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水拜見帝君。”
紫黎宮中,幽水雙眼微垂,幾l乎遮不住眼底雀躍,為了不讓自己在帝君麵前出醜,她盯著青金石鋪就的地麵,橫平豎直的脈絡似星羅棋布,此時竟也分外有趣。
“天君有何事?”
清朗冷靜的男聲在殿內響起,幽水眼底漾起幾分欣喜:“帝君容稟。”
說著,她緩緩抬頭,說出此行來意,私下演練無數遍,既輕柔又好聽,堅毅英氣的眉眼也軟化許多。
幽水愛慕東淵帝君,然而東淵帝君居於三十三外天,與世隔絕,尋常神仙難以入內,這次是她主動請纓,才讓天帝鬆口。
幽水偷偷打量。
榻上的帝君姿容絕世,眉目絕倫,周身縈繞濃重威壓,亦擁有令人傾倒無與倫比的魅力。
幽水幾l次控製不住激動,她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可垂在兩側的手卻死死攥緊,幾l乎掐進肉裡。
卻覺不出一絲疼痛。
她全身血液洶湧激蕩,胸膛裡心臟愈跳愈快,幾l度蹦出心口。
白·現掛件·皎支棱著耳朵聽完全程,既惋惜又遺憾,那可是主線劇情,當初平鋪直敘的劇情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更何況是真人扮演,可惜她忙著養傷,根本抽不出空。
幽水雖然說的是魔族趨勢,可手握劇情的白皎怎麼不知道,一切都是辰夜在背後操控,渡劫成功的他做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曦光和妖族皇子的婚事將近,一場強取豪奪的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可憐的是實力低下的卒子。
辰夜衝冠一怒為紅顏,短命炮灰卻成了他們愛情的祭品。
這回沒了她這個炮灰女配替嫁,不知道曦光又該怎麼瞞過對方,不過白皎覺得,對方應該是不發愁的。
白皎想著發現自己心態不對,或許是因為戀人不是男主,這次她格外鹹魚,根本沒有什麼拆散攻略的想法,做任務更是敷衍得很。
不對,主係統親自上陣,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
白皎警覺起來,主係統肯定還有其他目的!
她正深思,腦袋忽然被人揉了揉,反射性仰頭,正對上男人垂眸,紫眸幽幽,宛若一片深邃星空。
算不是隱晦的動作落在幽水眼裡,她驚愕地忘記遮掩,震驚地看著他們。
那不是一個掛件嗎?竟然是活的。
因為關注,幽水立刻察覺出,他對它截然不同的溫柔,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那一絲柔情太過隱匿。
幽水反應過來,心口一陣陣發悶,窒息感如藤蔓纏繞周身。
她抿緊嘴唇,難道她天界帝姬,連帝君養的小狐狸都不如嗎?
它不過是隻野狐狸。
這話在胸膛間輾轉半晌,幽水不甘咽下,帝君連對它都那麼溫和,為什麼偏偏看不見自己呢?
她忍耐太久,情緒上頭,忽地高舉長袖,行了一個大禮。
動作突兀又惹眼。
主殿內的目光彙聚她一身。
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白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過她並不緊張,關鍵在東淵身上。
牆頭不倒,鋤頭挖斷也白搭。
她仰頭看他,瞥見男人線條優美的下頜線。
白皎:“……”
“帝君。”幽水出聲。
東淵眉頭微挑:“為何行此大禮?”
