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餐正在步入尾聲,明亮的燈光照在長桌上,訓練有素的侍者將吃剩的餐盤和刀叉撤下,取而代之的是盛放在水晶碗中小巧精致的甜品,鮮紅的櫻桃點綴在蓬鬆的蛋糕上,焦糖淋麵反射著誘人的光澤。
但你沒有第一時間大快朵頤,而是拿起擺放在餐桌上的瓶子,那裡麵的液體如同金屬般凝成一團。你舉起瓶子仰起頭,冰涼的液體順著口腔一路下滑,直到落入胃中。
等那股涼意消失後,你緩緩低下頭,和周圍阿蒙們的視線一一對上,祂們都在注視著你。
幾秒鐘過去了,坐在你上首處的阿蒙點了點頭,“看來一如既往。”
你拿起勺子用鋒利的側邊切下一塊蛋糕,純銀的材質讓它遠比看上去沉重,“是啊,還以為‘工匠’能有什麼不同呢。”
祂同樣吃了起來,“你可以嘗試著製作一些非凡物品。”
“你認真的?我會被材料暴揍吧。”早在很多年前,你就放棄了對非凡能力的嘗試,“肯定和之前一樣毫無變化。”
祂看過來,“你是一個序列6了。”
“一個毫無戰鬥力還花了三十年時間的序列6。”你不緊不慢地加上限定形容詞,“不會真有人對我抱有期待吧?”你挑挑眉,整個特裡爾都知道你是背靠阿蒙才能橫行霸道。
祂臉上出現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可不一定。”
“不會吧,誰眼光這麼獨特?”你滿心懷疑。
祂低頭略過了這個問題,“過幾天我要去北邊,你得去彆的地方。”
你皺起了眉,“連聖者都要上戰場了?”
“不,隻是我需要更廣闊的監控範圍。”
這是你來到圖鐸帝國的第三十年,也是北大陸局勢日益複雜的一年。
經過多年修養,死而複生的所羅門,半瘋的亞利斯塔,祂們的狀態逐漸好轉。特倫索斯特境內,夜皇和六神的關係起起伏伏,血族和人類磕磕絆絆,也終於摸索出了和平共處的界線。
而在內部安寧後,三位皇帝的目光一致轉向外界,所有的暗流都暫時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斷的衝突。還沒到正式開戰的時候,這是所有人的共同判斷,還沒有值得祂們賭上性命的籌碼,但試探性的你來我往也足以讓大多數人感到疲憊。
掌控非凡力量的貴族們奔波在不同的戰場上,士兵們結成小隊走向前線的戰壕與碉堡,平民一邊為家人祈禱一邊絞儘腦汁地麵對匱乏而昂貴的物資。
你足夠幸運,不需要為生計擔憂,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喜歡被摧毀的日常。
阿蒙作為唯三的天使之王,無疑需要頻繁地出現在前方平衡兩邊的戰力。再加上祂大量的高序列分身和隨時可以聚合的能力,說祂一個人撐起了北方戰線一點也不誇張。事實上,今晚是你過去幾個月內第一次看到本體和這麼多阿蒙。
你仍然皺著眉,“要多久?”
“再過一個月吧,所羅門和特倫索斯特都累了,等到入冬不可能再打下去了。”阿蒙吃完了最後一口甜點,“這次結束會消停很久的。”
“好吧,我知道了。”你歎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去收拾包袱,“記得給我帶紀念品。”
祂也站起身,“索羅亞斯德的人頭?”
“要是你能辦到的話。”你翻了個白眼,心裡微微一鬆。
你閉上眼揉著太陽穴,整個人內心就是一個大寫的“悔”字,你怎麼就鬼迷心竅地忘了問阿蒙一句自己要去哪呢?
當然你承認祂確實給你找了一個安全舒適、條件優越的臨時居所,但是……
“……先拿重建項目的預算頂上,這筆款項這周內必須要付掉。”你頭也不抬地在一份份文件上隨意簽上自己的名字,對麵前的職員這樣說道。
年輕人點點頭,“好的,大人。我這就去通知財政部。”
他轉身剛推開門,就和另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大人,這些文件是由內政部送來的,明天必須要有審批結果。”
門還沒得及合上,一個頭發雜亂的辦事員跑了進來,“大人!軍方的消息,他們說今晚物資必須上路!”
