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楊洋把車開到徐佳穎的南郊彆墅前
她已經站在門口了
雪花已經在她頭頂積了薄薄一層
楊洋看了看副駕上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季南
摩挲了一下方向盤才下車
走到徐佳穎身邊
而徐佳穎卻呆呆的看著副駕駛的窗玻璃
楊洋也就這樣看著她的側臉
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彆墅，良久才開口
“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她那兒去”
隨即也不等她回應就走向了駕駛室，彎身上了車
徐佳晃了晃身體，也拉開了後座車門上了車
一個小時後，到達了季南的公寓
兩人把季南弄上了床
徐佳穎給季南換了睡衣掖好被子
又在床邊坐了很久才站起身輕輕帶上了房門來到客廳
而楊洋則一直靠在沙發裡呆呆的望著吊頂的筒燈
徐佳穎走過去也坐了下來，揉了揉手指才開口
“楊洋，謝謝你……”
楊洋卻隻是輕輕抬手遮住眼睛
“我突然有些後悔”
徐佳穎不解的回頭看著楊洋
而楊洋則挪挪手臂續道
“我是指你……
季南的性子……
連我以朋友的身份說給她找家教，她也很抗拒……你說
她能忍受你以愛為名義，給予她物質財富嗎？
甚至和你在一起，意味著要讓她 ……
我突然覺得今晚這麼天真的……
為了成就一段純粹愛情，有些……”
徐佳穎回過頭繼續低頭揉著自己的手指
隨即也靠進了沙發，喃喃道
“我有我的無奈，上次跟你細聊過，南南她……
很想過平凡的生活，沒有世俗糾葛
沒有物欲紛爭，山上那座宅院就是最好的證明”
楊洋輕輕拍了拍徐佳穎的肩膀輕聲回應道
“嗯……你爸的事，其實你不用自責
當初你媽媽……
用你爸身體不好以及搞垮她師傅的公司來威脅她做出承諾
但其實……你們還有更多的選擇”
徐佳穎則閉上眼睛輕聲道
“我當時以為我晚一天回去沒事的
但沒想到沒能見上我爸最後一麵……
再後來我也陷入了沉重的枷鎖中
無法原諒自己……
直到我媽看不下去了才告訴我這些”
“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
“……再有幾年，我就能完全坐穩位置
但你知道，我畢竟還有個堂哥不容小覷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慢慢把產業往國外發展……唉……”
徐佳穎無奈的歎著氣，眼神溫柔的看著臥室房門
“那你和季南呢？，你怎麼打算？
我已經幫你們到這個程度了，嗬～”
楊洋說著苦笑著看了一眼臥室門
“南南這兩年變化太大了，從我得到的照片上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對世俗生活的厭惡
但恰恰又是她那一份遊離於世俗之外的清醒
乾淨得讓我向往，我想讓她躲在我身後
安靜過她想要的生活”
徐佳穎說到這裡，嘴角終於有了溫柔的弧度
楊洋無奈的搖了搖頭
“嗬～她性子可執拗得很
否則不至於當初瞞著你媽找過她的事
明明隻要告訴你，兩個人一起去國外
逃離這裡的一切，多簡單的事情，嗬～”
徐佳穎也是無奈一笑，偏頭看了看楊洋
“楊洋，你變了很多”
楊洋則想到了什麼，正色道
“季南的功勞……哎～那個展顏，你打算怎麼處置”
“嗬～……我回頭再給她安排個出路吧”
楊洋則歎了口氣
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拍了拍徐佳穎的肩膀
“那行吧，我該走了，你們倆啊
該關一個牢房去鎖死了！
趕緊安排好了帶她出國把婚結了
造個孩子出來讓我做乾媽！”
“嗯！”
楊洋說完環視了一下客廳
隨即穿上大衣離開了季南的公寓
徐佳穎這才輕輕走向臥室
推開衣櫃毫不意外的找到了自己以前穿過的睡衣換上
隨即輕輕躺上了床，把季南摟進了懷裡
關掉了台燈漸漸睡去
……
“唔……”
季南模糊中似乎聽到心跳聲
……
挪動著眼球，耳邊的心跳聲也漸漸清晰
終於掙紮著撐開了眼皮，這套睡衣？氣味？她……
想撐起來看看，可是又擔心是夢，一動就醒了
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手指準備閉好眼睛
昨晚……我喝多了？所以還在做夢？
隨即額頭就感受到了溫熱柔軟的唇瓣
“醒了？”
徐佳穎用氣聲問道
“……”
季南依舊是不敢動
通常夢裡這種情況都是一出聲就會醒
可隨即手指就被一隻同樣溫熱柔軟的手握住
“一點兒都沒變”
徐佳穎輕聲感歎著
“哈？”
季南終於忍不住揚起了頭
下巴，嘴唇，鼻尖，……
向下半掩的眸子，眉毛，每看到一處
心臟便劇烈抖動一下……
徐佳穎也不動，隻是眼睛隨著季南的眼神輕輕移動
“……佳穎？”
季南終於嗡動著嘴唇