他雖是遠古神明,年長對方幾l十萬歲,卻並不苛求規矩禮教,因此,幽水的舉動讓他頗為驚訝。
幽水低頭伏地,根本不敢看他,聲音卻流暢無比:“帝君,幽水觀帝君宮中清冷,宮人稀少,願傾自請入紫黎宮,服侍帝君,還望帝君成全。”
說完,她小心翼翼又眼含希冀地抬起頭。
端坐上位的帝君不置一詞,盛日光輝映於身後,冷峻眉眼間,透露出令人心擇的從容淡漠。
叫她心頭輕顫,生出幾l縷希冀。
東淵擰眉,神色漠然:“本君宮中並不缺人,此事休要再提。”
他乾脆利落地拒絕,白皎在心裡為他點個讚,至於可憐幽水,抱歉,那是她情敵,除非她腦子壞了。
幽水:“帝君。”
她聽到拒絕,全身遏製不住地發抖,立刻意識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可她想親近帝君又有什麼錯呢。
很久以前,她便開始傾慕帝君。
當然,這些幽水是絕不會說的,帝君為人淡漠,冷心冷情,如果被他知道她的真實心意,他隻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從此不再見她。
那對幽水來說,才是真正的絕望。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解釋道:“昔年帝君與我有救命之恩,幽水隻想報恩。”
說著抬起頭,目光真摯無比。
東淵不著痕跡地擰起眉心,記憶裡卻沒任何印象,他沒出聲,幽水已經解釋起來。
作為天界帝姬,幽水幼時曾憧憬羨慕過姐姐曦光的逍遙日子,一次意外,她偷偷跟隨下界,卻誤入時空縫隙,陰差陽錯墜入魔界。
幽水身為天界之人,一身仙靈之氣根本遮掩不住,魔族對天界仇視已久,見到她這樣的幼兒,自然欣喜若狂。
那些或麵目猙獰或青麵獠牙或奇形怪狀的魔族你一言我一語地當著她的麵,討論起她的吃法,幽水嚇得臉色慘白。
他們說的吃,就是真吃。
剝皮抽筋,剔骨斬肉,魔界地處偏僻,魔族更是性情殘暴,越是修為低下的魔族越喜食人肉,他們看她的目光幽幽發亮,像是盯著砧板上一塊肥美魚肉。
彼時幽水實力低微,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連遁逃都做不到。
滿心絕望之際,帝君駕馭六龍禦輦,華蓋煌煌,灼灼光輝照耀半邊天空,輕而易舉地將她從魔族口中救下。
那一刻被她深深鐫刻心頭。
往後的日子裡,她一遍遍回複、臨摹,在她長大後,毫無疑問地轉為愛慕。
幽水殷切地看著他,絞
著手指,心裡生出微末的期待,帝君會是什麼回應?
腦子裡閃過千頭萬緒,幻想很好,終究被現實打破。
帝漫不經心道:“本君不過隨手而為,不需要你報恩。”
霎時間,幽水臉色蒼白,她鼓起勇氣,望見男人眼裡沒有一絲波動,幻想的重逢欣喜,驚愕詫異,終究隻是幻想。
就這麼離開嗎?
那她之前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意?
最終,幽水大著膽子拖延時間,東淵看穿她的小心思,並沒在意,畢竟,他連眼神都吝嗇給予。
青霖倒是態度溫和,身為帝君下屬,他恪儘職守,幽水畢竟是帝姬,身份尊貴,也要給對方幾l分薄麵。
然而事實告訴她,留下還不如離開。
臨近中午,幽水驚愕地看著侍從排膳,真正見到帝君對野狐狸有多縱容。
神仙修煉大成,早就不食人間煙火。
可他為了白皎,特意調來一桌精致膳食,其中不乏仙獸靈肉,菜□□人。
帝君神色淡淡,手下卻徑自取出一套精致器具,由玉瓷燒築,上方勾描一簇簇淡紫色紫玉雲蘿,小巧得隻有嬰孩兒巴掌大,種類倒是齊全,全有帝君金尊玉貴的手細致排布。
“這是……”幽水忍不住出聲。
東淵:“是她的餐具。”
寥寥數語,令幽水臉色忽青忽白,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自取其辱。
白皎就趴在他懷裡,搖了搖尾巴,頭也不抬地吃起飯。
一側,幽水直勾勾地盯著她,要是眼神能化作實質,白皎怕是早被她給紮成篩子了。
白皎:emmm……
關她什麼事,有本事你去跟東淵說啊。
腦子也不清楚。
白皎心想,難怪跟曦光是兩姐妹。
小狐狸“啊嗚”一口,吃掉一大塊甜肉,滿足得眯起眼睛。
偶爾,東淵也會夾起幾l塊肉,放進她麵前的碗碟裡,動作嫻熟到位,也很清楚她的喜好。
從始至終,他未看她一眼。
幽水低著頭,攥緊的指尖森森泛白,難堪嫉妒齊齊湧上心頭,好像空氣,被她們忽視個徹底。
不知出於何種心情,她提出立刻。
東淵忙著照顧小狐狸,頭也不抬地道:“青霖,送客。”
幽水呼吸一窒,更深更重的嫉妒取而代之,她無不惡意地想,一隻雜毛狐狸罷了,它配嗎?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低著頭拍了拍臉,臉上情緒如潮水悄然褪去,要冷靜,要清醒。
此舉並非怯懦。
相反,她怕自己一抬頭,就會暴露滿臉憤恨、嫉妒。
白皎看人離開,刷地一下跳出來,肚皮撐得圓滾滾的,其實她可以自己用餐,那些餐具都是她用慣的,小爪子一抓一按,雖說姿勢不大好看,卻也不耽誤她吃東西。
要不是為了氣幽水,她才不會像個毛絨玩具似的,任他擺
弄。
東淵動作微頓,懷中一輕,取而代之的是空落落的感覺,他抬眸看她:“用完就扔。”
白皎瞪大雙眼:汙蔑,這是純純的汙蔑!