你還沒來得及回話,門外又傳來新的聲音,“大人!基金會急信,下城區有大量平民聚集,疑似暴動!”
你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序列6的身體素質和常年大起大落的生活曆練,你應該已經暈過去了。腦海中所有事情按照輕重緩急排序完畢,你站起身抓起外套大步向門外走去。
“內政部文件放在桌子右上角,我回來後審批。”
“聯係運輸部,告訴他們要不今晚加班,要不明天自己去和軍隊的那幫子獵人謝罪。”
下屬恭敬地為你拉開房門,深夜的走廊上仍然人來人往,皇宮位於特裡爾的最高處,透過玻璃窗向外俯瞰,你能看到塞恩河下遊正在逐漸彙聚的火光。
你深吸一口氣,“以撒!送我去下城區,然後你去運輸部跟著那批物資去前線。”
熟悉的金毛腦袋從光門中探出來,“那邊不是暴亂嗎?”
“所以我才要去掌握形勢。”你推開他的腦袋,抬腿就往門裡走,“對了,順帶去通知雷克斯,讓他帶人在中城區前布防,不論如何先做最壞打算。”
“好嘞!”
皇宮正是阿蒙給你選擇的好去處,不知道祂和皇帝怎麼談的,反正你帶著包袱和廚子就光明正大地入駐了此地。
從理智上來說,這裡確實是最優解,但從感情上來說,每當你加班加得頭禿時,你都想拔光阿蒙的烏鴉毛,再把祂送上燒烤架。
對於急缺人手的圖鐸來說,你就好比一隻送入虎口的小羊羔。祂大筆一揮,你就成了“禦用顧問”,負責整個特裡爾的大小事務。
“為什麼我一個序列6能主持國家大事啊?”這是你聽到任命時的第一反應。但很不幸,在冷靜下來之後你環顧四周,絕望地發現可能還真的隻有自己能上了。
貴族家庭中的成員幾乎都主動或被動地抓住這次機會走上了戰場,或是增長經驗或是謀求晉升,戰爭對他們而言本就風險與機遇並存。平民們想法更簡單,反抗不了征兵那就拿著錢去唄,死得也不一定是自己。
而在這樣的空蕩又繁忙的特裡爾,有身份有人脈有腦子還有名聲的你就變得異常顯眼起來。貴族們畏懼阿蒙家族,商人們考慮利益往來,平民們聽聞過機構的善舉,“工匠”又是個讓人安心的序列,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願意給你和任命你的皇帝陛下一個麵子。在這種無聲的默契下,你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整個特裡爾運轉的樞紐。
有事就去找奧特·賽德吧,他一定能給你個解決方案。
正從光門中走出的你並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經變成了這樣。
寒風穿過大街小巷撲麵而來,讓你皺起了眉,就算站在一旁的下屬急忙為你撐開傘,也無法阻止細密的雨絲打在你的臉上。
你揮揮手示意他們都讓開,作為一個序列6,淋點雨真算不上什麼大事,麻煩的是馬上要發生的事情。
此時正值深秋,又近午夜,對任何人來說,躲在溫暖的被窩裡安然入睡是比站在大街上吹冷風合理一萬倍的選擇,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可以等到明天再說——除非他們沒有第二天了。
你抬頭向遠處看去,星星點點的火光搖晃在塞恩河黑色的水麵上,嗚咽的風聲中混雜著嘈雜的說話聲。
“發生了什麼?”你低聲問道。
站在你身後撐著傘的下屬說,“物價上漲後,為了保證貧民的生活,基金會一直在免費分發食物……”
“說重點。”你不耐煩地打斷,這是你下令去做的,沒必要重複。
“有人侵吞倒賣物資導致一部分人一直沒東西可以吃。”
你不可思議地轉頭瞪過去,“多久了?怎麼發生的?人呢?”