聲音卻隻有輕微的氣流遊蕩在開合的唇邊
徐佳穎輕輕挪動了一下頭，向下點了點頭
而季南則盯著徐佳穎的瞳孔
隻剩下兩人之間輕微交融的氣息……
幾十秒之後，季南卻迅速起身下床
頭也不回的直接衝向陽台取了浴巾
然後衝向浴室
……
熱水澆向季南的頭時，才伸手抹了一把臉
喃喃自語道
“醒醒！醒醒！這才是現實生活！……”
而徐佳穎則在季南衝出臥室之後
坐起來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起身去了廚房
……
待季南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了浴室
以為自己徹底清醒了的時候
徐佳穎卻抱著手臂靠在浴室門口
一臉看傻瓜的表情看著她
見她愣在原地，終於憋不住
噗呲笑出聲，隨即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哈哈哈……南南，你不是在做夢！
我是真的就在你眼前！不信你摸摸”
季南聽著耳邊的心跳聲
還有徐佳穎的體溫
甚至額頭處她說話時喉嚨的輕微震動
剛才似乎停滯的心跳才漸漸恢複
但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喉嚨也終於發出聲音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徐佳穎見她終於緩過來了
伸手撈過她擦頭發的毛巾
輕輕擦著她發稍的水珠，緩聲道
“一年前”
“……一……一年前？”
季南撐開她的懷抱抬頭看向徐佳穎的眼睛
“嗯！，站過來，吹頭發”
徐佳穎說著就把季南牽到鏡子前
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給她吹起頭發來
眼睛卻一直溫柔的打量著鏡子裡呆愣愣的季南
……
一直到季南的頭發吹乾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隻是通過鏡子裡打量著對方的眼睛
仿佛兩顆靈魂之間不需要語言
而通常語言隻是靈魂的叛徒
……
待吹完了頭發
徐佳穎輕輕往季南臉上拍著護膚品的時候
季南才被徐佳穎呼吸間的氣息擊潰了眼眶
隨即輕輕靠進了她懷裡
雙臂緊緊圈住她的腰，顫抖著聲音
“還……完整的吧？”
徐佳穎伸直了還有護膚乳液的手臂，
輕輕緩了緩呼吸才將下巴抵在她的額角柔聲道
“我們……平等了……”
季南再也控製不住鼻腔的酸澀，肩膀抖動起來
哽咽著嘶啞的喉嚨道
“對不起……我又犯罪了”
徐佳穎輕輕揉散了手上的乳液
才撫摸著季南的頭發
“我們要釋懷生命的無常
尊重它們自身的因果，往自身攬責也是鑄惡
南南……我們不是神佛，……
但又是神佛，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的！乖～”
季南依舊在顫抖著
眼淚已經浸濕了徐佳穎的胸口，依舊哽咽著聲音道
“嗯……那，前兩年，你去了哪裡？
為什麼……也不回來找我……
雖然我很害怕像現在這樣不得不去麵對你經曆的破碎”
徐佳穎輕撫著她的背給她順著呼吸
緩聲敘述起這三年
“之前一年我很痛苦……
後一年去寺廟裡齋戒了一年，
對於沒能見上爸爸最後一麵的遺憾稍稍釋懷了
本來想回來找你……
可是家裡的產業我必須得擔起責任……
兩年來，因著我爸爸的離開……
我媽媽也想明白了很多，不再像從前那樣偏執了”
徐佳穎深呼吸了一下
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季南的額頭
感受到懷裡的季南緩和了過來
才牽過她的手走到沙發邊讓她坐下
“我去熱杯牛奶我們先喝了
我再慢慢跟你說，好不好？”
“嗯……”
季南見她走去了廚房，便擦了擦眼淚
把腳放到沙發上抱著膝蓋
望著廚房裡熱牛奶的身影喃喃低語：
我的月亮又回來照耀我了
……
待徐佳穎熱好了兩杯牛奶
攪了攪砂鍋裡的粥，調小了火苗
這才端著牛奶回到沙發邊
遞了一杯牛奶給季南，
兩人喝了兩口後，徐佳穎放下杯子
看著握著被子出神的季南
伸手輕輕擦掉她上唇的奶漬
這才將後背靠進沙發裡，撐著下巴
側臉看著季南，緩聲敘述起來
“這一年來，你的生活狀態，工作狀態
以及周邊的人際交往，我都知道
見到你變得沉默寡言我很心疼……
但知道你不斷在努力成長又很開心”
徐佳穎停了下來捋了捋季南額角的頭發又繼續輕聲說道
“我的南南總是這樣，不會讓我失望……
但是接下來，我需要背負我的責任
我們都需要在塵俗裡去淬煉靈魂
這不是關於角色枷鎖及被迫順從世俗的課題
更不涉及生存能力
而是曾經我們都處於認知的狹隘麵。”
季南輕輕的呼吸著
喝了兩口牛奶後靜靜的望著徐佳穎，緩聲道：
“我懂……
其實我也挺向往楊洋這三年的生活……
可以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風景
