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季南再醒來，已是三天後的醫院
“南南？！醒了？”
季南努力了好久睜開眼看見的是徐佳焦急疲憊的麵容
隨即額頭上就覆上她微微顫抖的手，還是那麼柔軟
“嗯……我這是……在哪兒”
季南努力轉動了眼球隻看到雪白的房間，還有架子上的藥品袋，擠動喉嚨發出的聲音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在醫院……南南”
徐佳穎努力克製著顫抖的聲音
“水……”
季南感覺自己的喉嚨已經開裂了
徐佳穎一抬手就拿了床櫃上插著吸管的杯子，輕輕把吸管送到季南嘴邊
還好不停用棉簽擦試溫水的嘴唇沒有乾皮
輕輕吸著水，季南看著徐佳穎眼底的烏青，眼睛浮腫的
眉頭還有褶皺的痕跡…想抬手去撫平，但是手好冰，藥水像冰一般凍住了手臂上的骨頭
“還要嗎？”
見玻璃杯裡的水已經快見底了，徐佳穎輕輕撫了撫她的嘴角，輕聲詢問著
季南放開吸管搖了搖頭
“我怎麼……在醫院……”
喝了水，季南終於感覺自己的喉嚨好些了
“你發高燒了，在家的時候就已經喊不醒你，一直說胡話”徐佳穎的眉頭又皺到一起，眼眶又紅了
“彆皺……”
季南一急終於抬手僵硬的手去摸她的眉頭
“你彆亂動！都回血了”
徐佳穎慌亂的把她手放平
“沒事……佳穎，我好了……我們回家吧？”
季南看著徐佳穎的憔悴模樣，胸口像壓著釘板似的
“不行！醫生說你必須得住院”
徐佳說著想起什麼似的站起來按了床頭的玲，又坐下伸手摸著季南的眉眼輕聲說道
“你乖一點，好不好？”
剛說著，護士就來了
“呦～終於醒了，量個體溫，我去喊主任醫師來”
說著就拿了支體溫計甩了甩遞給徐佳穎就又走了
徐佳穎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季南胳肢窩裡
“嘶……好冰！”
“忍一忍……體溫應該正常了，待會兒聽醫生怎麼說”徐佳穎摸著她冰涼的手指努力擠了個笑容
一個穿白褂的中年醫生走了進來站到床邊，徐佳穎趕忙站起來溫和一笑
“醫生，她這醒了應該就沒事了吧？”
“體溫測了嗎？”
“在測了，但是她額頭不燙了”
中年醫生這才看向季南，問道
“意識清醒了吧？”
“嗯！我可以回家了麼？”
季南努力提起精神回答
“體溫退了基本上問題不大了，但還是建議你再多觀察兩天，你內臟沒有明顯的器質性病變，血液檢查也沒見病變，隻有可能是長期勞累和壓力過大導致的，所以我建議你彆著急出院”
中年醫生說完雙手插到白褂口袋裡看著徐佳穎說道
“讓她少量多次吃點兒易消化有營養的，豬肝粥什麼的補補血氣，還有就是……她有男朋友嗎？”
“她……有對象，怎麼？”
徐佳穎不太明白醫生為什麼這麼問
“提醒一下他，節製一點，”
中年醫生冰冷嚴肅的說著
“……這”季南尷尬得隻想鑽地縫了
“嗯！我……會提醒她的”
徐佳穎臉上也瞬間閃過一絲尷尬
“那行，安心養著吧！”
醫生說完就轉身走了，一直站在門口的護士過來拿了體溫計
“37.5～基本退下來了，多喝點兒水”
說完就走了
……
留下麵麵相覷的兩個人，季南這才打量了一下病房，居然是單人的……
也慶幸是單人的，否則剛才要是有彆的病人在場，媽呀……麵子要往哪兒擱？
“那什麼……我沒事了”
季南的臉已經紅到耳朵根了
“我就說你虛吧……你還不好好補身體”
徐佳穎也尷尬得不行，但麵子上是不能認輸的
“……我隻是……反正我不虛！我……還可以”
季南隻想著快點回家，自己見不得徐佳穎這麼憔悴又疲憊的樣子
“好～你不虛～你很棒”
徐佳穎苦笑著倒了半杯開水攪弄著
“那…我想晚上就回家”
徐佳穎剛要生氣門口就響起楚峰的聲音
“哎呀！師妹～你可終於醒了！”