明明是他不守男德。
她就不信東淵沒看出來,幽水對他的心思。
她嚶嚶低聲。
似乎忘記了眼前是幾l十萬歲的上神,什麼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東淵詫異地瞥她一眼,隨即,唇畔噙著一抹淡笑,散漫地道:“那麼多人喜歡本君,難道本君都要喜歡她們?”
“旁人的事我何須在意,沒有人能強迫我。”最後一句淡漠至極,正如他的目光,那麼漫不經心,漠然置之。
白皎怔怔地看著他。
“皎皎,過來。”
他柔聲呼喚,忽然換了副表情,朝她招手,深邃紫眸映照出小狐狸的身影。
胸腔裡的東西橫衝直撞,跳得飛快,連心口也一陣陣發燙,恰逢一陣風吹過,淡紫色的花瓣打著旋兒紛紛揚揚,雜亂無章。
正如她此刻心情,千頭萬緒,湧上心頭。
等白皎反應過來,他已俯身,周遭一片寂靜,眼前隻有他的眼睛,宛若深邃湖水,光影在其中舞動。
他的眼神柔和平靜,像海域深處的黑色冰川,隻露出一角,便已極富魅力。
白皎脖頸一沉,紫色的菱形晶石掛在脖頸上,銀色鎖鏈閃閃發光,卻在晶石灼目的光輝中黯然失色。
純白如雪的底色映襯下,它宛若天邊一顆孤星,精致華美,引人注目。
白皎作為佩戴者,最能感覺它的效果,身上遲滯的靈力運轉加快,還有源源不斷的靈氣補給,無窮無儘。
她低下頭,一切都是因為這顆晶石。
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東淵恰到好處地解釋:“這是日之精華,你戴起來——”
白皎知道他有多毒舌,心都提了起來,繃緊後腿,蓄勢待發。
準備到時候給他來一腳!
“還不錯。”男人聲音淡淡。
“嗯?”白皎驚愕抬頭,一眼望見他眼底浮著的薄薄笑意,瞬間恍然大悟,他故意的!
可是爪子摸到項鏈時,她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白皎也不是每天都無所事事,偶爾回去藏書閣待幾l天,讀了不少書,認識了不少東西。
知道她佩戴的日之精華有多珍貴。
日之精華乃是與帝流漿同層的奇珍異寶,前者出於旭日初升,後者則是圓月當空,攫取十分繁瑣且麻煩。
她身上這塊足有荔枝那麼大,肯定經過煉製,應該是數塊日之精華所融,不然靈力不會這麼濃鬱,效果也不會出奇的好。
對白皎來說,相當於隨身攜帶一座靈脈,還對自己的傷勢有奇效,真是、真是好大的手筆呀。
她忽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句話,錢在哪,愛在哪。
雖然日之精華不是錢,可是,它比錢還珍貴啊!
東淵
等了等,終於按捺不住:“怎麼不說話?”
