和膝蓋傳來的陣陣疼痛,一咕嚕爬起來。
“好了,西弗勒斯。”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勸道。
在抬頭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弗洛琳娜發誓她看到了神明。
“鄧布利多校長?!”弗洛琳娜激動地快要哭出來了,她眼尾和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您怎麼在這?”
看著對方剛剛愁眉苦臉的表情如今似燈泡般明媚,鄧布利多了然的笑笑“我來找西弗勒斯說些事情。”
弗洛琳娜點點頭,揉揉自己的鼻子,回頭看到了導致自己摔倒那兩級台階,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沒看到那個。”
看到對方的精神狀態還不錯,鄧布利多笑道,“看來你恢複的差不多了。”
弗洛琳娜點點頭“是啊,那個藥的藥效真的很好。”——雖然她不知道是誰的藥。
看著聊得開心的兩人,斯內普忍住心裡的惡寒,麵無表情道:“龐弗雷夫人請我轉告你去校醫院拿藥,並警告下次再發燒時你要是還把自己悶在被子裡——她也救不了你。”
他嘴角向下吊了吊,並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滿分的嘲諷表情“說不定你還可以順便請她幫忙治治眼睛,這樣對你和你的教授們都好。”
“龐弗雷夫人?”弗洛琳娜忽略了對方的嘲諷,抓住了一個自己陌生的詞問道。
“校醫院的負責人”鄧布利多在一旁幫忙補充解釋。他不得不承認斯內普黑臉的技術簡直運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以不進行任何鋪墊迅速變臉。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弗洛琳娜點點頭,禮貌的回應。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雙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胸前,拜神似的看著斯內普和鄧布利多,語氣飛快,生怕被打斷——
“還有謝謝您跑了整個霍格沃茲找我。如果不是您的話,我可能就真的沒命了,畢竟我當時已經沒力氣自己走到校醫院了,所以真的真的非常謝謝您,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我很抱歉。”
弗洛琳娜認錯態度誠懇,並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在陰冷的地窖裡一直維持一個燦爛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沒等鄧布利多開口表示自己的態度,斯內普就衝著對方燦爛到似乎能把他整個地窖點亮的笑容毫不留情道:“不用客氣,因為你剛剛為自己逃課的行為贏得了一個月的禁閉。所以,歡呼吧迪亞茲——你是第一個被罰禁閉的斯,萊,特,林。”
說道斯萊特林的時候,連斯內普本人都沒忍住扯了扯嘴角。這個笑容的嘲諷意義非常強,似乎他自己都覺得這是一件可笑荒謬的事。
“…隻有一個月嗎?!”弗洛琳娜好不容易從對方尖酸刻薄的語調和冗長的句子裡篩查出了他的意思,重點卻歪到了加利福尼亞州上——她真的以為斯內普會罰她一年,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還帶點驚訝和感激。
對麵兩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怔,斯內普幾乎怒極反笑“…恭喜你的聽覺還,不,錯,迪亞茲,但是不能加分,所以閉嘴吧!”
不能加分——這可能是斯內普這輩子第一次對一個斯,萊,特,林說道。
弗洛琳娜識相地閉了嘴。
看著弗洛琳娜想走又不能走的猶疑的表情,鄧布利多開口緩和氣氛“怎麼了?弗洛琳娜,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就先回去吧,畢竟你的病才剛剛好。”
“啊…嗯您提到問題…其實有一個…”弗洛琳娜猶豫地看著鄧布利多。
她大概能猜到“禁閉”這個詞表達的意思,但是具體的細節比如時間地點她沒辦法得知。問同學也不太現實,畢竟她不覺得會有哪個好心的同學願意替她解釋——溫多林或許願意。但是既然鄧布利多都這麼問了,這個天大的機會她可得好好把握——
“禁閉是什麼啊…?”
一陣沉默。可能就連鄧布利多都有點後悔了。
“…今晚七點半在這裡等我。”斯內普的語氣已經不能用尖酸刻薄來形容了,而是陰森。
“現在,帶著你的答案滾,出,去。迪亞茲,現在就滾!”
“好的教授,對不起,謝謝,再見。”——弗洛琳娜一氣嗬成道。
這怎麼能怪自己呢,是鄧布利多要自己說的。弗洛琳娜一邊爬樓梯,一邊鬱悶的想,眼前浮現起斯內普難以克製怒火而扭曲的臉。她估計斯內普除了禁閉,可能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
看著落荒而逃的弗洛琳娜,鄧布利多忍不住笑了笑,對著薄怒的斯內普調侃道“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不是嗎?”