“季南～好些了沒”
小陳也拎著水果籃跟在楚峰的身後
“美女～辛苦你照顧我師妹啦啊！”
楚峰有些局促的跟徐佳穎打著招呼
“不辛苦！”
徐佳穎淡淡答道，接過小陳遞給她的果籃放下，又轉頭招呼小陳坐到了小沙發上
“師兄～小陳，坐！”
季南掙紮著坐了起來
“哎！你這小身板兒可得好好補補！”
楚峰見她要坐起來，趕緊去把床咯吱咯吱的搖好角度
“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
季南伸手捋了捋睡亂的頭發
“哎～你可安心養著，師傅也很擔心！奈何學校那邊他也走不開”
楚峰一邊說著，坐到了床邊，拿了個香蕉剝了皮遞給季南，而季南搖了搖頭
看了看坐在另一個小沙發裡的徐佳穎
“師兄，這是我……”
“嗐～不用介紹啦，室友嘛！我還得感謝這位大美女！”
楚峰咬了一口香蕉才繼續跟季南敘述
“你兩天沒來上班，手機也沒人接，前天師傅就讓我過去你家看看
正好碰見大美女拿著一包衣服出門，這才知道你進醫院了，否則我跟師傅就要報警了”
楚峰說完鬆了口氣繼續吃香蕉
“是啊季南！我們都挺擔心你的，萬一遇你要是遇上歹徒……”
小陳還沒說完就被楚峰手裡的香蕉砸仍到了臉上
“臭小子，嘴裡能吐點兒吉利話不？怪不得沒對象”
“哎呀師兄～我也是擔心季南～她又不會介意”
小陳小聲嘀咕著抓起掉在地上的香蕉扔到了垃圾桶
季南被他倆逗笑了
“沒事兒，我又沒錢沒色的，不會遭歹徒惦記的”
徐佳穎站起來淡淡的說道
“那你們先聊著，我回家一趟，給南南熬點粥。”
“哎！哎～那行，你先忙，我們陪師妹，不著急走”楚峰依舊局促
小陳也站起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徐佳穎走到床邊給季南拉了拉被子，溫柔道
“那我回家了”
“嗯！”季南也乖巧回應
徐佳穎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藥袋看向楚峰說
“那麻煩你們看著點滴”
說著就拎起裝臟衣服的袋子和包又看了一眼季南
“哎！放心吧”楚峰應著
“我熬好粥就來，乖”
說完就轉身走了
待徐佳穎關上了病房門，楚峰和小陳才坐下
“師兄，抱歉啊我工作拖後腿了”
季南一臉歉疚的看著楚峰，又看看小陳
“哎！季南，你可真得快點兒回來上班，盛景豪庭不是開盤半個月了
業務部都忙起來了，昨兒給我們設計部排了約見時間表，都忙死了，我跟師傅手頭上又有三個工地要跟進度，這你知道的……
尤其聽雨山莊的，老讓工監看著，昭總不太高興，弄得我和師傅連軸轉，這兩天你又不在，一忙起來，師傅那臉都變臭豆腐了”
小陳說完縮了縮脖子
“唉……師妹，你也彆著急，身體養好了再上班…我其實……不禁嚇的，那天……”
季南不等他說完就安撫道
“我沒事，很快就能回去上班，你們先辛苦一下”
“嗯，反正你安心養好，反正我師傅頂多擺臉子，我都習慣了，哈哈哈”
小陳活自嘲著
“不說工作了，你這幾天沒見，人都瘦得隻剩骨頭了……哎對了～你這都生病了，你男朋友知道不？不回來看看？”
楚峰不想季南養病有壓力，想切個輕鬆的話題
“……”季南頭都大了……怎麼又來
“額……不想她擔心”
“男朋友？季南！你有對象？”小陳一臉驚訝，音量也提高了
季南這下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嗯……哈哈……是的”
楚峰來勁了，眯了眯眼睛道
“有照片沒？先給我們看看唄，以後總歸是要一起吃飯的嘛，先看看”
“是啊季南，也讓我們看看是長啥樣兒的男人能有這本事追到你”
小陳也跟著湊熱鬨，季南尷尬得隻想鑽地縫，咋弄啊這……
“那個……照片在家裡的電腦上呢”