白皎眨了眨眼,忽地跳上男人肩膀,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乖巧柔順。
原來是我誤會你了。
好感動。
貼貼……帝君。
毛絨絨的小狐狸一邊嚶嚶嚶地叫著,一邊貼上臉頰,細膩發亮的狐毛輕輕地蹭,狐毛如雲似霧,染上一層溫熱體溫。
這樣的親密,早已越過安全距離。
倘若是旁人,這樣的冒犯怕是早就讓他揮袖拂開,但現在,東淵隻略略垂眸,不去看她黑白分明的狐狸眼。
“小沒良心。?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白皎嚶嚶叫了兩聲,一臉無辜:你說什麼呀?我沒聽見。
他的禮物又見心思又覺珍貴。
實實在在的好處落在自己身上,白皎笑得狐狸眼都彎成月牙兒。
“大膽,你怎麼敢冒犯帝君。”
青霖送人回來,轉眼看見白皎踩在帝君肩膀上輕薄,呸,是對帝君無禮。
剛冒頭的曖昧氛圍瞬間碎掉。
白皎扭頭去看,青霖怒目圓睜,活像她是什麼登徒子,調戲良家婦男似的。
小狐狸眼底狡黠一閃而逝。
下一刻,她像是被嚇到,腳下忽然一個踉蹌,直直往下墜,竟是一頭跌進東淵懷裡,沉寂的檀木幽香撲鼻而來,頭頂響起東淵嗬斥:“青霖,不得無禮。”
青霖:啊?
他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帝君剛才在說他無禮?
東淵淡睨他一眼:“退下吧。”
青霖狠狠打了個激靈。
忽然想起這段時間,但凡針對白皎的事,一件都沒成功,他到底在執著什麼?
他看不透帝君心思,卻看得到他的動作。
後背一陣發冷,危機感油然而生。
“屬下遵命。”
青霖失魂落魄地離開,如墜夢中。
東淵收回視線,懷中一團溫軟,再也不能自欺欺人,方才的觸感仍殘留在心頭,又似是驚鴻一掠,稍縱即逝,不知為何,他竟生出些許不滿足。
手臂驟然收緊,似乎要攏起什麼。
帝君周身縈繞著一股沉寂蒼冷,散漫地半倚軟榻,窗外明徹的光透過窗欞灑進殿內,朗照他平靜無波的神色,出塵絕世,清冷無雙,像極了廟宇裡無悲無喜的神明。
眉目間,滿是歲月沉澱後的淡漠從容,獨屬於上位者的高貴神秘。
白皎趴在他懷裡,悄悄伸出頭,打破了沉默氛圍。
忽然,白皎腦袋一疼,被人當成木魚敲了敲,她憤憤地去看罪魁禍首,正對上男人深邃眼眸,眉梢微挑,勾摹出幾l分神秘威嚴。
“青霖並非有意,你也不準再告狀。”
他目光透徹,寥寥數語,精準預判了白皎要做的事。
張開的嘴巴頓住了,白皎伸出小爪子輕輕打了個哈欠,一對狐狸眼大而明亮,像是在說,知道了知道了。
如果不
是青霖針對自己,她才不會跟他過不去。
想到這,她惡狠狠地瞪向男人。
他卻好似毫無所覺,眼睫低垂,眼瞼之下暗光墜出半圓邊界,指尖細細撫過柔軟細膩的白色狐毛,溫柔又細致。
望向她的眼神深邃冷靜:“皎皎,乖一點。”
……
魔界驟然發難,大軍勢如破竹,衝破封鎖,好在天界早有準備,集結天族與各大部族一同禦敵。
不久後,局麵僵持不下。
這樣的大事,就算遠在三十三外天的白皎也聽了不少。
她靜靜等待,打算摻和一手。
無論如何,都要破壞劇情。
很快,她便等到了機會。
戰場上變化莫測,本是勢均力敵的場麵,魔界突然祭出大殺器——魔族至寶紅塵十絕陣旗。
此物乃魔族聖女蘊雪所有,她為了替心上人報仇,不惜拿出魔界至寶,擺下大陣,釋放出無數蒙昧之氣,瘋狂屠殺天界士兵。
此事還要從婚事說起。
辰夜知道曦光即將成親,不惜親自潛入天界,在成親前一晚,打算直接擄走曦光,隻是這次沒了白皎遮掩,天界很快發現這件事。
天族投鼠忌器,怕傷害到曦光,妖族妖君卻無所顧忌,在知道準兒媳與魔族有染後,深感恥辱,下達絕殺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辰夜被俘後便押送戰場,他身份尊貴,乃是魔君未來繼承者,天界打算用他喝令魔族退兵,隻是誰也沒想到,辰夜對曦光如此執著,將以退兵為許諾,反過來要挾天界。
生靈塗炭,血流漂櫓。
天帝為了天下蒼生,選擇拋棄親孫女答應辰夜的條件,隻是誰也沒想到,關鍵時刻,曦光竟會反手一刀刺穿辰夜心臟。
辰夜當場殞命,一直愛慕他的蘊雪原地發瘋。
紅塵十絕陣旗乃是魔界至寶,又被蘊雪全力催動,但凡進去的神仙,十死無生。
天帝無奈,隻得求助東淵帝君。
血腥四起,殺意衝天,到處都是殘肢斷骸,白皎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慘烈的畫麵,還是忍不住胃囊翻湧,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前方黑雲壓頂,濃鬱森然,正是紅塵十絕陣旗所在方位,大陣中無數生靈哀嚎,怨氣衝天,作為指揮一切的蘊雪,更是雙目赤紅,狀若瘋癲。
白皎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劇情?就是劇情它媽來了都不認識!
