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上的畫麵幾近永恒,而三個街區外的塔樓頂上,一隻隻烏鴉展翅欲飛。
無形的時鐘向前倒轉,時間回到你喝下魔藥後不久。
阿蒙宅子的花園裡,你悶悶不樂地撥弄著手裡的胸針,“這真的是非凡物品嗎?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放棄吧,你的靈魂根本就沒有神秘學相性這種東西。”
你盯著阿蒙,用眼神體現殺傷力。
“靈魂會分成以太體星光體這些,非凡者也是通過使用它們和靈界溝通使用非凡能力的。”祂停下敘述,非常做作地喝了口茶,“而你的靈魂根本就是一整個黑色固體,和石頭一樣,怎麼可能使用靈視?”
你放下胸針,思考起另一個問題,“說起來我消化魔藥的進度……”
“很明顯也受到了影響。一個序列9 的通識者魔藥,按照你乾的事情和接觸的層次,應該入口即化才對。”
“那怎麼辦?”
“擴大影響範圍和層次。”
你無力地趴到桌子上,“問題是這才序列9,後麵的怎麼辦?後麵是……”
你一下子沒想起來,把手攤到阿蒙麵前。祂翻了個白眼,把一張紙塞到你手裡,上麵是通識者途徑的魔藥配方。
你越看越絕望,這裡哪一個都不像你能搞定的。於是你又向祂攤開手,示意窺秘人那條也要。半分鐘後,看到“巫師”這個詞的你選擇挪回通識者。
“有結論了?”
你抱著胳膊思考著,“我需要幫助。”
祂挑了挑眉。
“不是你,是其他的東西。”你眯起了眼睛。
機構作為一個由你創建並且提供所有創意的組織,在你選擇放手不管的這段時間裡,它以極快的速度和極其扭曲的方向發展了起來。
其內部派係之複雜,構造之混亂,簡直說上十天十夜也說不完。更不要說試圖梳理清楚並且將它重新攥回手心中了。
雖然其中確實有著有價值的部分,但是……
“戈耳狄俄斯之結。”你自言自語道。
“?”
“一個故事,說如果一個繩結你解不開它,那就直接拔劍斬斷它。”你回應了阿蒙疑惑的目光。
祂推了推單片眼鏡,似乎也想起了什麼,“說起來有些家族一直讓圖鐸很頭疼。”
你們對視一眼,嘴角同時向上揚起。
特裡爾是圖鐸帝國的首都,這裡聚集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個貴族家庭或者說非凡者家族。而隻要是家族就免不了興亡起伏,當然阿蒙這種不算,祂是個“bug”這點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於是在圖鐸帝國經曆了不算很長但也不短的歲月之後,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家族雖然力量已經衰弱,但仍憑借著過去的輝煌占據了大量重要位置,並致力於給每個想要好好上班的年輕人添堵。
雷克斯·哈莫就是這種倒黴年輕人的代表,在非凡道路上有潛力,腦子靈活能力出眾,但就是少點背景導致被人堵著升不上去還隔三差五被找茬。
年輕人們很生氣,圖鐸比他們更生氣。作為一位真神兼皇帝,其中一處和傳統皇帝的不同就是祂相當有底氣,有底氣到隻要祂想起來這幫子人,這幫子人就都得死。
但問題也在於作為一位真神,祂真的不太能想得起來。時間對凡人而言過得太快,對祂、祂們而言又過得太慢,快到凡人們都已經墮落成陰溝裡的老鼠,而在祂的記憶裡他們還是最初的樣子。
所以得找個機會提醒一下我們的皇帝陛下,而又有什麼事情比你被刺殺這事更適合拿來做借口呢?
機構在很久之前就被貴族們滲透了,而其中一部分人一直在暗地裡乾著走私販賣的勾當,你原先對機構沒有管的心情,就全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結果這次順著一查,好嘛,我搞出來的東西差點搞死了我自己。
這就讓人不能不動手了,更何況,你需要機構的資源來消化魔藥。
你需要重新拿回機構的掌控權,把裡麵那些貪婪的老鼠們全部驅逐出去;阿蒙需要乾點正事,發揮一下祂作為“黑手套”的功能;圖鐸需要一個提醒和機會來掃除特裡爾陳腐的勢力。
於是你、警員、機構、貴族們、阿蒙、圖鐸,都找到了理由在這方舞台上粉墨登場,推動這場好戲走向高潮。
時間回到爆炸的這一刻,你們的計劃已經完成,而接下來恰巧是收獲的時節。
夏去秋來,時光如梭。在這幾個月裡,曾經困擾特裡爾市民的下水道堵塞問題已經全部得到了解決,這一進步獲得了各個市民團體的交口稱讚。
而與之似乎相關又沒有那麼相關的另一部分,曾經在特裡爾有著不菲名聲的一些家族突然銷聲匿跡。
如果你剛好對此事較為關心又有著廣泛的人脈和過硬的家世,那麼你大概可以得到他們的去向,雖然也不過是削爵、流放、處死這幾個下場。
作為永遠追趕潮流的特裡爾人,我們當然可以有更加值得關注的目標,比如這幾位。
雷克斯·哈莫最近春風得意,他既升級也升官了。
序列6的魔藥來自於咬著後槽牙的廳長,在雷克斯把下水道裡麵那幾具屍體直接喊人扔到大廳之後,整個警廳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並且最近一段時間都安靜如雞。
升官這事表麵上看也是廳長乾的,但他知道事實上另有其人。
雷克斯早上大步走入自己新的警督辦公室時,桌子上除了一束新換的鮮花之外,還有一封信件。
他在桌子前站了一會兒,沒急著打開那張紙,而是回憶起那天下午他和對方的談話。
他看著眼前漫天飛汙的景象,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在稍微恢複了一點理智後,他轉頭就想去看看旁邊那人的反應,畢竟這幅景象可以說是對方一手造成。
但他看到對方在笑,笑得非常滿意,非常快樂,就好像這一幕理所當然。
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那位奧特·賽德先生察覺到他的遠離,抬眼看了過來,“這種死法真是可笑啊,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殺死了。”
他又後退了兩步,想要徹底地遠離這裡,可對方的聲音如附骨之疽般傳來,“說起來這次事件的凶手就在那裡呢,如果有人願意把他們送到警廳,再找上一個占卜家,得到結果隻是時間問題吧?”