“哎～你手機裡也能看吧？雖然模糊，也能看個大概了唄”小陳好奇心爆棚
“手機……我手機在家呢”
就在季南覺得能混過這一關的時候，床櫃的抽屜裡傳來了一聲震動……
“啊哈哈，你手機不是在嘛？我們都聽見聲音了”
楚峰就坐在季南床邊，雖然隻有一聲，他可是聽得真真兒的
“可我手機裡沒存……等我回去上班的時候再給你們看，好吧？兩個男人家怎麼好奇心這麼重的”
季南白了他倆一眼，打算強製過關
“嗐～那我們能不好奇嗎，算了，等你回來再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吧”
楚峰見季南這麼說也隻好放棄了
“對了師兄，你好像有點兒怕我室友？”
季南準備轉移話題
“也……不是怕，就是她氣場有點壓人……冷冰冰的嘿嘿”楚峰說著撓了撓頭”
“拉倒吧～師兄就是看見大美女，緊張了，哈哈哈”小陳看見楚峰難得局促不安，逮著機會就可勁兒調侃
“臭小子～看我回去怎麼壓榨你”
“哎～師兄，藥～季南的藥滴完了！趕緊按鈴”小陳仿佛看到了救命草
楚峰一看還真是見底了，趕緊關了閥門按鈴
季南偷偷笑著，麵上卻平靜無波
護士很快就推門進來了
“今天的點滴完了，我拔了啊！你注意點兒手，留置針彆碰到了”
護士利落的拔了針又看了看楚峰和小陳，冷冷道
“病人需要大量休息，你們探望完了早點走吧！”
“哎！知道了護士姐姐～”
楚峰一本正經的調侃著明顯比他小的年輕護士
結果毫不意外的收到一個白眼
待護士走了之後，小陳和楚峰得逞般哈哈一笑
“師兄，我也累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忙吧？師傅那邊也麻煩你告訴他放心”
季南的確感覺疲憊，又怕楚峰又繞到男朋友這事兒上
“那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堆了活兒呢！”楚峰好小陳都站起來準備走了
“去吧！”
“水果～你多吃點兒啊！”
小陳指了指剛拎進來的果籃
“知道了，謝謝！”
季南隻想快點躺下
待楚峰和小陳走了之後，季南終於鬆了口氣，這才拿起抽屜裡的手機，剛才是一條短信
“到家了，準備熬粥，累了就睡，我一會兒就來！”
季南看完滋味莫名，隨即打了電話過去，兩聲後接通
“他們走了？”
徐佳穎似乎在洗什麼，背景是流水聲
“嗯，你……待會兒不要急著過來，睡醒再來！”
季南回想起她憔悴不堪的樣子就心疼不已
“不用，我得給你送粥，你得吃東西”
“真不急，我也困了，跟你打完電話我就要睡覺了”季南說著還硬憋了個哈欠出來了
“嗯……那你睡，我待會兒過去趴你身邊睡”
季南很無奈，隻好威脅道
“你要是敢不聽話，我現在就回去”
“……好吧，你乖乖的，我睡會兒～”
徐佳穎也隻好妥協
“那我睡了”
季南這才滿意的要掛電話
“嗯！乖”徐佳穎說完愣了幾秒，季南聽到了她那邊傳來震動聲，應該是來電等待的聲音
“你接吧，我掛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放到一邊
而讓季南沒想到的是，睡醒一覺時，窗外的天已經黑了，徐佳穎卻沒有來
有點意外，也許……她太累了，睡得太沉吧
抓起手機來看，九點零九分。要不，不要打擾她，讓她睡一整夜……
肚子餓得難受，坐起來準備去醫院附近吃東西
“季南？你起來了？來～測個體溫”
護士推門進來就看見季南正在披外套，拿出體溫計甩了甩遞給她
“嗯！好～”
接過來放到胳肢窩，心口瞬間傳來刺骨冰涼，似乎小小的體溫計打開了冰窖大門
“……嘶……”季南打了個寒戰
“你要出去？”護士看了一眼季南身上的風衣，又看向她腿上的睡褲
“奧，是的，有點餓”
季南擠了個尷尬的笑容
“咦？你家屬呢？之前不是有個大美女一直守著你？”
