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琳娜一路跟著溫多林在霍格沃茲的城堡裡左拐右拐,人也越來越少,周圍嘈雜的聲音漸漸安靜下去。她們順著樓梯,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的公共休息室。
這是一間狹長、低矮的地牢,位於湖底——如果不是看到了那些漂浮在窗外綠色湖水中的水下生物,弗洛琳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溫多林順著弗洛琳娜的目光望過去,聲音輕盈冷淡道“那是黑湖。”
牆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頭砌成,中間精美的壁爐台下燃著爐火。圓形的泛著綠光的吊燈和綠色的湖水給這裡的一切都鍍上一層幽綠色的色澤。深綠色的真皮沙發是木質雕花的樣式,還有一些華麗的掛毯作為裝飾——平心而論,這裡很像某種神秘高貴的長條形生物的洞穴。
“這真是非常神奇的。”弗洛琳娜由衷感歎道。
溫多林忽略了她的感歎,繼續道“進入這裡的口令會在公告欄上通知,每兩周一換,禁止告訴外人。”
弗洛琳娜點點頭,“這是斯萊特林的寢室嗎?”果然很符合斯萊特林的氣質,她暗暗想。
“公共休息室”溫多林簡短的糾正“寢室在那邊。”
到了她們的寢室,弗洛琳娜看著這間寬敞的屋子,嘗試接受著那些看起來陰森森的頭骨裝飾。
她承認自己還是更喜歡暖色調的環境,比如奧利維亞土黃色的羊絨毛毯,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總不能要求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和她審美一致。
“明早第一節是變形課,《中級變形術》這本書你應該有吧?”溫多林問道。
“有的有的,你彆擔心。”弗洛琳娜笑眯眯的拍了拍那隻米色的棉麻編織袋。她真的非常感謝迪亞茲夫人細心的準備,除了分院的事,她幾乎沒操心過彆的——似乎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自己住哪裡去哪裡吃什麼用什麼都是被迪亞斯夫人細心安排好的
“我並沒有擔心你”溫多林的聲音帶著凍結的悅耳,提醒道“要想在斯萊特林獲得尊重,隻能靠你自己。”
弗洛琳娜一愣,隨即點點頭,她知道溫多林說的很對。事實上不隻是斯萊特林,在任何地方都要靠自己才行。儘管弗洛琳娜承認自己在這方麵做得還不夠好——她實在看不太懂那些奇奇怪怪的地圖坐標和寫在招生簡章上密密麻麻的時間安排。
“那麼,晚安。”溫多林結束對話,轉身走向自己的床。
“晚安”弗洛琳娜笑笑“謝謝你給我介紹這些。”
“……”溫多林站在床邊看著正在鋪床的弗洛琳娜,眼神晦暗不明。“今天長桌上的那種話以後你最好彆再說了。”她平靜的聲音響起。
“誒?為什麼?”弗洛琳娜沒想到溫多林會跟自己這麼說,因為那畢竟也算是維護她的行為。弗洛琳娜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解的抬起頭看著她。
對方並沒有打算跟她解釋太多,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整理著自己的課本。弗洛琳娜見狀隻得繼續默默的鋪床。
夜色濃鬱得像潑下來的墨,月亮大部分被煙灰色的雲遮住,虛浮的月光投在靜謐的黑湖水麵上,雪暫時停了下來。斯萊特林陰森僻靜的房間,不斷因為寒冷而發抖的弗洛琳娜蜷縮在被子裡,不斷呼出的溫熱的氣體和身上異樣的溫度提醒著她又開始發燒的事實。
她努力抱緊自己,減小接觸床墊麵積,並用力把自己暈乎乎的腦袋埋進柔軟的枕頭,似乎這樣可以讓她不那麼難受。
所有吃過的藥在幾日的舟車勞頓和上上下下折騰了一個晚上後,終於全部停止了作用——包括鄧布利多給她的那瓶。而自己帶的感冒藥又全部吃完這個殘忍的真相,讓弗洛琳娜不斷嘗試把注意力轉移到呼吸上,祈禱自己可以快點睡著,畢竟天亮了就可以去校醫院了。
她也確實做到了,因為疲勞大於身上的難受,她慢吞吞的進入了睡眠狀態。
不過很可惜,身體裡的病毒因為沒有藥物的壓製逐漸肆虐,終於在清晨爆發出它們全部的能量。胃裡的翻江倒海使她不得不從一整晚半睡半醒輾轉反側的糟糕睡眠中醒來,她現在已經不會因為低燒而發抖了,因為情況明顯更糟——她額頭燙得好像可以煎雞蛋,眩暈感隨著弗洛琳娜不得不起床去嘔吐的動作而鋪天蓋地地襲來。胃裡越來越惡心,她甚至鞋都來不及穿好就跑到洗輿室乾嘔起來,可昨天隻吃了一個蘋果派的她抱著洗手池明顯什麼都吐不出來。