去和不同膚色的人感受不同的思想”
徐佳穎輕輕的眨著眼睛，見她停下了
便輕輕撫摸著她的手……
許久才柔聲開口
“我知道你這三年來看了許多的書
靈魂已經越來越獨立了
南南……我不想自私的強加給你我的價值觀
但如果你願意放下套著枷鎖的狹隘階層自尊
那麼，在我身邊，自由的過你想過的生活
我的責任，我去背負。”
季南喝下了剩餘的牛奶把杯子遞給徐佳穎
摩挲著睡褲
看著徐佳穎放下空杯也拿起自己的牛奶喝起來
才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
不讓我接觸另一個階層的黑暗麵……
三年來我做過不少富商客戶的項目
雖然隻是工作上有限的交集但是憑著所學知識
也算是窺見了冰山一隅之下湧動的寒流
僅僅是這樣已經讓我感到了人性的可怕之處。”
季南說著歪了歪身體
斜倚著沙發靠背，
撐起額頭看著徐佳穎柔軟的眼角
兩人對望著呼吸了幾個回合，徐佳穎才輕聲說道
“那你都知道了？”
季南點點頭
“嗯，我隻是猜到一二，但不太敢去證實
畢竟在這個汙濁的現實世界裡
容納不下天真的童話……
而且，我一直都不敢去思考你有沒有回來找過我這個問題……”
徐佳穎眼波一柔，伸手撫摸著季南的眉毛
“唔……這裡有一顆小痣，聰明智慧”
季南抓住眉角的手放到唇邊落下輕輕一吻隨即俏皮一笑道
“嘻……那個王總，挺憨的……漏了很多馬腳
不過確實有內涵”
徐佳穎則挪了挪位置
讓季南靠進了自己的懷裡，輕輕說道：
“那也不及我的南南……”
季南則伸手摩挲著徐佳穎肚子上的睡衣喃喃低語著
“佳穎……謝謝你，給我的家”
隨即在她心臟處落下一吻
……
徐佳穎眼眶濕潤了起來，啞著聲音問她
“嗯……那，有人想做乾媽，你可同意？”
季南則用手心輕輕撫摸著徐佳穎的肚子，俏皮道
“那得問問這裡麵能不能借個小月亮讓我孵化”
徐佳穎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但也隻是微微抖動著嘴唇親了親季南的額頭
“對了～玫瑰花是不是你送的？”
季南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詢問
徐佳穎一怔，看著季南詢問的眼神
又轉過頭盯著牆角的百合竹愣了幾秒才轉過頭開口
“南南，有些事，我得告訴你”
季南感受到了她語氣裡的認真，隨即坐直了身體
“你說！”
“送你玫瑰花的是展顏，你可能忘了一些事”
“什麼？”
季南皺了皺眉，不解的看著徐佳穎
而徐佳穎則輕歎了口氣道
“三年賭約的小偷！”
季南驚得忘記了呼吸，徐佳穎則輕輕把她摟回懷裡
“可是……她聲音……”
季南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
也拚湊出來起來記憶中的樣子
“ 六年了，人的外貌和聲音會有很大的變化
而且你當時連她樣子也沒看清，怎麼會記得”
徐佳穎說著瞥了一眼廚房，隨即拍了拍季南的後背道
“我去關火，粥好了”
……
季南緩緩直起身
看著徐佳穎走向廚房的背影
依舊是被關於展顏的真相驚得目瞪口呆
徐佳穎關了火，轉身從冰箱裡拿出雞蛋走到廚房門口晃了晃
“蒸？煮？煎？”
季南這才回過神
“煮”
徐佳穎才又返回廚房，待放好水開了火才回到沙發上
季南已癱倒在沙發裡
“佳穎，我感覺自己好蠢！”
徐佳穎溫柔一笑
捧過季南的頭枕到自己的腿上，摸著她的眉眼
“你啊……就是個迷糊蟲
平時聰明絕頂，可有些事情上呢，又迷糊得可愛”
“嗯？”
徐佳穎低下頭付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陣
……
隻見季南的臉從震驚轉白又紅到了脖子
隨即坐起身，表情複雜的盯著徐佳穎的眼睛
久久說不出話來
徐佳穎也隻是撐著額頭任由她這麼看著自己
許久才對她魅惑的眨了眨眼
季南嬌嗔的拍了拍徐佳穎的腿，哽咽道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我……我還傻傻的以為……”
徐佳穎見狀伸出手指輕輕揉了揉她的眼角
擦去了還沒來得及滑出她眼眶的淚水
隨即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用眼神輕柔撫摸對方的輪廓許久……
安靜的客廳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廚房裡雞蛋被熱水翻動的聲音
也似乎能聽見窗外的風雪聲
……
火車站的第一次擁抱將我與童年拉開距離
第一夜到達S市時在玻璃窗上留下的雲朵藏著我最純粹的托付
地鐵站裡偶然清醒的靈魂……
是徐佳穎細心嗬護的真愛與自由，五年多的等待是穿越誓言與時間的忠貞守護
直到2010年一月二十四日晚的最後一句“我不要你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