護士疑惑的掃了一眼除了她和季南再無第三個人的病房
“我……讓她回去休息了”
“沒給你送飯？”
護士皺了皺眉看著季南
“奧，沒事我自己出去吃點”
“……那你自己注意保暖，剛退燒”
護士也沒再多問就走了出去
季南就夾著手臂站在窗前看著拉了一半的淡藍色的窗簾，挪了挪微微顫抖的雙腿
走了過去拉開了另一半，看著樓下如螞蟻般小的車流出神，夜空掛著初升的一彎新月，遠處還有幾粒星子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佳穎……好夢”
季南喃喃自語著
“南南～”
徐佳穎額頭掛著汗珠微微喘著粗氣推開了病房門，這是季南從窗戶玻璃門上看見的
驚喜的轉過頭眉眼不自覺的一彎看著徐佳穎不說話
“對不起，有點事……拖到現在才過來，餓壞了吧？”
徐佳穎走到床邊，放下飯盒，隨即脫著風衣外套，又挽著雪紡襯衫的袖子
季南夾著手臂回到床邊，看著她有些淩亂的頭發，想伸手去捋
徐佳穎卻轉頭去開飯盒，季南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但還是坐到了床邊才裝出有些期待的問道
“是什麼好吃的呀？”
“豬肝粥～”
徐佳穎往碗裡倒粥的手微微抖了抖，季南看見了
“季南，體溫計給我吧～”
護士推開門進來了
季南趕緊把體溫計拿出來遞給打量著徐佳穎的護士
“哎～美女，你可來了，季南都餓得要自己出去吃東西了，外麵的東西可不乾淨，她這剛退燒，身體弱著呢，你們病人家屬可馬虎不得”
護士說著把溫度計舉高看了一眼
“嗯！知道了”
徐佳穎攪拌著粥，頭也不抬的回應著，語氣淡淡的
“36.8～體溫基本正常了，行！那季南你趕緊吃了睡覺～”護士說著就準備出去
“好的，謝謝～”
季南微笑著回應
“來～喝粥吧”
待護士關上了門，徐佳穎才拖過床邊的木椅坐下，可眼睛一直沒看季南，繼續吹著粥
見她這樣，季南緩慢摩挲了一下手指，伸手去端她手裡的碗
“我……自己來吧”
“嗯……那你吃……我去……接點兒開水”
徐佳穎稍稍頓了頓手，依舊是不看季南，把碗放到季南的手裡就起身去拿床櫃上的保溫壺，隨即走出了病房
季南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皺得更深了，平常，她都堅持喂自己吃東西的
徐佳穎…回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導致她這麼反常
季南低頭看著碗裡的豬肝粥，裡麵還切了些蔬菜葉子，冒著清甜的熱氣，輕輕舀了一勺，卻重如千斤般停在半空
大概過了十分鐘，又好像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徐佳穎才捧著水壺回來
輕微的開門聲把季南拉回神誌，這才把勺子喂到嘴裡
“嗯？怎麼都沒動？”
徐佳穎看了一眼季南手裡的粥才把水壺打開，倒了半杯滾燙的開水到玻璃杯裡，依舊沒看季南，
而是滾動著杯子又去了衛生間倒掉燙杯子的水
季南咽下嘴裡的粥，稍微擠出撒嬌的表情道
“等你喂我～”
徐佳穎遲疑了幾秒才把頭探出衛生間的門彎著有些紅腫的眉眼道
“好～就來”
季南這才微微一笑，等著她
待徐佳穎坐到自己麵前，拿過粥碗，眉眼溫柔含笑的舀了一勺粥喂過來的時候，季南才得以看著她的眼睛，她……哭過了
待咽下了粥，季南開口問道
“怎麼了嗎？”
“什……什麼？”
徐佳穎眼神閃躲了一下，趕緊低眸舀粥
“你哭過了！”
季南緊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道
“……你先吃”隨即又喂過來一勺粥
季南偏了偏頭，示意她不給答案，自己就不吃