“死!都給我去死!”
蘊雪怒吼道,忽地停下動作,遙遙望向遠方,正是白皎所在方位,白皎警惕地往後躲了躲,才發現,她看的是自己前麵的東淵。
至於躲避的原因,顯而易見,她是偷偷跑出來的。
東淵聲音極冷,如冰石交擊,寒意徹骨:“濫殺無辜,屠殺生靈,蘊雪,你該當何罪?”
此時的戰場上,見到東淵帝君出現,天界妖族紛紛鬆了口氣。
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蘊雪竟然這麼瘋。
她立於半空,長發飛舞?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聞言竟是哈哈大笑起來:“何罪?隻要我把你們都殺了,就沒人能判我的罪!”
“辰夜死了,我要你們都給他陪葬!”
“去!”
她揮臂指向東淵,見狀,其餘人狠狠倒吸一口涼氣,遠處那團暗色濃雲忽然移動,轉瞬間已至跟前。
雲下血雨紛紛,慘叫聲此起彼伏,參戰士兵不分敵我都被紅塵十絕陣旗吞噬,充當原料,很快,就連慘叫聲都已堙滅。
濃雲滾滾而來,目標直指東淵帝君。
霎時間,無數目光看向天邊,心弦緊繃。
東淵目光陰冷,提起手中太阿劍,長劍有靈,感覺到強大的對手,立刻發出躍躍欲試的嗡嗡聲,劍身寒光湛湛,鋒芒畢露。
這一刻,無數人想到上古神書上的描述:東淵帝君,降生於神魔戰場,其善戰,後以殺止殺,力挽狂瀾於四界。
紅塵十絕陣旗張開巨口,狂暴之力席卷而來,攜裹著無窮無儘的天地偉力,戰場上幾l乎站不住腳。
“殺了他!”蘊雪狠狠一握。
天帝驚呼一聲:“帝君小心。”
眨眼間,陣旗打開,將他吞入陣中。
其餘人皆是一臉慘白,天地間隻餘蘊雪猖狂肆意的大笑。
誰也沒注意,一隻八尾狐狸緊跟東淵,投入陣中。
紅塵十絕陣最恐怖之處在於它無邊無際的蒙昧之氣,取自人族最負麵最醜陋最陰狠的情緒,一旦沾上,神仙難救,便是上神,也無可避免。
因此,它在神魔戰場上如入無人之境,好似一台絞肉機,不斷收割性命。
蘊雪將他困入陣中,便是想用蒙昧之氣困殺他。
東淵是個例外,蒙昧之氣雖陰毒,卻對他無可奈何,隻是破陣有些麻煩。
他即刻著手破陣,隱約間感知到一縷熟悉氣息,頓時停下動作。
“皎皎。”他低聲喃喃,仔細聽來,竟有些顫抖,手中太阿劍吞吐劍芒,仿佛感知到主人心情,嗡嗡作響。
白皎聽不見任何聲音,她被困在陣中,竟然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身前的日之精華忽然變得炙熱滾燙,颶風中化作巨大的蠶繭,將她保護起來。
白皎下意識摸了摸肚子,虎視眈眈地看著周遭灰蒙蒙的蒙昧之氣,由內而外,從骨子裡生出控製不住的渴望,令她蠢蠢欲動,饑餓難耐。
好餓,好想吃……
念頭浮現的瞬間,她驚得睜圓眼睛,試探地伸出手,越出蠶繭,指尖剛沾染上,蒙昧之氣便像初雪遇驕陽,頃刻消融。
她忽然仰頭,口中爆出一聲尖嘯。
小爪子捂住腦袋,龐大繁雜的傳承記憶一股腦湧進腦海。
狐族始祖分塗山、青丘兩脈。
但凡狐族,俱是身負先祖血脈,隻是隨著時間流逝,代代更替,始祖血脈不斷被稀釋,越來越稀薄,無論是何資質,覺醒難如登天。
白皎隨母
親,乃是塗山一族的後代,塗山雖是狐族,卻是與人族相處最和諧的妖族。
先祖塗山女嬌與人類結合,協助大禹立下不世功德,她的後代因此獲益,神魔避之不及的人間濁氣,對塗山狐族來說,乃是大補的靈丹妙藥。