下屬看上去有點慌,“應該有半個月了,之前人手實在不夠就找了一些願意幫忙的,人……人現在還在找……”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半個月……”你真的要暈過去了,貧民區可沒什麼互幫互助的精神,物資不夠就代表最弱小的那部分人什麼都拿不到,而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長到足夠餓死一批人了。
“我是怎麼和你們說的?”你額頭上青筋暴跳,“食物是最重要的我沒說清楚嗎?”
周圍基金會的員工都默默低下了頭,你本想繼續開口,但看著他們臉上的黑眼圈和被淋得半濕的衣服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算了,罵又有什麼用呢?你歎了口氣,轉而開始布置任務,“先去運輸部,那裡有批物資和一位門途徑的半神,讓他們搬過來先應急。”
“再去找雷克斯·哈莫,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把人抓回來,主犯暫時找不到,那無論是幫手還是親朋都先抓幾個過來。”
喧嘩聲越來越大了,你拉起大衣的兜帽向前走去,“去把這兩件事辦好,然後……”你看了看他們,“然後讓後勤那邊準備熱湯和藥,等結束了你們一人去喝點。”
下屬收起傘追了上來,“大人您是要去和他們麵談嗎?這太危險了,直接讓獵人們去鎮壓吧!”
你回頭透過重重雨幕看向特裡爾最高處的那棟建築,燈火通明的皇宮在這樣的深夜像是一個遙遠又不切實際的夢境。
“不能動手,至少現在還不行。”你穿過人群繼續向前走去。
貧民們當然不可能敵過訓練有素的獵人,但問題是暴力鎮壓後會產生的流言和恐慌。一旦特裡爾開始動蕩導致圖鐸的錨動搖,那就真的完蛋了,在三位公爵都不在特裡爾的前提下,沒有人能搞定一個發瘋的真神。
而且祂們三個會被揍成什麼樣還不好說呢。你在心裡悄悄地補充了一句。你也沒少聽阿蒙抱怨發瘋的亞利斯塔六親不認,天天欺負祂們。
回想起熟悉的日常片段讓你放鬆了一些,但當你穿過所有人走到最前線,直麵聚集著向前的人群時,你的心臟不可抑製地漏跳了一拍。
他們不是你原先預料的拿著武器刀叉憤怒而瘋狂的暴徒,而是一群茫然而空洞的軀殼。他們寂靜無聲,手上拿著最多的是一截又一截的蠟燭,融化的蠟油向下流淌又凝固,讓本來筆直圓潤的蠟燭變得奇形怪狀起來。
這應該是為了順利穿過貧民區崎嶇不平的道路才點燃的,不知道是因為風雨還是因為現在所處的道路兩旁有路燈照明,這些蠟燭大多是熄滅的,還在燃燒的也很快被主人吹滅。
他們都很瘦,臉上鬆垮的皮肉讓眼球大得不可思議,肩膀的輪廓在單薄的衣料下清晰可見。不要說獵人,就算是你恐怕也能輕輕鬆鬆地殺死他們。
站在你正對麵的是一個舉著火把的男人,他是人群中情況最好的,但你也能看到他手臂上突出的血管和骨頭。他看到了你,那渾濁的目光中並無敵意,隻有絕望。
入秋之後,你喜歡穿一件厚實的大衣再配上襯衫,今夜也一樣。
黑色的羊駝絨大衣包裹著你,這種來自南大陸山區的原料比黃金更為珍貴,它在兼具了輕薄柔軟保暖等等優點的同時,還格外的防風防雨。在它的庇佑下,此刻你站在風雨中卻仍然乾燥又溫暖。
你身上攜帶著超過五件不同序列的非凡物品,其中最高階的是由阿蒙交給你的序列2的時之蟲掛墜,它被激活時將暫停半座城市範圍內的時間並召喚阿蒙本體。
而在你的身後,全副武裝的下屬們嚴陣以待,等候著你的命令,這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非凡者和一整支受過專業訓練的士兵部隊。
這不是優勢對局,這是徹頭徹尾地碾壓,隻要你想,對麵所有人在下一秒就會成為一堆屍體或者肉泥。但此刻你對上男人的視線,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凡人。
你偏過頭和身旁的下屬說,“去找醫師,告訴他們今天不願意過來,以後也不用再和機構有所往來了。”
下屬微微一驚,但隨即點頭離去,“是。”
你的目光掃過對麵所有人,停留在領頭者臉上。
抱歉。
你在心中無聲地說道。
這是我的錯,但我絕不能道歉。
你再次踏出一步,從人群中走出站到了前方,你直視著對麵瘦骨嶙峋的人開口,“我在這裡,有什麼就說吧。”
領頭者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好要怎麼開口,但他隨即被你傲慢的語氣所激怒,口不擇言地發泄著自己的怒火,“說?說什麼?說我們都快餓死了嗎?說一天的工錢連包大麥都買不起嗎?你們這群貴族老爺根本就沒在乎過我們的死活!”