徐佳穎隻好放回勺子，低頭看著碗裡的粥，拿勺子的手放到大腿上摩挲著褲子……
幾個來回後才輕輕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我爸病了，我可能得回T城一趟”
說著眼眶就紅了，輕輕吸了吸嗡動的鼻翼
季南一急，想伸手去抱她，手卻磕到了床櫃的邊緣，留置針的針頭在血管裡晃得生疼
但還是頓了頓手去輕拍著徐佳穎的肩膀
“嗯！那你明天就回去！”
“那……你呢？”
徐佳穎的眼眶更紅了
“我沒事啊！我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你爸爸……病得不嚴重吧？”
季南小心翼翼的輕聲詢問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電話裡我媽也沒細說，隻讓我抓緊時間回去”
徐佳穎低頭攪著已經冰涼的粥
“嗯，那你聽話，明天就回去，彆耽擱，……機票訂了嗎？”
“嗯，我媽說已經讓人給我訂好了，明天早上”
徐佳穎伸手摸了摸保溫飯盒，準備給季南換一碗粥
“好，那……我們待會兒回家睡！你行李還沒收拾吧？”
季南這才感覺到紮留置針的地方漲痛，不著痕跡的收回了手放回被子裡
“不，彆來回折騰，你剛退燒，我淩晨再回去收拾”徐佳穎終於站起來把冷掉的粥倒進了垃圾桶
“你聽話，回去收拾了行李好好休息一夜”
季南看著徐佳穎一臉憔悴的麵容，她是爸媽的心肝寶貝啊！她爸媽要是看到她這樣，得多心疼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開……”
徐佳穎把保溫盒裡剩下不多的粥倒進了碗裡，又坐下
“我又跑不了，等你看完爸爸，他要是在你回美國前康複了，你再過來～嗯？”
季南又想伸手摸摸徐佳穎，可被子裡的手漲疼得越來越嚴重了，隻好作罷
“那好吧，那你趕緊把粥吃掉，又要涼了”
徐佳穎這才又遞了一勺粥喂到季南嘴邊
季南也乖巧的喝著，待喝完了粥，就催促著徐佳穎回去
待徐佳穎拎著飯盒關上了病房門離開，季南的心口一陣鈍痛襲來，哽得喉嚨也生疼，趕緊坐起來
拍著胸口，才發現紮留置針的手背已經淌滿鮮血
坐起來利落的撕開膠帶，拔掉了針頭，沒按得及時，一大股鮮血快速湧出
稍微按了按就扯了麵紙擦了擦，迅速的去洗手間洗掉了血漬，披上衣服拿了手機就走出病房
“哎～季南，你不睡覺去哪兒？”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值班護士喊著，她也不管不顧的尋找著電梯
有時候不必用理智去理解自己的行為，比如此刻，隻有縮短距離，才能驅散分離的痛楚
庸俗的軀體順應塵俗，順應著這個世界的規則，而靈魂不該如此，是你告訴我，要去掙脫枷鎖，釋放本能。如果明天醒來，我們都必須帶著軀殼去順從塵世的規則、理智的正常形態
以及順從人生角色所必須要麵對的責任，那麼，今晚，讓我叛逃庸俗的軀殼，守護在拉開距離的路口。
那一年，當我跨出火車車廂時是你用一個柔軟溫暖的懷抱將現在的我與過去的破碎拉開距離，那麼今晚，換我守護你一夜，最後一次，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們最後一次再無卑賤與高貴之分
明天，你再做回公主，我回到塵俗裡學習野心，貪婪，去向這個世界乞討彆人或彆的事物來填補我的不足
儘管我從不需要他們來給我希望與支持，去讓這幅皮囊活下去，而被你溫暖過的靈魂……
屬於你，無論貧瘠抑或如被你渡上金光般高貴，從此隻有時間能評說與審判
“小姐，到了～”
司機一路不時打量著後視鏡裡披散著頭發，風衣裡還穿著睡衣睡褲的季南
“嗯，多少錢？”