他僵住了,聲音還在繼續,“而有這樣成果的人無論是想更進一步,還是想殺死什麼小貴族,都會有人願意幫忙的。”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嗓子乾澀得幾乎不能說話。
對方走到他麵前,專注地看著他,“你的上司賞識你願意為你抹去違紀記錄,但有的人還沒有死,還能開口說話。”
“看來我下手還不夠準。”他的牙齒被咬得咯嘣作響。
“那到底是個序列6,即使不以戰鬥見長,也總有特異之處。”
“你說話當真?”
“就算隻是為了朋友,我也會幫你的。”對方看起來格外的真誠。
“好。”他大步向那條街道走去,
對方站在原地沒動,“哎,我是叫你喊人搬!”
回憶停止,他抬手打開了信箋,上麵是簡短的兩行字,
“祝新崗位工作愉快,
另,隨信附贈序列5‘收割者’配方,相信你會用得上。”
下麵是一行清晰的署名——奧特·賽德。
“這都是什麼怪物啊。”
他歎了口氣,收起信紙就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但看著桌子上的花,他突然又笑了起來。
和雷克斯相比,你的出場就要高調得多,當然,沒人能從印著鐘表花紋的馬車上下來還保持著低調,除非阿蒙又偷走了所有人的腦子。
你走進闊彆已久的機構大門,所有目前仍然健在的員工整齊地列隊迎接你的到來,畢竟現在誰是最終贏家這事很明顯。
“早上好,諸位。非常高興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將共同努力,挺過這段……嗯,可能有些艱難的時光。” 你隨手點了位還算順眼的女士,讓她把文件分發下去。
看著所有人臉上惴惴不安的神情,你的嘴角一點點向上提了起來,直到成為一個標準的笑容,“那麼現在讓我們開始吧。”
同樣的笑容還出現在阿蒙的臉上,而在祂的對麵坐著的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及神明——亞利斯塔·圖鐸。
“這次的事情麻煩你了,阿蒙。”血皇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祂的狀態一直不算好。
阿蒙捏了捏自己的單片眼鏡,“為陛下您分憂,自然是要用點心的。”
當然有機會在禦前會議上把所有人罵得狗血淋頭也是很讓阿蒙們開心的,眾所周知烏鴉們是一種聒噪的生物,而且祂們好久沒看到那麼多人的臉氣成豬肝色了。
“他們留下的空位,你大可以自行占據。”
阿蒙笑了笑,沒有說話。
“雅各家的事情,我會幫你遮掩過去。”
“那就麻煩您了,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想要的東西拿到了,這次的事也該結束了。祂站起身,似乎覺得沒什麼可聊的了。
在黑色背影就要消失的前一刻,王座上的神明開口了,“那個人,他需要什麼嗎?”
祂停下了,幾乎不可察的猶豫後祂開口說道,“如果您能給他個爵位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好。”皇帝答應得很爽快,“但彆忘了你還是圖鐸帝國的公爵。”
烏鴉側過頭笑了一下,“當然,我一直是您的公爵。”
特裡爾的消息傳得比風還要快,阿蒙到家時,你已經知道自己混了個爵位。
“哇哦。”你麵無表情地表達了自己的震驚。
阿蒙倒是不驚訝,“有錢沒地,榮譽頭銜,不算什麼要緊事。”
你擔心的是另一件事,“那我要搬出去嗎?”
祂愣了一下,這點祂之前真沒考慮過,“理論上你應該搬。”
“好的,那就不搬。反正也就是名聲再爛一點。”你坦然地決定繼續在祂家蹭吃蹭住蹭阿蒙。
“魔藥消化得怎麼樣了?”
“確實有效,我需要的不僅是研究,還要把這件事宣傳出去。”你想了想,“既然拿出了古登堡印刷術,今年內應該沒問題。”
“還是好慢。”
你嗤笑了起來,“阿蒙啊,走上這條路的人就不會再有退路了。既然如此,你著急什麼呢?”
是的,你也好,雷克斯也好,阿蒙也好,甚至圖鐸,你們都沒有回頭路可走。
這條路漫長得看不到儘頭,於是走在上麵的人不知不覺也放慢了腳步。
過了一會兒,祂才回答道,“是啊,確實沒必要著急。”
“還有很長很長時間。”
於是不著急的你們在樹下又坐了一會兒,直到落日染紅了天際,才回到屋子裡去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