你用右手漫不經心地轉著左手尾指上的黃金戒指,細小的寶石粒在雨霧中反射出朦朧的彩色光暈,“我記得有讓人去分發食物的,難不成你們沒領到?”
不知是你的動作還是話語刺激了他們,這下不僅是領頭者,人群也騷動起來,一雙雙眼睛看向你,像是在質問你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
你挑了挑眉,“怎麼了?我還在等你們給我一個解釋呢?”
領頭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剛準備開口回答你的問題,旁邊的一個女人卻再也忍不住了。她穿得還算齊整但也不算與現在的季節相配,和他人不同,她手中沒有握著蠟燭或者火把,而是一直攏在胸前,像是懷抱著什麼。
“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們發的食物!”她的聲音尖利得像是要撕裂這漫長的夜晚,卻又沙啞到仿若哽咽。
一個物體從她鬆開的手臂間滾落到地上,從人群投下的陰影中滾到明亮的空地上。你們定睛看去,那是一個乾癟的嬰兒屍體,應該死了有些時日了。
夜晚的街道上,隻餘下母親的哭聲。
男人看著屍體,不可置信地問,“我昨天不是特意給了她的那份嗎?”
“她上周就死了。我太餓了,就沒告訴你。”女人捂著臉低頭看著自己在地上的孩子。
你抿緊嘴唇,不知道要怎麼繼續拖下去。
“奧特!”好在這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回頭看到了一個金毛腦袋從光門中探出來瘋狂點頭,你不禁微笑起來,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好了。”你提高音量,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去那邊排隊看醫生拿食物,然後乖乖回家。我保證這批東西都是你們的。”你伸手指了指身後剛剛運來的物資和醫生。
“或者……”你拖長音調,眯起眼睛掃視過所有人,不出意料很多人的表情並不甘心。
你打了個響指,下屬將幾個人壓到了空地上。
“……原本該給你們的東西被人偷走了,而這幾個是……”你頓了頓,下屬心領神會地湊到你耳邊小聲提示。
你繼續說,“……他的家人。”
“你們可以仔細地看一看。”
你站在原地看著被迫跪在地上的幾個人,之前的嬰兒屍體剛好就在旁邊。
這幾個人都是半大的年輕人,眼神中的恐懼和迷茫幾乎要滿溢出來。他們應該是被以撒直接從床上給拖過來的,身上都還穿著單薄的睡衣,領口處卻點綴著大顆大顆的寶石,一看就是暴發戶的作風。
你很清楚他們毫不知情,但是……
你又打了個響指。
銀白的刀鋒揮下,噴湧而出的鮮血和雨水融合在一起淹沒了落地的頭顱和倒下的身體。
“又或者和他們一樣去死,我真的不介意今晚再殺上一些人。”
剛剛揮動刀刃的下屬們聚集在你身後,四麵八方的街道儘頭一個個人影浮現。你的視線從地上的屍體轉向對麵的人群,語氣徹底冷了下來,“想好了嗎?”
整齊的隊伍站在臨時搭起的帳篷前,等待著領取食物。士兵們站在一旁維持著秩序,不時將倒下的人緊急抬到醫師那裡。
你撐著傘站在遠處打了個哈欠。雖然還有善後工作,但事態總算是控製住了。
“賽德。”一團火焰從遠處突襲而來,作為“鐵血騎士”,雷克斯·哈莫的移動速度相當讓你羨慕。
你又打了個哈欠,“晚上好,人抓住了?”