乾嘔了半天後。弗洛琳娜撐在洗手池冰冷的白瓷磚上緊閉雙眼,感受著快被自己吐出去的靈魂慢慢回到身體帶來的痛苦。四肢因為高燒而產生的酸痛越來越清晰,頭昏沉到她甚至覺得洗手池裡有什麼東西把自己往下吸。
在保持這個姿勢幾分鐘後,稍微清醒了一點的她緩緩睜開眼睛,有那麼幾秒鐘裡她什麼都看不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終於,在她多次不斷集中目光的努力下,眼前洗手池的輪廓逐漸清晰。而在看清那個凸起來的東西是洗手台上麵作為裝飾的蛇以後,她突然後悔睜開眼睛。
弗洛琳娜努力克服著身體的虛弱,扶著牆壁慢慢走到外麵。她摸回房間門口,扶著門把手緩了半天。然後手腳並用連爬帶滾的進去——她實在沒有力氣直立著走進去了。溫多林已經不在,事實上弗洛琳娜起床時她就已經不在了,應該是起床去吃早飯了吧,弗洛琳娜想。
她靠著自己的床,摸出了那張她臨走時迪亞茲夫人塞進編織袋的地圖看了半分鐘,過高的體溫使她神誌不清,沒有一條去校醫院的路線進入腦子。在弗洛琳娜不斷強迫自己梳理那些地圖上像毛線一樣滾來滾去的字跡以後,她發現了一個早就應該發現的事實——以她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法走到校醫室。
她絕望了,趕緊看看斯萊特林寢室附近有沒有什麼可以拿到退燒藥的地方,然後再三確認地圖上離斯萊特林寢室最近的那幾個單詞指的是斯內普的辦公室以後,她更加絕望——比前幾次都要嚴重。
她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
第一條是找到溫多林,並請求她送自己去醫務室。畢竟她不覺得其他斯萊特林的同學會願意幫助她。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偏見的力量,就像斯萊特林如果溫柔友愛會是霍格沃茲裡的奇聞。但是這並不現實,一是她的身體狀況不太允許,二是她既不熟悉霍格沃斯也不知道溫多林此時會在哪兒。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不能因為自己的過錯——把大衣落在長椅上導致自己發燒,去打擾溫多林正常的生活節奏。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決掉了。
第二條是去尋求斯內普的幫助。如果從那條從寢室走到他辦公室隻要五分鐘的路摸爬滾打過去的話,弗洛琳娜估摸著自己應該可以做到。但是問題就在於她不認為斯內普會幫助自己,即使她是斯萊特林的學生——這一點還有待證實。從昨晚的接觸下來,她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斯內普並不承認自己這個偽斯萊特林。比起被斯內普被拒絕在辦公室裡,她還是選擇保守的第三條路——躺在這裡由彆人發現自己。畢竟她不去上課的話,一定會有人來找她的。
深刻的思考耗光了弗洛琳娜所有的腎上腺素,她把自己砸到床上,就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就這樣吧,弗洛琳娜心一橫,昏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事她就不是很清楚了,思維混沌的像浸泡在漿糊中。朦朧間中她感覺自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從被窩裡拽了出來,緊接著一個微涼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額頭又迅速離開。微冷的空氣頓時灌了進來,她立刻畏冷的縮脖子。
她又睡了一會。不久後,那雙手再一次把她從被子裡拖出來,弗洛琳娜哭喪著臉,有完沒完了。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個個模糊的色塊動來動去。她隱隱約約聽見的人聲是那麼的不真實,像是天國傳來的歌謠。緊接著她覺得有人給她不斷的喂著苦水,來個痛快吧,拜托了,她毫不意外的全吐了出去。最後直到一個人相當不耐煩的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灌給她一大口苦到舌頭發麻的液體,又捏著她的臉逼著她全部咽了下去,劇烈的咳嗽讓她的頭痛到仿佛溺過水。