司機師傅的提醒才把季南拉回現實，一摸衣服口袋，空空如也
愣了愣神，尷尬的望著後視鏡裡司機等待的眼神道
“那個……我沒帶包，兜裡也沒有錢，您看能不能留個電話，我一定會給你的”
“唉……22塊錢，一包煙錢而已，算了算了你趕緊下車！”
司機皺著眉頭轉頭看了季南一眼
“不行！你留個電話給我”季南堅持道
“……隨你”
司機師傅隨即報了電話號碼給季南
存了號碼到手機裡後，季南才下了車
關門的一瞬間聽見司機嘟囔了一句
“什麼事兒啊真是……”
隨即一腳油門迅速的遠離了季南的視線
季南摩挲著手裡的手機，往公寓樓門走去
門口的空地上停了一輛豪華的商務轎車，直對著出口，走到車頭處撇了一眼車標，勞斯萊斯
季南也沒心思多作疑慮，也許是住在這樓裡住的哪位小白領又跟了哪位公子哥吧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底層攀爬的人，總是用儘手腕不惜以靈魂搭橋，以此縮短與欲望目標的攀爬距離
電梯從停滯的12樓緩緩降下，不斷減少的樓層提示，似乎平緩了胸口的鈍痛，就像這段日子以來，每一次拖著疲憊的軀殼回家站到這裡時胸口升起來的溫暖
到了家門口，緩緩坐到門邊的地磚上，靠著牆，看著樓層過道的燈，門裡時而傳出輕微的拖鞋聲，拉客廳窗簾的聲音
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細微的聲響，季南才把頭也靠在了牆壁上，靜靜感受著自己心跳
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打開
“我睡了，晚安”
摩挲著手機按鍵，嗡動著嘴唇，輕輕說了聲
“佳穎，晚安”
幾十步之遙的床上，躺著每夜伴隨自己入夢又醒來的心臟……床頭櫃的台燈下，放著叩擊靈魂的“
滄海明珠，魂夢相係”
晚安……
睜著眼睛坐了一夜，直到早上六點，屋裡傳來輕微的拖鞋聲，季南才站起來，揉了揉僵硬麻痹的雙腿和腰，下到了一樓，靠在電梯口的視線盲區
六點四十一，徐佳穎拖著行李箱出了電梯，穿著米白色風衣外套，緊身牛仔褲和長統靴，披散的微卷長發沒有了昨夜的淩亂，臉上戴著一幅碩大的墨鏡
平整的嘴角帶著幾分季南很少見到的高貴冷硬，像極了那天下午在咖啡廳裡那位貴婦
當她走出樓門的同時，那輛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了，下來了一個身材比例完美的西裝男人，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
躬身喊道“小姐請上車”
徐佳穎也沒搭理她，隻緩慢挪了幾步，遲疑了幾秒，隨即快速跨進了車門，男人扶著西裝襟關上了門，提了行李箱快速的走向了車子另一邊
隨著車門關上的聲音，很快就駛離了公寓
季南這才從樓梯間的牆後走出來，呆呆的看著樓門，兜裡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掏出來打開
“啟程回T成了，照顧好自己”
摩挲著鍵盤，還是放回了衣服兜裡
心跳聲好像消失了，隻有緩慢的呼吸和電梯口背著電腦包匆忙走向出來的白領提醒著自己的生命體征
平靜的上樓，打開家門，屋子裡每一個角落都還有她的身影，她的聲音，她的香味，打開衣櫃，裡麵除了她帶走的幾件外套，和空空的行李箱位置，什麼都沒變
梳妝台上屬於她的化妝品也還在原來的位置
陽台的衣架上甚至還晾曬著她昨夜洗的內衣褲
安靜的打開電腦，登陸了微博賬號，距離上次更新動態是在去年八月中旬
於是輕輕敲擊鍵盤，更新狀態：
“將我孱弱的心臟獻祭塵俗，尚不深邃的靈魂埋進蝴蝶夢，倘若緣分憐見，你我毋需向山林乞討距離，亦毋需向時間起誓相守”