火焰化作你熟悉的半神停在你麵前,雨水落在他身上瞬間便蒸發成白霧,“當然,你說要辦的事情總不能搞砸。”
“謝了。”你微笑起來,如果不是你開口,這件事可不足以勞煩這位半神兼警廳廳長。
他也看了看排隊的貧民,“總之人我放那了,怎麼處理你吩咐一句就行了。”
“好,你要回家了?”
他的表情柔和起來,“嗯,你知道埃米爾離不開我。”
埃米爾是他的小兒子,他對這個兒子隻能說千依百順,恨不得直接辭職改行當家庭煮夫。
“對了,下個月周歲你要記得來啊,一定要記得啊!”他離開前反複強調。
“是指望我送點什麼吧?”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當工匠最壞的部分就在於所有人都期待你送點非凡物品什麼的。
“你知道我家孩子還小,就送點又輕便又能防身的就行了,也不用太貴重。”
“行行行。”你揮揮手趕緊打發走這個近些年臉皮越來越厚的獵人。
下屬走到你旁邊,“大人,哈莫廳長送來的犯人要怎麼處理?”
你沉默了一會兒,“把他皮剝了放在隊伍旁邊,明天找根杆子掛到貧民區中間去。”
“是。”
“等等。”你抬手叫住下屬,又補充了一句,“把他的家人收拾好,找個偏僻地方埋了吧。”
該領東西的在領東西,該看病的在看病,該走的也都走了。
你站在仍未停歇的風雨中,突然覺得很累,就像所有支撐你的東西都被抽走,原地隻剩下一具逗留於人間的空殼,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阿……”你開口想要呼喚熟悉的名字,卻想起祂現在不在特裡爾。
你搖搖頭,開始思考自己該怎麼回去。以撒剛剛運完物資就回運輸部去前線了,現在大家又都忙著,你發現自己似乎隻剩下走回皇宮這一條路了。
不是吧?你抬起頭看向那遙遠的高處,嘴角抽了抽。
你環顧四周,試圖找個不那麼忙的非凡者送自己一程。
這時人群中一個男人引起了你的注意,他站在那裡東張西望,一看就是沒事乾的樣子。
你走到他旁邊,上下打量著這張陌生的臉。是機構新來的員工嗎?還是跟著熟人過來湊熱鬨的?
他也注意到了你,猶豫了一下主動開口,“你,你好?”
這是什麼反應,還有人不認識你?你有些狐疑,“叫什麼名字?來乾嘛的?哪個途徑序列幾?”
他好像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安希爾達克·迪普尼斯·多米尼克·安提哥努斯。”
你沉默了,主動簡化了這個過於漫長的姓名,“小安是吧?”
他猶豫了,最後還是點點頭,“嗯。”
“安提哥努斯家的怎麼在這裡,你們不是都在東部戰線嗎?”
“受傷回來修養。”
你又等了一會兒,發現沒後文了,不得不繼續問,“序列幾?”
“5。”
“家裡大人呢?”
“走了。”
“為什麼來這?”
“有人喊我來。”
“人呢?”
“不知道。”
你絕望地扶住自己的額頭,對麵倒是繼續等待著你的問題,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大男人硬是能讓人看出幾分乖巧聽話。
在這樣讓人窒息的一問一答中,你確認這孩子腦子不太好使,屬於戳一下冒一句的。
“大人!”旁邊的員工終於注意到了你和小安,“大人,您彆和他一般見識,他……”員工用手在腦袋上比劃了一下,給了你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但做事挺靠譜,剛剛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他找到的。”
“哦?是你找到的?”你挑了挑眉。
他用力點點頭,“占卜看到的。”
你實在沒忍住,抬手在他腦袋上用力揉了兩把,要是有毛茸茸的耳朵就更好了。
揉完狗頭後心滿意足的你想起了正事,“既然是雷克斯喊來的就沒問題了,沒事乾的話送我回皇宮吧。”
他被你揉得有點懵,但還是點了點頭。點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序列5能送你回去嗎?”
你眨眨眼,這你問我我問誰?“應該能?就……火焰跳躍?”
他又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嗯。”
在被他拉著回去的路上,你的內心滿是憂慮,這孩子不會是連自己有哪些技能都搞不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