斯內普的臉更加陰沉“如果您是指她差點摔死在這裡的行為和那些愚蠢的問題的話——原諒我不能苟同。”
“或許沒那麼糟。”這是鄧布利多第二次這麼對斯內普說。
“希望您發出這樣的讚歎是因為她不在格蘭芬多,而不是您真的很欣賞她。”斯內普一針見血。
弗洛琳娜領完藥,在龐弗雷夫人劈頭蓋臉的說教中再三保證自己以後絕對不會這樣。終於六點半的時候,龐弗雷夫人因為新的病人到來而不得已放跑了弗洛琳娜。
“真是見鬼了,這是今天第三個發燒的學生。”弗洛琳娜聽著龐弗雷夫人的自言自語,悄悄溜走了。
離禁閉還有一段時間,一整天下來心情低落又累又餓的弗洛琳娜還是決定先填飽肚子。
這個時間,還在禮堂吃飯的同學大多都是六七年級剛剛下課的學長學姐,還有和弗洛琳娜一樣要去教授們辦公室關禁閉而來墊肚子的同學。
當她坐在禮堂裡吃著今天她的第一頓飯:土豆泥拌火腿丁,的時候她才真正的覺得自己還活著。但越吃越疼的胃讓弗洛琳娜看著剩下一半的土豆泥沒辦法再吞下一口。
禮堂的人並不多,所以一些聲音也就格外明顯——她一邊用勺子戳著土豆泥,一邊被迫和旁邊的幾個斯萊特林一起聽伊文·艾博和米德爾·弗利的高談論闊。
他們眉飛色舞地說著弗洛琳娜怎麼怎麼不適合這裡,怎麼怎麼給斯萊特林丟人,血統怎麼怎麼樣……聲音大到一點都不避諱她——唉,可能就是想讓自己聽的吧。
這兩個名字也是弗洛琳娜坐在這裡“旁聽”知道的,他們都是家世顯赫的純血。
弗洛琳娜歎了口氣,她承認自己吃不下去了,看了看懷表——還有三十分鐘,提前過去吧。弗洛琳娜趁著他們聊的開心,端著盤子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給你。”弗洛琳娜輕輕地對著唯一一個還在格蘭芬多長桌上收盤子的家養小精靈笑道“麻煩幫我收一下,謝謝你”。
她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就聽到對方尖細的聲音貫穿整個禮堂,像晴空中突如其來的霹靂般“您…您是在對閃閃說話嗎?哦~”對方突然包頭痛哭,沙啞尖細的嗓音讓在禮堂吃飯的所有腦袋都轉頭看著弗洛琳娜,一臉的莫名其妙。
弗洛琳娜此時也沒好到哪去,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隻在書上看到過家養小精靈的圖片和介紹他們的文字,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他們——因為他們家根本沒有家養小精靈。
弗洛琳娜不斷道歉,告訴閃閃自己並沒有冒犯她的意思,閃閃停止繼續發出那個平心而論並不好聽的哭聲,激動地說道:“從來沒有高貴美麗的斯萊特林小姐對閃閃說過謝謝~”她枯枝般粗糙的雙手因為激動而握拳,燈泡般的大眼睛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淚水。
弗洛琳娜此刻她心底一顫,她承認她沒辦法對閃閃說出什麼埋怨的話——至少在這一刻。
弗洛琳娜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溫柔,安撫著閃閃的情緒
“很高興成為一個對你說謝謝的人閃閃,但很可惜我不是什麼高貴美麗的斯萊特林小姐。”她搖了搖頭。
斯萊特林小姐可能還正確,但“高貴美麗的”這個限定詞就不必了,弗洛琳娜不覺得自己跟這個詞沾了多大關係。
閃閃聽了她的話,突然表現得很驚恐,開始不安地搓著她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
“哦~閃閃很抱歉…小姐…閃閃不是故意的”還沒等弗洛琳娜表示自己沒有怪她的意思,閃閃突然開始尋找著什麼“不是故意這麼說小姐的…閃閃…閃閃要懲罰自己。”
!
這個叫閃閃的小精靈立刻開始抓起一個盤子瘋狂敲打自己的腦袋,弗洛琳娜對這種這麼不要命的自殘行為看呆了,等反應過來後也顧不得盤子上的汙穢“等等——”她徒手抓著盤子,阻止閃閃繼續自殘的行為。弗洛琳娜和閃閃拉拉扯扯,終於在另一個斯萊特林的幫助下險勝。
她驚訝地轉過頭——是溫多林。
“你要遲到了。”溫多林拿著盤子放回原處,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好像剛剛看到的隻是正常的社交行為。她遞給弗洛琳娜一個眼神,讓示意她先走的同時往她手上丟了一個清潔咒。
“謝謝。”弗洛琳娜感激地看看她,轉身離開了。
看著弗洛琳娜走遠,溫多林轉過頭,語氣裡帶著一絲嚴肅命令道:“好了閃閃,可以了,退下吧。”不得不說溫多林的方法很奏效,比弗洛琳娜剛剛安撫了半天的行為有用多了。
閃閃低著頭,有點畏懼溫多林,順從地退開了。
這邊的吵鬨的聲音消失,大家也都不再扭著頭吃飯,溫多林往自己手上施了個清潔咒,快速地走向斯萊特林的長桌。
“你們彆忘了,院長也是混血。”溫多林路過那群斯萊特林,語氣平靜地丟下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
“切,神氣什麼,還不是……”
男生們的聲音在溫多林耳朵裡越來越遠。
她在見過斯內普後,準備來吃飯。卻看見那個倒黴蛋被羞辱了一頓之後又被閃閃牽製住了。嘖,她好像有一種小心翼翼得罪所有人的魔力——儘管她不是故意的。
看來今天沒法吃晚飯了。溫多林無奈抿唇,她一向不喜歡欠彆人,今天幫那個小姑娘一回,就算回報她開學晚會上維護自己——兩不相欠。她朝她走去…
在去往地窖的路上,冰冷冬夜裡的寒風猶如帶著哨子的刃,雪花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外麵惡劣的環境猶如世界末日般萬籟俱寂,耳邊呼嘯而過的隻有風聲。
雖然麵前的是肆虐咆哮的暴雪,但是弗洛琳娜不得不承認看著地麵以驚人的速度被厚厚的雪一層層的覆蓋住——這樣的詭麗場麵震撼大於害怕。
看著漫天大雪,一個聲音從弗洛琳娜心底傳來,“要想在斯萊特林獲得尊重,隻能靠你自己。”
你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弗洛琳娜聽見心裡有一個細細聲音堅定地說。
因為你是弗洛琳娜·迪亞茲。
想到這裡弗洛琳娜心裡暖暖的,慢慢綻開一個微笑,隻對她自己——或許還有溫多林。
開心起來的弗洛琳娜哼著小調,快步走到了地窖門口,看看懷表——七點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