蒙昧之氣便屬人間濁氣。
白皎睜開眼,得知真相,一步跨出保護罩,一刹那,周遭蒙昧之氣仿佛瘋了似的席卷而來,漩渦中心正是白皎所在。
源源不斷的蒙昧之氣鑽進她的身體。
一層一層灰色薄霧內,隱約可見幾l縷光輝,白如皎月,燦若星辰。
場上無人行動,看著越來越濃鬱的大陣,等等,天將擦擦眼睛,忍不住問同僚:“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麼感覺陣法越來越弱?”
同僚同樣瞠目結舌,因為激動,說話都磕磕巴巴:“不、不是眼花,陣法正在逐漸削弱!”
不等他們再說,一團巨大光球破陣而出,場上所有人仰頭去看,光球上五色霞光氤氳,寶氣四溢,聲勢浩大至極。
方才陰雲蔽日的戰場,此時竟撥雲見日,晴空萬裡。
蘊雪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其間夾雜斑斑內臟碎片,她震驚地看向光球,感覺到自己與陣旗隻剩下似有若無的聯係。
“什麼東西?”她擦去嘴角的血跡,不知道它是什麼,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她在搗鬼!
她立刻下令:“給我殺了它!”
話音剛落,光球裂開。
紅衣墨發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到她的刹那,天地黯然失色,周遭一切再不入眼。
女子姿容絕世,黑色長發如絲綢垂下,半遮半掩的露出一張豔潤紅唇,她微微抬眸,露出穠麗綺焰的五官,眼尾上挑,將清冷與嫵媚完美雜糅在一起,水眸更是靈動出塵。
女子一襲裙裳紅豔似火,綴繡繁複花紋,靡麗盛放,她的美極富攻擊性,肆無忌憚地收割目光,散發魅力。
恢複自由後,她第一時間看向陣法方向,低聲道:“東淵。”
美人黛眉微蹙,強壓下喉中一片腥甜。
這人正是白皎。
強行吞噬蒙昧之氣,導致自己突破上仙,化為人形。
如今她已經脫胎換骨,成為真正的九尾天狐,這副容貌與她本來模樣像了八分,其餘兩分來自狐族。
沒等她從半空落下,目眥欲裂的蘊雪全力襲來,滿心都是恨意,勢必一擊抹殺擾亂自己計劃的仇人!
下一刻,她如斷了線的風箏,猛然倒飛,口中鮮血噴濺,陡然墜地。
眾人連忙看向出手之人,頓時一陣驚愕,抽起聲此起彼伏。
“竟然是……東淵帝君。”
魔族這邊卻是兵荒馬亂。
“聖女!”
“快救聖女!”
天帝見狀立刻下令:“快給我捉住她!”
他身旁是麻木如行屍走肉的曦光,兩位仙侍守在曦光兩側,盯著她。
曦光毫無所覺,身上華麗衣裙濺滿黑血,兩手浸透洗不掉的斑斑血跡,目光呆滯,即使這樣震撼的畫麵,也沒讓她有過半分波動。
儘管滿身慘烈,曦光身上卻沒一絲傷痕,這些血跡,隻能是另一個人所有。
天帝說完看向身側,瞥見她後不由誇讚道:“曦光,你做的很好。”
曦光呆呆怔怔,似乎因他的話,收回一些理智,她又看向雙手,滿手都是血腥,滿手都是血跡。
我做了什麼?
我竟然殺了自己最愛的人!
她悲痛欲絕,竟生生嘔出一口血。
隻是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東淵他們身上,根本無暇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