退燒魔藥很快起作用,弗洛琳娜感受到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她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昏暗的光線讓她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間。窗簾還保持著昨晚拉著的狀態,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弗洛琳娜摸摸自己的額頭——她已經不再發燒了。她下床穿好鞋,拉開窗簾,試圖通過外麵的景象辨認一下現在的時間,在和窗外的水下生物眼瞪眼對視了幾秒之後,她放棄了這個決定。
“醒了?”隨著開門聲,溫多林走進來說道“你已經快睡了一天了。”
弗洛琳娜轉頭,外麵的光讓溫多林的輪廓很清晰,她點點頭微笑道“剛醒,你來的很巧。”
“不是我來的巧,是斯內普教授讓我來的,他說你應該醒了”溫多林微妙地說“並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現在嗎?”弗洛琳娜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問道。
“他說立刻。”溫多林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也知道了嗎?”弗洛琳娜長歎一口氣,雖然想到了這個結果,但她還是不太願意麵對這個事實,早知道就再睡一會兒逃避一下了。
“你不知道?”溫多林並不驚訝,看著弗洛琳娜茫然搖著的頭,這句話的口氣更像是一個陳述句。“在接到你不見了的消息後,他和鄧布利多找遍了霍格沃茲的所有地方,最後在寢室裡發現你在睡覺的時候他們的臉色實在不太好,尤其是院長。”
“鄧布利多校長也知道了嗎?”弗洛琳娜頓感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剛著來就被開除的學生。看著溫多林,弗洛琳娜突然意識到什麼,抱歉地看著她“所以你也被卷進來了是嗎?”
溫多林是第一個發現弗洛琳娜不在的。她和麥格教授在變形課結束後再三確認了弗洛琳娜沒來上課的事實,然後一起來到地窖告訴了斯內普這個消息,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弗洛琳娜走丟了。
斯內普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臉色不會比外麵陰霾的天空明朗多少,他立刻去了校長室,鄧布利多凝重地思考了一會,考慮到禁林及一些地方的危險,他決定隻和斯內普一起去所有他們認為弗洛琳娜可能去的地方找她。
最後斯內普猛然想起弗洛琳娜昨天的情景而轉身殺回斯萊特林的寢室時正好是午休,當他把弗洛琳娜從被子裡拖了出來時,溫多林也剛好回來。
“院長,她好像不太對勁”溫多林摸了摸她的額頭,看著她泛著病態潮紅的臉頰,對斯內普說道。
“很顯然,她在,發,燒”斯內普站在旁邊一字一頓地說道,陰沉慍怒的臉色配上下病危通知書般的口氣更像是詛咒,溫多林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弗洛琳娜燒的半死不活地一直喊冷再加上鄧布利多站在旁邊,斯內普絕對把她拖起來打一頓。
於是在鄧布利多親自幻影移形到了校醫院請龐弗雷夫人來一趟之後,半個霍格沃茲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尤其是聽見從斯萊特林寢室傳出來的龐弗雷夫人充滿怒氣的聲音後。
“106華氏度!再晚一點她能把自己燒死在被窩裡。”眾目睽睽下,她一邊怒氣衝衝地埋怨著弗洛琳娜沒早點被發現,一邊給她喂藥。不過弗洛琳娜相當不配合,她自己也沒辦法,高燒讓折磨地她根本沒有意識張開嘴,在她第三次把龐弗雷夫人喂的藥全部條件反射地吐出來之後,斯內普終於受不了了。他陰著臉幾步跨上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行把藥灌了進去。然後在看著弗洛琳娜扶在床上差點沒把自己的肺咳出來的同時,施了幾個清潔咒讓她吐在被子上的藥全部消失。
“很好的辦法西弗勒斯,可她是個病人。”龐弗雷夫人埋怨斯內普的動作太過強硬。
斯內普扯扯嘴角,快速利落地撥開人群轉身離開。
“西弗勒斯啊。”龐弗雷夫人歎了口氣
在回憶到這,溫多林看著弗洛琳娜說:“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她完成任務,轉身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弗洛琳娜覺得自己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